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卡刷過感應(yīng)區(qū)，走廊的燈光透入房間，暗淡如薄紗。陸沉扶著我在寬大的沙發(fā)上落座，細心地叮囑道：“醒酒藥和干凈的衣服已經(jīng)在讓人送來了，你再忍耐一下。這是我的私人套房，不會有人來打擾，可以安心休息?！?我沉默地聽著他說話。 他安排的面面俱到，一點錯都挑不出來。出于禮貌，我應(yīng)該說些感謝的話，但是我一開口，語氣里就自動帶上了幾分譏諷：“感謝陸總的費心照顧?！?他似乎沒有被我的態(tài)度影響，只默默地倒了一杯熱水遞到我的手邊。 “陸總不必為我做這些。”我遲遲沒有接過那杯水，“我福薄，您的照顧我承受不起?！?我盯著他的臉，想從他淡漠表情的背后找到對我不知好歹的憤怒。可是沒有，我的所有反應(yīng)像是都在他預(yù)想之中。 難道他覺得，我應(yīng)該這樣對他？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嗎？ “你也淋濕了……”我接過水杯看向了窗外，算是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陸沉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臉：“不介意的話，我去套間清理一下?！?我把臉埋在了膝蓋上沒有出聲，就當做是默許。 他轉(zhuǎn)身進了套間，很快，里面就傳來了水流聲。 安靜的房間里只留下了令人窒息的壓抑，我用力扯了扯著自己的頭發(fā)，頭皮上傳來的刺痛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 “嗡……”手機在震動，我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手機屏幕上沒有消息提示，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是陸沉的手機響了。 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把他的手機拿了起來，手指很自然地錄入了密碼。屏幕解鎖的瞬間，畫面停留在了一張圖片上。 是我之前發(fā)給他的，與VCR的合影，上面的我一無所知的笑著，我猜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幾個小時之后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我又隨手翻了翻相冊。熟悉的晨輝、黃昏和星空，還有我前一陣子特別愛喝的新款奶茶，念念不忘的網(wǎng)紅打卡點，就連我在路邊偶爾遇見的小野貓、花店阿姨新進的一捧帶著露水的玫瑰都被他悉心收藏在相冊里。 看著這些和我手機里別無二致的照片，我百感交集…… 究竟是他的局天衣無縫，還是他入戲太深不知不覺成了局中人？我不懂，但是我很想問個明白。 我們之前已經(jīng)起了沖突，或者說，是我單方面的起了沖突，若要在此刻面對他問出那些問題，我的確有點難以啟齒。 我的目光落到了茶幾上放著的那半杯紅酒上，猶豫了片刻，端起來喝了一口。 味道有些難以形容，也可能是因為我喝了不少酒，舌頭有些發(fā)麻，品不出正確的味道。不過這口酒還是讓我混沌的大腦清醒了過來。 陸沉已經(jīng)穿戴整齊從套間里出來，他把醒酒藥放到我手邊，低聲道：“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彼麤]有停頓，話說完就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你之前不是走了嗎？為什么又回來？”我的指甲掐著手心，痛感讓我能盡量平穩(wěn)的把自己想問的通通問出來，就算他不給我答案也可以，“你應(yīng)該知道，你和周嚴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他頓了頓：“聽到你很難受，所以就過來了?！?他果然都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苦笑著搖頭：“你以為我為什么難受？” 他沉默良久，只說：“以后別喝這么多酒了，好好照顧自己?！?“所以，你不管我了?！蔽抑敝钡囟⒅难劬?，“是嗎？陸沉。” 他的嘴開合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可終究理智占了上風(fēng)。 “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自己！”我得告訴他，沒有他，我也能很好，只有這樣，才顯得我在這場失敗的感情里并沒有輸?shù)靡粩⊥康亍?瞳孔突然一瞬刺痛，我的視線變得模糊，眼前閃過大片的血紅。心口普通涌出無數(shù)只螞蟻，向四肢百骸侵蝕。我疼的弓起脊背跌坐在地上，身體撞上了茶幾發(fā)出一聲劇烈的摩擦聲。 陸沉急忙扶住我，目光掃過那支高腳杯，眸色忽變：“你什么時候喝的？” 我難耐地把脖子上的緞帶扯松，渾渾噩噩地回答：“就……剛才……”我茫然地看著他，明明這樣昏暗的房間，我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膚下的血管泛著紅色的熒光，像是無聲的邀請。 我覺得自己好可怕，好像所有的情緒都在離我遠去，讓我的心麻木的如同一節(jié)枯枝。那一瞬間，所有的記憶和五感都在暗淡褪色，只余下了對鮮血的渴求。 看到陸沉向我伸出的手，殘存的意識讓我揮開他的觸碰，恐懼地退到了角落里把自己蜷成一團。 “別過來！”我已經(jīng)退無可退，只能虛張聲勢地嘗試讓陸沉離開，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掉。我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他眼中是什么模樣，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他寫滿擔(dān)憂和懊惱的臉。 我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這樣的神情，他總是能運籌帷幄，坐的定，算的準，可現(xiàn)在，他竟然也會展現(xiàn)出這般模樣…… “抱歉……”他放輕了聲音，“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請你最后相信我一次……好嗎？” 他單膝跪在我面前，把衣領(lǐng)用力扯開，露出頸部白皙的皮膚，他的姿態(tài)謙卑，那雙紅色的眼瞳憐愛地注視著我。 沒有人能拒絕他的誘惑。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盛宴。 在強烈的沖動驅(qū)使下，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把陸沉推倒壓在了身下，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著他的脖頸。 很香，是我熟悉的苦艾味道。 我顫抖著張開嘴，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下去。 “呃……”他低沉的悶哼了一聲，手臂環(huán)住了我的身體：“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蔽矣昧Φ匚敝w內(nèi)滾燙的鮮血，像是在沙漠迷路的旅人喝到了第一口清泉，那種滋味讓人沉迷。 我曾聽過一個傳說，血液會暴露一個人心中最真實，最強烈的想法，我本是不信的，可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是真的。 陸沉仿佛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 “我愛你……毫無指望地愛你……” 他債臺高筑，唯有那顆心因為深愛著一個人，成為了他最貴重的東西。 陸沉撫摸著我的脊背，安撫著默默流淚的我。 “不要哭……” 理智逐漸回籠，我松開了他，嘴角邊上的血跡被他輕柔的擦去。 “杯子里的是hereafter，普通人誤食之后，會誘發(fā)吸血的欲望?！睂λ慕忉?，我木然地點了點頭，目光卻始終看著陸沉染血的肩膀。 “沒關(guān)系，它很快就會痊愈?！彼炙坪跏窍朊业念^，最終還是放棄了。 “我愛你?！蔽业氖诌囊r衫下擺，原本已經(jīng)止住的眼淚又開始不停落下，他的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放大。 “我不想被你推開……” “我騙了你……沒有你，我根本不會好……” 我不愿再讓那些所謂的體面掩蓋我的心意，我就這樣明明白白的把這顆心剖開，坦誠的告訴他，這里面有他，只有他。 他錯愕，好像是在費力地思考我剛才那些話的含義。 可是那些話沒有第二層意思，也無需注釋。 “我想知道最真實的你是什么樣子的……你總是說我在你面前只要做自己就好，那你為什么要掩飾？你不試試為什么就料定我不喜歡？” 他罕見地語塞，被我狠狠揪住了衣領(lǐng)，被迫接受了我的吻。 房間里只有我們的心跳聲，陸沉僵硬的身體在我侵略性十足的吻中逐漸復(fù)蘇，他摟緊我的腰，把主動權(quán)搶了回去。 我感受到了他的猶豫，他的掙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認命。 這個吻綿長，纏綿，一切的謊言和演技在它面前不攻自破。 “承認吧……你也同樣愛我?！蔽覛庀⒉环€(wěn)，但格外的清醒，我不再質(zhì)疑他對我的感情，今夜的瘋狂撕下了他的面具，即便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我擁有了堅持下去的理由和底氣：“你逃不了了，我的陸先生……” 我的盛宴…… “我總是會輸在我的小兔子手上……”他閉上眼睛，由著我親吻他的眼睛：“但我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