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死亡?！碑?dāng)湊あくあ終于厭倦了生活，向神明請求獲得解脫的時候，被報以奇怪的回復(fù)。

“那就去愛吧，孩子?！鄙衩骺偸菓z愛而莫名其妙。故作高深的模樣讓湊覺得不滿，可是她有錯在先，能求得死亡已讓她欣喜萬分。

她是存活了上千年的人，在人間茍活。

去愛吧，孩子。湊不理解，明明她終于放下了對世間的眷戀，神明卻要她去愛，重新在這個世界產(chǎn)生羈絆。

“這千年之間，你愛了初春的櫻花，仲夏的蝴蝶，晚秋的枯葉，深冬的積雪。卻唯獨(dú)沒有愛人。去愛一個人吧，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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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只好重回人間，漫步于街道尋找屬于她的愛。

“あくあちゃん？”搭話的是湊在這個年代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來得正好，和我一起進(jìn)去吧。”

好友不由分說把她拉入一間地下會場，像是在舉辦拍賣會一樣的東西。這位朋友向來對稀奇玩意感興趣，偶爾會向湊炫耀新收到的玩物。

這次是湊第一次隨她去拍賣會現(xiàn)場。揣測著拍賣的物件，湊坐在貴賓席看著臺上。

冗長的開場白之后，主持人取上了第一件拍賣品，是夜明珠。偌大的會場只有幾人舉起牌子，搶奪那顆珠子。

隨后又是幾件玉器，臺下的人卻依舊興趣不高。中場休息的時候，湊問好友，為什么會這樣。

好友說，今夜人們都是為了那最后一件拍賣品而來。湊好奇，好友卻怎么也不肯說。

“你可以愛我嗎？”湊想起神說的話。

“你是我的好友。我很愛你，但你不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我也不是這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你會碰到只屬于你的那個人的，同樣，那個人也只屬于你?！焙糜颜f。

直到其他的藏品終于被拍賣完畢，最后一件拍賣品才被請到臺上。

紅色絨布被掀開，關(guān)在透明箱子里的竟是衣衫單薄的白發(fā)少女。湊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居然是人類。于倫理或是法律，這都不合規(guī)矩，現(xiàn)場卻沒有一個人提出質(zhì)疑。

沒有介紹，主持人直接喊下了開始。一個又一個牌子被舉起，價格逐漸飛升至天價，湊好奇著那女孩的來歷，卻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大屏幕上逐漸飆升的八位數(shù)。

箱子中的少女許是被會場的雜亂吵醒，輕輕睜眼，看向了湊所在的方向。那是一雙藍(lán)黃漸變的異色瞳，空洞而深邃，不摻雜一絲情緒。少女只是靜靜地抱著自己的雙膝，用單薄的白色長裙庇護(hù)自己的身體。

一瞬間的對視讓湊覺得慌亂，近些年來她很少感覺到心情的起伏，可在那一瞬間她心動了。隨之而來的是害怕與欣喜。

她央求好友拍下她，無論多少錢。湊不缺錢，在千年的壽命中，她早已積攢了難以計量的財富。好友也并非對這件拍賣品有著執(zhí)念，難得湊有求于己，自是拱手相讓。

最終，湊以將近十位數(shù)的價格拍下了這位少女。拍賣會結(jié)束之后，主辦方將少女捆了鎖鏈關(guān)進(jìn)鋼筋牢籠中，搬上了卡車，準(zhǔn)備運(yùn)送至湊的家中。

“等等?！睖愖返介T口，問主辦方要了鑰匙，一層層打開囚禁少女的枷鎖。

隨著清脆聲響，鐵鏈應(yīng)聲而落，露出布滿傷痕的手腕。湊解開纏繞在少女眼前的繃帶，牽著少女的手：“不用你們送了?！?/span>

那少女身形嬌小，年齡似乎只有正常人類的八歲左右。被湊牽住的手冰涼而僵硬，她不敢回握，只是被湊捂在手心里。

“叫什么名字？”湊彎下腰，與女孩同高。

“神楽めあ。”女孩艱難開口，似乎并不熟悉語言的表達(dá)。

“我叫湊あくあ，跟我走吧。”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湊牽著神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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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沒有問這女孩為什么會被拿來拍賣，湊沒有問這女孩為什么會如此搶手。她拉著女孩進(jìn)了浴室，為她洗澡，準(zhǔn)備好了一套睡衣。

“對不起啊，めあちゃん，今天來不及給你買新衣服了，明天我們一起去買?！睖愖寚婎^的水噴在自己的手臂，直到確認(rèn)水溫正好，才讓水落在神楽身上。

洗凈身體，湊將神楽抱進(jìn)浴缸，轉(zhuǎn)身便要出去，讓她一個人自在一些。

衣擺被抓住，一個濕乎乎的手印被按在衣服上，觸碰到皮膚暖暖的。

“怎么了？”湊很少同人類的小孩接觸，極力用溫柔的語氣詢問神楽。

神楽張開嘴，想要說話，卻沒有說出口，只是抓著湊的衣服。

“那我留在這里陪你。”湊說。似乎在遙遠(yuǎn)幾百年前，湊也說過這樣的話。可縱使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十分重要，也敵不過時間的緩流。

一波一浪，模糊了沙灘上的字跡，也淡化了湊的情緒。

神楽就這樣抓著湊的衣服泡完了澡，被湊用毛絨絨的浴巾擦干，小心抱在床上。

柔軟的身體在湊的懷里，湊不敢動。原來小孩竟是如此柔軟而脆弱，湊恍惚間回憶著自己有幾百年沒有這樣抱過別人了，她回憶不起來。

新的無趣的記憶總能覆蓋在她不想忘記的過去上，即使記錄在書本上也會變得泛黃褪色，逐漸遙遠(yuǎn)的過去像是別人的故事，自己在看到也只覺得陌生，再無當(dāng)時的感受。

“姐姐?！碧稍诖采系纳駱S依舊抓著湊的衣服，無助的眼神與被禁錮在拍賣會的舞臺上完全不同。

此時此刻，她已經(jīng)擁有了可以依靠的人，盡管她并未完全放下對湊的防備，但是在她眼里，湊應(yīng)該是可以信任的人了吧？

湊一邊猜測著女孩的想法，一邊回憶著神明的話。

去愛人，然后得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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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真的可以得到死亡嗎？”湊這樣問過。

“不，死亡的前提是被愛。愛得越深，你的壽命的界限就越明晰?！鄙襁@樣回答。

“那如何被愛呢？”

“去愛一個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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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盡頭，是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