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迦南教授的公寓出來后，我們二人直奔圖書館。圖書館門口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而這里的警官明顯認識IAD的標志，并且早已知道了我們在這里辦事，僅僅只是上來和我們交談了幾句就示意我們可以進去了。

“魔神相關(guān)的書……”我喃喃地說道。

小貓已經(jīng)開始在書架上翻找了，很快她便找到了不少看似有用的書。但就在這一刻，我們二人身邊的環(huán)境開始變化——整個圖書館開始腐朽、老化，就像時光突然過去了數(shù)百年。我捧在手里的書籍變成了灰燼，周圍的墻壁與朽爛的書架爬滿了藤蔓，殘破的書籍零零散散，落滿了灰塵。

建筑的框架裸露，殘垣斷壁如同一只死去的巨獸的骸骨。

“咔噠?！薄斑菄}?！?/p>

我和小貓很有默契地同時打開了左肩上的電筒，抽出手槍。按照過去的經(jīng)驗，這應(yīng)該不是幻覺，我們大概率是被拖入了一個類似里世界的空間。在風(fēng)險完全未知的情況下，我們要做好準備。

“颯颯颯——”風(fēng)在圖書館的廢墟中肆意穿行，發(fā)出令人心悸的聲音。小貓走在我的左前方，我則不時回頭查看后方。

通過圖書館變形的正門門框，我們走出了圖書館廢墟。就在這一刻，風(fēng)停了，空氣也不再流動。除了我們的呼吸外，其他的空氣分子一片沉寂。我們二人舉著槍，小心翼翼地走在已經(jīng)徹底化作一片死城的大學(xué)城里，四周安靜得出奇。

我伸手拍了一下小貓的肩膀，等她看向我時，我做了幾個手勢，示意她朝迦南教授的公寓前進。小貓點了點頭，但就在這時，我們的耳邊同時響起了不和諧的聲音。

“桀桀桀……”一陣詭異的笑聲，就如同一個人趴在我們耳邊譏笑著我們。我甚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鼻息。

然后，我們周圍的景物變了。我們居然來到了迦南教授公寓相反的方向上。

這個惡魔似乎洞悉了我們的想法，或者說預(yù)知到了我們的行動。

我皺了皺眉，又拍了下小貓的肩膀，示意她跟我走。我決定到神秘學(xué)部門所在的教學(xué)樓走一趟。

怪異的聲音沒有再響起，我們很快便來到了教學(xué)樓面前。但就在我伸手抓住破敗的門把手時，整個門突然化為了飛灰——不，是整棟建筑都在我們面前灰飛煙滅。然后，我們又回到了圖書館里。

惡魔似乎在戲弄我們，接下來我們嘗試了很多種行為，但它總能快我們一步，甚至在我想我們是不是要去廣場上看看雕塑時，我甚至還沒有結(jié)束這個想法，那些雕塑就被如同垃圾一般丟在了我們的面前。當(dāng)然，看起來都經(jīng)過了歲月的洗滌。

再次被傳送到圖書館，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又恢復(fù)了原狀。整潔的書架排排擺放，明亮的燈光灑滿地面，還有來來往往的警察。他們似乎對我們的經(jīng)歷完全沒有感知。

“請問，剛才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嗎？或者我們有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小貓拉住了一個年輕的警員問道。

“沒有啊，你們二位不是一直在這里找書看書嗎？”警員被小貓問得有些迷惑。

“沒事，謝謝你?！毙∝垟[了擺手。

我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擺了一堆書?？磥韯偛盼覀冞M入了魔神的領(lǐng)域，但現(xiàn)實中的我們依然在執(zhí)行著一些看起來比較正常的事情。比如我可能就一直在不停把書從書架拿出放到桌上。

“我剛才看見有一本書的目錄里好像有和剛才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毙∝埳焓秩ツ米约涸谥胺催^的書，但她又“咦”了一聲然后說：“不見了？書呢？”

“這個家伙知道我們想干什么，并且它一直盯著我們?！蔽页谅暤?。我能感受到一些令人不適的氣氛縈繞在周圍。

“也許它能預(yù)知未來？”小貓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難道說……”我靈光一閃，和小貓對視了一眼，下一秒，我們兩個人同時說出了一個名字：“拉默?！?/p>

就在我們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周圍那股邪惡的氣場突然散了。這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心里的煩悶感也消失了。

“這種感覺……”小貓長出了口氣，就像憋了很久一樣。

“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之前也有過這種感覺，就是我們?nèi)フ义饶辖淌诘臅r候。”我沉吟片刻，低聲道。

“好像是，在我們走到他門口的時候，也感覺到這種壓迫感消失了?！毙∝垞狭藫项^，“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這個魔神是拉默，被我們叫出了真名所以突然不知所蹤了……可是，為什么教授那里也會讓他暫時停止對我們的騷擾呢？”

“恐怕要等我們見到教授才能明白?！蔽矣址朔瓡?，然后手腳麻利地將被我拿出來的那些書都塞回書架。

此時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凌晨三點半，我和小貓倒是一點也不困，經(jīng)過這么多事情反而越來越精神了。

再次來到迦南教授的公寓樓，我們乘上電梯，但這次我并沒有出現(xiàn)幻覺，而是正常地來到了六樓。當(dāng)然，我注意到小貓從進電梯后，就一只手抓著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扶著大腿上的槍套，看來是被我上次坐電梯的表現(xiàn)嚇到了。

“歡迎，二位。我沒有找到惡魔的名字，但我確認了一些信息?！卞饶辖淌陂_門見山，操著一口倫敦腔的英語，語氣古井無波。

“我們大概知道這個惡魔是誰了，它很有可能是拉默。”我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了教授我們的發(fā)現(xiàn)。

“是嗎？那我們的會面，很有可能都在它的計算中?，F(xiàn)在你們聽好，當(dāng)你們找到錄像帶的時候，千萬不要直接摧毀。這個錄像帶是拉默在人間活動的載體，是無數(shù)前輩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如果你們摧毀了這個載體，那拉默會短時間內(nèi)回到地獄，等它找到下一個載體，它就會卷土重來。找到下一個載體的時間很有可能是是立刻，也有可能是數(shù)百年……總而言之，如果你們摧毀了已知的載體，那么IAD的收納者們就有得忙活了。他們要立刻行動，全世界搜索拉默可能降臨的載體，并且再次降臨的時間也是未知的?！卞饶辖淌诿蛄艘豢诩t茶說道。我注意到他杯子里的紅茶已經(jīng)淡了很多，大概在這期間他一直在用同一批茶葉反復(fù)泡吧。

“明白了，那我們可以直接攻擊本體嗎？”我問道。

“可以。如果你們真的成功擊潰了它在人間的化形，那它也該回去消停會了。等明天我們將錄像帶送回它的主人手里時，會請驅(qū)魔人……就是你們IAD口中的收納者來進行進一步評估的?！卞饶辖淌邳c頭道。

“啊，我們有現(xiàn)成的收納者，我現(xiàn)在就能把他叫來銜接一下。”小貓說著打開了手機，對迦南教授遞出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那正好，免得我自己去聯(lián)系了?！卞饶辖淌谟贮c了點頭，同時喝了一口茶。

“他秒回了?！毙∝垖ξ一瘟嘶问謾C屏幕，看起來她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那個收納者。

“很好。二位，接下來我們要找到錄像帶……根據(jù)我的分析，我認為它的位置偏移不可能太遠，大概是在這個范圍內(nèi)?！卞饶辖淌趯⒋髮W(xué)的平面圖擺在了我們面前。這張圖上，迦南教授以放映室所在的教學(xué)樓為中心畫了個圓。

“確實不太遠啊。”我摸著下巴說道，同時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風(fēng)浪，這說明它的干預(yù)人間的力量并沒有完全釋放……那它就不具備將載體帶走的力量，最多只能暫時藏匿。”迦南教授解釋道。

“可是我們之前在圖書館遇到了點狀況……”小貓剛剛想開口，迦南教授就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你們被拖入了一個生靈滅絕的世界，對嗎？恭喜你們，你們剛剛從地獄門口回來了……不過也很正常，畢竟你們是真正的活人，地獄是不會收你們的。當(dāng)然，如果被魔神殺掉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p>

“啊……”我和小貓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去吧，孩子們，找到這個怪物，然后送它下去。這不就是你們接下來要做的嗎？”迦南教授擺了擺手，端起茶壺站起了身。我和小貓也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和迦南教授道了個別便拿著那張大學(xué)平面圖走出了公寓。

“好家伙，到最后又要獵魔?！毙∝埻虏鄣馈?/p>

“哈……回歸本質(zhì)了?！蔽覍229手槍退膛后把彈匣退了出來，將裝著退魔彈的彈匣裝了進去。

在英文中并沒有魔神這個概念，這個詞語是東方創(chuàng)造的。對于西方人來說，所謂的魔神就是強大至極的惡魔。所以即便魔神這個名號聽著很唬人，實際上也就是惡魔罷了，用退魔彈來對付再合適不過。

雖然說范圍不大，但實際上找起來還是讓人有些惱火，畢竟草叢、灌木，各種犄角旮旯、縫隙角落都要搜索。在找了十多分鐘后，我停了下來，與小貓商量了一下要不要從教學(xué)樓里面往外找，而她也欣然同意。

就這樣，我們推開了教學(xué)樓的大門。里面的警察看我們回來了，其中一人走上前來，開口道：“二位，有什么收獲嗎？”

“我們在找那一卷丟失的錄像帶，你們最終有收獲嗎？”我沒有回答，反問道。

“并沒有?！本瘑T搖了搖頭，“我們把這附近已經(jīng)搜了個底朝天，啥都沒有找到?！?/p>

“你們繼續(xù)找，找到了告訴我們。”我吩咐道。這時，我和小貓已經(jīng)走到了一切事件的起點，之前把我們關(guān)在里面的那間放映室的門口。

門打開了，我一只手撐著門，另一只手依然習(xí)慣性地去開燈，燈還是打不開。而就在這時，我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讓我進去。

我不由自主地走進了放映室，門在我和小貓的背后關(guān)上。深邃的黑暗中，伴隨著“咔噠”一聲，放映機突然開始了工作。

晦暗的光線投影在銀幕上，最初什么畫面都沒有，但慢慢地，一個模糊的輪廓出現(xiàn)在了投影光中。

但就在這一瞬間，我感到一陣恍惚，然后，周邊的景色就變了。腐朽陳舊的桌椅，苔蘚覆蓋的墻壁，龜裂的天花板……按照迦南教授的意思，我又被拖到了地獄邊界。

“該死?！蔽业偷土R了一句，轉(zhuǎn)身看向小貓，但那里空空如也。

“她沒進來嗎？還是出了什么事……”我喃喃自語。而就在這時，墻壁和天花板開始擠壓，我就像置身于一只巨獸的食道中，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吞噬、消化掉。

我立刻沖到門邊，打開了變形的門，外面的走廊也是一副末日后的景象，但讓人更加毛骨悚然的是，墻壁上的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將人造的建筑物一寸一寸地吞噬。我拔腿跑向教學(xué)樓的大門，但剛跑了沒幾步就被地面上的植物纏住了腳踝。我打了個趔趄，毫不猶豫地對著地面上的藤蔓連開兩槍。退魔彈打在藤蔓上，它們立刻化為了烏有，但在剛才它們存在過的地方卻留下了一泊暗紅色的鮮血。

跌跌撞撞地來到大門口，整個玻璃門被一種如同肉泥一般的物質(zhì)覆蓋住了，我依然是舉起手槍，對著門把手開了一槍，這些肉泥也和藤蔓一樣化為了烏有，并且一旁的其他筋肉組織就如同有生命一般往旁邊退了退，但很快又立刻試圖填補上剛剛被我打出的缺口。見狀，我立刻沖上去將門大力撞開，來到了教學(xué)樓外。

這一次，和我們在圖書館經(jīng)歷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天空中到處都是各種令人作嘔的、如同腐爛的人體組織一般的藤蔓，它們縱橫交錯，遮住了幾乎全部的天空。從這些藤蔓的縫隙中，邪惡的猩紅色光芒滲漏下來，讓我感到背脊發(fā)涼。

“咯啦啦啦……滋滋滋——”遮天蔽日的藤蔓的一部分突然開始割裂、崩毀，墜落的藤蔓碎片變成了一片焦黑的血雨追到地上，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惡臭氣息。然后，就在那個因為藤蔓崩毀而出現(xiàn)的洞口處，一個令人不安的血色月亮正靜靜漂浮著，上面還有一圈古怪的環(huán)形，這讓月亮看起來像是一個眼球，而它的瞳孔正死死鎖定著地面上渺小的我。

隨后，越來越多的藤蔓開始崩毀，一只又一只猩紅色的眼球出現(xiàn)在天幕上藤蔓的縫隙中，而這些如同血月一般的眼球，全都牢牢地注視著我。

“桀桀桀……”怪笑聲在我耳邊響了起來，讓我感到大腦一陣震蕩，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在我腦海中回蕩，瘋狂驅(qū)趕著我大腦中的理智和認知。我用力甩了甩腦袋，咬緊牙關(guān)，再度抬起頭，看向天空，但這些眼球都消失了，那些崩毀的藤蔓也完好如初，就像從一開始就沒有發(fā)生過崩毀似的。

“別動?！币粋€充滿疲憊的女聲在我身后響起，腦中的聲音消失了，我似乎還聽見了手槍上膛的聲音。

“小貓……你不會對我開槍吧？”我舉起了雙手，有些開玩笑地說道。

“小唯……”身后的女子怔住了，正是小貓。

“你怎么回事？”我轉(zhuǎn)過身，被她現(xiàn)在的打扮嚇了一跳。

破舊的衣服，臟亂的頭發(fā)，看著就像是一個從末日廢土中爬出來的拾荒者。

“你這一個月都去哪了？”小貓走上前，有氣無力地捶了我一拳。

“一個月？我剛被拖進這個空間沒多久啊，連情況都沒理清。”我皺眉道。

小貓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衣著整潔，裝備锃亮，她撓了撓頭，道：“我們進了放映室，機器開始運作，然后……我就來到了這里，你不在，我就一個人在這里試圖生存下去。在這個世界里，我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上廁所，甚至不需要睡覺。無時無刻都要為活下去而拼搏……我在這里呆了一個月，我發(fā)現(xiàn)自己走不出大學(xué)的校園范圍，就像是被限制在了一個扭曲的競技場里……直到……直到現(xiàn)在你也來了……”說到這里，她的眼眶有點紅了，連續(xù)一個月在這樣的地方生存將她的精神壓力逼近了極限。

“這里的時空也是混亂的……我們兩個同時進來，被投放到了不同時間段的這個世界，所以我才剛進來，你卻已經(jīng)在這里生存了一年了。”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一點。

“我們能出去嗎？”小貓似乎恢復(fù)了她的冷靜，也許是見到我之后焦慮感減輕了吧。

“應(yīng)該能。我們可以再……”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天空中突然傳來了大量的異響，那些藤蔓開始消失，這一次，沒有化作血雨，而是直接歸于了虛無。天空開始扭曲，巨大的眼球腐敗崩裂，周圍的建筑物開始化作塵土，然后，我們腳下的地面也崩解了。我和小貓猝不及防之下，墜入了無盡的虛空……

“咳咳……啊……”我只感覺腦袋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然后，我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旁邊的小貓也好不到哪去。

“咦？”小貓揉著腦袋，有些迷茫地掃視了一下周圍。此時的她衣著依然整潔，完全沒有了之前末日拾荒者的樣子。

“我們……回來了？”我扶著墻壁站了起來，這里正是放映室。我低頭看了一下手表，時間才剛剛過去了一分鐘。

小貓也站起了身，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又恢復(fù)到了進入低于邊界時的狀況。然后，我們兩人齊刷刷地看向了那個投影機投出來的模糊影像——不，說是影像并不合適，因為它是立體的。

那是一只巨大的烏鴉，長著很多只眼睛，口中發(fā)出“桀桀”的怪笑聲。

這些眼睛，都有著血色月亮一般的眼球。

“kalsisa omolanni yimiomila……”完全聽不懂的音節(jié)從烏鴉的口中吐出，它的無數(shù)只眼睛盯著我們，似乎要看穿我們的靈魂。

“拉默……”小貓皺眉道。此時的她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但是從地獄邊界出來后，我們的狀態(tài)也一并恢復(fù)到了最佳，看她的動作和神色就能看出來。

不會錯的，這就是魔神拉默，七十二魔神中排第四十位，位階是伯爵。

“我在這里等你們有一會了……”突然，拉默口中吐出了中文，而且相當(dāng)標準。

“你們可真是有意思……在無數(shù)種未來的可能性中，我居然沒有看到自己的勝利……”拉默接著說道。按照它的意思，它的本次現(xiàn)世必將以失敗告終，它自己已經(jīng)預(yù)測到了這一點，并且也預(yù)知到了我們將在這里將它送回冥界。

“你在猶豫什么……動手啊……趁我現(xiàn)在力量沒有完全解放……桀桀桀……”拉默怪笑了起來，有些挑釁地左右甩了甩頭。

“咔咔——”我和小貓同時拔出手槍上膛，指向了拉默。

“迦南教授，好一個迦南教授，這是他第幾次給我們下絆子了？叛徒……桀桀桀……無所謂，他已經(jīng)失去了冥府對他的好感，難道他不在乎這個嗎？”拉默用難聽的嗓音繼續(xù)說道。

“嗯？”我皺了皺眉，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砰！”兩聲槍響前后響起，我和小貓一人對它射出了一發(fā)銀彈。這個烏鴉的影像化作一團混沌的煙霧消失在了空氣中。隨后，放映室天花板上的燈亮了起來，而錄像帶則靜靜地躺在放映機旁邊的桌子上。

就在拉默完全消失前，它又用聽不懂的語言說出了一段話。小貓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只是拿起了那一卷錄像帶，有些小雀躍地宣布：“回收完成！”

是啊，回收完成了。并且我們確定了這卷錄像帶確實是一個魔神遺留物，而這份功績會同時算在中國分部頭上，這意味著我們成功搶了歐洲分部的活兒。

“我們聽到了槍聲，怎么回事？”放映室的門被“唰”地一下推開，幾名警員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我們。

“不用緊張，一切都結(jié)束了?！毙∝埿χ鴮⑹謽尣迦霕屘祝呱锨?，把錄像帶拿到警察們面前晃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我也緊隨其后，順便還拍了拍推門那個警察的肩膀：“我們會將錄像帶直接交給神秘學(xué)部門主任迦南教授，你們不要擔(dān)心了，解除警戒吧?！?/p>

……

“兩位，干得很好?！卞饶辖淌谝廊挥霉啪疅o波的語氣夸獎我們，“你們完美解決了這件事，剛才收納者已經(jīng)和我聯(lián)系過了，等白天的時候他會到場和我們接洽。”

“教授，拉默在被擊敗前，說了句話，大概是奧楔語。我想了下，這個發(fā)音很熟悉，好像是您在講座上說的那句?！蔽覍⑦@件事告訴了迦南教授。

“啊，是那句‘哀若不絕，我亦不滅’嗎？”迦南教授點了點頭，“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說，只要人世間還有危險的欲望或負面情緒，這些惡魔就是不死的，它們隨時可能降臨?！?/p>

“很深刻啊?！毙∝埿÷曊f道。

“是啊，要是人類不再有負面的東西，惡魔也會隨之消亡……可是，正因為有了各種各樣的感情，人間才變得豐富多彩，不是嗎？”迦南教授把玩著一顆紐扣說道。

“這顆紐扣難道是什么傳家寶嗎？我記得幾個小時前來這里的時候，您也把這顆紐扣擺在桌上?！毙∝埻蝗粏柕?。

“哦，你說這個呀？”迦南教授笑了笑，“觀察很仔細嘛，小姑娘。是啊，是我淘來的貨，上面這個標志也是魔神標志，而周圍這一圈奇怪的圖形，很多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我目前還不打算深入研究這顆紐扣。”說著，迦南教授用三根手指將紐扣拿了起來，然后將紐扣在手指間傳遞了幾輪，但每次都會回到最初的指法。

“總之，感謝您，教授。這卷錄像帶就暫時放在您這里了。”我站起來，微微欠身。

“嗯，好。天都快亮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記得9點鐘的時候到圖書館來，別遲到了?！卞饶辖淌谖⑿χ酒鹕恚瑢χ鴷块T做了個請的手勢。

從迦南教授的公寓出來，我看了一眼旁邊伸懶腰的小貓，突然說道：“奧楔語早就失傳了，對吧？”

“是的，迦南教授能解讀出這一句話也很難得了。”小貓看向我，歪了歪頭，似乎不明白我想表達什么。

“如果迦南教授只是解讀出來，那沒什么……可是，為什么他能讀出聲？而且……相當(dāng)標準。要知道，哪怕是古漢語，我們也只能通過現(xiàn)在的去猜讀音，不能保證標準。而迦南教授……他說那句話的發(fā)音和我從拉默口中聽到的幾乎一樣?！?/p>

小貓似乎也回憶起了迦南教授在講座上的表現(xiàn)，然后仔細回想了一下拉默消失時說的那句話。然后，小貓全身打了個激靈：“迦南教授……他的發(fā)音標準到和拉默這種真魔神一樣……”

我和小貓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一齊回頭看向公寓樓六樓的窗戶，迦南教授就站在那里看著樓下的我們，看我們回過頭了，還對我們揮了揮手。

【片尾曲】

……

……

……

……

……

“為什么這尊雕塑不拿出放在路邊呢？”小貓問道。

“啊，你們看，有點過于粗糙和簡陋了?！鄙衩貙W(xué)部門管理員回答道。

今天的天氣相當(dāng)好，那卷錄像帶已經(jīng)完成了交接，我和小貓的工作也正式告一段落，于是我們就跑到了神秘學(xué)部門來參觀他們的藏品。

“Baal……巴爾……這個雕塑就是魔神順位第一的君王巴爾吧？”我對小貓說道。

“應(yīng)該是……真是的，明明衣服雕刻得這么精致，但飾品和雕像面部就糊了，為什么作者不做完呢？”小貓點了點頭，吐槽道。

“那是因為，這個雕像的作者在準備雕刻面部和飾品前就瘋了?！迸赃呉粋€推著小推車搬東西的部員走過來對我們解釋道。這名部員是中國留學(xué)生，他聽見了小貓的吐槽。

“瘋了？”我扭頭看向這名部員。

“是啊，據(jù)說很慘，總是說著什么他知道巴爾長什么樣了……”部員說完這句話，攤了攤手，推著小推車走開了。

“嗯？”我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于是我將其從口袋里拿了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仔細看下……”小貓的觀察力一向不錯，但突然間，她身體僵住了，發(fā)出了吸氣的聲音。

“你怎么了？”我剛剛點開短信，一邊讀一邊問道。

小貓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感覺她在發(fā)抖。她示意我靠近點，我照做了，然后，她在我耳邊小聲說出了讓我也開始冒冷汗的話。

“雕像的眼睛和鼻子的形狀和迦南教授一模一樣，而且……你看。”

“怎么了……有人給我發(fā)了信息，講述了拉默變成這個樣子的前因后果，實在是太詳細……”我說到這里突然僵住了，因為我順著小貓的手指看過去，發(fā)現(xiàn)巴爾的手中正捏著和迦南教授辦公桌上一模一樣的一顆紐扣，并且雕刻者很仔細地將紐扣的全部細節(jié)都做出來了。而巴爾，正用和迦南教授完全一致的指法拿著這枚紐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