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乾坤已定,爾等皆是牛馬!

〔冥界——靈域——庚午城〕
庚午城是坐落在靈域邊陲的小城鎮(zhèn),不論人口、經(jīng)濟實力還是繁華程度都不及位于靈域內地的郡城或大型城邦。
雖然條件稍差,但或許因為人口少,亦或者因為重要性低,像庚午城這樣的小城鎮(zhèn)鮮少遭遇魔物襲擊,偶爾跑出的幾只魔物也總是很快就被斬殺,這里的鎮(zhèn)魔司分部能發(fā)揮的作用十分有限。
與鎮(zhèn)魔司不同,鍛造師公會開設的分會可謂是居高臨下,其權勢與地位遠超任何一個小世家勢力,身為庚午城巨頭的殷家在鍛造師分會面前也得畢恭畢敬,更不用說一年半之前被某單刀赴會的神秘人重創(chuàng)、至今還未恢復過來的李家了。
午后時分,明媚的陽光將空氣中的寒意驅散了幾分,街道上人來人往,路邊不乏搬著小板凳坐在一起邊干活邊嘮嗑的老太。
“老王屋頭那個媳婦咋瞅著有些不對勁呢。”一人剛開口就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力。
“害,要我猜這里邊肯定有情況。”另一人捶打著盆里的臟衣服,“我好幾次看見老王媳婦出現(xiàn)在李員外住宅附近?!?/p>
“老王知道這事嗎?”
“不一定知道,畢竟他也經(jīng)常夜不歸宿?!?/p>
“那可不,我瞧見他跟李家的一個下人走的很近,這夫妻倆沒一個正形的?!?/p>
“哦豁,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p>
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幾人齊刷刷扭頭望去,只見一個年輕的女子不知何時湊在跟前旁聽,越聽越精神,腦袋都快埋幾人身上了,絕美的容顏也掩飾不住她臉上那股賤意。
“嗯?誰家的丫頭?我咋瞅著你這么面生?!?/p>
幾位老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陌生女子精湛的臉頰吸引了。
“我只是一個路過的假面騎士,”瑞姑娘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
“你哪來的?”
“從魔域而來,到靈域中去?!?/p>
“魔域?魔域是哪個城鎮(zhèn)?”
“魔域就是魔域啊,那地方我還挺喜歡的,那邊的原住民說話好聽,砍起來手感又好,叫起來還很大聲,我超喜歡待在那里的。”
“???”
一番詢問也沒打聽到有用消息的瑞姑娘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在幾人一臉懵逼的神情中翻身站起,理了理身上的黑色斗篷和斗笠,身形眨眼間便隨著幾顆末影粒子消失。
路上來往的馬車、兩側傲立的城樓、街邊叫賣的小販……一系列的事物都令林平安的小臉上掛著濃郁的驚訝與好奇,城鎮(zhèn)居民們習以為常的一切對于他一個從小在山旮旯破村里長大的孩子來說有著極大的吸引力,甚至讓他下意識地忽略了來自行人的詫異目光與竊竊私語。
“小子!站在馬路中間干啥?”
一聲呵斥打斷了林平安的思緒,他一回頭就被一個碩大的馬鼻子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一站:“對不起!”
馬夫扯了扯韁繩讓馬匹避開這個穿著過于寒酸的小子,古怪地瞄了他一眼,也沒多想,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望著擦身而過的馬車,林平安松了口氣,站在馬路中央觀賞城鎮(zhèn)風景的怕是只有他一個。
然鵝下一刻,一陣驚呼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就見一輛略顯奢華的馬車避開了較為擁堵的馬路中央,緊貼著馬路邊緣飛速行駛而來,寬大的車身裹挾的氣流狠狠地刮在行人身上,個別瘦弱的更是被刮倒在地。
沒等林平安細想,他便發(fā)現(xiàn)了一位來不及避開的中年婦人,但那馬車卻沒有絲毫要減速或拐彎的意思,繼續(xù)直挺挺地往前行駛!
眼看著婦人即將遭殃,幾名路人連忙要跑去救援,但來不及了,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他們身旁閃過。
林平安比這幾人更快,他的腦子還沒反應身體就下意識地動了,當即上去一個飛撲將婦人撲倒在街邊,差之毫厘便要被馬車創(chuàng)飛。
做好人總是有代價的,林平安雖救了人,但他的一條腿被馬車上的裝飾劃出了一道狹長的傷口,褲腿瞬間被染上了一大片深紅,身上也被擦傷好幾處。
“謝謝你啊小伙子!”
那位婦人心有余悸地望著離去的馬車,向著林平安連聲道謝,隨即被他的傷勢嚇了一跳,二話不說連忙從身上的長袍上撕下一條布當作繃帶給林平安包扎,那幾位熱心幾位路人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趕緊上前幫忙。
“血止住了,但是傷口得仔細處理。”婦人幫著林平安將布條纏緊。
一生要強的林平安盡量不讓表情管理失控,連忙擺手:“不用了阿姨,我自己能行?!?/p>
“阿姨?”婦人臉上的古怪神情維持了一瞬,隨即變回嚴肅,“你傷成這樣走路都難,我?guī)闳メt(yī)館。”
“小傷,小傷而已!我不去醫(yī)館!”林平安搖頭晃腦,想當年他被魔物攆了一夜還撿回了一條命。
“這怎么能行?傷口很深,差點傷到神經(jīng),”婦人眉頭一皺,“況且你是因為救我才傷成這樣的,這點責任我還擔不起嗎?既然你不想去醫(yī)館,我府上也有醫(yī)師,來人,把這位年輕人帶到府里?!?/p>
隨著婦人話音落下,林平安便發(fā)現(xiàn)那幾個“熱心路人”領命而來,一把將自己抬上擔架,這會他才明白過來,這些人哪里是什么路人,分明是這位阿姨的仆從!
就在這時,少許末影粒子如風中雪花般飛揚,一道身披斗篷、頭戴斗笠的倩影悄然而至。
“劍靈前輩您總算回來了。”林平安臉色一喜,掙扎著就要坐起身,卻被來人一把按回擔架。
Rain眼神掃過徒弟的腿,指尖蕩漾的金芒掠入傷口:“誰干的?”
林平安猶豫一瞬,扭頭望著遠去的馬車。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馬車應該是李家的?!迸赃叺膵D人冷聲開口,“那幫家伙連路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顧,想必是急著去鍛造師公會現(xiàn)場。”
“我看是趕著去投胎?!比鸸媚锢浜咭宦暎终瓢丛谏砼缘南饦渖?,稍稍使勁,整棵橡樹便被連根拔起,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她胳膊一甩,那粗壯的橡樹便如同標槍一般飛向李家馬車離開的方向。
一陣轟隆聲響起,只見遠處有數(shù)道身影旋轉著飛上半空,有馬,有人,甚至還有半輛馬車,更能隱隱約約地聽見一聲“蓋亞——”傳來。
眾人眼皮抽搐,僵硬地扭動脖子將視線轉了回來,就見瑞姑娘雙手抱胸氣定神閑,仿佛剛剛丟出去的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塊小石子:
“李家那群小癟三怕是早就忘了當年差點被滅門的慘案,還敢作死。”
許久,婦人有些震驚地開口:“姑娘……你也跟李家有仇嗎?”
“看不順眼,略微出手教訓教訓罷了,”瑞姑娘扭過頭來,“你是?”
婦人曲膝行禮:“我乃殷家主母,這次出來是要去鍛造師公會陪家中小女參加考核,沒成想差點被李家坑了,幸得這個小伙子舍身相救?!彼哪抗庠诹制桨才c瑞姑娘之間轉了轉,“我看你倆的關系甚是熟絡,你們認識?”
“當然,這是我?guī)煾担 绷制桨埠艿靡獾嘏呐男靥?,徒手丟樹,就說牛不牛逼。
“我要帶徒弟去參加考核來著,”Rain望著面前的婦人,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追憶:“你是殷家主母,殷萱小姐的母親?”
“是啊,難道你們認識?”殷母眼睛一亮。
冥界習武之風旺盛,一件好的裝備對于習武者的重要性不亞于第二條命,因此,鍛造師這一行的地位是其他職業(yè)難以比擬的。
一名高階鍛造師打造的附魔裝備往往是精品中的精品,他們往往擁有常人難以估摸的尊貴身份,還具有很強的號召力,只要一聲令下,有相當多習武者都會愿意去替他們做事。
在鍛造師公會的現(xiàn)場,望著來來往往、身披錦衣或長袍的貴族之人,林平安回想著師傅教給他的種種鍛造知識,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考核,心中有些忐忑。
“劍靈前輩……”他扯了扯身旁女子的斗篷,小聲開口,“我真能通過嗎?”
“要有自信,理論方面你又不虛?!盧ain淡定自若。
“可我從沒親手附魔過,連附魔臺長啥樣都不知道?!绷制桨惨荒樋嘞?。
“實踐出真知嘛,這次考核權當給你的練習機會,通不過沒關系,反正像這樣的考核每月一次,等會開始以后我會展示一遍鍛造流程,倒是你就懂了。”
林平安面露詫異:“嗯?劍靈前輩你也要參加考核?”
“對啊。”瑞姑娘雙手抱胸,斗笠下的面容藏著一絲無語,每一位通過考核的正式鍛造師都有檔案記錄在公會中,但她的情況有些特殊:
首先,倒霉蛋瑞某人不僅是樣貌,甚至連性別也暫時變了;
其次,瑞某人的二品鍛造師徽章在邊境一戰(zhàn)時便隨著原本的身軀灰飛煙滅。
沒了徽章,人臉識別也通不過,那她再想拿回自己鍛造師的身份就得重新參加考核,跟小林子一塊考。
“你好?!?/p>
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二人回頭便看見殷母身邊帶著一個嬌俏可人的年輕女孩,她約莫與林平安同歲,身穿錦衣,頭戴一株茜草花,正是殷家二小姐殷萱。
“我聽家中仆人說了,是這位公子救了我娘吧?”殷萱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雙手放平曲膝行禮,“殷家二小姐殷萱感謝兩位的救命之恩,若有所求盡管開口,殷家力所能及之事必定辦到?!?/p>
被這樣一個漂亮的千金小姐看著,林平安臉頰微紅,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畢竟他村里的女孩子都沒有這么精致,不待他結結巴巴地開口,身邊就響起Rain的聲音:“許久不見啊殷萱,成熟了,也長漂亮了,當初認識你的時候還是個倔脾氣的小丫頭?!?/p>
殷母點點頭含笑不語,殷萱則有些詫異地望著面前那位身姿高挑的女子,瞇了瞇眼也沒能看清對方藏在斗笠陰影下的面容,但對方溫和悅耳的聲音帶給她一種心中的親切感:“請問你是?”
Rain臉上的微笑一滯。
壞了。
我已不再是我,還得重新來過。
她眨巴眨巴眼睛,腦筋一轉:“我是繁星啊,張家的門客,殷萱妹妹還記得我嗎,一年半前與張家舉行的面談會那會是我倆第一次見面,那會的你還不甚穩(wěn)重,蠻活潑好動的,不小心把酒水撒了我一身,后來你和你姐姐失散,還是我?guī)偷拿Α!?/p>
林平安微愣,這就是劍靈前輩的真名?
殷萱回憶著對方話語中的一幕幕,旋即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原來是繁星姐姐,好久不見!”
當時殷家的實力與李家相比略遜一籌,為了應付李家越來越過分的打壓,殷家曾與其他小世家建立合作關系,張家就是其中之一,這位繁星姐姐人美心善,對自己的過失毫不在意,反而還主動將迷路的她送回殷家。
好景不長,后來張家被卷入幾個大世家的紛爭,落了一個支離破碎的下場,她也沒能再見到這位姐姐,認為斯人已逝,心中失落。
而今朝重逢,喜上心頭。
想到這,殷萱高高興興地跑上去給了瑞某人一個熱情的擁抱,眉宇間滿是喜色。
Rain揉了揉殷萱的頭,眼眸中的金芒一閃而逝,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涅槃之力不僅有著包治百病的效果,對生物的靈魂也有奇效,憑借涅槃之力對目標潛意識的引導加上語言的循循善誘,瑞忽悠成功地在殷萱腦海中構造了一段虛假的記憶。
唉,沒辦法,誰叫瑞哥哥變成瑞姐姐了呢,鼠鼠我啊不想社死,在我恢復男身之前就委屈一下你了~
“你姐姐殷玲呢?”
“姐姐現(xiàn)在可是夜南氏與殷家合作事項的牽線人,忙得很呢?!?/p>
“殷萱,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jīng)成為一品鍛造師了吧?”
“當然!早在一年半前我就通過考核了,”殷萱雙手叉腰,小臉上有著自信,“這么久以來我一直在磨練鍛造技藝,今天的二級考核簡直是灑灑水啦!”
“呵呵!大言不慚!”就在此時,一道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來了,它來了,網(wǎng)文中的常見套路它來了!每當友方處于和睦的氣氛中時,總有敵方的龍?zhí)浊皝頂嚲郑藭r登場的龍?zhí)捉巧孀邅恚?/p>
那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身后跟著幾個仆從,正邁著六親……一瘸一拐的步伐走來。
“李家二公子,李智。”殷母臉上有著強忍的笑意,也有深邃的冷漠。
若是將以往的李智比作驕傲的公雞,現(xiàn)在的他就是落水的母雞:擦傷好幾處,一條腿不自然地歪曲,胳肢窩下拄拐,頭上還頂個大包。除去滿臉狼狽相,他身上還散發(fā)著一股熏香與臭氣交雜的怪味。
殷萱瞧見一副磕磣相的李智,眼中有著詫異,但絲毫不影響她嘲笑對方:“李智你昨晚是偷牛被牛踢了嗎?”
“莫不是做了什么錯事遭打了?”殷母掩嘴。
“閉嘴!我李智的事你們管得著嗎?”
李智表示我也很納悶,本來好端端地趕路,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突然丟過來一棵樹給我馬車砸爛,人都創(chuàng)飛了,要不是跌進茅坑,估計這會他已經(jīng)重開了。
“真是沒禮貌,你再這么狂,小心自取滅亡。”殷萱皺眉,“現(xiàn)在的李家可不復當年榮光了,只能勉強夠資格給殷家提鞋,光是庚午、浩淼兩城能滅你李家的勢力就有不少?!?/p>
李智神色陰冷。
當年那個與殷家有交情的、名為瑞恩的小子把他老娘從飛空艇上坑去了閻王殿,后來又蹦出個神秘人差點滅了他李家滿門,今天又來個倒拔垂楊柳的刺客要謀殺他李智,這些針對李家的危機要說跟殷家沒有關系他絕對不信!
但現(xiàn)在,李家是斗不過殷家的,當年李家雖僥幸存活下來,實力卻大大削減,李智他爹李家主嗝屁、家族產(chǎn)業(yè)大幅縮水、世家地位驟降……
在李智的叔叔擔任李家家主后,李智這個二公子的地位甚至比不過他叔那一脈的子弟,從小過慣了上等人生活的他哪能接受被別的同齡人踩在腳下?因此他今日前來勢必要通過考核成為二品鍛造師,這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加入鍛造師公會,繼續(xù)他人上人的生活,至于報仇?他沒那能力也沒那想法,連始作俑者是誰都不知道。
一旁,通過靈魂波動察覺到李智想法的瑞某人神情古怪,如果沒記錯的話,坑人的滅門的丟樹的都是她。
這不巧了,仇人就在你面前,看我?guī)追窒駨那埃?/p>
“光比背景算得了什么,殷萱,別忘了當年你的水平差我一籌,”李智狼狽的外表并不耽誤他裝逼,“而我經(jīng)過一年的磨練,鍛造技藝早已出神入化,你永遠只能被我踩在腳下!”
不等殷萱罵回去,瑞某人便悠悠開口:“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少長進,若是連三品都達不到,那就貽笑大方了?!?/p>
“嗯?”李智這才注意到殷萱身邊頭戴斗笠的陌生女子,瞇著眼打量半晌也看不出對方的面容,“你又是個什么東西?跟我大放闕詞?”
“怎么說話呢!”林平安像護犢子的母貓一樣擋在瑞姑娘面前,冷著個臉,“麻煩對我?guī)煾捣抛鹬攸c!”
瞧見林平安樸素的衣裳,李智眼中的輕蔑更甚一分:“這又是哪里來的土包子?山旮旯里的臭蟲?”
“你——”
鐺~
象征著考核開始的鐘聲響起,隨后便是一位執(zhí)事的喊聲:“時辰已到,請參加考核的諸位前往考場,長輩和親友在大廳等候!”?
周圍的人動了起來,考生們深吸一口氣,在自家長輩的目送下前往會場入口方,李智冷笑一聲,拄著拐杖隨人群而去,留下臉色難看的林平安。
“小林子,不需要跟這種人計較,”瑞某人拍拍他的肩膀,“這種人總會試圖拿言語激怒你,把你的智商拉低到跟他一個水平,然后用豐富的經(jīng)驗打敗你?!?/p>
林平安心中的郁悶消散了些許:“我就是看不慣他罵你,還一副天下第一的模樣?!?/p>
“放心,我不會讓他白罵的,”Rain一臉淡定,左牽萱右擎林:“單單是語言交鋒的勝利不能算是真正的勝利,比起李智那貨毫無營養(yǎng)的辱罵,咱們的反擊會更猛烈,先用真本事讓他自慚形穢,然后再拿嘴炮轟他丫的,讓他無地自容?!?/p>
“蝦仁豬心這塊還得是你啊劍靈……不,繁星前輩!”
演講臺上站著一個長眉細眼的老者,冷漠得像一塊冰疙瘩,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整個人瘦骨嶙峋的。而在他身旁則站著一個滿臉笑容的肥胖老者,臉肥得跟一張餅一樣,肥肉擠在一起,眼睛都快笑沒了。
這二人都是鍛造師公會分部的長老,也是當時為Rain主持考核的考官,在他們身邊還站著一位中年人,他一身長袍馬褂,一張國字臉上鑲嵌著些許皺紋,但并沒有絲毫滄桑感和疲憊,就連那對八字胡都帶著一抹威嚴。
此人便是鍛造師公會浩淼城分部的楊會長。
“諸位考生,在考核開始前,老夫先為你們講一下鍛造師這一行?!?/p>
胖老者望著下方已經(jīng)按位置站好的幾十個年輕人,手中亮出一枚鍛造師徽章,其材質為鐵,銀色打底,鑲嵌鐵砧圖案,還銘刻有三顆五角星:“這就是鍛造師徽章,是每一位通過考核的鍛造師都會擁有的身份象征,一顆星星代表一品,老夫如今是三品鍛造師?!?/p>
Rain看著那枚徽章上閃亮的三顆星,不由得回憶起當年自己頭一次參加考核的景象,那會這個胖老者還只是二品鍛造師。
頓了頓,胖老者笑了笑,接著開口道:? “? 年輕人們,你們當中有初次涉獵鍛造領域的新人,也有參加進階考核的正式鍛造師,你們能站在這考場上,足以說明你們比其他同輩之人更加優(yōu)秀,有志者事竟成,希望你們以自信、開朗的心態(tài)去迎接屬于你們的未來……”
又是這熟悉的配方。
瑞姑娘打了個哈欠,她輕松自如的狀態(tài)引起了楊會長的注意,瞅見對方略顯好奇的眼神,她回了一個笑容,只不過她的面容連同表情都被斗笠擋著。
一年半前Rain來過浩淼城,那會她還是個年輕小伙子,因為身無分文窮困潦倒只能擺個地攤賣附魔裝備,之后,身為“千里馬”的瑞某人幸運地被楊會長這位“伯樂”發(fā)現(xiàn),引薦參加考核并一舉拿下二品鍛造師徽章。
她看了眼身旁位置上一臉緊張的林平安,見對方正在認真聽講,嘴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舊事依然如往,人已不復少年。
經(jīng)歷得多了,回首曾經(jīng)的足跡,再將所見所聞與記憶中的一幕幕聯(lián)系起來,當回憶照進現(xiàn)實,不禁給人一種恍惚感,此刻,瑞姑娘甚至覺得楊會長的國字臉是辣么英俊,笑吟吟的胖老者是辣么和藹,就連一臉冰冷的瘦老者也透露出幾分慈祥——
“那個戴斗笠的,屋里又不下雪,趕緊的整下來?!被貞涍€沒結束,就見臺上的瘦老者頂著一張冰塊臉瞪了過來。
得,當我沒說。
瑞姑娘一臉無語,揭開斗笠的下一刻,全場目光便匯聚而來,緊接著一陣驚嘆聲如同浪潮從考場這頭響到那一頭。
在場的考生中不乏貴族千金,容貌俊秀者不在少數(shù),大多生得小家碧玉、秀氣溫雅,可瑞某人這張臉一出,什么王千金劉小姐,全都黯然失色。
在場所有人不論男女,凡是瞧見她真容的,不禁都露出驚艷與傾慕的神情,一時間,連臺上的胖老者都忘了出聲,瘦老者冰塊臉上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瞪大。
唉,我就知道。
瑞姑娘頭顱微垂,眼瞼半閉,嘴唇上提,露出在外人看來十分羞澀、實則一臉難蚌的表情。
你以為我為毛非要戴斗笠,
還不是因為這該死的魅力。
殷萱不由得張大嘴巴:“繁星姐姐,你真的好美哦!甩我姐十八條街!”
是親妹無疑了。
瑞某人撓頭。
不遠處的李智呆呆地望著這邊,心里頭的怨恨在他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便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垂涎與深深的占有欲。
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半晌過后,在楊會長提醒下,回過神來的胖老者這才開始宣講考核規(guī)則:“靜靜!都靜靜!”
“本次考核共分兩輪,規(guī)則如下:要求在一個時辰內鍛造出一柄鐵鎬,前半個時辰是第一輪鑄器,之后我們會統(tǒng)一檢查并進行第一輪淘汰,之后的半個時辰是第二輪附魔,鑒于每次附魔都有失敗的概率,每名考生有三次附魔機會。預祝各位成功通過,現(xiàn)在,考核開始!”
話音落下,眾人運轉魔力,紛紛開始了第一步鑄器,一陣“恐龍抗狼”的打鐵聲回蕩在現(xiàn)場。
當林平安握住鐵錘的那一刻,擔憂的情緒便被他暫時丟到了腦后,他仿佛回到了村莊里那個老舊但溫馨的鐵匠鋪,老頭樂上躺著滿臉嚴格但眼中流露著關懷的師傅老鐵匠,柜臺前站著一臉欣慰的刌民大叔。
鐺~鐺~鐺!
林平安的雙手在工作臺與鐵砧之間飛舞,動作熟稔流暢,力度恰到好處,每一次落錘都能把控得毫厘不差,那有些刺耳的打鐵聲在他聽來卻是宛如輕快的樂曲一般。
雖然沒有魔力,但光是憑借從小到大打鐵磨練出的肌肉記憶,在鑄造這一塊他就不比其他人差。
在講臺上觀察的楊會長和胖瘦老者自然是注意到了林平安,看著他手中迅速成型的鐵鎬,眼中流露出一抹贊許,這又是一個好苗子。
但當看到林平安身邊毫無動作的瑞姑娘時,三人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那女娃子怎么還沒開始?”瘦老者不解。
“自信即巔峰?”胖老者撓頭。
楊會長沒有說話,目光在Rain身上打量,放眼全場沒有一個考生像她這樣放飛自我的,但他不覺得對方會是那種主動放棄的人。
不知為何,看著臺下那女娃子吊兒郎當?shù)哪?,楊會長總覺得對方那樣子有那么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在第一輪考核結束前幾分鐘,瑞某人終于動了,眼見林平安進展順利,她便放心地收回了一直關照徒弟的目光,手指一挑,三枚鐵錠與兩根木棍懸浮在工作臺上方,隨即鐵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形、結合,不過兩三分鐘的功夫,一把反光的鐵鎬就已經(jīng)成型。這一幕不僅令那些暗中觀察的考生大跌眼鏡,順帶著把三位考官也驚到了。
當?shù)谝惠喛己私Y束,在場有四成的考生被無情淘汰,氣氛變得壓抑了些許,但也不乏亮點,比如殷萱和李智鑄造的鐵鎬齊登七品之列,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瑞姑娘和林平安,前者稍稍出手便已超越眾人極限,后者以技巧代替魔力一鳴驚人,林平安的鐵鎬品相達到了將近八品的水準,而瑞姑娘的鐵鎬品相連楊會長也不好下定論,總之絕不會低于九品!
這等成績令其余考生大吃一驚的同時,也讓三位考官眼前一亮。
片刻后,隨著第二輪的鐘聲敲響,大廳內有著色澤不一、強度不一的魔力氣息升騰。
望著周圍聚精會神附魔的考生們,林平安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使了使勁,沒有絲毫感覺傳來,臉上不由得浮現(xiàn)一抹失落。
果然就如繁星前輩所說,他不僅沒有武道天賦,連魔力都沒有。
沒有魔力,如何附魔?
似是看出林平安心中所想,Rain將聲音壓低到一個不會打擾到別人的分貝,然后悠悠開口:“不急,先讓其他人試試水,畢竟鐵鎬附魔起來比鐵劍還難上一些?!?/p>
林平安皺眉思索,壓低聲音道:“那鉆石裝備呢?”
“鉆石裝備的鍛造難度可不是鐵質裝備能比的,一個能打造出九品鐵劍的鍛造師不一定能打造出一品鉆石劍,這么說你明白了吧?!?/p>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可我連魔力都沒有,估計連最低級的附魔也沒法完成?!?/p>
注意到林平安低落的情緒,瑞姑娘安慰道:“別灰心,我以前也跟你一樣菜?!?/p>
嗯?林平安詫異挑眉:“真的嗎?”
“假的?!?/p>
“…………”
安慰的很好,下次不用了。
在倆人小聲交談時,現(xiàn)場并不安靜,許多考生陸續(xù)附魔失敗,有學藝不精的緣故,當然也有運氣不佳的因素,這不,一個倒霉蛋本著“下次一定成”的精神,創(chuàng)下接連三次附魔失敗的戰(zhàn)績,當即被請出了考場。
哐當!
又是一聲脆響傳來,三位考官循聲望去,只見李智面前的鐵鎬掉落在地,上邊的附魔能量消失不見。
李智雖然品行不正,但鍛造技藝還是不錯的,此刻竟是附魔失敗了?
三位考官都有點意外。
自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李智怒了,自傲的性格不允許他承認自己的錯誤,于是他很自然地將自己的問題歸咎于有矛盾的人,他將怨恨的目光在瑞姑娘的臉上一掃而過,狠狠地瞪著林平安:“吵什么吵!若不是你害本少爺分心,我又怎會失?。??”
哈?
林平安臉色一冷,想到師傅的教導,便壓下了心中的火氣,繼續(xù)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鐵鎬:“繁星前輩,如果沒有魔力那該如何進行附魔?”
“你敢無視我!?”
李智像是紅了眼的公雞一樣大叫,針對起了林平安。
雖然繁星嘴賤還懟過自己,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她顯露真容的時候他就被對方的顏值迷住了,現(xiàn)在瞧見繁星和林平安靠那么近,心里的嫉妒正在瘋狂滋生。
“下邊那個瘸腿的考生,你的聲音比人家兩位加起來都大,知不知道?別干擾其他人考核!”瘦老者的一聲呵斥令李智閉了嘴。
但這可不代表他會偃旗息鼓。
他李智從小順風順水慣了,想要的東西沒有拿不到的,看上的女人沒有睡不了的,這個癲他是發(fā)定了!
瑞姑娘對李智的任何反應表示無視,因為對方在她看來與跳梁小丑沒什么區(qū)別,她倚靠著附魔臺站在林平安身邊,繼續(xù)做一個合格的老師:“你記得我說過的附魔原理嗎?”
林平安思索片刻:“將青金石內蘊含的力量通過魔力牽引進待附魔的裝備?”
Rain點頭:“不錯,魔力只起牽引的效果,而非決定因素,就算沒有魔力也可以用其他的手段來代替,比如,靈魂力?!?/p>
“靈魂力?”林平安眼前一亮。
“嗯,靈魂力又稱作精神力或者念力,靈魂力強的高手可以用意念控制能量的流動乃至物品的位移,而牽引附魔能量比這些簡單百當倍?!?/p>
Rain將一塊青金石擺在林平安面前的附魔臺上,那把鐵鎬緩緩騰空。
“青金石的附魔能量會自行溢出,第一步,集中精力找到它?!?/p>
“是?!绷制桨采詈粑豢跉?,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懸浮在附魔臺上方的鐵鎬,以及附魔臺上的青金石,他像是盯緊獵物的貓兒一樣仔細地觀察著二者的一舉一動。原本那塊青金石只是紋絲不動地躺在臺上,但在一番死盯之后林平安發(fā)現(xiàn)了它的不同,它就像是熏香一樣在慢慢地升華,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像煙絲一般難尋其跡。
當林平安觀察到附魔能量、準備進行下一步時,那枚青金石已經(jīng)消失不見,鐵鎬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顯然,第一次附魔失敗了。
“呵,垃圾!還以為你幾斤幾兩呢,居然連附魔都不會?還有臉踏進公會的大門!”
之前吃了個閉門羹的李智瞅見機會,不出所料地開口嘲笑,又不出所料地被考官警告。
“別管那鱉孫,”Rain無視李智的目光,拍拍徒弟的腦袋,隨手在附魔臺放上兩塊青金石:“這是你第一次附魔,失敗很正常。”
林平安點點頭,再次將目光投向重新騰空的鐵鎬,這一次,他很快便看清了游離的附魔能量。
“找到之后的下一步就是牽引,嘗試用你的靈魂力去引動不同類型的附魔能量,使其附著在鐵鎬上,就像把羊趕進羊圈,”Rain的聲音溫和清冷,自帶一種令人聽不厭的魔力,“引動的附魔能量種類越多,附魔屬性越多,引動的某一種能量越強,該種附魔屬性就越高級?!?/p>
林平安開始了他的嘗試,起初那些附魔能量并不吊他,但在他鍥而不舍的努力之下,終于有一絲絲一縷縷的附魔能量在按照他的心念去行動,像是船只歸于港口,緩緩地接近鐵鎬并依附其上,隨著林平安持之以恒地調動靈魂力,越來越多的附魔能量被引動,但就在他完成之際,有兩種附魔能量發(fā)生了沖撞,從他的靈魂力牽引下掙脫出來,這一亂,不僅打斷了林平安的計劃,還打散了那些已經(jīng)排列在鐵鎬上的附魔能量,它們就像被驚動的游魚,一哄而散。
哐當!
林鐵鎬再次墜地,發(fā)出的聲響像是砸在林平安心頭的巨石。
不遠處已經(jīng)附魔成功的李智再次投來毫不留情的嘲諷:
“哈哈哈!就這?你——”
“噓~”當瑞姑娘作出噤聲的動作時,李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無聲地張大嘴巴,面露驚恐,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帶好像被一股無形之力死死地壓住了。
禁言某個龍?zhí)缀?,瑞姑娘回過頭來看著呆愣的林平安,輕聲開口:“附魔能量有許多種,它們之間能夠和平共處,也不乏彼此矛盾,有些附魔能量一見面就會產(chǎn)生沖突,不能并存,就像是我們和李智那個傻唄,總有一方要分出高下?!?/p>
李智無聲怒罵,但沒啥人吊他。
“最后一步,就是合理地控制以及安置不同的附魔能量,結果要在于精而不在于多,相信自己?!?/p>
“好?!绷制桨侧嵵攸c頭,彎腰撿起鐵鎬并放在附魔臺上,他接過師傅遞來的三塊青金石,仔細地放好,開始最后一次附魔,這一次,還沒等鐵鎬完全騰空,他就已經(jīng)看清了所有附魔能量。
此時,場內幾乎所有考生都已經(jīng)停下了動作,失敗的考生失落地離開,成功的考生暗喜地留下等待最終評價,在等待的途中他們便成為了林平安的觀眾。
三位考官也仔細地看著林平安的每一步動作,時而皺眉,時而挑眉。
“二長老,三長老,”楊會長拿眼角余光掃了下胖瘦兩位老者,“你們二位當初第一次接觸附魔,用了多長時間觀察到附魔能量?”
“兩個時辰,怎么了?”胖老者回了一個目光。
“我一個半時辰?!笔堇险呙鏌o表情。
“嘿!你到哪都想壓我一頭是吧?”胖老者哼哼唧唧。
“我當初用了半個時辰,便已經(jīng)被眾多前輩視作鍛造領域的天才,”楊會長望著專注的林平安,眼中有光芒浮現(xiàn),“按照那個自稱繁星的女娃子所說,這個叫林平安的年輕人是第一次真正動手附魔,而他觀察到附魔能量只花了十分鐘?!?/p>
兩個老者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楊會長的話語更是讓兩人震驚:“這個小伙子的天賦要超過我等,而且有著世家子弟不具備的堅韌品性,假以時日,他的成就絕對不會在我們之下!”
“又是一個天才!”胖老者喃喃自語。
滿頭大汗的林平安咬牙看著最后一縷附魔能量融入鐵鎬,當附魔鐵鎬誕生、精神放松的那一刻,他只感覺腦袋嚴重發(fā)暈,顯然是靈魂力透支的影響。
在摔倒之前,林平安感覺到自己的腦袋砸進了一片溫軟之中,鼻尖蕩漾起絲絲縷縷的清香,片刻后,他的眩暈感迅速消退,一股充裕的精力涌入大腦,腦海中的混沌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只在一覺睡到自然醒之后才會有的清爽感,整個人都好起來了。
什么東西這么軟?林平愣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猛地從瑞姑娘胸口將腦袋拔出,鬧了個大紅臉。
什么叫波瀾壯闊、胸懷若谷啊?
“呦,睡醒了。”瑞某人拍拍徒弟的肩膀,依舊無視了李智那嫉妒到發(fā)狂的眼神,“恭喜小林子,你成功了?!?/p>
“林平安,你怕不是打娘胎里就開始練了吧?”殷萱湊上前來,拿手掌在自己和少年的額頭前比了比,小聲嘟囔,“這…跟我歲數(shù)差不多啊……難道是我太菜了?”
“成功了?”林平安微怔,當視線轉向附魔臺上方那把閃爍著紫光的鐵鎬時,他先是一愣,旋即心頭綻放出按捺不住的喜色。
三位考官依次下場檢查,隨著一個個結果的公示,有人歡喜有人愁。
在李智一口一句“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呼聲中,林平安的成績公之于眾:
一把有著效率III、耐久II附魔的八品鐵鎬,
這樣的實力,足以比肩尋常的二品鍛造師!
打量著情不自禁笑出聲的林平安,楊會長眼中流露出一抹贊許以及一抹遺憾。
擁有強大鍛造天賦的林平安讓他想起了一個青年,一個名為瑞恩的青年。
因為曾經(jīng)帶出了瑞某人這個鍛造師大會魁首,楊會長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如今在鍛造師公會總部他也有著不小的話語權。
他一直沒有忘記那個總是賤兮兮卻絲毫不令人反感的青年,但最后一次聽到的消息,是從邊境戰(zhàn)場傳回——
瑞恩戰(zhàn)死了。
在伯樂升官發(fā)財之后,世間卻沒有了千里馬,這樣的結果讓楊會長捶胸頓足,他無數(shù)次埋怨自己當初為什么不能堅定一點,堅持讓瑞恩留在鍛造師公會,這樣好歹不會出意外。
所幸,創(chuàng)世神給了他一次彌補遺憾的機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就知道我徒弟能行?!盧ain給林平安送去一個鼓勵的微笑,然后賤兮兮地瞄了眼李智腦門上的包,“是不是啊,某位頭角崢嶸、差點就沒晉級二品的的李智同學?”
李智下意識地捂住頭上的大包,旋即疼得呲牙咧嘴:“少得意!今天是本公子狀態(tài)不好才差了這土包子一籌,下次定要讓你刮目相看!”
瑞姑娘伸手表示噠咩:“別,單單是能從樹樁子底下活下來,你已經(jīng)夠讓我刮目相看了?!?/p>
聞言,李智思索了一瞬,神情由疑惑化為驚懼,又從驚懼變?yōu)閼嵟闹袑τ谌鸸媚锏膼勰街槭幦粺o存:
“我尼瑪!那棵樹是你丟的?。??”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居然敢害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你爹都噶了一年半了,你娘沒告訴你?哦忘了,你娘嘎得更早。一個破落小世家的公子罷了,本事不大脾氣不小,還真拿自個當回事。”
“你完了!我告訴你!我?guī)煾挡粫胚^你的!”李智仰天咆哮。
瑞某人吐著舌頭,怎么看怎么賤,她不再理會氣瘋的李智,拽著殷萱和林平安就要離開。
“等等,繁星姑娘,你不能走。”胖老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考核不是結束了嗎?”瑞姑娘一臉懵逼。
瘦老者指了指她位置那把平平無奇的鐵鎬:“你還沒有?!?/p>
瑞?后知后覺?某人先是仔細盯著那把鐵鎬看了幾眼,隨后一拍腦門,張口就是一句國粹:“臥槽??!”
難怪她感覺漏了什么東西!
“兩位長老,離考核結束還有多少時間?”殷萱連忙發(fā)問。
瘦老者瞅了瞅墻上的鐘,面無表情地開口:“兩分半?!?/p>
正在此時,林平安的聲音弱弱地響起:“繁星前輩…內個…我好像把你的青金石用完了……”
瑞:( ?????)?
禍不單行是吧。
在場眾人一臉難蚌的表情。
全程悉心指導徒弟,唯獨忘了自己,這人的智商都拿去充顏值了嗎?
“哈哈哈哈哈!”與現(xiàn)場的沉默大相徑庭的是李智的狂笑,“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還自稱黑馬呢,我看你就是個牛馬!哈哈哈哈哈嘎——”
他的聲音在眼睛看到眼前的一幕后驟停,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鴨子。
其余人臉上的神情也像是見了鬼似的,只因那一幕太過匪夷所思。
不就是附魔嘛?要什么青金石!
鐵鎬不知何時已經(jīng)懸浮在Rain躍動的指尖,澎湃的終末之力化作精純的附魔能量,幾乎在剎那間便與鐵鎬凝成一體,隨著嗡鳴之音綻放,一把附魔鐵鎬緩緩落入她掌心,絳紫微光流淌于其上。
“超九品附魔鐵鎬,附魔屬性:效率V、時運III、耐久III,還有經(jīng)…經(jīng)驗修補I……”
胖老者面容呆滯,瘦老者表情融化,楊會長愣在現(xiàn)場。
一道道目光聚焦在瑞姑娘身上,就見她雙手叉腰,臉上掛著掛著一分高冷,兩分譏誚,三分不屑,四分無敵孤傲:
“乾坤已定,爾等皆是牛馬!”
唰!
瑞姑娘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鐵鎬已經(jīng)消失不見,再一看,楊會長懷里抱著呢。
“老楊這是何意?”她眼睛瞇成危險的弧度。
楊會長拿顫抖的雙手抱緊附魔鐵鎬,深吸一口氣,嗓音擲地有聲:“開個價吧!價錢好說。”
“???”
就見這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會長此刻卻如同小孩子耍脾氣一般,用一種近乎無賴的態(tài)度開口:“你的鐵鎬,你的徒弟,包括你!我—全—都—要!”

(PS:封面由俺的好友拍攝,就問你好不好康|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