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ke Fine Wine
醇如佳釀

作者：SleeplessBrony

原文：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2851/like-fine-wine

譯者：Nightscream

簡介：時光流逝，瑞瑞的事業(yè)正在巔峰狀態(tài)，雖然她依然獨身，但這也并非壞事。很多優(yōu)秀的小馬在追求她，她擁有漫長而成功的事業(yè)，但她依然有時候會感到孤獨。今天，暮暮帶著她的前任助手來拜訪她了。斯派克也已經(jīng)長大，現(xiàn)在是一只青年龍族。他有些東西想要向瑞瑞坦白。

* * *

真有意思。

實在是笑死了。

她望著他們穿過小馬鎮(zhèn)中心廣場，走向另一邊。誰也沒有往他們那邊瞧一眼。

很明顯，要是他就勾搭上……那種貨色，那他的審美觀真是爛透了。

她完美的端莊姿態(tài)稍微垮下來一點。

那根本一點道理都沒有，她看起來相當可愛，她根本沒什么問題。

當然啦，她實際上相當有魅力，而且還那么年輕……甚至比他還要年輕……

別抱怨了，你該為他高興才對。

她的眼睛還死盯著他們不放。確實，他們看起來很高興。兩只小馬轉上一條小道，高高抬著腦袋離開了。她幾乎是立刻就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又邁了幾步，她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忘了要去哪里。蹄子靜靜地踩在平整光潔的石子路上。小鎮(zhèn)廣場很繁華，甚至比平常還要熱鬧。熱鬧的街道上川流不息。新市政廳和新廣場上熙來攘往，這地方看起來幾乎像是中心城的商業(yè)街區(qū)了。當然，原本那古樸小鎮(zhèn)的氣氛已經(jīng)蹤影全無。

瑞瑞非常非常享受這熱鬧的街道，這并不表示她不喜歡原來幽雅僻靜的小鎮(zhèn)，但……

他們怎么會這么快就結婚了？我發(fā)誓，幾個月之前我們倆才剛分手呢。

漫無目的地，她在街上走著，全然沒有理會那周圍的喧囂。這實在是不公平，真是不公平。他還曾經(jīng)向她求過婚，而她拒絕了。她到底成了誰的替補？

哈！替補，對吧？就好像他不會下一秒就因為一個更年輕貌美的把你給甩了似的。

她不由得一臉煩悶，繼續(xù)走著。根本沒去理會面前有什么。

好啊，那我又能怎么辦？答應他？拜，托！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蠢的求婚方式?！叭鹑稹忝靼孜覀兌疾荒贻p了…”哈！

她氣哼哼地把這些郁悶事全都扔到腦后，碰巧她正好駐足在一面商店的櫥窗前，她自己的設計商標正驕傲地陳列在里面。那是她足足嘔心瀝血了好幾個月的設計，上面掛著的價簽樣樣都好幾千。她不由得嘴角上揚，露出了志得意滿的微笑。當然了，和她簽約的經(jīng)銷商遍布全國各地，不過這還是頭一次在小馬鎮(zhèn)開她的專柜吧？

一開始這看起來還有點傻，但是就連她自己也承認，精品屋的貿(mào)易量現(xiàn)在越來越大，大得她有些吃不消了。現(xiàn)在，旋轉木馬精品屋的生意只針對她最核心最特別的客戶開放，而一般顧客有很多其他店鋪可以盡情推崇她的杰作。

她盯著櫥窗的商標，那是一雙簡單的眼睛，以及紫色卷曲的鬃毛。她一直都喜歡這商標。——如此簡樸，卻如此文雅，還特別性感。

在櫥窗的玻璃對面，是一只憔悴的雌馬正在回視著她，咧嘴笑著。她自己得意的笑容馬上就消失了，那映影的雌馬完美地模仿了她。那雙眼睛和商標中別無二致，深邃如海，明如鉆石。但是在那眼睛周圍……

糟糕，簡直糟糕透頂。

她慢慢地搖著頭，凝望著倒影的動作。她的眼睛周圍已經(jīng)泛起了微小的皺紋，甚至透過她的眼鏡也能看得見。在她自己看來，那皺紋深得簡直像大峽谷。

朝自己的鬃毛瞥了一眼，總算是心里稍微好受了些。那鬃毛依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完美，她從來都謹慎地好好保養(yǎng)它。

“不好意思？”

瑞瑞扭過頭，看到一只非常年輕的小馬正向她笑著。

“是？”瑞瑞揚起了一邊眉頭，那個小姑娘猶豫了一下。

“呃，您是瑞瑞，對吧？如果您不介意我問問的話?！彼f道。

“你沒認錯?！比鹑鸹卮鸬馈?/p>

“哦！當然啦，當然是您了！我是說，誰能不認識您呢？”她笑得有些緊張，稍微縮了縮身體。

“我能幫你什么忙嗎？”

“您……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那個女生拿出一本書來，那書本不怎么厚，但是卻很寬。瑞瑞馬上就認出了它——那是她作品的照片合集，還有設計圖和評論。

“哈！簽名？都好久沒有誰來要我簽名了。我可沒那么出名吧?！?/p>

當瑞瑞用魔法接過那本書的時候，那個女生紅著臉轉開了視線。瑞瑞從自己衣服里一個隱藏的暗袋里取出筆來。

“當我再大一點，我也想成為一位時尚設計師。您一直都是我的榜樣和前輩?！彼龍远ǖ靥痤^，迎上瑞瑞的眼睛?！岸@是您作品的最后一本設計專輯?！?/p>

“是啊，唉，”瑞瑞笑了笑，在封面上優(yōu)雅地簽上華麗的字體?！拔铱偟脼槟贻p的新星讓路才行，畢竟青春和美麗也無法永恒?！?/p>

“如果說有誰能做到這一點的話，那就是您了。”那個小姑娘的表情幾乎充滿了憧憬，瑞瑞饒有興致地弓起了一邊眉頭?！斑馈沂钦f……這個……”

瑞瑞被逗得幾乎笑了出來，她慷慨地丟給那個小姑娘一個嫵媚的眼神，在那本書上面快速地印上一吻。華麗的簽名上現(xiàn)在印了一個熱辣的性感唇印。

“那么我該為誰簽這個名呢？”

“哦！嗯，絲柔，我的名字是絲柔。”

我該想到的。

瑞瑞收起筆，把書遞還回去。她的粉絲把那本書端在蹄中，充滿崇敬地望著。

“歡迎你隨時來精品店，我很樂意讓你參觀一下。”瑞瑞說道。

“什……真的？！”

“真的。”

那個小姑娘看起來都樂得飄飄然了，她把書緊緊抱在胸前。

“天哪！謝謝您！”她一連串地謝個不停。

“沒關系的啦，那么再見了?！比鹑饛乃磉呑哌^，輕輕地蹭過了她的尾巴。她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那姑娘臉上是什么表情。

哦，粉絲們……

心情變好了些，她終于記起自己當初出來干什么了。

但現(xiàn)在還有的是時間呢。

她從更多店鋪前漫步而過，不知怎么的，她的蹄子開始疼得要命，簡直就好像傷到了似的。廣場中心有一座新的，更大的噴泉，周圍盡是如畫的美景和方便的長凳。她找了張空凳子坐了下來，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她閉目養(yǎng)神，放空頭腦。只是沒過多久就被打斷了。

“哎呀，哎呀……這不是瑞瑞嗎？”

抬頭一看，有一只挺英俊的雄馬正在笑嘻嘻地望著她。她馬上就認出這是她拿來調情解悶的一個小伙子，不過其他細節(jié)就想不起來了。他挺有魅力的，是那種能上得了雜志封面的帥哥。

“下午好?！彼卮鸬溃曇衾餂]多少熱情。

“我挺樂意陪你的，不過我還有事。”他咧嘴笑個不停，那口完美的白牙閃著光，不知怎么的讓她心頭火起。

他算那根蔥??？！

她相當肯定，他不過是本地那些鬧騰的名角之一，他的可愛標記是個麥克風，當然了，廣播節(jié)目嘛。

對，真是個笑話啊。他這長相明明能當電視主持的，可卻偏偏去了廣播臺。

她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想不起他名字叫啥，不由得感覺挺糟糕。不過她神色如常，沒露出一星半點。

“我正在想你今晚，嗯……有沒有空，或許我能在精品店停留一下?！?/p>

他笑得更賣力了，還繃緊肌肉擺出一副健美的樣子，秀著他發(fā)達的胸肌和前腿。那聲音里充滿了自負，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之前遇到過的某王子。她默不作聲，用嘲弄的眼神打量著他。

“實際上，我今天晚上也忙得很?！彼f謊道。

“啊，那真糟糕。”

他轉身準備走開，瑞瑞忽然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我有個客戶預約，碰巧是另一位先生?！庇质且粋€謊言，她有點壞壞地竊笑著，可他幾乎沒有回頭。

“沒問題，或許你可以另找時間約我?！?/p>

連他回答的時候都基本上沒轉身，就這么一路扭著他那青春靚麗的屁股走了！瑞瑞一直瞪著他，直到他消失。

他……他……他怎么能這樣！不管在不在乎，他起碼也該稍微嫉妒一下吧？不然這一點都不好玩了！

她長嘆一聲，扭頭望著另一張長凳，忽然發(fā)現(xiàn)好像所有的空凳子都被年輕的情侶們給霸占了。

爵士樂，他叫這個名字，嗯。

她又嘆了口氣。她才沒發(fā)火，反正他也無聊得很。

這一點都不好玩。

她在心里把那家伙從清單上劃掉。最近這種情況可是時有發(fā)生——她的清單已經(jīng)縮減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

或許是時候去找點……更有意思的事情去做了。這可都過了好久了。

那個小姑娘的聲音依然回響在她耳畔，纏著她要簽名，還差點樂暈過去。

嗯……

她笑了，抬頭望著空中。小馬鎮(zhèn)的鐘塔敲出悅耳的鐘點，打斷了她的思緒。

說起可愛的小姑娘嘛。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她站起身來，漫步而去。

* * *

坐在她往常的桌子旁，瑞瑞耐心地等待著。這家飯店以前是霍斯經(jīng)營的，在她心里，現(xiàn)在也還是。

對于周末的午餐而言，這時間慢得有點不對勁。前面的那道線只通向相鄰的建筑，如果是不那么重要的客戶，大概會被請去那里等他們來齊了再說。而對她而言，她來得不合時宜的早，但她從始至終都享有舒適的席位。

她從玻璃杯里文雅地抿了一小口清水，盡力讓心思安穩(wěn)下來。這些日子，她到這里來的時間是越來越長了，她習慣于稍微放開公事和雜念，在腦海中構思著設計和顏色的搭配。現(xiàn)在，她需要時間來放松，讓自己疲憊的精神慢慢恢復過來。

無需刻意抬頭，她也注意到了周圍的回頭率?？上?，那不是因為她，但是他們依然齊刷刷地扭過了頭。她也隨著轉過頭去，然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一位不同凡響的名流剛剛走進了餐廳。

等在服務臺前的正是暮光閃閃，就算是這種大飯店的招待，都不由得呆了一下，那是他們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顧客。

她身穿肅穆而莊重的長袍，就和所有小馬國的大魔法師一模一樣。她修長的鬃毛梳理得很直，深邃的顏色中夾雜著幾縷銀絲，仿佛夜空中的流星。朝四下望了望，她平淡而睿智地笑了笑，很明顯，還是不太會處理大眾的關注。

當服務員終于壯起膽子去招待新來客的時候，瑞瑞忍不住竊笑不已。在她周圍盡是悄無聲息的耳語。

“你們聽說她打敗了惡魔的事嗎？”

“我聽說她救了公主，她可是救了公主！”

“我看到報道說，前幾天解決了和獅鷲帝國沖突問題的真的就是她……”

瑞瑞望著她的賓客終于被迎了進來。當她們的視線相遇時，她打了個招呼，然后從坐墊上起身，只覺得滿心輕松。她們無言地偎依著彼此，然后緊緊地擁抱著，微笑著把臉埋進對方的鬃毛里。

“能再見到你真高興。”暮暮輕聲說道，她們互相分開了。

“能見到你總是很高興。請坐吧?！比鹑鸪雷訐]了揮蹄子。

她們在桌旁坐下，暮暮迅速向周圍掃了一圈，盯著四周的小馬們。于是圍觀群眾不是急忙轉開視線，就是把相機匆匆藏了起來。兩個好朋友稍等了幾分鐘，周圍的好奇心漸漸消失，大家都重新關注自己面前的餐點去了。

“你看起來挺不錯的嘛，”瑞瑞說道，“雖然我還是覺得那身袍子實在是不襯你，看起來太刻板了。真想知道啥時候公主才會讓我親蹄給你設計一身新的？”

暮暮輕聲笑了起來。

“這是傳統(tǒng)，我只能去適應它。”她說道。

“穿起來其實也不錯?！比鹑鹫f道，這是她的真心話。不過，她望著暮暮的面孔，她們倆差不多同齡，可暮暮看起來卻至少比她老了十歲。在她的額頭上和眼睛周圍，已經(jīng)落上了沉重的皺紋，讓她看起來憔悴不堪。毫無疑問，熬夜看書太久就是這個結果了。

但是那雙眼睛依然一如既往地犀利，眼中精光閃爍，睿智而冷靜，幾乎能剖析她的靈魂。雖然她和她是最親密的好友，但瑞瑞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兩客的桌子？”暮暮問道。

“哦，是啊？還有誰要來嗎？”

暮暮看起來有點郁悶，不過還是滿不在乎地笑了。

“對了，我肯定是忘了告訴你，抱歉，我?guī)Я恕冒桑瑢嶋H上這是個驚喜，他應該馬上就來了。”

“他？”瑞瑞扶了一下眼鏡。

“呵呵，是的。我想他肯定也會很高興和你再見的。”

瑞瑞一頭霧水，她覺得這應該是件很容易想起來的事，可是腦子里卻一片空白，她不禁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老了。暮暮看著她莫名其妙的樣子笑了起來。

“話說回來……你還好嗎？”暮暮問道。

“哦，跟以往一樣，時尚，優(yōu)雅，到處都是我的崇拜者，真是妙不可言。”

“那就好，宮殿里的所有小馬都在談論你的新系列。他們都說這是你的復出，但是我覺得你一直都沒隱退過。”

“是不是挺傻的？那些評論家們也這么說。他們總是說這復出根本毫無意義，實際上，我一點都不喜歡?！?/p>

“聽起來這似乎不是好事?！?/p>

“不是嗎？真的，重新推出的系列根本毫無新意，現(xiàn)在聽起來好像大家都沒興趣似的，但要是……”

她頓住了，眨了眨眼睛。出于職業(yè)習慣，她的眼睛一直審視著暮暮的服飾，檢查著用料和顏色以及縫制工藝，差點都沒注意到暮暮的脖頸上還掛著一個樸素的圓形吊墜，上面裝飾著三朵微笑的花朵。

“你還戴著它？”瑞瑞吃驚地問道。

暮暮順著她的視線低頭望去，然后臉色陰了下來。

“我當然戴著了！”她大聲叫了起來，惹得周圍投來了幾束好奇的目光?！拔以趺磿淮髦?？”

瑞瑞目瞪口呆，暮暮哆嗦了一下，歉意地向周圍望了一圈。

“對不起，”她輕聲念道，“對不起，我……”

“不，我才對不起。”瑞瑞說道，“你當然會戴著它了。我真是沒神經(jīng)，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p>

暮暮低下頭，盯著桌子。瑞瑞俯身過去，牽起她的蹄子，緊緊地握著。

“我們都懷念她，暮暮?！彼f道，“她是那么可愛。”

“……我知道。”暮暮沒有抬頭。

沉默了很久，瑞瑞始終繃緊了神經(jīng)，靜靜等待著。暮暮抽了抽鼻子，然后抬起了頭，面色如常。

“抱歉，”她說道，“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瑞瑞同情地望著她，心中卻免不了對這句話有點懷疑。

“你的愛情生活如何??？”暮暮勉強一笑，開口問道。

“呃……”瑞瑞放開暮暮，靠回她的座位上。

“呃？”

“呃?！比鹑鸫_定地點點頭。她隨便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呃……然后還是呃?！?/p>

“嗯。”暮暮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

正當瑞瑞還在思考要不要把真實情況吐露出來時，另一陣騷動打斷了她。

有誰驚恐地尖叫起來。餐館的門口正站著一個怪物。侍者們四處奔逃，尖叫聲像警笛一樣響個不停。暮暮道了聲歉，從桌旁站了起來。

“大家不用驚慌！他是跟我來的?！彼呗曅?，有些笨拙地使用著她的權威。尖叫聲停息了，但是當暮暮把那個怪物迎過來，帶他走到桌邊的時候，空氣中依然充滿了緊張。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但是和剛才一樣，新鮮勁兒一過，房間里就只剩下了平靜的耳語聲。

當服務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他搬來坐墊的時候，那個怪物禮貌地謝絕了。他就在她們的桌旁席地而坐，暮暮也若無其事地回到了位置上。

怪物朝著瑞瑞笑著，開始說些什么。瑞瑞才反應過來她的嘴一直都沒合攏過。

“斯派克？！”她驚叫起來。

“嘿，我就說她肯定記得我！”他得意洋洋地沖著暮暮咧嘴笑，就好像她打賭輸給他十塊錢似的。

“你……怎……什……”瑞瑞結結巴巴地喘著氣，上下打量著他。他很高大……并不是巨大，或許比平常的獅鷲大了一點。他的吻部變得更長更細，頭上的刺毛變得更加聳立，更加尖銳，和他背后那雙寬厚而流線的……

“翅膀！”瑞瑞又一次驚呼起來。

“哦，對?！彼古煽蓑湴恋卣故局约旱某岚?，輕輕拍了拍?！疤欤鼈兠俺鰜矶己镁昧??！?/p>

“這……這都好些年了，斯派克，我真的很抱歉?！?/p>

“他現(xiàn)在飛得挺不錯，”暮暮插話道，“你知道嗎，訓練他的可是云寶黛茜，我從不少麻煩地方脫身的時候，他還真是幫了我大忙。”

“隨時愿意效勞，大姐?！?/p>

他抬起一只粗大的，覆蓋著鱗片的拳頭，暮暮也舉起了一只小小的蹄子，和他在空中碰拳?？雌饋砭拖袷抢蠎?zhàn)友一樣親密無間。

“哦，我的天?！比鹑鸬淖爝€有點合不攏。她眼睛盯在他身上放不開……他身上的肌肉很古怪，和小馬的身體完全不同。他看上去，非常敏捷……非常強壯……

非常危險。

“天……斯派克，你真的長大了。”她輕輕捂著嘴。不知怎么的，她覺得自己有點傻……她根本沒打算用這種腔調說話的，但是卻情不自禁了，真是舊習難改。

斯派克朝她咧嘴笑著，露出兩排驚悚的利齒。還沒等她做出什么反應，他就伸出巨大的爪子，捧起她的前蹄，在上面落下一吻。她一下子僵住了，渾身好像結了冰，表情一片空白。他從她的蹄子前抬起頭，用那雙奇異的，線狀的瞳孔望著她。

“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他誠懇地說道。

她一下子把自己的蹄子抽回來，對自己的戰(zhàn)栗感到相當吃驚。

“哈！啊哈……哈，哦，我的天吶，嗯……我也一樣?！彼Y結巴巴地回答道，揉著自己的蹄子被他吻到的位置。被他嘴唇碰到的那怪異而溫潤的感覺依然殘留著。

暮暮瞇起眼睛看著斯派克，很明顯忍著沒呻吟出來。瑞瑞瞅見她用一條后腿輕輕踢了踢他，還瞪著眼睛。不過他看來沒當回事，但是至少樣子放松了一些，他重新坐了下來。

“你……你現(xiàn)在看起來真是一頭龍了。”瑞瑞說道，這次她的腔調一點也不輕浮了。

“謝謝?！彼园恋赝χ?，不過那笑容變得有些生硬。他向她笑著，“你看起來真是太美了。”

“哦，別這么說啦，你肯定記不得我以前是什么樣了?！币粫r間，瑞瑞不知不覺地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不不不，我是認真的。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和暮暮居然一樣大?！彼古煽苏f道。

暮暮的臉板了起來。

“嘿！”她叫道。

“哦，斯派克，別說了嘛。”瑞瑞說道。

我說起話來怎么變成這個味兒了？我不是已經(jīng)都正經(jīng)起來了嗎？

“說真的，你肯定是做了瑜伽還是有氧操什么的?！彼古煽死^續(xù)說道。

“有氧操！”瑞瑞忍不住叫道。“猜得好！”

他的嘴咧得更寬了，他的眼睛深處閃著饑渴的光芒。瑞瑞顫抖了一下，反抗和逃亡的本能正在她腦中警鈴大作。她感覺自己非常弱小，就像被捕獵的動物。在她心中有一部分很明白這想法實在非常愚蠢，但是每當他看著她的時候，瑞瑞只覺得自己血管中流動的都是恐懼的毒液。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有點開始喘息起來了。

暮暮看來也發(fā)現(xiàn)了。

“斯派克，”她抬起一只蹄子搭在他肩上?！笆諗奎c兒。”

他扭頭朝暮暮“哦……拜托！”地看了一眼。

“瑞瑞。”暮暮說道。

她瞪大了眼睛，盯著斯派克的牙齒，整個身體在她的坐墊上仿佛凍成了冰塊。那些又粗又長，又尖又利，閃著寒光的……

“瑞瑞！”

她一下子驚醒過來。急忙扭頭望著暮暮，覺得有點茫然失措。

“放輕松，”暮暮說道，“他是不會傷害你的?！?/p>

“什么話？！”瑞瑞生氣了，“別犯傻了！他當然不會傷害我！你說的這是什么話？”

暮暮只是搖了搖頭，就像以前看過很多次了。

“我已經(jīng)習慣了他，可我知道并不是所有小馬都如此。恐懼是一種生物的本能，畢竟，很多龍都會吃小馬的?！?/p>

斯派克的腦袋耷拉了下來，他一臉陰郁。

“我明白，可這是事實，斯派克。”暮暮說道。

“這太荒唐了！斯派克才不會！”瑞瑞說道。

“這也是事實。但是……”暮暮評價道，“你的動物本能依然在警告你從他身邊逃開?！?/p>

“我才沒那種東西！看！”瑞瑞大步走過來，她鼓起力氣，挽住斯派克的胳膊，把他拉了過來。斯派克臉上的表情非常吃驚，但沒有抵抗，他順著她的動作，站到了她身邊。

“瞧見沒？我怎么可能會害怕以前的小斯派克乖乖？”她笑得非常賣力，緊緊地挽著他的胳膊，緊得有點過分。不過她自己幾乎沒注意到這一點，她只注意到了那熱量?！镊[片正炙烤著她的蹄子，感覺就像她正坐在火爐邊上似的。

斯派克不知所措地聳聳肩，抬頭望著暮暮，那表情活像是他的手被捆了起來。暮暮只是皺著眉頭打量著他們倆。

“就像以前一樣。”瑞瑞高聲宣布，盡力不去理會在胸膛中瘋狂跳動的心臟。不過她確實忽略了一個事實，當斯派克還小的時候，她從來沒和他用這個動作湊在一塊兒過。她的后腿在座位上繃得緊緊的，隨時準備跳出去。

“你會這么說是件好事，”暮暮直截了當?shù)卣f道，“但是這改變不了他的外表?！?/p>

這次斯派克的臉板了起來。

“嘿！”他小聲叫道。

“當然啦！你這話算什么意思？”瑞瑞高傲地瞪了她一眼。

暮暮重重地嘆了口氣。

“在大多數(shù)小馬眼里，他們看到的只是一頭龍。他們并不像我們這么了解他?！彼穆曇糁袧M是惆悵。

“這、真、是、沒眼光！”瑞瑞叫道，“沒眼光到家了，斯派克？”

她轉向身邊的斯派克，蹄子抬了起來……她仍然習慣性地伸出蹄子去寵溺地揉他腦袋上的刺毛。但現(xiàn)在，她低頭看看他結實的身體，又吃驚地抬起頭，看到他現(xiàn)在像尊鐵塔似的高高立在她面前。他低下了頭，伏下身體，于是她勉強伸出蹄子，象征性地在他耳朵后面撓了撓。

當他個頭還小小的時候，她總是會去撫摸他的刺頭。就像是你撫摸貓貓狗狗一樣，再說句“真是個好孩子～”

現(xiàn)在她是有些緊張地試探著，向前弓著身體，就好像勉強去撫摸一頭危險的猛獸一樣。

“我看不出怎么會有誰會害怕你，斯派克。我覺得你看起來真是棒極了！”她說道。

他抬起了頭，弓起了眉頭，表情相當驚訝。

“真的？”他吶吶地問道。

“當然啦！哎呀，瞧瞧這豪華的顏色！實在是太襯你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他的鱗片顏色變深了很多，現(xiàn)在是深紫色了。

“還有那些刺毛！”瑞瑞繼續(xù)說，“真是瀟灑！簡直就像是狂野的爆炸式！這些日子里不少小伙子都留這種發(fā)型呢！”

斯派克臉紅了，對于一頭龍而言，還真是少見的事。

“天，這個，瑞瑞，我是說，呃……謝謝？”他緊張得坐立不安，這對于龍而言也不常見。

“你的樣子根本一點問題也沒有，斯派克！”她說道，笑得稍微有點隱晦。他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讓她安心多了。“我敢打賭，你在龍族的女性之中也是最受歡迎的?！?/p>

“呵呵，呃，差不多吧?！彼古煽嗣銖娦α诵Γ@一次，看到他咧嘴露出牙齒，她的心跳只是稍微快了一點點而已。

暮暮翻了個大白眼。

“好啦好啦，我們知道的，瑞瑞。你沒有怕他。你用不著非得和他調情來證明這一點?！彼f道。

瑞瑞和斯派克不約而同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他們倆才驚覺彼此還肩并肩地挽著胳膊。于是他們飛快地分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還都刻意扭開臉望著別處。

暮暮微微皺起了眉頭，對這出華麗演出，她唯有搖頭嘆息。

“話說回來，我們是不是該點菜了？”她問道。

“哦對，我都餓扁了。”斯派克脫口而出，他朝周圍張望了一圈，“這地方還是霍斯在經(jīng)營嗎？當我還小的時候總是喜歡在這里吃飯。”

“以前是，”瑞瑞一邊說一邊隨便地翻著菜單，“現(xiàn)在很多都變了?！?/p>

她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今天的特色菜上，但是她能感覺到那雙眼睛在注視著她。她抬起頭來……毫無疑問，那是斯派克，他凝望著她，唇邊凝結著淡淡的笑意。

“那也好。”他說道。

她回之以迷惑的視線，然后也對他笑了笑，他低頭重新看著自己的菜單，似乎很滿意。那張紙條被捏在他的大爪子里顯得非常小，而且還很滑稽，瑞瑞情不自禁地望著他仔細閱讀的樣子。他的樣子看起來和過去幾乎完全不同，天差地別。但是在他的眼睛里，她依然能看到那個整天黏在她尾巴后面想方設法討好她的小家伙。

他一邊翻著菜單一邊舔了舔舌頭，那細長分叉的舌頭只滑出來短短一瞬間，可她又瞥見他那些牙齒的時候只覺得一口氣哽在了嗓子里。她的笑容稍微消散了一些。

她硬生生把視線重新轉回自己的菜單上，繼續(xù)給自己選擇午餐。但是每隔幾分鐘，她都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

* * *

瑞瑞慢慢清醒過來，她重新恢復了意識。

她的眼睛睜開一道縫，不假思索地抿了幾次嘴唇，只覺得好像都干裂了。她開始爬起身，但是卻覺得后背疼得要命，不得不又伏下了身。

她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她諸多新房間的一張沙發(fā)上。這不是一場安眠，只是午后打個盹。她原本是這么想的，但是往窗外一看，卻發(fā)現(xiàn)陽光明媚的晴空已經(jīng)變成了繁星閃閃的夜空。她伸出一只蹄子，在旁邊的桌子上摸索著，并且在心里謝天謝地沒有誰看到她這幅活像是老太太的樣子。她摸到了自己的眼鏡。

她想起來了，自己回了精品屋，覺得筋疲力盡。在那頓午餐最后，她終于能習慣斯派克的存在了。但是，她的身體和精神都高度緊張了足足一個多鐘頭，只覺得每一根血管好像都涌動著腎上腺素似的。

她忽略后背的酸痛，咬著牙爬了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快速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梳妝打扮——只是有一點點亂，幾分鐘功夫就能解決。然后，當她再一次完美無缺之際，便一路前往她最初的，原本的那間設計室，她的靈感空間。

整個房間里四處凌亂地散落著她的設計項目。這是她生活中唯一一處亂七八糟可以被解釋為專門安排的混亂的地方。她大步走向自己還沒完成的上一件作品，那是房間角落里一件還沒有完成的套裝禮服。

她注視著它，用魔法飄起了她的眼鏡。之前她在這件設計上卡了殼，她一直盯著，思考著她到底忽視了什么地方。這衣服上看來沒有任何不順眼的地方。

啊，對了，就是這個。

這設計實在是太……嗯……

太無趣了，太單調了。她之前都做過幾百萬次這種方案，每次都大獲全勝，但是盡管如此……

這作品還需要些別的，一些差異，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她一直注視著，思考著。抿了一小口水，還沒等咽下去，她的眼睛就一下子睜大了。

哦～～～靈～～～感～～～！

她在她一處存放著很多面料和材料的庫房里四處翻找，一直翻到最底層，那里悄悄地藏了些不一般的東西。

她把那件不尋常的東西飄了出來，把它掛在那個塑料模特的腰部，像是腰帶一樣懸在那里，完美地強調了其他的部位。襯托得剛剛好，加上稍微一點點肉欲的設計最能吸引公眾的視線了。

不過，這也是犯法的，而且可不輕。她皺著眉頭，思考著要怎樣才能在保留原有設計的前提下把這東西取消掉。

我可以說這是合成的不就得了。

不，這肯定不行，完全瞞不過那些專業(yè)的眼光。她伸出蹄子撫摸著那塊皮革，顫抖著摸過滑潤的鱗片。根本就沒有什么能比這看起來更真了，不是嗎？

真是奇怪，一條丑陋的鱷魚最后居然可以這么漂亮，……或者這是短吻鱷？哦，有什么區(qū)別呢？有些可憐的生物就是只能死掉，好讓你能用它的皮。

好吧，反正它都死了，也不可能再活過來，把這么有用的東西浪費掉簡直就是恥辱。

不過，還是不合法。

有的小馬可能會以為，既然時尚教主的朋友地位這么高，那么她逃避法律責任會是很輕松的事情。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暗自一笑。暮暮絕對不會坐視，她肯定是反應最激烈的。

她嘆了口氣，把那皮革解了下來，握在她蹄子上。這觸感又堅實又古怪，和她平常作品使用的布料完全不同，當初她純粹是好奇心作怪才把它買下來的，只是一時沖動的結果。但是很快就把它給忘到腦后了。她還從來沒考慮過怎么使用它的問題。

這時候門鈴響了。

她蹄子一顫，那塊皮革滑落在地，差點失蹄把杯子都給摔了，恐慌的浪潮席卷了她的腦海。

他們知道了！快！快把那皮革燒了！不，把它從衛(wèi)生間里沖走！

不過她卻把它放回了一開始的地方。她在一面大鏡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樣子，確保自己很鎮(zhèn)定。然后她擺出一副溫和的營業(yè)用笑容，一路走下樓梯。

“實在是非常抱歉，先生，女士。但是除非您在這個時間有預約，不然精品店已經(jīng)過了營業(yè)時間了?！彼呦蜷T口，用唱腔吟誦著。

“那我想，真幸虧我不是來買東西的?！?/p>

“斯派克？！”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深沉，夾雜著變聲期的沙啞，但那依然是他。她打開了門，他就站在門口，自豪地挺著胸，展開了他的翅膀。腎上腺素的涌動令她渾身感到一陣冰寒的刺痛，她馬上就僵住了。

“呃……嗨？”他有些笨拙地開口打招呼。

她的嘴像要干死的魚一樣，無聲地一張一合，她的蹄子軟得像是面條，幾乎站不穩(wěn)。

“抱歉，讓你這么吃驚。我沒打擾什么，對吧？”他說道。

他對她的反應看來有些擔心，她深深吸了口氣，努力重回控制。

“不，不，一點也不，不過我確實很吃驚，那么，我能為你如何效勞？”她朝著他微笑，就好像他是客戶。

“沒什么特別的。我只是想聊聊。”

“哦?！彼囍竭^他的身體朝他背后張望，不過他實在太高大了?！澳耗涸谀睦铮俊?/p>

“回旅店去了?！?/p>

“那她不是……孤單了嗎？”

“這個嘛，”他邪邪地一笑?！八恢牢襾砹诉@里?！?/p>

“哦！你……自己來的？”瑞瑞揚起了一遍眉頭，盡量顯得不那么懷疑。

“她和我并不總是什么事都湊一塊兒做，已經(jīng)不像過去了。”他說道。

“當然，當然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大家都需要自己的隱私空間。我能理解?！彼Ｗ×耍粲兴嫉赜锰阕尤嘀约旱南骂M。“所以……你來找我，孤身，來聊聊?！?/p>

“是，”他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可以嗎？”

她久久地注視著他，不過馬上就覺得這樣子有點傻。

“當然，當然，哦，我真是太失禮了。我怎么能讓老朋友就這么等在門口？請進?！?/p>

她向門里退了一步，朝他招了招。于是他低下頭，收攏翅膀，縮著身子鉆進了門口。一進去之后，他就再次舒展開身體，活像一尊莊嚴的雕像。當他們走在精品屋里的時候，他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哇哦！”他驚嘆道，“全都翻新了，不是嗎？”

“這個嘛，其實還是原來的房子。基本上吧。但是沒錯，所有裝潢都翻新過了，”她背誦著那些平日向客戶介紹的那些高談闊論，和他一起走向廚房?！拔乙恢倍荚谧瞿敲炊嗟墓ぷ?，所以需要的空間也越來越多了。”

“真不是開玩笑的啊?！?/p>

他們走過陳列架，試衣間，工作室?；钕穸囱ㄒ话愀叽蟮淖呃韧ㄏ虻赇伒膫纫怼?/p>

“你知道嗎，這真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她邊走邊說，“我還記得你總是經(jīng)常過來幫我打理這店鋪，真是一位小紳士?！?/p>

“瞧？那些時候我也沒拉著暮暮一起來?！?/p>

“沒錯，我猜她可不像你這么關注時尚和縫紉?！彼嘈χ?，斯派克大聲地噴了個響鼻。

“或許我只是喜歡聽你說話而已?！?/p>

他又朝她笑了，她只覺得她的鎮(zhèn)定在快速流失，當然了，是因為他的牙齒。她讓自己頂住，繼續(xù)領著他往里面走，什么也不說。

店鋪后面的小廚房依然像以前一樣小，因為它……它受到的重視可不像店鋪其他地方那么多。瑞瑞打開燈，依然有一種奇怪的疏離感，就好像這不是自己的家——她萌生了一種古怪的沖動，把整個精品屋的所有燈火都一口氣點亮。這房間感覺很怪，就好像關閉的博物館里多出了一間營業(yè)的禮品店似的。

“我給你拿點兒什么嗎？”瑞瑞問道，她盡力在聲音中投入比約會時更多的溫柔，覺得有些不擅長。

“不用，謝謝了，我很好?！彼讼聛?，比起桌子來，他的體形有點太大了。她給自己又到了一杯水，才想起之前那杯被她忘在了樓上。

“你還是自己住？”斯派克有點難以置信地四處張望著。

“是啊，”她在桌子對面坐下，聲音平靜得有些老練?！拔矣形易约旱墓ぷ?，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工作放在第一?！?/p>

他又哼了哼，聲音很小，鼻孔中冒出來一點點蒸汽。

“當然，當然了?！彼f道，“我不知道，真是意外，我本來以為你都已經(jīng)結婚了，或者……什么的?！?/p>

“嗯，只因為我自己獨居，并不表示……”

“是，是，當然你有……”他看起來好像松了口氣。

“實際上，說實話，我沒有?，F(xiàn)在也沒有?！彼f道，有點沮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想賣弄還是怎么的。

“真的？”他有些不滿，“怎么會？我是說，你的名氣這么大！還有……”他的聲音有點吞吞吐吐，看起來稍微有點驚慌。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繼續(xù)說下去。

“還有，看看你，你比以前還要美！”

她低下頭，沒有迎上他的眼睛。

“你太禮貌了?！彼f道。

“不，我是說真的，你居然還獨身，這真是不可想象?！彼奔泵γΦ卣f道。

“斯派克?！彼穆曇糇兊糜行├涞?，“你能這么說真是很可愛，但是禮貌過頭就是虛偽了。我已經(jīng)……”她沉重地嘆了口氣，想稍微戲劇化一點，“我老了?！?/p>

一瞬間她有些驚恐……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此凄涼，完全超出了她預想的效果。斯派克沒有停頓。

“那又怎么樣？我也老了不少，這也沒那么糟糕吧?？纯催@倆寶貝兒！”他驕傲地張開翅膀，眼睛里閃著精光，“變老真是太棒了！”

她稍稍瞇起了眼睛。

“這可不一樣，你是長大了，你只會變得更好。而我……我的青春年華已經(jīng)一去不返了?！彼皖^盯著地板，不由得暗自埋怨自己干嘛要把話題往這邊引。

“并不是這樣的?！?/p>

她抬起頭望著他，只要他像這樣微笑，而不是咧開嘴，她就看不見他的牙齒。于是她也就忘了之前的戰(zhàn)栗，同樣微笑著，準備著下一個借口。

“斯派克……”她能用的只有無可奈何與逃避的語氣。

“或許你不相信我，但，真的不是這樣的。你不該對自己這么苛刻。”他說道。又一次，瑞瑞發(fā)現(xiàn)自己在盯著地板了。

“你知道嗎？”他說道，“在宮殿里，他們整個地窖里存放的都是年份久遠的東西，他們把東西安置在那里，好些年也不開封，直到時間剛剛好。整個地窖里都是起司，一直存在那里?！?/p>

瑞瑞弓起了一邊眉頭，她很明白他這話的用意，不過她假裝沒聽懂。

“我們都好久沒見面了，讓我覺得，就好像你也被存放在那些地窖里似的?！彼乔徽{看起來簡直和瑞瑞一樣戲劇性。

“你是拿我和過期的臭起司比？”她皺起了鼻子。

“嘿！那些起司都很美味的！”他尷尬聳著肩膀，她只是干巴巴地瞪著他，于是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呃……我的意思是……”

她能看得出，他正在慌張地思考該怎么辦。在他勉強給自己找了根救命稻草的時候，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們還放了很多好酒呢?！彼种??！叭●R國最棒的美酒！”

“這聽起來好多了。比起起司來，我更喜歡用巧克力來配酒?！彼f道。

“這個嘛，我沒有巧克力，酒也沒有?！彼麚现X袋。

那你提這個干嗎？

想到這里，她卡住了。現(xiàn)在他又在看著她，這次輪到她找救命稻草了。

“嗯，既然你提起來，還真有意思。我的酒都是從中心城訂的。”

她從柜臺的架子上飄下一個瓶子，遞給斯派克。

“嘿，皇家美酒，還真是?！彼古煽诵⌒囊硪砦罩孔?，把標簽轉過來。“直接取自中心城的皇家酒窖，長年存放，正值完美時節(jié)?！彼畹?，“嘿，我都不知道這是指好年頭還是什么的，我都不知道這東西是啥味道?！?/p>

“什么？”她小聲驚叫起來，“你從來沒嘗過？”

“我從來沒真喝過酒，那不是我的風格?！彼古煽伺[出一副瀟灑的樣子來。

“嗯，那至少你該試試，味道實在是絕贊?！彼饍蓚€杯子?！叭绻阆氲脑??！?/p>

“嘿，如果你愿意?！?/p>

“哈！好吧，你現(xiàn)在也夠年齡了不是嗎？我可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絕。”

她咯咯笑著倒?jié)M了兩個杯子，每一個動作都讓她心里發(fā)顫。

這、這就好，這就好。只不過是兩個老朋友在聊天，這樣就好。

斯派克小心翼翼地用他的大爪子捏著那個小小的杯子，看他這么賣力真是太可愛了。

“我猜這就好像是漲工資一樣，對吧？”他說道。

“嗯？”

“以前我來給你幫完忙的時候，你總是給我汽水。你總是開玩笑地說這是獎勵我的，是為你服務的回報?！?/p>

“我現(xiàn)在也想起來了。你一直都是個貼心的小幫手，給你獎勵是理所當然的啦?！?/p>

他們的視線彼此相對，不過馬上又不約而同地移開了。那雙古怪的立瞳讓她心神不寧，讓她面泛桃紅。

“我們喝這酒該找點兒名目，對吧？”他問道。

瑞瑞花了點時間仔細思考，盡力想找點什么沒有暗示和潛臺詞的話來說。斯派克沒等下去。

“敬那些老起司。”他舉起了杯子。

瑞瑞噗嗤一笑，不過馬上又捂住了嘴，暗地里更怕了。

哦，為什么不呢？

“不好意思，哈哈……咳咳。對，敬老起司。”

他們輕輕碰杯，瑞瑞長長地啜飲了一口，不過看到斯派克剛剛抿了一下就嗆得直咳嗽，又差點笑噴出來。

“嗷！咳咳！”他疑惑地盯著自己的杯子?！熬茋L起來就是這個味兒？”

“習慣了就好?！比鹑鸬靡獾剞D著她的杯子。

斯派克讓自己撐住，又輕輕地抿了一口。這次他只是稍稍皺了皺眉。

“味道不錯?！彼b出一副笑臉。

“說謊啊？或許你和我回憶之中那個小紳士稍微還是差了那么點兒?！彼┝艘谎?，她這一眼曾經(jīng)讓數(shù)不勝數(shù)的雄馬感到躊躇。而斯派克卻巧妙地回應了她。

“真有意思，而你卻和我回憶之中一點兒都不差呢。”

她說不出話來了——她明知道怎么應付拍馬屁這回事，但此刻她卻只是有些搪塞地笑著，四處東張西望。她又一次萌生了跑去開燈的沖動，廚房的燈光可沒有亮到照亮門口的地步，看起來就像是他們都被籠罩在昏暗之中。這實在是……

浪漫？

“斯派克！我怎么這么傻，這桌子肯定讓你很不舒服?！彼奔泵γΦ亟械?。

“??？不，這個……”

“跟我過來！”

她漫步離開，沒給他機會開口。她領著他再次穿過昏暗的走廊，通往她的一間客廳，那是用來招待她關系更好的客戶用的。

“到啦！雖然我覺得這些沙發(fā)對你而言可能還是小了點兒?！彼阉I進了門。

“我坐地上就好?！?/p>

“你確定嗎？”她聲音變弱了，看著他在地毯上坐下來，朝她滿意地點點頭。她調整了一下燈光，讓整個房間沐浴在溫暖而略顯昏暗的照明中，然后坐到了一張裝飾華麗的沙發(fā)上。高度正好能和她水平相視。

這樣好多了。

斯派克環(huán)視四周，笨手笨腳地用爪子捏著他的酒杯。

“這讓我想起了宮殿，你把這地方裝修的真棒。”他說道。

“哦，對我而言算是夠用啦。你呢，斯派克？我得承認這些年都幾乎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嗯，沒啥太特別的?！彼柭柤?。

“你還是暮暮的頭號助手嗎？”她一邊微笑一邊品著酒，斯派克看來沒什么反應。

“現(xiàn)在我更像是她的搭檔。”

“真的嗎？”她饒有興致地問，這可不是裝的?！白罱衣犝f了一些……關于她工作的趣聞?！?/p>

“嗯，對啊，”他笑了笑，只是有點疲倦?！坝袝r候確實挺有趣的?！?/p>

“當她告訴我她正在擔負起責任的時候，我想她確實……嗯，就像她以往一樣。學習、研究、等等等等，我都不知道……”

“大部分是這些工作啦。但是有時候……你也了解暮暮的。她會執(zhí)行公主的使命?！彼古煽说皖^凝視著自己的酒，沒有要去喝它的樣子。

“我想也是，”瑞瑞稍稍翻了翻白眼?！安贿^，我也聽說了，你真的和她在一起……去……？”

“對?！彼古煽丝雌饋碛行┎蛔栽冢行┆q豫。“我是說，她現(xiàn)在實在是非常非常強大，她做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她挑起了大梁，我猜，我就只能幫忙守著她背后吧?！?/p>

“守著她背后？斯派克，你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她的貼身保鏢?！?/p>

斯派克稍微笑了笑。

“真有意思，這正好就是公主給我安排的位置。無論如何，似乎早就安排好了?？偟膩碚f，我算是她的高級皇家特工。”他稍微有點自傲地吹噓著自己的頭銜。

“天！”瑞瑞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隱約猜到了房間里為什么這么溫暖。她不記得點了壁爐，所以肯定是因為斯派克。

“嘿，這并不像……我不知道，我從來沒簽過什么契約之類的。”斯派克稍微直起了身體，樣子看起來很認真?！拔抑皇窍霂椭耗憾??！?/p>

“當然，當然。對不起，斯派克我并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想因此而對你另眼相看?！比鹑鹣笳餍缘赝皽惲藴?，沒有真的接近他?！斑@真是奇怪，在我最后的記憶里，你還是個可愛的男孩子。我實在是想不出你身為一個戰(zhàn)士是什么樣子。”

“而我也不是什么戰(zhàn)士?！彼穆曇粼僖淮螠厝崞饋恚瑢λ⑿χ??！拔抑皇悄耗旱拇顧n，我是為了她。”

瑞瑞放松了身體，但是依然坐得很直。很久以來她都不記得自己有這么熱誠了。以往她的興趣只是對花邊新聞和這個禮拜誰做了什么事扯閑而已。

“這……很危險，對吧？”她關切地用蹄子摸著杯沿。斯派克扭開了臉，很明顯不太舒服。

“有時候吧?！彼f道。

瑞瑞以前約過一個皇家衛(wèi)兵，就是前一陣子的事。他沒完沒了地吹噓自己的某次戰(zhàn)斗，一開始聽起來還挺驚心動魄，不過很快就煩了。

而且他在床上簡直就是個呆子。

她可以告訴斯派克，她寧愿聽點兒別的。但是他為難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你有沒有曾經(jīng)挺身而出……去保護暮暮？”瑞瑞好奇地弓起了眉頭。

斯派克看來吃了一驚——答案全寫在他臉上了。

“抱歉?！彼R上就覺得這問題有點太過分了。

“不，沒什么，”斯派克恢復過來，用爪子輕輕敲著自己的杯子?！拔沂钦f……我不喜歡……你明白的，去傷害誰。但是我更不喜歡她出什么麻煩事。所以，現(xiàn)在我的工作就是這個，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還能干什么了?！?/p>

“嗯?！比鹑瘘c點頭，又抿了一口。斯派克看起來很快樂，或者說，他擺出一副很快樂的樣子。但是沒多久，他就長長地嘆了口氣。

“……但是？”瑞瑞問道。

“嗯……”斯派克輕聲哼著，笑得有些憂郁?！拔也恢?，大部分時間，我只是幫她取書，搬東西。我喜歡這樣，但是大家對我的態(tài)度，就好像我是——我不知道……”

“龍？”瑞瑞脫口而出。斯派克陰沉著臉。

“對?！彼P倒下來，交叉起前臂，把下巴架在上面?！拔艺鎽涯钅切┻^去的日子，在這里，在小馬鎮(zhèn)。你明白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用不著出使外交使命，用不著挫敗暗殺陰謀，用不著去護送政要。我走到哪里也不會有誰尖叫，暈倒，把孩子藏起來?！?/p>

瑞瑞只覺得心中一痛，很輕微。她還記得斯派克那時候只是個睜著大眼睛的孩子，不管是什么都能讓他開心得不得了。她皺起了眉頭，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

“斯派克？”

他從地板上抬起頭來望著她。

“我得對你坦白些事情，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說謊話?！?/p>

他揚起了眉頭。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能退縮了。

“當我頭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在餐館，記得嗎？我有點怕你。對不起，我一開始沒認出是你，而且你實在是……好吧，你是頭龍?！?/p>

“哦?！彼晕c了下去。

“我的意思是……”今晚的話題竟然莫名其妙地轉到了這個地步，她對自己實在是有些惱火?！斑@不是你的錯，斯派克。因為這就是你的身份，你無法去改變它。凡是認識你的，都知道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傻了。我猜，正因為如此，所以我現(xiàn)在才會覺得很難過吧?！?/p>

“沒關系的，我現(xiàn)在也習慣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認識其他的龍。我明白，我看起來就和那些怪物沒什么區(qū)別。”

“你才不是怪物，斯派克！”瑞瑞的聲音變嚴厲了，引得他又弓起了眉頭?！拔抑滥阌幸活w多么溫柔的心，我再也不想聽你拿自己和那些東西比。你和他們根本不一樣，內在完全不同。”

斯派克抬起了頭，吃驚地望著她，不過很快，他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層陰霾。

“謝謝，但我的樣子還是跟他們沒區(qū)別?！?/p>

“斯派克！”她真的在責備他了。他的反應和小時候沒區(qū)別，馬上就一臉內疚地縮起了身體?！艾F(xiàn)在是誰在對自己這么苛刻？你棒的很，斯派克！你又英俊又帥氣，只是有點不一樣，僅此而已！”

他仰起了臉，被她的話給鼓舞起來了。

“真的？”他問道。

“當然了！”她有點氣呼呼地從杯子里喝了一口，就好像不想再提這個了。當她放低杯子的時候，看到斯派克正在凝望著她?？雌饋硭孟褚幌伦酉露藳Q心，現(xiàn)在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戰(zhàn)士了。

“瑞瑞，我也得向你坦白些事情。”

呃哦。

她一下就緊張了起來，她明白，深深地明白，她是在走鋼絲。她本意只是想讓他感覺好些而已。

“我也沒全說實話。我今晚來，是想告訴你些事情?！?/p>

她有些慌亂地摸著自己的杯子，盡力尋找著借口。結果什么也想不出來。她的微笑就快要崩潰了。

“我想告訴你，這么久以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爪子都挖進了地毯里。

“斯派克……別說了。”她的聲音再一次嚴厲起來。近乎絕望。

“為什么別說了？”他瞇起眼睛。

“我們之間是美好的友誼，對吧？”她充滿希望地笑著，用自己的眼鏡擋住自己的眼神。結果這效果完全和預期中相反——斯派克看來只是離徹底傾訴出來更近了一步。

“或許，但我還是得說?！?/p>

拿出自己所有的戲劇性，仿佛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掙扎，瑞瑞勉強支撐著，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斯派克，求求你了。”

“我愛你。”

他說出來了，當他說出來的時候，他終于又能正常喘氣了。瑞瑞顫抖著，強迫自己望著他。

“……斯派克?！彼钪@個名字，盡可能在聲音中融入安慰之情。

“我一直都愛著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愛著你?！彼币曋难劬Γ瑹o比堅定。而她卻不由得避開了他的注視。盡可能地準備著她應該準備的那些歉意。

“斯派克……這……你的話……非常甜蜜……”但她的表情完全是另一番回答。

“沒關系的，我知道你對我抱著的并不是同樣的感情。”

她強撐著的表情徹底崩潰了，現(xiàn)在她是真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要是我現(xiàn)在還搞不懂，那我就太傻了，對吧？”他說道。

她只是張口結舌地盯著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說下一句話。她本來已經(jīng)準備好了某種形式的措辭，但現(xiàn)在？

“呃……我……”她結結巴巴，現(xiàn)在除了說出來之外也沒別的選擇了?！八古煽耍艺娌恢涝撛趺凑f才好?！?/p>

“你不用說什么，畢竟提起這個的是我?！彼雌饋砗芷届o，很順從，就好像義無反顧地承擔了這一切。“別擔心，我沒有生氣，過了些年，我才意識到，你絕不會像我愛你一樣來愛我。而且……我不知道，我猜，我已經(jīng)習慣了。”

瑞瑞依然呆呆坐著，完全不知所措。

“斯派克，我……我很抱歉?！彼銖婇_口道。

“別這么說?！?/p>

她望著他的視線中幾乎坦白了自己的迷惑。他對此實在是太平靜了，她已經(jīng)看慣了比他年長得多的雄馬在遭到拒絕時哭天抹淚的樣子了。

“這并不是你的錯，”斯派克繼續(xù)說道，“因為這就是事實。”

他笑得很疲憊，他應該做的事已經(jīng)做完了。瑞瑞滿面內疚，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成了那個感覺特別糟糕的角色。

“你一直對我都這么溫柔?！彼f道。

“我很抱歉，好不好！”她大聲喊了起來，惹得斯派克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拔覐膩硪矝]有想去傷害你，斯派克！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我還能怎么辦？”

“嘿，嘿，放松，沒關系的?！彼鹆怂淖ψ??！傲硗?，也不光是因為那個，不是嗎?！?/p>

當明擺著的麻煩事被揭開之后，瑞瑞忽然對沙發(fā)上的墊子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是說，我是一頭龍，而你是一只獨角獸……”

“我們甚至都不是同一物種?！比鹑疠p聲說道。

“我知道，我明白，我是個怪胎。我明白。”

現(xiàn)在她對他真的開始內疚了。

“斯派克！”她開始提高了音量。而他抬起一只爪子，打斷了她的話。

“不用在乎這個了，實際情況如此。我花了好久，才明白過來?！?/p>

她幾乎發(fā)起火來了。還是對他在自己面前這番表現(xiàn)充滿郁悶。在她這輩子里，在眾多的求愛者之中，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事。

“所以……就是這樣？”她問道。

“對，只是想說出來。”他看起來出乎意料地沉穩(wěn)?！岸?，天，這感覺其實很不錯不是嗎？我永遠都會把這份愛戀抱在心中，永遠。我是說，大家都明白的?！?/p>

“但是，把這個包袱從你心中甩掉，感覺也同樣暢快，對吧？”

斯派克點點頭，不知何故，笑了一下。

“我得承認，你實在是了不起，斯派克。你已經(jīng)變得這么有男子漢氣概了。”她說道，又開始試探底限了。他對此戲劇性地揚起了眉頭。

“了不起到打動了你跟我約會嗎？”他開玩笑地問。她用無動于衷的空白表情回應了他。

我得小心。

“開玩笑的。”他揮了揮爪子，然后她才放松下來。“另外，這可能也……這個，違反了法律之類的吧。”

“我可不這么想，我可不覺得有誰哪怕想想都會違反了什么法律?！?/p>

“我猜是因為我太狂野了，法律約束不住我?！彼古煽擞悬c驕傲地擺著架子。瑞瑞現(xiàn)在是真信了，他確實是云寶黛茜教出來的。她暗地里笑個不停，但表面上只是稍稍微笑了一下。

“謝謝你愿意聽我說這些?！彼f道。

“當然了，斯派克。你只是不吐不快，我能理解你。”

他們彼此對視，然后馬上又扭開視線。尷尬的沉默主宰了整個房間，瑞瑞在沙發(fā)上輕輕敲著蹄子，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聊下去了。通常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的雄馬會祈求她改變主意，或者是長批膽量，要不然就是依然想騙她上最后一次床什么的。

“無論如何……”斯派克開了口，開始用爪子往自己身上摸。

“……無論如何？”瑞瑞問道。

“這個，我想把這個交給你，趁我還沒忘了?！彼古煽税炎ψ由爝M了他的……口袋里？她都不知道他身上居然還有口袋。他從里面掏出一個東西，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把它放在瑞瑞面前的沙發(fā)上。

她低頭盯著那東西，弓起了一邊眉頭。

“這是顆寶石?！彼f道。

“對?！?/p>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過了成千上萬的寶石，這一顆相當不錯——這是顆典型的藍寶石，不過，還是沒啥特別之處。她很久以前從他那里耍心眼兒賺到過某顆紅寶石，現(xiàn)在這顆還比不上那顆紅寶石的一半。反正，她更喜歡鉆石。

“嗯……謝謝你？”

“我現(xiàn)在有自己的寶庫了。真正的寶庫，放著財寶什么的?！彼忉尩?。

“哦！真是太好了，斯派克！這是龍族的習俗，對吧？”

“差不多吧，而這是我放進寶庫的第一個寶藏，我希望你能收下?！?/p>

“哦！”她把蹄子按在自己胸口上，這是她表示喜歡收到禮物的標準程序?！拔颐靼琢?，這確實讓它有了特別意義，不是嗎？”

“這并不是讓它有特別意義的唯一原因?！?/p>

她再次低頭仔細觀察著那顆寶石，沒看出什么特別之處來。如果用來做時裝的話，她沒準都會把這寶石給忽略過去。

“……哦？”她又抬頭望著斯派克。

他狡黠地一笑。

“你不記得了?！彼f道。

“不記得？不記得什么……”

* * * 注：S1E19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