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彈少年團||聯(lián)筆||金泰亨||富貴樹||吻痣】

文/蘇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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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即將傳送的最后一個世界。你穿越的角色是原書女二,江渺渺。原書中本角色死于二十一歲年末,世界任務為:其一按原劇情順利成長至二十一歲,其二使原書男二金泰亨擺脫原劇情二十歲慘死命運?!?/p>
“本世界女主為平行空間穿書女主,與原女主人設出入很大,還請宿主保持人設,不要破壞規(guī)則?!?/p>
“——本世界故障...暫停傳送...已檢測到雙穿越線...確認無誤....劇情線正常....傳送通道開啟。”
眼前白光一閃,她感嘆道:“按照以前的紀年,今年我該二十七啦。”
“本次世界完成后,快穿任務世界線收束。宿主將被傳送至元世界開啟新生活?!?/p>
電子音說罷,江渺渺眼前一黑。在睜眼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墻上。
“?”
她的腿一只伸在校內(nèi),另一只還搭在校外。怎么看都是不良的樣子。就是不知道是因為遲到翻墻進校還是因為不愿意上課外出逃課。
江渺渺垂眸看著自己的腳晃蕩了兩下,離著地面很遠的距離。剛想跳下去的雄心豹子膽漸漸變小,然后僵硬著身子十分乖巧地繼續(xù)坐在墻上。
敵不動,我不動。系統(tǒng)把她傳送到這里一定有它的用意。
其實真的傳送出了點差錯的系統(tǒng):(心虛)
“江渺渺!”
聽到有人叫自己,江渺渺才慢吞吞地轉(zhuǎn)回視線往下看去。金泰亨漆黑的鴉發(fā)在日光暈染成透金色,樹葉罅隙在他冷白的面上印出光影。
“喂!需要幫助嗎?”
少年漂亮的眸子抬起,帶著挑釁地意味看著坐在墻上的江渺渺。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校服穿在他身上很貼合,顯得氣質(zhì)乖戾。
他就靜靜站在原地看著江渺渺抱著墻壁上的不過三十厘米的小柱子止不住笑意。
夏日枝椏瘋長,帶著翠盈盈的葉子似是要沒入湛藍白日如畫卷般的天空,于是云被攪散,像蛋白糖小小地落在各處。
金泰亨懶懶地扯了扯唇角,隨意地張開手臂:“江渺渺,有本事就下來我接...”
江渺渺聽他出口后遲疑了一秒,收回了伸出校外的腿。還沒等他話說完,她穿著帆布鞋的腳踩著一蹬,撲向了金泰亨。
他有些措手不及,心臟都驟停了一個度。好在手臂收緊控住了她的腰,將她穩(wěn)穩(wěn)接住攏入懷抱。如此近的距離,江渺渺竟然在金泰亨瞳孔里看到一絲訝異和緊張的情緒,還有額間有些因緊張而滴落的冷汗。
于是他兇巴巴地把江渺渺放在原地,視線上上下下確認江渺渺無事后才惡聲惡氣道:“我說你跳你就跳!不知道事先說一聲嗎?萬一摔了怎么辦!”
“誰讓你從上面爬下來的!知不知道會摔啊你這個笨蛋!”
江渺渺乖乖點頭:“我知道了。”
她淡定地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非常禮貌地對著金泰亨道:“同學,謝謝你。要是有時間我請你吃個飯吧,我們加個微信——”
不知道哪個字眼觸動了金泰亨,他陡然湊近江渺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瞼睫毛遮蓋住若隱若現(xiàn)的淡痣,他咬牙切齒地道:
“你他媽還想加我微信?”
江渺渺:?
他冷笑一聲:
“我們成為網(wǎng)友已經(jīng)四年了。”
“且不說你讓我在你列表里躺尸這么久,連我加你這件事都不知道了?”金泰亨出口,眉眼淡淡,語氣都有些諷刺,“江渺渺,你當真是追江眠追傻了。”
江渺渺的眼睫撲閃地撩起了幾下,聽到一個略熟悉的人稱但是她沒什么太大的感情起伏,主要是她也不知道男主江眠是個什么牛馬。
纖長的手指在列表里飛速翻動,似乎沒找到和面前男生氣質(zhì)匹配的賬號。
金泰亨氣的倒吸一口涼氣,又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點了點。
江渺渺聊天頁面彈出一條消息。
【mm】:。
為了不忘記恩人,江渺渺給這個“mm”置了頂。還因為好奇,她十分真誠地問了一句:
“mm是什么意思?”
聞言,少年指尖一僵。
“money money。”金泰亨不自在地咳了幾聲,長指勾了勾自己的鼻尖,“因為我想要錢。”
“很多很多錢?!彼植环判牡匮a充一句,生怕江渺渺看出什么端倪。
江渺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收了手機,然后很猶豫地問面前的少年:
“對了同學,向你打聽個人?!?/p>
“說?!?/p>
“金泰亨?!?/p>
少年立著,干凈黑發(fā)尾梢落在脖頸,襯得膚色白皙。他囂張肆意地笑起來,美人眼深處是極致冰冷和嘲諷,薄唇輕啟,冷淡吐露出個字:
“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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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不會吧?你真的把你的青梅竹馬忘記了?”川圓重重地翻過一頁作業(yè),“他是金泰亨耶!一中扛把子!美色與才華齊飛!除了脾氣暴躁點,對待人冷淡點哪里不是完美男神?。 ?/p>
江渺渺真誠地遞過去一杯奶茶:“我錯了,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沒忘記。其實,昨天有一個人騙我,說讓我給他打錢,我沒同意。他為了報復我,今天早上我就被他奪舍了,然后用我的身體干了一些愚蠢的事情?!?/p>
川圓眼皮一跳,道:“他怎么騙你的?”
少女坐正,一板一眼地說:“你好,我是秦始皇,朕其實沒有死一直在沉睡,現(xiàn)在朕復活了,只要將朕的十萬兵馬俑復活就可以統(tǒng)治世界,所以朕現(xiàn)在需要一筆錢,只要你轉(zhuǎn)5000元到我的賬戶,助朕復國成功,就給你記一個大功,占領世界后封一個省的地給你做王爺?!?/p>
川圓:............
“呵呵?!?/p>
......
高二下午第一節(jié)課剛下課,十四班門口就堵了一大堆女孩子拿著各種各樣的花束。盛飛揚看著擠破頭的美女們,吹了個口哨。
今天是種花節(jié),本來是一中傳統(tǒng)校節(jié)日。每年這個時候要在中央大花圃種花,隨著時間的推移,花圃里花沒種幾顆,反而演變成了送給意中人鮮花的特殊日子。
“V哥,外邊有妹妹找!”不知道誰在走廊往里面喊了一聲,他的臉微偏。就看著窗外少女好像抱著什么,很吃力的樣子。窗沿遮住了些身形,她在日光下很白,臉頰弧度柔和,中長黑發(fā)溫順地垂在肩上。
江渺渺。
金泰亨瞥了一眼,雖然不知道懷里是什么玩意兒,但是怕江渺渺抱不動他還是飛快地移動到她面前。
走近,他才愣住了。
一顆中型帶著褐色塑料盆,還有黑土的富貴樹,上面還有店家貼心系著紅色喜慶飄帶:
“財源廣進”、“開業(yè)大吉”。
直到切身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金泰亨才漸漸回神。
他面無表情地端著,似是等著江渺渺的下文。
“金泰亨。聽說今天是種花節(jié)。”江渺渺眼眸微彎,“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所以送你這個。”
他一字一頓地問道:“這、是、花、嗎?”
金泰亨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她,試圖用復雜的眼神交流讓她找回良心。
“花不花的無所謂啊,有好的祝福就可以了?!?/p>
富貴樹顧名思義。
金泰亨皮笑肉不笑地單手掐著樹干問道:“什么祝福。”
江渺渺噎在原地,說什么祝福都是哄金泰亨的。哪種花沒有好的寓意?只不過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定的今天這個日子送花,花店每種花價錢翻了一倍。
然后她理所當然地搬著全店性價比最高的39元中型富貴樹走了。
“沒什么好祝愿的?!苯烀煜肓讼?,隨即抬了抬眼自信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靨如花道:“就祝你大富大貴,一生順風順水?!?/p>
他緩了半天,在好奇這個笨蛋到底會諏出什么樣的祝福,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她的禮物。
“大富大貴?”金泰亨笑了,漆黑的碎發(fā)被穿堂的風吹起,露出白皙的前額。淚痣壓在氤氳眼底,唇角弧度越發(fā)肆意起來。
“好。江渺渺,我答應你?!?/p>
“祝福不需要回應?!苯烀旒m正道,“所以你沒必要作出承諾答應我?!?/p>
少年垂眸,指腹摩挲在校服襯衫邊緣,落在江渺渺身上的目光熾熱而滾燙。
終究還是不咸不淡似乎漠不關心地回了聲:“嗯?!?/p>
我沒回應祝福。
江渺渺,我在回應你。
他頓了半句,還是沒說出口。
......
關于江渺渺這么多世界的穿越經(jīng)驗,遇到這樣的世界任務算是比較棘手的。她要么擔大女主無情感線,要么擔女配手拆主線情侶達成BE結局。
這么多年遇到男人不少,也不是有緣無分。只是江渺渺心里清楚,只是一個小世界而已,投入太多情感必將沒有回報。
還有就是,她的性格本來就是沒心沒肺。
她不知道如何拯救金泰亨的結局,目前來看劇情一切平穩(wěn)。穿越系統(tǒng)作用不大,頂多是預支一下全線劇情和原主身份。
如果能知道金泰亨的死因,這件事就再好解決不過了。關鍵就在于她現(xiàn)在不知道,江渺渺看著物理課上老師課外拓展的洛希極限公式出神,微抿起唇,她完全可以等系統(tǒng)預知金泰亨的危險去靠近。
她想起那天陽光燦爛的夏日,融入溫暖的懷抱。江渺渺垂眸,摩挲了一下指尖。
未知也許不是什么壞事。
靠近他也許也不是什么壞事。
數(shù)學課剛下課,前排女生就傳來一陣驚呼。
江渺渺的繼哥同時也是原主暗戀對象,本世界男主江眠正站在教室門口。原主行事招搖,硬生生把一個人的單戀變成全校皆知的明戀。
“同學你好,我找江渺渺?!苯呱艘粡垚鄱鼓槪ノ逖蹣酥碌暮?,不愧為世界男主。雖然看起來冷冰冰,但是禮貌出聲如同三月和煦的陽光。
江渺渺被推到江眠面前,有些熟悉的側臉讓她微微晃神。
為了不OOC(指角色做出了不符合原著作品設定的行為舉止,使其做出原角色不可能做出的行為),少女一臉忸怩:“江眠哥,找我什么事呀?”
“爸爸今晚讓你回家吃飯?!苯呱驳爻吨浇?,落下一句話,不愿意和眼前的表妹多說一句話。
“我不去?!?/p>
江眠皺了皺眉,出聲:“不論你對我媽和我有什么個人情緒,我都希望你不要牽扯到爸爸。”
“你這樣說話顯得我很小氣耶?”江渺渺靠在門縫隙處,笑得明媚,唇邊若隱若現(xiàn)一顆小虎牙,“不過對我說話為什么是這樣的態(tài)度呀?我哪里招惹你了么?”
江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么?你做的那點事狗聽了狗都搖頭。
不過江眠向來怕節(jié)外生枝,他的唇角勾出一個完美弧度。對著江渺渺瞇瞇眼道:“妹妹,爸爸喊你回家吃飯了。”
“好嘞~”江渺渺回應一個假笑。
假心換假意。
“報告宿主!角色OOC設定已解除,原主人設關閉?!毕到y(tǒng)那邊傳來一陣噪音,“在不影響原定劇情下,江眠感情線可選擇結束。”
江渺渺略微沉思:“結束感情線?!?/p>
“好的宿主。后續(xù)劇情線正在調(diào)整中....."
“V...V哥。”盛飛揚聲音都有些發(fā)抖,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樓梯間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少年,又看了一眼江氏兄妹相視一笑的模樣。
完了。完了唄。
金泰亨面無表情地捏著簽名牌,透明塑料的不會變形,卻硌得他的手生疼。他見證了全部,冷笑一聲。
“你還要找江渺渺嗎?”
“找她干什么?”少年暴躁出聲,語氣不善地斜晲了他一眼,“看著她繼續(xù)追她哥?”
想到什么,他的面色更加冰冷,眸中沉郁更加明顯:“到時候我是不是還要給江眠開一個追到會慶祝一下???”
盛飛揚:不是哥真不至于。
少年無所謂地將塑料牌塞進口袋里,轉(zhuǎn)身就走。身后一股小小的力牽制住他,金泰亨皺著眉回頭看了一眼。
“你是來找我的嗎?”江渺渺白凈的手攥緊了他的衣擺,漂亮的眉眼笑意蕩漾。
金泰亨一松眉頭,啞了嗓子:“不是?!?/p>
盛飛揚插一嘴:“我倆剛剛目睹了你和江眠恩愛的全過程。”
少年像被背刺了,身子一僵,面無表情地?了一下盛飛揚的腰。
盛飛揚識趣地捂著腰逃離現(xiàn)場。
“所以,你在吃醋嗎?”
“...不是?!?/p>
“停頓干什么?”江渺渺眨了眨眼,“金泰亨,你在吃醋嗎?”
我在吃醋,我非常嫉妒,嫉妒要瘋了。
少年垂下眼眸,道:“.....沒有。”
“哦,那放學可以一起回家嗎?”
金泰亨唇線微抿,無法言說的話語卡在喉間,他眼瞼微抽動。
“你先回答我,”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你對江眠是什么感情?”
“沒感情?!苯烀旖拥氖至鲿常蚊鞯捻诱Q秸2粠б稽c點私心。
金泰亨捏緊了拳頭,本就桀驁的人突然變得謹慎,他輕咳了一下,還想問下一句。
女孩的鞋往前挪一步,把他堵在樓梯間。少年微怔,江渺渺摁著他的肩膀,他下意識傾身,只感覺眼尾溫熱,少女的唇飛快地吻了一下他的眼下痣。
“對你,是因為我喜歡?!?/p>
等二人站定,金泰亨才堪堪回神。
他往后踉蹌了幾步,臉頰有些幾分不自在。
“所以你找我有事嗎?”江渺渺將雙手藏在身后,手心藏著一只筆和一頁便簽。
見他不說話,江渺渺就將手上的筆和便簽遞在金泰亨面前,她十分坦然地說:“我是來找你討論一下那顆富貴樹的名字的?!?/p>
少年垂眸怔愣,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塑料牌,悶笑:
“嗯,好巧。我也是?!庇蛛S意將塑料牌塞在江渺渺懷里,“取名。”
“你沒意見嗎?”
“聽你的。”金泰亨斜睨了她一眼,耳尖微微紅。
伴隨著眼睛保健操的預備鈴打響,江渺渺也寫好了最后一個字。她合上筆蓋,將塑料牌放在金泰亨手里。
等她遠去,金泰亨才堪堪回眸,看著塑料牌上小巧的三個字:小富貴。
略嫌棄地輕哼一聲,又珍重地放回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他輕哂一聲:“幼稚?!?/p>
“認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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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操場。
江眠的手搭在圍欄上,和江渺渺一起坐著。兩個人長得都好看,若不是原主執(zhí)意要和江眠在一起,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氣氛倒也挺唯美的。
“我覺得我總在哪里見過你。”江渺渺垂著頭,看著自己翹起來的腳尖并在一起。
江眠眼皮一跳,總感覺江渺渺要說出什么土味情話來。
她轉(zhuǎn)頭看著江眠有些熟悉的輪廓微微蹙起眉。經(jīng)歷這么多世界,好像忘了點最開始的一些東西。于是這些被遺忘的,好像又被她重新?lián)旎貋怼?/p>
“對不起?!苯烀煊值拖骂^,“之前對你多有冒犯。給你造成了不少的麻煩,我保證我以后不會干這樣的蠢事了。”
倒是江眠泰然自若地點點頭,順便補上一句。
“腦子終于清醒了點?!?/p>
他又不放心地補問了句:“你不喜歡我了,對吧?”
“嗯?!苯烀爨嵵攸c頭。
“那你在追求金泰亨?”
她怔怔地啊了一聲。
晚霞處的云熙熙攘攘作伴,像乍起的海霧攏著落日。
“我想對他好。”她踟躕著,半天才擠出來這句話,“我不知道這叫不叫喜歡?!?/p>
到底是任務的羈絆,還是處于本能的示好。
她有點分不清。
江眠垂著眸子看著她迷茫地看向遠方,嘆了口氣看著面前還未開竅的人:
“算?!?/p>
“我聽說上學期他住校的時候每次出校進校都會拎著好多藥回校。”江眠淡淡道,“今年回家住,看樣子整個人精神也好了不少。你追人家要注意著點,萬一他有個心臟病什么的,可不得被你氣暈?!?/p>
聽罷,江渺渺突然認真地拍了拍大腿:“什么???嚴重嗎?”
“要不然我去保安室把去年的監(jiān)控全調(diào)出來看一遍吧?”
江眠冷冷地看了一眼:“怎么,你很閑?”
說出口后,江眠愣了愣,一些不知名的情緒從內(nèi)心騰升起。連江渺渺都愣了一下,不過須臾間,江眠撐著手下了單桿。
“回家了?!?/p>
他慢慢地沿著塑膠跑道出過道,少年高大的身影拉成長長的影子。碎發(fā)搭在后頸處,被夕陽染上油畫的金燦。側臉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他刻意放慢了腳步,等著身后的江渺渺。
有些東西,太熟悉了。抓住罅隙的時間也太短了。
江渺渺迎著風跑起來,朝著江眠大喊:
“哥——
等等我!??!”
江眠僵硬了一下身子,卻也停下腳步。
在無數(shù)個交織的空間下,他轉(zhuǎn)身,腦中閃過無數(shù)個片段。
最終定格成十七歲江渺渺穿著校服興高采烈地握著成績單朝他揚揚手,明媚的臉蛋笑成花:
“哥?。?!我考上啦?。。?!”江渺渺眼尾帶著星星笑意,“以后我就能和金泰亨一個大學了!”
他淡淡地掀起眼皮,心里萬般不舍,拉著臉干巴巴地道:
“陪著他考,你很閑?”
“什么叫陪考啊,你妹我不是考上了嗎?”
江眠酸酸:“有其他男人就忘了哥哥了?!?/p>
“哪有,哪有~”江渺渺笑得快樂,飛奔著摟上他的脖子,“哥哥最好啦~”
“我宣布!江眠以后就是A大提前批錄取生天才美女江渺渺的最好的哥哥!”
江眠懶懶地掀起眼皮:“無聊,哪來這么多前綴,腦子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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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渺渺最近才了解到,原主家還蠻有錢的,她站在ATM機前看著銀行卡上直逼六位數(shù)的零花錢感嘆了一聲。突然覺得給金泰亨的小富貴太廉價了點兒。
不僅如此,原主為了追求江眠還強行花錢把自己送進了學生會,每天例行檢查眼保健操只為看一眼他。
“渺渺,聽慕容妍說你不追江眠了?”課間,檢查的時候跟隨在江渺渺身后的學姐輕輕撞了撞她的肩膀。
江渺渺嗯了一聲,掃過去高一六班的教室,點點頭。
“江眠是我哥。”
“也是,有這層身份在,天天和你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后分手都膈應?!睂W姐拿著計分板敲了敲,“不過,你要是喜歡金泰亨的話,我覺得你們還是趕緊告白吧?!?/p>
“啊?”江渺渺有些局促,軟軟的頭發(fā)垂在耳旁。
學姐以為她還不開竅,一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連我們高三都知道金泰亨在你面前最乖,他不就是你只要勾勾手指就會乖乖來到你面前么?”
學姐的話讓江渺渺的心臟快速跳起來,十月初稍熱的天氣快要把她整個人蒸發(fā),有些小雀躍。
她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胡亂點點頭。
學姐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肩,一副我看好你的樣子。
.......
“找我?”金泰亨從高二十四班內(nèi)走出來,垂眸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姑娘,看著她手上攥著的計分表揚了揚眉。
“你今天沒有好好做眼保健操。”江渺渺實在想不到什么搭訕的話題,于是十分誠實地對著他道。
他輕笑一聲,順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今天盯著我干什么?不去管你那個什么哥哥了?”
江渺渺難得生氣地拍開他的手,哼一聲:“瞎扯什么!和你說過了,我和他止于兄妹關系!”
“好。”
江渺渺又支支吾吾了半天:“今天檢查的時候,學姐和我說了一些話?!?/p>
“說的什么?”
“她說我只要勾勾手指你就會乖乖來到我面前?!苯烀祜w快地說完這句話,十分緊張地看著金泰亨的表情,“真...真的嗎?”
夏蟬在做生命最后的掙扎,棲息在枝上發(fā)出微弱卻綿長的叫聲,擾得江渺渺心慌。隨著二人的沉默,時間突然變得悠長起來。
少年開口,精致的眉眼被陽光漸漸模糊,他唇角微勾,“要不然你試試看?”
江渺渺的腰抵在走廊的護欄上,身后是五彩斑斕有浮世繪的落地窗。她乖巧地站在那里,白皙的臉頰有些害羞的緋色,少女伸出食指,修長的指尖朝著少年的方向微勾,漂亮的臉蛋有些蠱人的青澀感。
金泰亨伸出手微微搭在她食指上,他頎長的身影傾身往前靠近她,叩住她的腰讓二人相貼更近。
耳邊是金泰亨低啞的聲音:“這不就來了?”
江渺渺的臉瞬間爆紅,緊緊拽著少年校服外套。
他垂眸笑意更加明顯,張揚的笑更加肆意,拉著她的手向上轉(zhuǎn)著她的身體在空中轉(zhuǎn)了圈,像跳了一曲華爾茲。隨后輕易地抽走了江渺渺手上的計分表。
“幫你交?!?/p>
少年轉(zhuǎn)身像一陣風,不疾不徐地邁著步子向政教處走去。江渺渺看著他的漸漸走遠的背影,從怔愣中回神,她跑起來追上金泰亨的步伐,攬著他的腰轉(zhuǎn)了身把他摁在樓梯間,勇氣被耗盡,踮腳再次吻上他的眼下痣。
轉(zhuǎn)瞬即逝。
金泰亨慵懶地靠在樓梯間,有些美人被染指的格外糜麗的色彩,他的聲音透著些漫不經(jīng)心:
“這么喜歡這里啊?”
他的長指點了點自己眼痣,又捧著她的臉讓她熟悉熟悉這個樓梯間。意識到他的一語雙關,江渺渺一下啞了口。
“江渺渺,我就這么見不得人?”他的語氣頗為有些欲求不滿,“哪有喜歡人不親嘴親眼下痣的?”
江渺渺吶吶道:“我怕你覺得我唐突了?!?/p>
江渺渺自然不懂接話中隱晦的含義和間接承認。
少年的視線直白又熱烈,他勾起唇,脫下自己校服外套,罩在江渺渺的頭上。頎長的身子微彎,他抬起外套一邊,在黑暗中湊著女孩唇邊親了一口。
他的氣息帶著淡淡的甜。
“我也喜歡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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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球室。
江渺渺放學后應邀和慕容妍打乒乓球。
沒打一會兒,慕容妍有些生氣地甩下球拍,乒乓球在桌子上彈跳幾下就因重力墜落在綠色塑皮上。
“江渺渺,我把你當作好朋友的!”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江眠,為什么那天要和他吃飯!還要和他看電影!”
江渺渺抬眸,將球拍放在球桌上:“你之前不是也知道我喜歡江眠么?我已經(jīng)和你說過很多遍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p>
“他是我哥,一家人一起吃個飯不正常么?”江渺渺按劇情線靠在乒乓球臺邊,看著女主慕容妍一反往常非常憤怒的模樣,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這件事值得你翻舊賬?”
“還有,我沒和他看電影。兩張電影票都在他那里。他后來和誰約了電影就和我沒關系了。”
“他也沒和我看!”
慕容妍肺都要氣炸了,那天晚上她剛到家就收到江眠的短信說送她兩張電影票,讓她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去看。她非常高興,誰知前幾天剛得知這是他和江渺渺沒約成,才和她看的。
她倒成撿漏的了。
那天電影后,江眠的兄弟天天追她,可是江眠好像為了避嫌似的對她愈發(fā)冷淡。慕容妍因為這件事天天生氣,每日怨恨地看著他和江渺渺坐江家的車前后腳回家。
她看著江渺渺一臉淡然無所謂的態(tài)度,憤怒更甚。慕容妍瞇了瞇眼,狠下心摁著江渺渺的肩膀向下,拽著她的頭發(fā)向桌角尖銳的地方撞去。
江渺渺的心臟卻陡然漏了一拍。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會拽著自己撞桌角?
如果是穿越后的慕容妍定是會知道這一撞的嚴重性,所以在原劇情里,她收斂了性子只是淡淡嘲諷了一句原主便去找江眠鬧鬧。
只有沒穿越的慕容妍才會脾氣暴躁不顧一切后果地沖撞,造成第一世的虐戀。
電光石火間,她突然想到穿越前空間里的故障。
/“——本世界故障...暫停傳送...已檢測到雙穿越線...確認無誤....劇情線正常....傳送通道開啟?!?
如果慕容妍沒穿越,哪來的雙穿越線?
慕容妍冷不丁地被撞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一松,她的背部狠狠撞上尖角。算是幸運,這張乒乓球桌只有那個角有護套,她只是撞的后背肉生疼。
氣因為后怕消了一大半,她看著快速沖進來的金泰亨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少年寬大的手護住江渺渺的額頭,尖角戳進他的手背,血跡順著皮膚滴落。慕容妍心慌了一下,踉蹌地捂著背部逃離了乒乓球室。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江渺渺怔怔地感受著額角那份溫度。下一秒她便聽見金泰亨輕笑:
“原來他就是這樣對你好的啊?”
“還這么喜歡他?!?/p>
江渺渺以為金泰亨聽見之前的話只聽了一半,還在誤會,她頗為不爽地道:“我已經(jīng)和江眠沒關系了。我真的真的不喜歡他了。飯桌上總要一起吃飯的吧?電影我也沒去看啊——”
少年笑得胸腔微微振動,長指壓在唇瓣上,眼尾的痣更加鮮活:“我知道。沒說他?!?/p>
他的左臂攬住女孩的腰,漆黑的發(fā)揉在肩膀上,一貫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他親了一下江渺渺的耳垂,道:“江渺渺,好久不見?!?/p>
“昨天才見。”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想你了?!庇盅a上一句,“度秒如年?!?/p>
江渺渺被撩得臉頰通紅,她拉過金泰亨的右手蹙起了眉。
手背被戳出個血淋淋的傷口。
“走。去醫(yī)院——”江渺渺捧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你不疼吧?下次不要擋在我面前了,我自己會應付。”
“你自己怎么應付?”
江渺渺僵了半天,她又不能直接和金泰亨說她有外掛這件事。
“疼也值得。”他的視線落在江渺渺身上,左手勾起江渺渺右劉海,伸出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白凈的額頭。
江渺渺下意識捂住額頭,被他觸碰的地方一片滾燙。原著里,原主因為慕容妍一推額角磕傷了。
留下了一輩子抹滅不了的疤痕。
她愣了愣,對上金泰亨垂眸的眼神。
他伸手揉了揉江渺渺的后腦勺:“呆什么,疼了,快去醫(yī)院?!?/p>
.......
江眠對江渺渺的態(tài)度迅速融冰,但好像又帶著點刻意的冰冷??傊@種關系讓江渺渺挺熟悉的,一時間回溯不起來。
江眠面無表情地拎著江渺渺的領子來到金泰亨家里,泄憤一樣重重拍打了幾下門。
“哥...有門鈴的?!苯烀齑舐暠缺取?/p>
“閉嘴!我怕他是聾子!”
金泰亨拉開了門,一身白衣黑褲,帶著少年氣息對著二人勾唇笑了笑。隨即將目光在江眠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陰陽怪氣地道:“喲!小舅子好啊!”
江眠:“......"
他一路向北,只想帶江渺渺離開有金泰亨的季節(jié)。
江眠七歲時可能不認識金泰亨,二十七歲時可能會穿得西裝革履看著金泰亨坐在工地上吃盒飯??墒乾F(xiàn)在他十七歲,用盡了一生的溫柔狠狠摔關了金泰亨家的門。
誰他媽是你小舅子。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江渺渺搬了把椅子,一本正經(jīng)地掏出五三、再掏出必刷題、再掏出王后雄,一臉自信地看著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課外題頗有成就感。
“江渺渺,說刷題就刷題???”少年懶洋洋地支著下巴轉(zhuǎn)筆,靠在椅子背上看著她一臉認真在草稿紙驗算的模樣。
她點頭。也許是金泰亨閑得慌的視線太過滾燙,她放下筆。
也撐著臉看著他。
“和你說點好玩的。”
“好?!?/p>
“我最近特別愛做夢?!苯烀齑瓜马降囊暰€盯著他桌子上某個擺件,“夢到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夢到我去了任何地方,但我沒有朋友、沒有家人?!?/p>
“因為過了很久,很久。”江渺渺輕聲道,“所有人在我面前都像一串數(shù)據(jù)。一開始我會為他們的故事難受、會為他們的擁抱感到快樂??芍钡綁舻谋M頭,我才知道,記住這一切的只有我。“
“后來有人和我說只要把這場夢做到盡頭,就能解脫?!?/p>
少年沉默了許久,才接話道:“所以,黑暗盡頭是光明。”
“黑暗盡頭是你。”
金泰亨聽罷微怔,食指微蜷。他好笑地看著她:“你在和我表白嗎?”
江渺渺拂去他準備彈她腦門的右手,微微羞赧地道:“雖然這樣說這樣很俗氣,但是我還是想說。遇見你這一生,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氣?!?/p>
她曾一人踽踽獨行于黑暗世間中,無牽無掛,還好世界盡頭是你,于是天光大亮。
那張清雋的臉浮上笑意,斂去眼眸里難言的情愫。
“我最近也常常做夢。”金泰亨故意將強調(diào)拉的很長,慢悠悠地道,“不過我就沒有你那么好的運氣了,去好多好多地方玩。我一直在做那個夢,夢里——”
他突然頓了頓,無所謂地道:“我死了很多次,周而復始的疼痛伴隨著下一次噩夢的到來。不過我也很高興,這一次?!?/p>
金泰亨神色溫柔,掰開江渺渺的溫軟的手掌,漸漸和自己十指相扣。
“我終于逮到你了?!?/p>
“疼嗎?”她問道。
金泰亨不回應,淺淡微笑。起身拿著玻璃杯去倒溫水。
他盯著溫水壺里漸漸分離下的水嘀嗒嘀嗒,素來囂張卻自持的少年終于紅了眼眶,把后背靠在墻壁,一點點向下滑落。即使用雙手捂住眼睛,卻還是有透明的淚水從指縫里滲出來。
他多想、多想見她。?
世界是個圓,他們的相見兜了多大一個圈子。他本以為江渺渺待在原地不動,只需要他來走四萬千米就好了。沒想到命運推動著她也在經(jīng)受苦難。
他無法去想象她經(jīng)歷了哪些。
那個十七歲會跟在他后面追著跑的小豆丁,因為難定的命運去見識了不一樣的山海,直到再次重逢他才熱烈地感受到江渺渺的不同。
她還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會在自己受傷的時候問疼不疼。
上一世,茍延殘喘和病痛斗爭活到了二十七歲,也是他期期艾艾數(shù)輩子,見到了二十七歲的江渺渺,她沒有拋下他選擇和江眠離開,額角也沒有疤痕。
一定是有人把她保護的很好。
她其實很不愛哭,那一次見到他淚水都快流干了。
她說,金泰亨,我很想你。
她說,金泰亨,是不是你。
所以在他轉(zhuǎn)身后才有機會重新回到十七歲的自己,他最怕的是苦痛重蹈覆轍,更怕的是,見到面的這一生,是二十七歲他跌跌撞撞在痛苦夢魘里不得翻身盡力的遺憾。
驀然,她的手掌柔軟溫熱,金泰亨的眼淚落在上面,暈開一片灼熱的溫度。
二十七歲的江渺渺,在他哭泣時睜開了眼睛、擁抱了十七歲他的二十七歲的靈魂。
她說:“金泰亨,別哭?!?/p>
.......
江渺渺掛好包,外面已經(jīng)開始下雨了。雨越下越大,像重錘彌散在煙霧里,任何事物都捶打的搖搖欲墜。
金泰亨撐著傘,與她并肩走到街角時突然頓住了腳步。
少年彎腰掃去她鞋上不知何時落下的葉子,綠油油的,很像小富貴的頭發(fā)。金泰亨掩去眼底的悵然,落在江渺渺身上每一個視線都滾燙。
像是感嘆道,又帶著無比的慶幸:
“江渺渺,原來你是在這里偷偷長大的???”
/
十八歲這年,金泰亨憑借優(yōu)異的競賽成績和自主招生成績提前順利進入A大商學院。這一年也在飛快地走向盡頭,恰逢年底,也馬上要迎來他的十九歲生日了。
在這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一中的新年聯(lián)誼會。
說是聯(lián)誼會,其實就是一個大型文娛晚會。
近幾年女生們之間除了追星之外,還有對耽美類文學特別欣賞。今年學生會造勢網(wǎng)上開了一個投票,東拼西湊就湊出來一中男男雙神顏鋼琴和小提琴合奏。
金泰亨x江眠 《給某某》。
原著寫過江眠跳舞好看,金泰亨唱歌好聽。這歌又是抒情歌,所以就成為了金泰亨彈鋼琴唱歌,江眠在一邊拉大提琴。
江渺渺作為學生會一員,又因為外形條件優(yōu)秀,榮幸之至成為了主持人之一。
那日,燈火璀璨。江渺渺提著一襲黑雪紡碎鉆款擺長裙踏進大禮堂,頃刻間,原本角角落落談笑的聲音暫停了一瞬,隨即便是震天轟地的歡呼聲。
她第一次有些拘謹?shù)財埩藬埣缟系呐?,無意抬眸與人群間一身純白綴有流蘇胸針西裝的少年對視,他的唇角還掛著清疏桀驁的笑,瞳孔里卻綴滿了意外。
無意的幾秒內(nèi),二人的高顏值讓當晚校園網(wǎng)起貼千層,高貴黑天鵝與矜貴白月光的妝造,僅僅是對視一眼,卻有貌離神合的般配感,從此留下一中經(jīng)久不衰的神話:
“你擁清風花影,踏遍山河看日灼。而我尋石問路,愿與你共山遙海闊,赴一場人間盛宴。”
......
主持人報幕完畢,舞臺大屏幕就出現(xiàn)神色囂張的少年坐在鋼琴面前,而身穿灰藍色西裝面容冷淡的江眠將小提琴架在長得光宗耀祖的鎖骨旁。
別提整個會場多興奮了,喊得一聲比一聲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明星的演唱會呢。
光線收束,金泰亨垂眸,右手指尖在鋼琴最右端輕輕敲下幾個音符。像八音盒優(yōu)美的前奏般,他緩緩敲出這首歌的高潮部分。
幾秒停頓后,待全場寂靜。他的手放在鋼琴中央,彈起了這些天背過無數(shù)遍的曲子的前奏。金泰亨的身子前傾扶了扶話筒,與外表截然不同的低沉溫柔的聲音通過話筒、通過音響、通過耳膜傳達至在座的每一位。
江眠也心照不宣地在金泰亨開口后緩慢切入小提琴的節(jié)奏。
給溫柔的曲調(diào)奠定了一些華麗。
“.....所以聲音再微弱
全世界的風也都把愛聽說”
衣服月白色的光華襯得人更加矜貴,金泰亨薄唇輕輕靠近話筒,纖長的眼睫垂在眼瞼下方。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在鋼琴起伏著。
一瞬間,像難以褻瀆的神。
“見證少年心事
如野草向榮...“
一中大演播廳為了滿足領導的一些虛榮心,特意在四個角都放了塊大屏幕來捕捉觀眾席上的同學們。放做平??隙ㄊ强纯囱葜v時哪個班的人在偷偷睡覺,這一次攝像機掃過去卻是女生們興沖沖的臉蛋。
江渺渺握著話筒靜靜地看著舞臺,不知道鏡頭掃到這邊,旁邊同臺的學妹撞了撞她,她才反應過來。有些急促,她便朝著鏡頭軟軟笑了一下,軟黑的頭發(fā)在明亮的燈光下像鍍了銀。
“從十七歲初次邂逅
?蔓生往不可期的一生以后”
金泰亨漫不經(jīng)心的眸子輕輕掃過全場,看見屏幕上眨眼消逝的笑容。鋼琴停了一個音、歌詞卡在喉間、連江眠也順勢停下了手。
全場內(nèi)的竊竊私語也再次停下。
少年抬眸靜靜地盯著對角處早已經(jīng)開始放其他人反應的鏡頭,輕輕地勾起唇角。肆意的猖狂,卻有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成熟。
江渺渺突然覺得,心空了半拍。
他重新彈起曲調(diào),嗓音微?。?/p>
“感謝時間涼薄卻善待于我
容我念念不忘某某
才能重逢人海之中
只憑相視一眼就心動“
...
江渺渺被金泰亨抵在后臺墻壁上,低著頭纏著她問:“我剛剛的表現(xiàn)棒不棒?”
她笑得很開心,彎著眼睛準備夸夸,但是意識到什么般,又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要上場說介紹詞啦!等會來找你?!?/p>
她急急地提著裙擺往前臺走去,還沒走幾步就聽見金泰亨的聲音:
“江渺渺,回頭。”
“嗯?”少女漂亮的長發(fā)微微蕩漾,頓住腳步朝著后面看了一眼。
“有東西落下了?!?/p>
江渺渺的神情突然有些難言,她咬著下唇,暗自思忖了片刻。又提著裙擺跑回去,還沒等金泰亨說什么,她就踮腳捧著金泰亨的臉如蜻蜓點水般吻了吻他的眼下痣。
很害羞,時間也來不及了。于是她飛竄出后臺。
少年靠在墻上,低低笑出來,垂眸看著手上江渺渺嫌熱放下來的青灰色披肩。
他明明提醒江渺渺的。
不是吻啊。
他摩挲著披肩,從里面摸出一張薄薄的紙。
A大商學院提前招生邀請函,江渺渺。
少年原本懶散的神色倏然閃過一抹厲色。
所以等江渺渺換下衣服,拉著他的手回家的時候,握住她手腕力度之大。金泰亨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嗓音微微沙啞,道:“A大,不許去。好好高考。”
記憶里循環(huán)無數(shù)遍的江渺渺厭煩地甩開了他,和他大吵一架,如同觸了逆鱗般對他大吼大叫:“憑什么不讓我去?金泰亨,你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還是你也覺得這個也是我江家拿錢買來的?”少女憤恨地看著他,“為什么你不信?這是我考來的。”
他的世界,后來出現(xiàn)了很多個“江渺渺”,都是用這樣不耐煩的語氣和他說話,然后和江眠跑了。到底為什么不讓她去、到底為什么明明知道會被拒絕還是會不厭其煩的和她說。
最初的那個世界已經(jīng)被噩夢無邊的循環(huán)磨去了印記。
他刻在骨子里,還是要抓住她的手,告訴她:
“江渺渺,不要去。”
江渺渺站在原地,捏著那張紙在金泰亨面前撕個粉碎。
她靜靜地笑著,空出的手去拉他的有些冰涼的手,一個吻輕輕落在他的眼下。
“不去?!?/p>
“明年考過去。你要等我呀?!?/p>
金泰亨被她的動作惹得怔忪。
這一刻他才有實感,她是江渺渺。
“好。”
等你了好幾輩子,不差這一年。
/
金泰亨的二十歲生日很快到來。
江渺渺的手被他牽著,一臉鄭重地站在門前。
“我沒給阿姨準備什么,這樣上門會不會太唐突了???”
“叔叔喜歡什么酒,要不我們下去買吧。雙手空空的去拜訪會不會不太好啊——”
金泰亨垂著眸子看著江渺渺的碎碎念輕笑,從口袋里拿出手彈了彈她的腦門,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江渺渺,這么緊張干什么?”
“那怎么能拜見叔叔阿姨不帶禮物呢?”
他伸手捏了捏江渺渺的臉蛋,眸光透出些散漫的笑意:“叫什么叔叔阿姨,叫爸、媽?!?/p>
“準備什么,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他扭開了門,蹲下握住了江渺渺的腳踝,道:“換鞋。”
“等——等等??!”
意識到金泰亨要給自己脫鞋,江渺渺連忙后撤幾步,腳步不穩(wěn),身子直接靠在鞋柜上。而金泰亨怕江渺渺背硌到,伸手護住了背環(huán)抱著她,鼻息間全是他干凈清冽的味道。
路過倒水的金父沉默了,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呵呵一笑:“真會玩,你們小年輕繼續(xù)。”
江渺渺尷尬地看了一眼金泰亨,拍掉他的手:“你看你!”
男人散漫的嗓音透出些許縱容,手上的溫度隔著一層薄薄的面料蹭了蹭:
“我不是怕你受傷嗎?”
.....
金泰亨家里的富有,可能要比書上描寫得更富貴的多。也許是這兩年他接管了公司幾個大項目賺了不少錢,總之等金母將價值五個億的玉翡翠放在江渺渺手里的時候,她的手都在顫抖。
他支著下巴,淡淡地笑,略有些嫌棄地拍了拍江渺渺的下頜:“出息。把下巴收收?!?/p>
金母看著江渺渺無言挑了挑眉:“家里的老物件了,若是不符合年輕人的審美,渺渺不要見怪。下次我?guī)阍偃ヌ籼簟!?/p>
“不不不我沒意見!!”江渺渺蹭得一下站起來,無處安放地雙手藏在身后,神色罕見地緊張:“謝謝媽——”
金母一聽,笑得燦爛:“這么快就叫媽啦?”
金泰亨在一旁看戲,冷不丁又被江渺渺踢了一腳。他挑了挑眉,捏住她的指尖揉了揉。
幼稚。
“渺渺要大三了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急啦。主要你們年輕人意見比較重要,你們看能不能盡量六年之內(nèi)留個寶寶給我玩一下?如果你們覺得太早了遲兩年也沒事,未來前途比較重要——”
江渺渺突然被口水嗆了兩下,正欲拒絕,余光看見金父喝了口茶水,悠悠道:
“呵呵。你著急個啥,我看是快了?!?/p>
金父看了眼自家兒子,露出一個微笑:“你兒子可積極了?!?/p>
金泰亨面不改色,盯著有些慌亂的腦袋,眼底漾起愉悅的笑:
“嗯。我努力?!?/p>
江渺渺:......
金母拍了拍江渺渺的手笑意吟吟:“好久不見姑娘都瘦啦,以后讓小亨照顧你多吃點。對了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我有些東西要給你媽,一并捎回去吧?!?/p>
一家人吃完了飯,金泰亨坐在駕駛位上等著江渺渺拎了個紅色塑料袋放在后座上,看著她慢慢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上。
她今天發(fā)尾燙了個卷,長裙上系了一個束腰的腰帶,腰際還綴著幾顆碎鉆。整個人顯得窈窕而精致,金泰亨看得有些怔。
“你仙女老婆好看吧?”
他輕笑:“嗯。好看。”
“那就快回家吧!”
金泰亨發(fā)動汽車引擎,看了一眼后視鏡,開口對江渺渺說道:“江渺渺,樹悶在塑料袋里會窒息的?!?/p>
“你知道我買了什么?”江渺渺愣住了。
金泰亨打轉(zhuǎn)了一下方向盤,微微勾了勾唇:“嗯。以前不都送的這個么?”
“那我明年換一個?”
“不用,就這挺好。”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語氣帶了幾分輕佻,“除非你把你自己送給我?!?/p>
江渺渺無視他后面的話,輕輕哼了一聲道:“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那給小四取個什么名字好呢?”
四年一貫的語氣:“聽你的?!?/p>
“鑒于你今年不錯的業(yè)績,為了展望明年更好的未來。那就取名小富小貴吧!”
“好?!苯鹛┖嘈ζ饋?,纖長的眼睫遮住眼瞼下的痣,“那什么時候我才能大富大貴?”
江渺渺不以為然地靠在椅子上擺了擺手:“還早,還早?,F(xiàn)在年紀還輕,還不是成為世界首富的時候。年輕人要沉下氣,好好搞事業(yè)?!?/p>
余光中,她看著金泰亨車載里放著一盒藥片微怔,不顯眼,但是卻讓江渺渺心悸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不再說什么。
二十歲生日已經(jīng)過了,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吧。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思考出神而半迷糊的江渺渺勾唇,抬眸看著前路,不疾不徐地踩下油門。
嗯。我們來日方長。
/
“宿主,新年快樂呀~”系統(tǒng)喜慶的聲音響起,她切菜的動作頓了頓,“恭喜宿主,本位面任務已完成,三個小時后將傳送至主神空間~”
“恭喜宿主,以后就自由啦~”
刀比手下落的快,她捏著胡蘿卜的中指被劃開一個小小的口子。江渺渺慌忙翻箱倒柜地找創(chuàng)可貼,藥箱七零八落地跌在地上,明明是芝麻大的小事,她卻急的抓了抓頭發(fā),恍然間,雙眼已經(jīng)忍不住地流淚了。
江渺渺胡亂地抹去眼淚,安靜地回到廚房。
切菜。
洗菜。
煮飯。
她抱著燙燙的餐盒登上了金泰亨公司的電梯。
“我可以不回去嗎?”她頓了頓,“就留在這里?!?/p>
系統(tǒng)電子音顫抖了一下,道:“不可以哦宿主。這樣您的靈魂會消失的?!?/p>
江渺渺乖巧地點頭,再次抬起頭,一臉輕松地走進了最高層。
會議室正在開會,隔著磨砂玻璃外窗,她心心念念的青年正拿著平板電腦一臉認真地規(guī)劃下一季度的指標。
他時而垂眸,時而沉默聆聽其他人的意見。頎長的身影立在會議室里格外高大可靠。環(huán)形辦公桌中央擺著金泰亨二十一歲的生日禮物:一個名叫“大富大貴”的大型富貴樹。
當他倦怠地揉揉眉心時,總會帶著繾綣的神色看一眼富貴樹,好像那里住著他的精神寄托。
天地間好似唯留江渺渺一人,她生來不為迎著朝陽,只為云霧之間撒下的那一束束耀眼卻不帶灼熱的光。他是她雀入樊籠數(shù)年,最想分與時間中最輕盈閃爍部分的人。
但是。
要說再見啦,金泰亨。
她沉默著再看了他一眼,然后轉(zhuǎn)身提著食盒走到公司招待處。
招待處的妹妹認識江渺渺,眨著水靈靈地眸子向她問好:“渺渺姐!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呀?!苯烀烊讨肟薜母杏X,將食盒珍重地放在大理石臺子上:“等小亨下班了,把這個送給他?!?/p>
“告訴他。今晚,也要記得回家跨年?!?/p>
妹妹不明白突如其來的壓抑感,以為江渺渺那個來了心情不好,朝她揮揮手:“好的渺渺姐!快回家好好休息吧!”
“好?!彼穆曇羿吃诒且衾?。
“倒計時結束,角色江渺渺正在傳送中....”
穿著休閑外套的女孩踏出大樓,突然右邊一股力向她疾馳而來。汽車碾壓過她的身體,失去意識的下一秒,江渺渺有一霎時的怔愣。
記憶如潮水跌蕩而來。
她只記得她在原世界里死因。
也是車禍身亡。
招待處的妹妹一口氣嚇在喉嚨里,她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報了警,叫了救護車,讓同事幫忙照看江渺渺。然后飛快地跑到頂樓會議室,不在意高管訝異的眼神,她硬生生憋回了眼淚,對著站著的芝蘭玉樹的男人道:
“金..金總,渺渺姐她出車禍了?。。?!”
男人瞳孔驟縮,心臟那處跳個不停。他急奔從電梯而下,密閉空間讓他快窒息的心臟更加不適,他顫抖的手從口袋里拿出藥粒,剩余地哆哆嗦嗦地散了一地。
渺渺。他的江渺渺。
前幾世明明不會突生變故,為什么這一次就變成這樣了。
心臟傳來刺痛感,他眼尾殷紅,腦海中卻有一種感覺:
他要和江渺渺永遠的分開了。
藥片無力地從他手上滑落。
他再也沒有咽下。
“金總!金總!快叫救護車!?。 ?/p>
......
“世界任務判定中,本世界世界線收束,進行記憶回溯....查看到本世界二次修改,任務繼續(xù)判定中....079號任務者江渺渺已傳送本世界初代版本。”
睜眼迎面就是男孩冷冰冰的臉蛋,她下意識推開他,卻聽到他欠揍的聲音:
“小豆丁醒了?”
他是江父第二春的兒子,江眠。江渺渺生不起厭惡來,她那時候還小,后媽和哥哥對她都好,所以也和親生的無異。
“干嘛?”女孩稚嫩的聲音帶著惱怒,“我剛做夢呢你就把我弄醒了?!?/p>
“我可沒搞你。”江眠撇過頭,哼一聲。
江渺渺剛準備從床上爬起來,一只軟乎乎的手摸了摸她的包子臉。
一個面熟的小男孩唇角帶著惡劣的笑,然后拇指和食指并攏捏了捏她的臉頰。
“你哥哥怎么喊你小豆丁???不過也對,又傻又矮?!?/p>
“金泰亨!別摸我!”江渺渺更生氣地拍開他作亂的手,然后摸著羊角辮飛快地從房間里跑出去直喊,“媽媽!媽媽!有人欺負我!”
金泰亨有些慌神,追著她屁股后面跑:“喂你別生氣啊,以后不喊就是了。江渺渺,我錯了,江渺渺——”
江眠淡定的翻過一頁比他臉還大的《時間簡史》,小大人模樣摸了摸下巴:“金泰亨,你老追著我妹跑,你很閑?”
幼兒園時期的小孩都愛裝酷,男孩折了折袖口,絲毫不畏懼地頂上他的目光:“為了做你小舅子我當然要學會鍥而不舍!”
江眠冷笑,手中書的硬殼狠狠敲上他的腦袋:“讓你瞎說!讓你瞎說!”
上了初中,女生之間的小心思瞞不住。
江渺渺的好朋友拉著江渺渺課后看純情小電影,看得她臉紅心跳的。直到回家跟著金泰亨的步子都有點飄。
江眠比江渺渺大兩歲,他的高中和江渺渺的初中不同路,所以每天拜托金泰亨來接。
“在想什么?”變聲期少年的嗓音有點啞,他青澀的下頜線好看流暢。讓學校里無數(shù)迷妹尖叫的面龐湊近江渺渺,彎下腰和她對視,“江渺渺,問你話呢?!?/p>
江渺渺輕飄飄地捂著臉來一句:“在想接吻?!?/p>
“....."
”她們說像棉花糖一樣...“無視金泰亨的眼神,江渺渺一臉羞澀地道。
“你沒試過你怎么知道?!彼p飄飄來了句。
“你試過嗎?”
江渺渺懵懂的話音剛落,唇邊就落下輕柔一吻,偏生男主角還無所謂地舔了舔唇瓣,笑得一臉肆意:
“剛試過,江渺渺,你好甜啊?!?/p>
回到家,江眠皺著眉看著臉爆紅的江渺渺瞇了瞇眼:“怎么了?”
“我被金泰亨親了?!彼嬷樀?,眼里盈著一汪月。
“..."
“哥,他的唇好軟啊,好甜?!?/p>
“......."
看著江眠面無表情地沖進廚房,她疑惑問道:“哥,你干嘛?”
“磨刀?!苯哧帎艕诺穆曇魝鱽恚敖裉?,就是這個混蛋的的忌日?!?/p>
高一的時候,江渺渺語文文言文學得不好。這年過生日的那一天,還被語文老師扣下來背書。正值周五,語文老師悠閑地品了一口茶慢慢地批卷子,江渺渺就站在辦公室門口念經(jīng)。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人在何處?!?/p>
“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女孩垂著頭捏著書扉頓生出一種絕望的神情。
“——幾許何礙,仍是春來。”少年提著蛋糕盒子靠在墻角靜靜地看著江渺渺,唇角勾起笑意。
“今天過生日這地兒挺特殊啊?!苯鹛┖嘁馕渡铋L地道了一句。
江渺渺氣得書彎成卷敲打他的背。
湊近才發(fā)現(xiàn),他碎發(fā)微微濕,手臂也有蜿蜒垂落的水珠。唯有蛋糕盒子保護的好好的,只有右側邊角有水漬暈開的痕跡。
背書太忘我了,江渺渺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了雨。
到嘴邊的話音突然拐了個彎。她不自在地撥了撥書頁。
“....謝謝?!?/p>
“江渺渺,我冷?!?/p>
金泰亨輕聲道,帶著一些祈求和委屈。
他將蛋糕盒子放在辦公室外的角落的富貴樹盆栽上,邁著輕巧地步子來到女孩面前。還未等江渺渺做出反應,他已經(jīng)伸手環(huán)住她的腰。
他卷著一身濕冷潮意,攬著她腰肢的手臂微微收攏,那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眸逼近,“江渺渺,生日快樂?!?/p>
她被緊逼在墻根,背脊抵著墻壁,??整個人都籠罩在他周身的陰影下。
江渺渺無視他身上的潮濕的氣息,搭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腳,唇親在他的眼下痣上。
“這是蛋糕的回禮。”
他長睫半垂,聲線緊繃,嘆息道:“快點成年吧。”
“為什么?”她仰著頭問。
“可以接吻?!苯鹛┖啻鬼?,眉眼如往常一般,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般、又有些其他情緒,”不是蜻蜓點水,是攻略你?!?/p>
輕佻的語氣惹得她耳根通紅。
金泰亨彎了彎眸子,縱容地放開了她。然后和她站在一起陪著她背書。
十七歲這一年。
金泰亨和江渺渺雙雙提前批招進A大商學院。江渺渺因為手續(xù)的問題,晚一周入學。
在機場外的柏油路,江渺渺搖著半扎的丸子頭笑意盈盈地撥通了電話。
“喂?小亨我已經(jīng)到啦~我準備打個的去A大?!?/p>
電話那頭聲音有呼嘯的風聲,還有些金泰亨急促的聲音:“江眠呢?怎么不來送你?”
“我哥今天有課呢...我爸媽今天都出差談合同去了。我自己可以!”江渺渺正準備掛電話,卻聽到電話里愈來愈近的聲音。
月臺對面,穿著半扎白t長相乖戾的少年笑得肆意朝她招招手:“江渺渺,回頭!”
少女回頭,飛快地拉起行李箱向?qū)γ媾苋ァ_@個瞬間太突然,連在柏油路上疾行的司機都忘記剎車。巨大摩擦的聲音伴隨著周圍乘客的尖叫讓金泰亨有瞬間的耳鳴。
等他回神,已經(jīng)收到了醫(yī)院的病危通知書。
再后來,江眠和父母風塵仆仆地趕來。江眠把他抵在墻壁上,不容他反應的一拳重重落在他側臉,他下手毫不留情,幾乎連掙扎都來不及。
江眠知道這怒火不該由金泰亨承受,他只怨自己那天沒有陪她來,可出口便是冷冰冰帶著無比憤怒的一句:“早知道有今天,你他嗎就不應該拉著她一起提前考自招!”
金泰亨整個人都麻木了,渾渾噩噩地過完了大學。
他再次遇見了江渺渺。
可是她卻不一樣了。
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一顰一笑都像極了她。皮囊是她,可靈魂好像被置換了。所以當她再次靠近他的時候,他厭煩地推開了她的手,眼底像是醞釀著洶涌的色彩。
后來,每每遇見她,就跟在江眠后面。
他從小就有先天性心臟病,在漸漸發(fā)現(xiàn)“江渺渺”不是江渺渺的后,他一聲不響地斷掉了所有的藥。心臟被重重碾壓的痛,以及夜晚窒息般難以呼吸的疼痛日日如此折磨著他。
好似這樣才能對得起死在車禍里的她。
痛到昏迷,像是死了。
卻總是循環(huán)在十七歲那一年,重蹈覆轍到二十七歲,再痛苦地死去。
每一次都會遇見不同的“江渺渺”,哪個都長得是她,可是都不是她。
死在那場車禍里的江渺渺被主神空間選中,抹去了原生的記憶,變成任務者穿越于各個小世界中。而她自己的世界也被其他任務者所穿越。
男主原本是金泰亨,可是他自身對任務者的巨大排斥迫使命運線偏移,陰差陽錯將“江渺渺”的戀愛線接上了同父異母的哥哥江眠身上。
巨大的壓力感讓江渺渺喘了口氣,她抹了抹面上冰涼的淚水哽咽道:“這是...我的世界?”
系統(tǒng)回答道:“是的宿主。這是宿主的原世界哦~“
“那我...”江渺渺慌張地道,“那任務結束后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很抱歉宿主,您已經(jīng)是死亡狀態(tài),不可再回到原世界。但是可以在元世界繼續(xù)生活喲~您會遇到更多的伙伴的....“
江渺渺黯然地懈了力氣。
時間還在推進。這是金泰亨遇到真正江渺渺前的最后一個位面。
江渺渺就坐在馬路牙子旁邊,看著對面恢宏的大樓走出一撥又一撥的人,有面熟的也有不面熟的,可是對這些人來說,這輩子的江渺渺都是陌生人。
她等啊等啊,等到風都在道旁樹屏息了聲音,才等到她想見的那個人。
他穿著西裝,內(nèi)搭著白色的襯衣,鑲嵌金邊的紐扣一直扣到修長脖頸之下,白皙的手臂上戴著精致的腕表,頎長的身形,透出幾分貴族優(yōu)雅而冷漠的氣質(zhì)。
夜幕路燈下,映襯金泰亨的睫毛纖長,高挺筆直的鼻梁下,緋薄的唇形異常漂亮。
她慌忙站起身來,離著不遠又不近的輕道:
“金泰亨?!?/p>
那人的身形一愣。
好像隔了好長時間,江渺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著男人大喊:“金泰亨!”
他回頭了。
隔著呼嘯而來的風,隔著道旁樹沙沙作響的縫隙,隔著相愛的千萬個錯開的時空。
重新四目相對。
金泰亨眸子的郁色全部被錯愕代替,江渺渺有些猝不及防,好像又回到了十七歲的夏天。
男人轉(zhuǎn)身,一步步向她走去,直到站在她面前,她才看見他的眼底紅了一片,連帶淡痣的顏色都深了幾許。剛想出口,溫熱的手撥開了她額前的劉海。
“江渺渺?!?/p>
隔了十年的名字,在此刻鮮活起來。
“你是藏在哪里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成長起來的?”
他澀聲開口,每個字都滾燙又用力,“但是再好不過了,十七歲的傷疤沒有了?!?/p>
他漂亮的眸子微彎,重新鄭重地松開了撥開她劉海的手。金泰亨就靜靜站在江渺渺面前,看著她握著他的手失聲痛哭起來。
無數(shù)次鼻酸眼熱也忍住了的眼淚,終于滾落下來,砸進地面。男人溫熱的手克制地揉了揉她漆黑的發(fā),像是安慰般地摸摸她。
原來真的有人不問來路,卻能銘記你每一個細節(jié)。他一身泥濘滾進這人世間的骯臟,卻能用最溫暖最滾燙的真心撫摸你的千瘡百孔,在你脆弱的時候,關心你的傷疤。
金泰亨陪江渺渺坐在長椅上。
“我這輩子,去過很多地方了?!?/p>
“也見過好多好多人?!?/p>
“完成了很多很多心愿?!?/p>
江渺渺一邊說一邊哭,金泰亨穿著昂貴的西裝,一邊給她抽紙,一邊接過滴滿了淚水的揉皺的紙。
聽罷,男人唇角勾了勾,很高興地笑了笑。眉眼像極了十七歲那年桀驁不馴的樣子。
“看出來了江渺渺?!?/p>
“你一定是見識過最好的世界,才會變得更好了。”
他們靠在長椅上,江渺渺一刻也不停地說著自己走過的路。
金泰亨覺得熟悉,也覺得陌生。江渺渺“逃走”的十年,原來在另一個時空被悉數(shù)補回。他靜靜地傾聽著,像是把他錯過的瑣碎全部一點一滴撿起來。
十七歲的他,原來這樣好。
這般好待在江渺渺身邊。
“渺渺,對不起?!钡冉烀煺f完,二人陷入沉默,金泰亨才慢慢地說出口。十年里顛倒的回憶里像滾筒般碾壓過思緒,這句道歉來的太遲,卻足以讓他們兩個越過芥蒂。
金泰亨把這幾世最輝煌最耀眼的成就分享給她,她為他歡呼雀躍,把最落魄最底谷的光景傾訴給她,她眼底全是淚花。
“你不用說對不起?!苯烀斓皖^看著腳尖,彎了彎眼,“如果我那天四處張望注意一下,也許悲劇也不會降臨?!?/p>
“但是命運就是這樣?!彼D了頓,繼續(xù)道,“我那天偏偏,眼睛里、腦子里、心里都是你,所有才沒有注意旁的的事物?!?/p>
“你知道嗎?穿越這么多小世界,我最后,遇到是你?!?/p>
金泰亨看著女孩漂亮的臉蛋,心有觸動地捏了捏她的臉頰的肉:“所以,我很羨慕我?!?/p>
“為什么?”江渺渺愣了愣。
“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是十七歲的金泰亨,而我是二十七歲的金泰亨?!?/p>
“那又有什么關系?”江渺渺的眸子看著金泰亨有些泛紅的眼眶,心一軟反握住他的指尖。
“我現(xiàn)在仍是按照劇情線走的‘金泰亨’。我沒有陪你度過十七歲,可是在現(xiàn)在的我十七歲的記憶里,”金泰亨點了點江渺渺的額頭,“你還有疤。最后你還是跟著江眠走了?!?/p>
“這是在我心里永不會抹去的記憶??墒乾F(xiàn)在你回來了,身上無半點傷痕地重新回到我身邊。所以我知道,一定是有人把你照顧的很好?!?/p>
“江渺渺,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十七歲的金泰亨,是怎么對你好的?!?/p>
“你...”江渺渺開口,有些張皇,只是緊緊拉住他的西服衣角。
“這個循環(huán)不會被打破的。既然能有那么多江渺渺,也一定有那一個金泰亨陪著你。”他垂眸,無奈地笑:“而我,還會按照原本的劇情生活下去?!?/p>
“渺渺,但是我很高興聽到你說這些。”
“只要你過得夠好,我就很開心?!?/p>
即便知道他們是命運相連的線,可是人會短暫地交匯一瞬,終究要駛向不同的方向。
但他是忍不住將分別的時刻推遲一些,再推遲一些。男人抱著她,安撫般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會有很多個金泰亨呢?
江渺渺這副身體替換了很多靈魂,可陷入輪回的永遠是他。
可是她只是在這里停留一瞬,面前還有更美好的風景等著她。他只能拖著疲憊不堪地靈魂在噩夢中循環(huán)往返一次又一次。
可他哪怕要披荊斬棘好,還是移山填海好,當未來的某一天回憶起這一天的相見和擁抱,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榮幸。
.....
“宿主,還有十分鐘即將傳送元世界?!?/p>
江渺渺一個人坐在長椅上。
手上還有紙巾。
凌晨三點,環(huán)衛(wèi)工人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出來工作了。落葉被掃進垃圾桶里,江渺渺卻不知道往哪去。
“小姑娘,你一個人在這里坐著還不回家?需要幫助嗎?”大爺扶了扶印有北京環(huán)衛(wèi)的的亮黃色帽子。
/“喂!需要幫助嗎?”/
/少年漂亮的眸子抬起,帶著挑釁地意味看著坐在墻上的江渺渺。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誰讓你從上面爬下來的!知不知道會摔啊你這個笨蛋!”/
江渺渺積蓄的委屈順著眼眶化為一顆顆淚滑落面龐,那些被金泰亨拭去的淚又重新濕潤了面龐。
需要啊。
我需要你的幫助。
十七歲那年,我許愿那場暴雨再久一些,夏日再冗長一些,回憶了一萬遍,直到現(xiàn)在我還困在里面。
江渺渺抱著腿,臉貼在膝蓋上。突然想起什么般心底狠狠一抽痛。
/少年彎腰掃去她鞋上落下的葉子,綠油油的,很像小富貴的頭發(fā)。金泰亨掩去眼底的悵然,落在江渺渺身上每一個視線都滾燙。
“江渺渺,原來你是在這里偷偷長大的???”/
/“江渺渺,你是藏在哪里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成長起來的?”他澀聲開口,每個字都滾燙又用力,“但是再好不過了,十七歲的傷疤沒有了?!?
十七歲的金泰亨遇見了江渺渺,那個灼熱又刺眼的盛夏、那場猛烈又刺骨的大雨里,一直為江渺渺撐傘的——
是二十七歲的金泰亨。
/“江渺渺,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十七歲的金泰亨,是怎么對你好的?!?
江渺渺送了金泰亨五年的富貴樹。
十七歲的小富貴,十八歲的中富貴,十九歲的大富貴,二十歲的小富小貴,二十一歲的大富大貴。
金泰亨沒錯付她的每一句祝福,憑借才學將金氏接管妥當,穩(wěn)步財源上進??墒撬苛?,如果真是十七歲的金泰亨怎么會順利保送A大,擁有狠戾的手腕。
原來那顆為她活躍跳動的心臟,是屬于二十七歲的金泰亨。
江渺渺看著對街便利店門口擺放的富貴樹。
多諷刺啊,江渺渺。
命運給予了第二次機會,卻又再次擦肩而過。
/“沒什么好祝愿的?!苯烀煜肓讼?,隨即抬了抬眼自信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靨如花道:“就祝你大富大貴,一生順風順水?!?
聽完后少年的笑容鮮活起來,眼底的痣顯得越發(fā)肆意。她記得整整五年金泰亨的笑。
她站在二十七歲的金泰亨面前,卻忘了十年里斷掉的虧欠。
命運讓他們再次相見,卻又再次分別。
重逢的這一世像是彌補未盡的緣分,但命運從來不是由他們指手畫腳的,而是像有節(jié)奏的樹一生一般,最終會走向生離死別的盡頭。
而今后,她繼續(xù)在小世界里飄蕩,金泰亨只會繼續(xù)沉淪于夢魘。
他與她隔著長風深谷,近不得,退不舍。唯留滿身遺憾落得此生不再相見。
于是一切富有都貧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