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藥推銷員(第55記)
醒來,我的頭昏沉沉的。
起身,拉開窗簾,沒有陽光照進來。
推開窗,我深深地舒了口氣。
頭頂一陣陣發(fā)麻發(fā)燙,火辣辣的。

天有些陰冷,我打車到了公司。
從踏進辦公區(qū)的那一刻起,我忽然感覺,周圍所有同事的眼神全都變了。
我有意躲避成為“眾矢之的”,一個人躲進資料室。
我無心看任何資料,唯有昨夜的夢在腦中揮之不去。
舊夢回來了,像是倒退的電影,過去的一幕幕卷土重現(xiàn)。
一輛車朝我沖過來,黑色的,輪廓模糊不清,我慌忙躲避,掉進路邊的河里,河水渾濁而冰冷,穿皮刺骨的寒,我的頭很疼,有傷口,有熱熱的血流出來。
睜開眼,我看到沉在手上的一只鐵盒,盒子銹跡斑斑,我很想把蓋子打開,不斷地用力。
越是用力,我的頭越疼,終于,盒子啟開了。
正當我要將手伸進去時,盒蓋狠狠落下來,我的手指被死死夾住,那種痛直刺心底。
把新藥交給我時,楊醫(yī)生說過,升級版的藥物不僅是穩(wěn)定強效,更是對癥狀控制的一種測驗。
用過新藥,會出現(xiàn)三種可能:
第一,感覺明顯,例如,睡眠質(zhì)量高,醒后神清氣爽。
第二,暫時沒有明顯感覺,與服用老藥差別不大。
第三,出現(xiàn)某種“倒退”之感,比如,頭痛發(fā)作加頻加劇,幻聽、幻視,精神不濟,夜寐不安,甚至噩夢不斷。
前兩種,證明情況好轉(zhuǎn)、平穩(wěn),而后一種,代表癥狀留連反復,具體到我就是腦創(chuàng)傷后遺癥依舊存在,而我自認為的“病好了”不過是一種“假康復”。
說白了,我高興得太早了,我低估了后遺病痛的厲害,它遠比我想象的埋伏得更深。

我邁著并不輕松的步子,如約到了老吳的家。
房子很大,干凈整潔。
裝飾陳設素雅,足見主人品味。
一見老吳,我立刻留意到他胸前掛著的一個小木牌。
長方形的小木牌上有一只用寶石珠子鑲嵌出的眼睛,瞳仁是黑色的,黑得發(fā)亮。
“這就是我家,還不錯吧?!保ㄗ谏嘲l(fā)上,老吳笑了笑)
“很不錯,很溫馨的家?!保ㄎ倚χ貞剑?/p>
“我必須保證,每一天,家里的每一處都是干干凈凈的,只有這樣,我太太才會滿意,才愿意進這個家門?!?/p>
一邊倒水,老吳指了指放在方木桌上的相框。
“那是我們一家的合影,我,我太太,我的兩個女兒?!?/p>
我看向銀色相框中的照片,一張滿是笑臉的全家福。
“你太太很美,兩個女兒更是天生麗質(zhì)?!?/p>
“我的女兒是雙胞胎,當年,我太太生下她們時,可是受了不少苦呢?!?/p>
“老吳,有句話……我……”
“你說,想說什么都可以!”
“你的事……你太太全都清楚嗎?”(我試探著一問)
“她清楚,她什么都清楚?!保ɡ蠀谴鸬酶纱嗬洌?/p>
“先是各種動物的心,然后是真人心制成的藥,你太太……全都支持嗎?”
“她當然支持我,我要是開不成天眼,我還怎么見到她們呀!”
“你……你要見的是……”
“一場車禍,我太太、我的兩個女兒都走了,不過我堅信,她們還能再回來,我離不開她們,她們也絕不會拋下我一個人。”
一語驚醒,至此,我終于明白了老吳必須要功成的法力。
經(jīng)法師指點,開天眼,看到無形的人,原來,他要的是陰陽相見,要的是與逝去的愛人、孩子永不分離。
“你見到她們了?”(我看著老吳)
“見到了。”(老吳很認真地點點頭)
“她們都還好嗎?”
“很好!回到家,她們很高興,我更高興!”
“她們停留了多久?一整夜都在嗎?”(我跟著問到)
“有太太和女兒在,我的夜晚就像是明亮的白天,可到了白天,天一亮,她們就得走了。”
“今晚,她們還會再回來,是嗎?”
“以后,她們每晚都會回來,我就那么跟著、看著她們,時不時聽到太太的說話聲,女兒們的笑聲。”(仰起頭,老吳雙手交疊)
“她們會和你交流嗎?”(我再一問)
“我太太會,她朝我笑,還會……還會伸手摸摸我?!?/p>
“你有感覺?”
“我有感覺,非常真切的感覺!我對你說過,誰都別信,只相信自己的感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