（五十七）

幾分鐘前。

正當眾人面對近乎不可戰(zhàn)勝的敵人束手無策之時，一紅一黑兩個身影正在飛速前來的路上。

“看樣子，大伙有麻煩了，那個自稱C的家伙又有了新的本事，比以前更加強大，原來的戰(zhàn)術已經不管用了?！?/p>

夏娜在身后睜開的“審判”之眼查看著戰(zhàn)況，內心很是焦急。

“雖然理應當去幫助他們，但眼下我們應該怎么做才能對付那個怪物呢，基于存在之力的自在法和寶具已經對他沒有用了，就算有用傷到他也只會傷到自己……”

悠二不禁緊張了起來。

“沒錯，那家伙雖然絕對實力不強，卻用盡了一切低劣的手段，眼下戰(zhàn)況不容樂觀，即使是撤退也幾乎成了不可能，除非……”

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不必猶豫，亞拉斯特爾，從和你簽訂契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覺悟，即便如今被稱作新世界的樂園建成，我也一直為這一天做著準備。”

夏娜眼神中絲毫沒有猶豫和恐懼。

“夏娜，亞拉斯特爾，你們該不會是……”

悠二下意識地握住了夏娜的手。

“沒錯，現在只有這種辦法了，使用神威召喚的儀式，讓作為紅世魔神的我使出真正的天罰權能，徹底地消滅C的意志，然后讓剩下的人使用他留下的力量恢復破碎的世界。那自稱支配者C的家伙已經摸透了紅世的原理，同時還將意識覆蓋到半個大陸，又制造了大量金屬分身，因此祭品不是問題，只是……”

“只是，一旦使用了‘天破壤碎’，作為契約者的夏娜也必死無疑?！?/p>

說到這里，悠二握住夏娜的那只手抓得更緊。

“這是我的宿命，悠二，從立下契約成為炎發(fā)灼眼的殺手那一刻起，我就想象過我最后的終點，我從來沒有對這個結局感到過恐懼，也從來沒有因為可能到來的結局而感到過后悔，因為這就是我的選擇。”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悠二閉上了眼，像是在思考什么。

“讓我和夏娜一起承受完全顯現的天壤劫火，可行嗎？亞拉斯特爾。”

“可不可行是一方面，問題在于，這并不能起到明顯的分擔作用，你們最終還是會一起消失，坂井悠二，你確定要這樣嗎？”

“多少還是能起到些作用吧，而且，與夏娜一起迎接死亡，我也心甘情愿?！?/p>

悠二的眼神，此時也變得堅定而無畏。

“悠二，不行，我不能讓你因我而死！”

夏娜試圖阻止他。

“夏娜，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也不會走到這一天，也許是作為火炬毫無意識地消失，也許是作為密斯提斯毫無意識地成為復活創(chuàng)世神的工具，正因為與你一起走過，我才會成為現在的坂井悠二，也正是為了你，為了讓你能夠擺脫戰(zhàn)斗的宿命，也為了能取得與你在一起的資格，我才回應了創(chuàng)世神的意志，與他一同創(chuàng)造了被稱作無何有境的樂園，夏娜，我喜歡你，喜歡到愿意為你而生，為你而死，所以，這一次，也允許我與你一道吧。”

“我不能允許，這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宿命，無論出于什么樣的理由，我都不會讓悠二和我一起承擔，再說，悠二也還有讓新世界的人類和徒和平共處的夢想沒有實現不是嗎？”

“我沒有聽錯吧，夏娜，居然在用我當初拒絕你的理由，來拒絕現在的我?！?/p>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那次是那次，這次是這次，根本不是同一個情況??！”

“曾經，‘永恒的戀人’說過，如果愛才是根本的理由，多隨著一點自己的性子也是可以的，夏娜，這一次，原諒我的任性吧?！?/p>

“悠二……你……”

夏娜咬著唇，猶豫了好一會兒。

“可是，如果我們兩個都死了的話，我們的世界怎么辦。”

“如果從這邊世界被送回去的人只要有一個活著，我們的世界就能繼續(xù)存在，那不是還有亞拉斯特爾嗎？這次出發(fā)的時候，特意讓你把‘凱那’帶上，可不是沒有原因的?！?/p>

“悠二……看樣子，我是真的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啊。”

“沒錯，所以，讓我們一起進行神威召喚，拯救大家吧?！?/p>

就在此時，戰(zhàn)場已經近在眼前。

“既然如此，二位，動手吧！”

“嗯！”

夏娜與悠二的手，此刻十指相扣，緊緊握在一起。

（五十八）

時間回到現在。

一個巨大，漆黑，身披火焰外衣的巨大軀體從大地上站立而起，他的身形大到難以想象，如同頂天立地的天柱一般，身后的翅膀寬大到幾乎遮住了整片天空，包裹全身的火焰?zhèn)鱽頋L滾熱浪，仿佛太陽近在眼前。

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他的真身在此顯現。

但即使是這樣，作為目標的C眼中也沒有畏懼，只有憤怒。

“終于動用真本事了嗎？那就讓我好好地領教一下吧！”

此時，C已經掙脫了束縛，拔出光刃指向那巨大的身形。

“以卑劣下等的手段傷害他人，將人類變成掌中玩偶，還置無數因自己的過錯而瀕臨崩潰的世界于不顧，在我天罰神面前，你依然沒有一點悔過的意思嗎？”

“我唯一要悔過的，就是沒有徹底消滅你們這些‘神’，哦，什么神啊，你們難道不是把人類當作掌中玩偶嗎？天罰神天壤劫火，你所做的也不過是維持世界的平衡，多少次，你和你的契約者為了維持世間平衡而消滅了少數人的存在，還有那個創(chuàng)世神的代行者，為了建造所謂的樂園，實際上引發(fā)了徒與火霧的大規(guī)模沖突，同樣有無數條生命因他而逝去，相比較我不過是殺死了幾個不服從我掌控的人，這樣的你們，也有資格來審判我嗎？”

說罷，C揮動雙臂，從背后召喚出一對翅膀，然后毫不猶豫地沖向了那巨大的怪物。

“愚昧的人喲，你以為這樣的詭辯，就能讓你的行為變得更正當嗎？你為這個世界做過什么，你不過是把這個世界搞得一團糟后，又順著自己的意愿拼接而已，把世界玩弄于掌間，你覺得這樣就能顯得你很偉大嗎？為了討伐你而犧牲的兩人，他們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維持世間平衡的使命，不惜背負罪孽，不惜為了世界的秩序獻出自己的生命，也許方法有所不同，但他們都毫無疑問稱得上是崇高之人，而你，為了建造自己幻想中那虛偽的烏托邦，而將人類變成你的提線木偶，視生命如草芥，又有何面目否認他們的信念，還膽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妄稱天數！”

說罷，天罰神僅輕輕吹了口氣，就掀起滾滾熱流，無數的參天大樹被連根拔起并焚燒殆盡，飛向他的C同樣全身都被烈火焚燒，化作灰燼落在了地面。

那被C自稱作“天罰”的能力，在真正的天罰神面前毫無作用，對方的身軀沒有受到半點傷，依然如大山一般立在眼前。

當然，火燒還不足以殺死現在的C，通過和分身交換狀態(tài)，他又一次恢復了身軀。

此時的他，內心已經產生了一絲恐懼。

但最終他并沒有退縮，再次舉起刃向眼前的怪物沖去。

“本事就這么一點嗎？還有多少，都拿出來啊！”

而那巨大的身形，則緩緩抬起了手。

“吾將，對汝使用‘天罰神’的真正權能?！?/p>

如此，世界的一隅，爆發(fā)了一場撼天動地的大震動。

（五十九）

一切風平浪靜后，時間重新恢復了流動。

帶有四張臉的黑色金屬人C，和多個圓環(huán)組成的OPHANIM都不見了，原先的位置只留下了一地的碎金屬。

而夏娜與悠二先前站立的位置，此時擺放著一只銀色水盤，但其中并沒有盛水，只是在銀盤中央，懸浮著一團赤紅的火焰。

“怎么回事，發(fā)生什么了，坂井和夏娜他們呢？”

桐人跑了過來。

“消失了，為了讓我顯現，以徹底消滅那位敵人?！?/p>

火焰發(fā)出了聲音。

“你是，亞拉斯特爾先生？消失了是怎么回事？他們到底怎么樣了？”

“這是讓我作為紅世之神真正顯現出權能的儀式，名曰天破壤碎，一旦使出后，身為我的契約者將必死無疑，夏娜她抱著必死的覺悟使用了這一儀式，同時坂井悠二則與她一起承受這一儀式所帶來的威壓，最終一同犧牲了?！?/p>

“怎，怎么會！”

眾人不敢相信這一事實，亞絲娜掩面哭泣，深雪靠在了達也的肩頭，美琴手不住地顫抖著。

“原本，應該是這樣……”

亞拉斯特爾突然語氣一轉。

“這一次，由于坂井悠二選擇一同承受這股力量，最終奇跡般的，雙方都有一部分存在之力保留了下來，此外，當我顯形的時候，他們二人同時爆發(fā)出‘希望對方能永遠活下來’的強烈情感，這種情感一瞬間觸發(fā)了一個未知的自在法，也許是‘螺旋風琴’留下另一種自在法，又或許是他們二人的愛所觸發(fā)的新自在法，總之最終的結果是，他們倆均有一部分存在保留了下來，與現在的我一起，在這‘凱那’中沉睡——事實上，如果他們的存在真的徹底消失的話，還沒有直接接觸過紅世的你們很可能會完全地遺忘他們，現在你們都還記得，就證明他們依舊活著，即使存在十分微弱?！?/p>

實際上的確如此，在銀盤中央的火焰旁，還有兩團火苗在燃燒，只不過很小，不容易被注意到。

“這樣嗎？那就好?！?/p>

在場的眾人紛紛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盡管如此，他們的身體還是遭受了極大的損傷，短時間內恐怕無法蘇醒了，最終想要再度復活，可能也需要奇跡?！?/p>

“不管怎么說，只要有希望，就好?！蓖┤它c了點頭說。

“話說回來，那個支配者C，你將他徹底消滅了嗎？亞拉斯特爾先生？”達也撿起地上一塊金屬碎片，轉頭問道。

“原本利用天罰神的權能，他理應當被徹底消滅，但就在他還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這個家伙又一次動用了某種低劣的手段，暫時地將自己意識的存在完全隱藏住，連同那臺儀器一同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所以恐怕，他現在依然還活著。”

“還活著？那家伙到底有多難纏啊！”

“話雖如此，他正面中了‘天破壤碎’，也必定不會平安無事，我給予了他重創(chuàng)，現在的他想必也已經沒有與你們一戰(zhàn)的力量了，即使能恢復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我猜他此刻應該隱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茍且偷生，等待復蘇的機會，在此之前，你們可以先去破壞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同時想辦法尋找他的下落?！?/p>

“通俗點說，就是先破壞他在世界各地立起的柱子，沒錯吧?！盠otus回答，“正好，我們剛到的時候其實就毀掉了一個?！?/p>

“當時我們到達這里時，不偏不倚被傳送到了一根頂端尖銳的黑色方尖碑正上方半空中，于是我趕緊變成了Silver Crow，用鐳射劍毀掉了它，以防傷到我和學姐，但隨后落地一看才發(fā)現，那根方尖碑的材料就和C的金屬身體一模一樣，確認了那就是我們這一次的另一目標?！盋row解釋道。

“嗯？這么說的話，我在路上好像也看到了幾根黑色的方尖碑，原來那就是C立下的柱子嗎？”桐人回憶著。

“那些柱子比我們想象中要密集，每走三四公里左右就能看到一個，這么算下來估計平均不到十平方公里就有一根，如果真的已經覆蓋到半個亞歐大陸，乃至全球的話，想全部拆毀不容易，原本我和Silver Crow一路破壞了一些，不過途中遇上了上條，了解了這邊的戰(zhàn)況，所以半路折返到了這里?！盠otus進一步補充。

“是嗎？那接下來恐怕有點麻煩了，不過話說回來，上條他現在怎么樣了？”

此時的上條當麻吊著繃帶依靠在樹干上，盡管旁人能給他治療肩膀和后背的傷口，但右臂的傷就不是特殊能力能醫(yī)治的了，除了手心被劃出的刀痕外，似乎是因為那一拳的反沖力，導致了他的右前臂骨折，幸好他隨身帶著冥土追魂的醫(yī)療箱，在美琴幫助下及時完成了包扎。

“雖然帶著傷，但看樣子沒什么大礙了?！泵狼僬f。

“那家伙也是夠亂來的，先是被打得內臟破裂，然后是大出血，可就這樣了還要硬撐，不怕死嗎？”古城搖了搖頭說。

“學長這么說可有點奇怪啊，你以前受過的傷可比這個嚴重多了吧?！毖┎擞猛虏鄣目谖钦f。

“我好歹也是吸血鬼體質，受了傷姑且能恢復，他可只是一個普通人啊?！?/p>

“也正因為這樣，他才經常會讓我擔心，每一次他都會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每一次他都帶著一身的傷回來，更不用說其中還至少有兩次是因為我……”

美琴沒有說下去。

“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御坂。”此時，上條已經站了起來，“說起來，聽你們剛才的話，恐怕接下來得進行長線作戰(zhàn)了，沒錯吧?！?/p>

“嗯，我想是的?！蓖┤它c了點頭。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問題，難道不是今晚應該住在哪里嗎？”

此時，西邊的天已經微微發(fā)紅。

“嗯，這確實是眼下你們最需要考慮的問題。”亞拉斯特爾用與神的身份不相符的語氣說。

“而且，還有剩下的那些伙伴們，我們也應當盡快和他們匯合才是。”亞絲娜說。

“可總算想起我們了啊?！币粋€聲音突然在所有人的通訊器里響起。

“你是，庫溫瑟？”上條聽出了熟悉的聲線，“你們現在在哪兒？”

“在你們頭頂呢?！睅鞙厣卮?。

也就在此時，眾人感受到頭頂上方一股從上而下的強烈氣流，抬起頭一看，只見一架巨大的直升機懸浮在他們上方的高空。

與此同時，農田的另一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發(fā)出了一聲狡猾的笑。

“又帶來了一場好戲啊，這群家伙，可還真是不讓人無聊，果然選擇來到這兒是對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