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000凱法斯凱恩系列小說--帝國精英(節(jié)譯五)

本文節(jié)譯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說《THE EMPEROR'S FINEST》,僅用作個人娛樂與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權(quán)益。?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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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消把視線繞過奇美拉的殘骸,掃上一眼外面的情況,就能確認(rèn)米拉說得沒錯。此時的我們已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隧道。一整班的叛軍步兵正排著戰(zhàn)斗隊形,沿著道路直奔我們而來,他們身上仍還穿著行星防衛(wèi)部隊配發(fā)的制服,只是用油漆棒繪出的涂鴉替代了原本手袖上的部隊識別章。正當(dāng)我眼睜睜地瞧著他們一步步迫近時,自己的掌心又開始發(fā)癢。盡管還不知道這背后的原因,但我很清楚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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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兒還有人。”米拉揮動光槍,指了指商場上層的方向,我不久前就是從那里觀察敵軍的部署并留下兩具哨兵的尸體的。她的動作招致了對方的驚覺,有人過于匆忙地縮身避開了我們觀察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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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媽的?!蔽以谥淞R的同時渾然忘了附近還有女士在場。倘若有人居高臨下朝我們開槍,那我們就死定了,盡管米拉曾在遠(yuǎn)距離上干掉了一個敵人,但我從沒想過憑她的本事能在槍林彈雨中故技重施。“那上面肯定一直還埋伏著第三個哨兵?!?/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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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依照常理,他面對之前的交火,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但除此之外我唯一能夠想到的解釋在道理上又說不通。我們干掉的兩名哨兵都沒有攜帶通訊設(shè)備,那么他們又是怎么叫來增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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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擔(dān)心下面的那些家伙?!泵桌f道。我還沒來得及伸手阻止,她便已經(jīng)射出了兩發(fā)光彈,將迎面而來的一名士兵放倒在地。余下的叛軍見狀忙不迭地奔向了掩體。女人興高采烈地沖著我傻笑,隨后才把目光收回到戰(zhàn)場的方向?!拔腋傻袅艘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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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不如再等等,放敵人靠近一些,這樣就能一下子多干掉幾個?!蔽遗褐浦哉Z中的不悅。我拔出了自己的武器,蹲低了身子,剛好有一發(fā)光彈打在我們上方的褪色金屬上,細(xì)碎的鐵銹連續(xù)敲打著我的帽子。正如我一直擔(dān)心的那樣,樓上那個男人也在瞄準(zhǔn)我們,然而感謝帝皇,他在射術(shù)方面表現(xiàn)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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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覺得自己做得很好?!泵桌瓍柭暦瘩g道。她立即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準(zhǔn)商場上層報復(fù)性地開了兩槍。這一回她貌似一無所獲,但卻暫時“喝阻”了對方那陰險的冷槍。“至少我還在朝他們射擊,而不是一直躲在旁邊吹毛求疵?!?/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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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擔(dān)任政委的這些年里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回應(yīng),不過我之前也確實沒有遇到米拉這樣的角色,至少她看起來并不是在拙劣地模仿著軍人的模樣,而是在努力不辜負(fù)身上的這套軍裝。在這之前,我與貴族千金們的交往一直局限在自己那唬人的名聲招來的社交聚會上,而且通常是作為帝國防衛(wèi)軍代表團的一員,至于時間嗎,要么是剛剛抵達(dá)某處星系準(zhǔn)備臨危救場,要么是將一切打點停當(dāng)后準(zhǔn)備卷鋪蓋走人。據(jù)我了解她們都是些相當(dāng)優(yōu)秀的舞者,言辭乏味的聒噪之輩以及晚會上差強人意的伙伴,僅此而已。把生命的最后幾分鐘浪費在一場全無意義的爭論上委實沒什么益處,于是我連忙扼住了自己本能的反應(yīng),把視線繞過奇美拉的推土鏟,再次打量起了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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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有什么東西不太對勁?!蔽艺f道。這些來勢洶洶的家伙明顯不是疲于躲避阿斯塔特的殘兵敗將,他們在掩體間的移動快捷有序,頗具章法,半數(shù)人行動時余下的同伴則會為其提供掩護(hù)。我趕在疾風(fēng)暴雨的光彈襲來之前及時地把頭縮回到厚鋼板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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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怎么想的?”米拉平舉著光槍不停地開火還擊,毫不在意電池的余量,我再次察覺到商場上層的異動,于是便對著大致的方向放了幾槍。那家伙第二輪冷槍的兇險程度更加令人絕望,我們距離被他擊中或是被正面的士兵包抄圍剿就只是個時間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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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回想起來,若不是炮擊陣地上的叛軍幸存者及時出手“相助”,我們當(dāng)時很可能已經(jīng)丟了性命,或是落得更為凄慘的下場。帝皇垂憐,他們及時地開啟了自己的潰逃之旅,成群結(jié)隊地沿著大道直沖了過來,整個過程全無章法,哀嚎連聲。不顧一切的逃生念頭讓他們徹底把軍紀(jì)拋在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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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來!”我一把攥住了米拉的一條胳膊,不容她再有什么爭辯的機會,全速沖向了大敞四開的檢修口?!霸俨慌芫蜎]機會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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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稱贊的是,她似乎理解了我的意圖,迅速地轉(zhuǎn)過身子,跟上了我的腳步,不得不說,對于她這種平素養(yǎng)尊處優(yōu),對運動的概念僅限于沿著走廊緩步前往餐廳的貴族女眷而言,米拉此時的表現(xiàn)十分出色。時機的把握至關(guān)重要,至少可以這樣講,成功利用敵人自己的同伴暫時擋住了他們的射界,結(jié)果卻被情緒狂躁的烏合之眾踩踏而死,那會是一件相當(dāng)諷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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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除了踩在滿是碎石的車道上有扭傷腳踝的風(fēng)險,但我們還是頗為順利地返回了檢修口,在逃命期間還抽空對著那些最顯眼的敵人放了兩槍,我自然沒有奢求子彈能夠命中目標(biāo),只是希望能夠略微干擾他們追擊的勢頭。來到目的地后,我看不出有什么再做遷延的理由,于是便將激光手槍和鏈鋸劍舉過頭頂,留意不讓它們碰到檢修口的邊緣以致沾上討厭的污垢,率先跳入了那下面的黑暗之中。在蜂巢出生長大的我對這種事情并不陌生,在觸碰到下方大約三米處的混凝土地面時,有意識地蜷縮了下膝蓋,以吸收著陸產(chǎn)生的沖擊力。我不介意承認(rèn)此刻的自己在控制落地聲響方面的效果遠(yuǎn)不及兒時,但好在我依然保持著站姿,隨后我謹(jǐn)慎地走了兩步,想要確認(rèn)自己的腳踝依舊完好,而沒有像脛骨感受到的那樣遭遇什么反沖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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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順著梯子爬下來的米拉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依舊固定在她光槍上的手電筒照亮了這狹窄的空間。聽到她的喝問,我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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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我并不想“恭聆”她針對精神病研究領(lǐng)域的“高論”。在我的職業(yè)生涯中,已經(jīng)見識過太多這一方面的實際病例,他們的數(shù)量足以填滿一整座精神病院,那其中的每一個家伙都宣稱自己的神志完全正常。然而米拉不屑于回答這個問題,她顯然發(fā)現(xiàn)了別的什么讓她嗤之以鼻的東西,這讓我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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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士!”她高聲喊道,激起的回聲沿著隧道一路遠(yuǎn)去?!澳銈冊谀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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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出聲!”我這才注意到先前留下的那班士兵此刻已然不見了蹤影?!扒闆r很不對勁?!?/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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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看得出來?!泵桌溃蛛娡驳墓庵鷣y地掃過隧道,但卻一無所獲。至少我沒發(fā)現(xiàn)周圍多了什么明顯的戰(zhàn)斗痕跡,可這在我看來卻是個大問題?!八麄儜?yīng)該一直等著我們才對呀?!泵桌坪跞詻]意識到情況的嚴(yán)重性,在她看來,這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煩惱,可以等同于等待遲來的司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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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馬上離開這里?!蔽艺f道。無論在我們的同伴身上發(fā)生了什么,這個謎題都可以留待后議?!澳莻€班的叛軍士兵隨時都有可能跟過來?!狈路鹗菫榱藦娬{(diào)我的這番話,有什么東西落在梯子的橫檔上咯咯作響。我放棄了進(jìn)一步的思考,開始沿著隧道發(fā)足狂奔。“手榴彈!”我回頭高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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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米拉在這關(guān)鍵時刻反應(yīng)得并不慢,當(dāng)破片手榴彈炸裂開來時,她已經(jīng)緊緊地跟在了我的身后。只聽見致命的彈片密集地?fù)舸蛑覀兿惹八谖恢门赃叺氖瘔Α?/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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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竟敢拋下我!”待回聲漸弱,米拉便急不可耐地發(fā)出了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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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警告過你了?!蔽覅柭暦磽舻?。“你還想要我怎么做?你可別指望戰(zhàn)場上還講究什么‘女士優(yōu)先’!”要我說,這也是件好事,否則我們兩個都會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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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死盯著我,嘴巴兀自動個不停,但震驚讓她再沒發(fā)出任何聲音,這還是自打我見到這女人之后,她頭一次陷入了沉默。趁我這難得的優(yōu)勢依然有效,我一把攥住了光槍的槍管,熄滅了卡在上面的手電筒。【注:我們只能猜測他在做這件事前收起了自己的哪一件武器。】“再有,如果你還想活著離開這里,”我補充道?!澳蔷蛣e再打開這該死的手電筒?!?/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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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振作精神,準(zhǔn)備迎接預(yù)想中的抗辯,但我們的冒險經(jīng)歷似乎已經(jīng)讓米拉意識到扮演一名士兵遠(yuǎn)比她討價還價得來的那份虛銜要危險得多,她小聲念叨著聽上去像是“沒教養(yǎng)的家伙”之類的牢騷,以此來發(fā)泄心中的不滿??傊?,我這輩子獲得過大量遠(yuǎn)比這要糟糕得多的“榮譽稱號”,自然可以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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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我拉起米拉的胳膊,帶她沿著一條通過回聲鎖定的側(cè)道繼續(xù)前進(jìn)。誠然,追兵在擲下手榴彈后有可能會放棄繼續(xù)追擊的念頭,但換做是我,在置敵人于死地的問題上肯定不會采取想當(dāng)然的處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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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這一回米拉至少知道要壓低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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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的盡頭。”我忍住想要聳肩的沖動,畢竟在這漆黑的環(huán)境中,她根本就看不到我的一舉一動。前方送來了一股微弱的氣流,這意味著通道終將會與外界連通,或者至少也會把我們帶到某個與之相連的地方。隨后我便從我們剛剛離開的通道那邊聽到了明顯的奔跑聲,我連忙收緊了握在女人大臂上的手。“別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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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她至少還保留著服從指示的心氣,靴底連續(xù)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響,我二人一動不動,盡管隨同這腳步聲一道前來的光亮逐漸滲進(jìn)了我們藏身的通道,但還遠(yuǎn)不足以照亮我們的位置。若是有哪名追兵愿意費心用手電筒沿著側(cè)道進(jìn)行勘察,那么肯定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存在,但幸運的是他們似乎篤定我們沒有臨時改道,只要加快速度就能逮到我們。光亮與急促的腳步聲漸行遠(yuǎn)去,米拉長出了口氣,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靠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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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是什么人?”她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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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蔽抑鴮嵑軜芬庾屗倏可弦粌煞昼?,趁這段時間稍事休息,并確定我們的方位。在明確已經(jīng)暫時躲過了追兵后,我從口袋里掏出數(shù)據(jù)板,翻查奧爾頓提供的地圖。以防萬一,我把身體擋在了背后的通道與微微發(fā)光的屏幕之間。當(dāng)米拉探頭過來查看地圖時,微光照亮了她的那張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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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的仔細(xì)查閱足以鎖定這條我們藉以藏身的側(cè)道,我的精神也隨之稍微振奮了一些。事實證明,我們并沒有走遠(yuǎn),若是迎著氣流繼續(xù)前進(jìn),很快就能返回到地面上,與阿斯塔特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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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往回走。”盯著屏幕的米拉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憂色?!斑@條通道完全指向了錯誤的方向?!?/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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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帶我們避開追兵,那這就是正確的路線?!蔽覜]好氣地回應(yīng)道?!皵橙穗S時都有可能醒悟自己跟錯了方向,然后他們就會調(diào)頭玩了命兒地追趕我們?!泵桌@然沒有想到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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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自己人呢?”她問道?!半y道我們不應(yīng)該嘗試找到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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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一時間忘了她在這黑暗中根本看不見自己的這個動作?!皼]有那個必要?!蔽抑苯亓水?dāng)?shù)亟o出了結(jié)論?!八麄円欢ㄊ浅隽耸裁词拢蝗焕響?yīng)還留在原地等我們回來。按照最理想的情況推斷,他們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妄圖沿著隧道逃跑的叛軍,所以就追了上去,想要徹底解決那些家伙?!?/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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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叛軍搶先發(fā)現(xiàn)了他們?!泵桌樦业乃悸吠茢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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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委實不想深究這個問題。這里面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矛盾,一邊是訓(xùn)練有素、協(xié)調(diào)一致,此刻正在全力搜捕我們的士兵,另一邊則是在他們準(zhǔn)備肆意擺布我們時碰巧冒出來攪局的烏合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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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繼續(xù)趕路吧?!彼龁柕?。“我們還能使用手電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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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片刻的沉思,我勉強批準(zhǔn)了她的提議。沒了照明,我們跑不了多遠(yuǎn),總督的寶貝女兒不具備我那樣的迷宮親和力,而且我可不想等一無所獲的追兵調(diào)頭回來檢查側(cè)道時我二人還在這附近摸索徘徊。“暫時可以使用,”我說道?!暗獣r刻留心背后的動靜。一旦追兵迫近,我要你立即熄滅手電筒。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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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彼S即再次點亮了手電筒。光柱照亮了與主下水道相同風(fēng)格的磚砌墻體,它那年代久遠(yuǎn)的濕滑表面上生滿了苔蘚,不過我們進(jìn)入的似乎是一條用于排泄雨水的下水道,而不是惡臭難聞的陰溝,這讓米拉長出了口氣。腳下的涓涓細(xì)流姑且還算清澈,而不像我們剛剛離開的那條“小溪”那樣散發(fā)著刺鼻的味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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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好東西?!蔽彝O聛頇z查她照亮的那塊苔蘚。那里的墻面顯然是被什么東西刮蹭過,“肇事者”留下了幾道平行的溝槽。我攤開手指,卻發(fā)現(xiàn)幾乎無法用它們測量出刮痕的寬度?!澳銈冞@兒有沒有什么‘下水道里寄生著變異人’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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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有?!泵桌χ貞?yīng)道,她隨后才意識到我并不是在開玩笑?!笆玛P(guān)地下城,自然少不了這類民間傳說。在這個問題上,我懷疑帝國的疆域內(nèi)就沒有哪個地方能夠例外?!?/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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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就這一方面而言,她說得沒錯,但這并不意味著其中一些民間傳說毫無半點真實性的成分。不過眼下不是操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背后可是實實在在的一伙追兵,在他們面前,我二人可能遇到的其它任何東西都還只是潛在的威脅。我指了指面前的黑暗?!澳阆日??!?/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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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又會說‘戰(zhàn)場上不講究什么女士優(yōu)先’呢?!泵桌瓫_我咧嘴一笑,率先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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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掌燈的時候除外?!蔽铱桃獾乇3种c她的距離,想要充分利用暗光環(huán)境下自己這身黑色大衣的隱蔽優(yōu)勢。此時回聲的微弱變化引起了我的警覺,我在催促米拉的同時也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白詈每禳c,他們調(diào)頭追過來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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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催促足以讓米拉開始小跑,并做好了舉槍射擊的準(zhǔn)備。我緊跟在她后面,也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心下暗暗祈禱它們別再有上場的機會,但又委實懷疑用不了多久自己就還得仰仗它們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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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微弱的氣流變得越來越強,我滿心希望能趕在追兵重新發(fā)現(xiàn)我們的蹤跡前成功地回到地面,但殘酷的現(xiàn)實注定不會讓我稱心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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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滅手電筒?!蔽业吐暦愿赖?。話音剛落,敵人的腳步聲便已出現(xiàn)在了我們身后的路口,令我感到欣慰的是,米拉沒再爭辯,而是立即執(zhí)行了我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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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到陽光了?!彼恼Z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解脫,我必須承認(rèn)此時的自己也抱有同樣的感覺。一縷淡淡的灰色日光經(jīng)由前方某處滲入了隧道,唯恐追兵迫近的我隨同米拉急匆匆地跑向那點光亮。背后靴底連續(xù)敲擊地面的聲音驟然變得異常響亮,這說明他們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我們身后這條更為狹窄的通道,我的脊背登時變得冰涼,預(yù)感隨時都會有光彈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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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那縷微光此時變得更為明亮,但來自手電筒的黃色光芒也已滲入到了身后的隧道之中,我轉(zhuǎn)過身子,舉槍射出了幾發(fā)光彈。我并未奢求能夠擊中目標(biāo),只是想給追兵那異常高漲的熱情澆上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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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該給他們提醒嗎?!”米拉的語氣頗為暴躁,但我此時正忙于傾聽背后的動靜,無暇理會她這尖刻的質(zhì)問。搖曳不定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一時間靴底敲打磚面的聲音也突然斷了節(jié)奏。我很難再確定這一眾回聲所代表的含義,但在我聽來,似乎是排頭兵腳下拌蒜,甚至還有可能是我射出的某一發(fā)幸運的光彈直接把那家伙放倒在地,而其他人要么是被他絆倒,要么是大步跨過了這突然橫在面前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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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給咱們多爭取幾秒鐘的時間,”我厲聲回應(yīng)道?!皠e浪費了我的苦心!”此時前方的光亮已足夠讓我們分辨出周圍的環(huán)境,眼前出現(xiàn)了更多覆著苔蘚的磚塊,我們雙腳帶起的水滴連續(xù)地敲打著隧道地面那層潮濕的薄膜。先前的氣流也變得更加強勁,聞起來更為清新。我們與露天環(huán)境就只剩下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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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我們沖出了隧道,進(jìn)入了一個更為寬闊的房間,那里面連接著大量的通道,它們的樣子看上去與引我們進(jìn)來的這一條頗為相似。米拉在差不多房間中心的位置停下了腳步,頭頂一道暗淡的日光照亮了女人緊身短上衣上花哨的裝飾與她此刻那相當(dāng)邋遢的發(fā)型。“真他媽的該死!”她縱情宣泄著心中的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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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位有教養(yǎng)的女士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行伍間流行的咒罵委實令我深感震驚,以至于我花了點時間才理解了那個導(dǎo)致她怒氣勃發(fā)的原因。必須承認(rèn),勘察過后,我發(fā)自肺腑地贊同米拉對此的評價。日光和新鮮的空氣都來自于天花板上的一塊金屬格柵,它與我們的頭頂至少也有一米的距離,我實在想不出該怎么夠到那玩意。即便能夠觸碰到格柵,怎么從那里出去也是一個令人一籌莫展的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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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到我背上來?!蔽沂掌鹞淦?,解放了雙手,同時俯下身子,為米拉充當(dāng)向上的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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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我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瘋子?!拔沂强偠礁呐魅?,不是嘉年華上的雜耍演員。”她厲聲喝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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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們不能打開格柵,你就會變成已故的女主人?!蔽曳瘩g道?!斑€是說你愿意彎腰托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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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口頭上的回應(yīng)都完全失去了意義,她無奈地背起了光槍,笨拙地爬上我的后背,叉在我脖子兩側(cè)直垂下來的雙腿就像是一條過于長大的圍巾。我伸手想要扶她一把,她猛地拍開了我的手指,卻險些因此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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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你的爪子!”她尖叫道,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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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堅信自己是帝皇給予凡人的恩賜。”我咆哮道。“但相信我,我現(xiàn)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暗中揩油。趕快把那該死的格柵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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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正一步步迫近我們的位置,盡管米拉夾在我雙耳兩邊的大腿讓我很難再分辨出叛軍那邊的動靜,但我猛然驚醒自己能夠聽到其它隧道里傳來的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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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開!”她的聲音中流露出了一絲慌亂。“這玩意兒被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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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操蛋!”當(dāng)我抬頭想要確認(rèn)她的進(jìn)展時,猛地醒悟了事情的真相。我在格柵的邊緣處發(fā)現(xiàn)了兩根突出的小金屬棒。不久前我們通過活板門進(jìn)入總督府下面的隧道時,我也見過同樣的東西,那玩意兒原本是用來固定方便上下的梯子,可隨著戰(zhàn)事的深入,為防不測,梯子已經(jīng)被事先拆除了。我愿意賭上自己一年的工資,證明不久前這里也存在著一架類似的梯子?!拔覀兏静皇窃诙惚茏繁乃巡?,我們是被他們刻意趕過來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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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么?”米拉詢問道。我把她放了下來,不由自主地長出了口氣。裹在女人衣服里的“填充物”固然可以在美學(xué)方面取悅?cè)诵?,但這并不能夠抵消她的物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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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我們被人甕中捉鱉了。”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再次拔出了武器。從幾條隧道里都傳來了異響,但眾多回聲重疊在了一起,令我無法確定對方選擇路線與來襲的人數(shù)。若是我能找到一條沒有敵人的隧道,那么或許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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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窮追不舍的叛軍突然舉著光槍沖進(jìn)了房間,這唯一一線希望也隨之煙消云散。不過這一次他們少了兩名成員,這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我的報復(fù)心理,假使我不得不啟程前往黃金王座,那么起碼還能帶上一名榮譽護(hù)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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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取下了自己的光槍,準(zhǔn)備據(jù)槍射擊,但我把手搭在女人的槍管上,搶先制止了她的下一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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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沖動?!蔽艺f道。“這幫家伙顯然不想要我們的命,但我相信若是你先開火,他們也會改變主意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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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正確,政委?!蔽覀兩砗髠鱽砹四橙说穆曇簟km說聽上去有點耳熟,但直到我轉(zhuǎn)過身子,看到米拉挑選的那個班的中士從另一條隧道中現(xiàn)身時,對這一切才開始有了頭緒。這家伙手握光槍,那一臉的輕松愜意表明若是他覺得有必要,那么隨時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取人性命。他身旁還站著三四個熟面孔,他們?nèi)允悄且簧砘奶瓶尚Φ闹品?,其中就包括了“我們的通訊員”,他依舊背著那部笨重的收發(fā)機。這幾個家伙也同樣帶著槍,但以防萬一,炸藥包顯然被安置在了別處。雖說不清楚班里其他人的去向,但我強烈懷疑他們由于拒絕改換門庭而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中士和他的親密戰(zhàn)友們周身上下的衣服明顯多出了些磨損,幾名士兵的防彈護(hù)甲變得傷痕累累,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歸降的米拉女士會成為我們的強大助力,至于身處帝國戰(zhàn)爭機器核心的你,則會是一個超值的戰(zhàn)利品?!?/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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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做夢?!泵桌p蔑地反駁道?!爸挥心切┯薏豢杉暗拇镭洸艜胱屛冶撑盐业氖澜缗c我的父親?!?/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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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蟲巢接納你后,你會改變想法的?!敝惺啃攀牡┑┑谋WC宛如當(dāng)頭一桶冰水,無情地沖刷著我的脊背。這些變節(jié)的士兵身上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傷口,但憑借已經(jīng)凝結(jié)的血跡,我能清楚地發(fā)現(xiàn)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在各自胸腔的下方都存在著一處完全相同的傷勢。我對此并不陌生,于是再次檢查了這幾個家伙的臉。不出所料,他們?nèi)际且桓泵H粺o措的模樣,但依然聽從中士的指揮。只有中士一人保持著清醒,他的護(hù)甲也并未破損,這顯然是一只第三代的雜種基因盜取者——它們隨時隨地都能夠完美地冒充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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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心中的恐懼愈發(fā)強烈,但我還是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zhèn)定,隱藏著自己推斷出的結(jié)論,不顧一切地掃視著房間,想要找出一條逃生的出路。更多的人——或者更為準(zhǔn)確的說法是看起來像人的怪物——從各個隧道口里現(xiàn)出了身形,其中只有少部分家伙攜帶著武器。許多怪物都帶有明顯的非人遺傳特征,有些家伙額外生出了一兩條前肢,其末端還長著鋒利的爪子,還有一些則擁有厚實的皮膚,那顯然成了它們天然的盔甲,而另外的家伙乍看之下與常人無異,只是那略微有些不協(xié)調(diào)的姿態(tài)暴露了它們非人的身份,這讓我想起了卡梅拉——柯菲亞上那名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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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是什么東西?”米拉現(xiàn)出了一副混合著好奇與厭惡的復(fù)雜表情?!白儺惾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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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看來那些民間傳說還不是特別離譜,對吧?”我不愿向這些雜種們暴露自己知曉它們的真實身份。盡管還不清楚隱藏這一情報會給我們提供多大的幫助,但我委實不愿放棄任何一點潛在的優(yōu)勢,無論它乍看起來有多么微不足道。有一條隧道似乎空無一人,我激活了鏈鋸劍,把米拉往那個方向輕輕地推了推。當(dāng)然這正是敵人的本意,我不需要深入了解蟲巢意志,也能洞悉這一險惡的用心,但佯裝中計,哪怕只能爭取幾秒鐘,也有可能逆轉(zhuǎn)局勢,讓天平重新倒向我們一邊。說實話,這一步險棋能夠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但此時距離我一頭跳進(jìn)太空死靈的傳送門也只過去了區(qū)區(qū)幾周的時間,對比之下,我的這番盤算稱得上十分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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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敵方所有人都立即做出了反應(yīng),伴隨著詭異的沉默,它們各自向前走了兩步,離開隧道,進(jìn)入了這片開闊的空間,收緊了圍困米拉和我的包圍圈。令我略感欣慰的是,這其中也包括那只雜種“中士”和新近被它感染的班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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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指揮?!蔽腋铱隙幢阕约哼@句低聲吩咐沒有被敵人偷聽到,也會有大量非人的怪物能夠讀懂我的口型,并把我傳達(dá)的信息通知給同巢的伙伴。“退回我們身后的隧道,如果它們中有誰打算開槍,你就先下手干掉那家伙?!?/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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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點了點頭,緊張使她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但女人的聲音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澳惚M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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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蔽依^續(xù)玩著這個猜謎游戲,同時也覺得在這緊要關(guān)頭給出一些鼓勵能夠讓自己的表演顯得恰到好處?!耙菙橙藳_上來,就用全自動射擊逼退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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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在柯菲亞上的逃生經(jīng)歷可以作為參考,這樣做的效果很可能與一番嚴(yán)厲的訓(xùn)話相差無幾。和泰倫軍隊通常表現(xiàn)的一樣,蟲巢意志并不在乎些許的傷亡,但這一套路在對付一群變異人時能夠發(fā)揮效用,而且眼下我把思考的重心放在誤導(dǎo)這些異形生命體上,而不是給出什么明智的戰(zhàn)術(shù)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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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我的這一手騙招只差一點就能收獲全功。為實現(xiàn)我那孤注一擲的豪賭,我們開始移動位置,那只雜種“中士”眼看著就要進(jìn)入我鏈鋸劍的攻擊范圍,偏偏在這個當(dāng)口,我猛然驚覺背后的隧道深處傳來了一陣不祥的異響。米拉也學(xué)著我的樣子緩緩轉(zhuǎn)過身去面對這新出現(xiàn)的情況。我的胃驟然收成了一團。我很清楚這響動所代表的含義——一個有著幾丁質(zhì)外骨骼的家伙正在快速地逼近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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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起武器,但還沒來得及開槍射擊,一只純種基因盜取者便沖出了黑暗,朝我們猛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