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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里奇談:晨風(fēng)篇入圍——38號《大風(fēng)吹》

2023-02-19 12:38 作者:鄉(xiāng)里奇談--狂奔の玉米  | 我要投稿

大風(fēng)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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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fēng)吹著誰,誰就倒霉,每個人都想當(dāng)鬼——大風(fēng)吹·草東沒有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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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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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來到風(fēng)神國的第六名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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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他邁入風(fēng)神國這百余年來未被大和人走過的山谷時,便被迷霧給擾亂了方向,等到斥候們從滿是餓死者的山坡上把他找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餓得不省人事,連托缽都丟棄了,只有一身破爛而黑如烏鴉的袈裟,一把背在背后,為山間霧氣打濕的黑布里的,裹著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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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么被拖到了大殿上,在風(fēng)神的國度,是不欠缺財富的,因此皇宮雖然自山間開鑿出來,但比起外界的所有造物都更詭譎精巧,甚至披滿了從群山間開采來的黃金,傳說在上古時代,君王們的祖先通過祈禱召喚來了群山間安睡的亙古住民,讓他們?yōu)樽约捍蛟炝诉@間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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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起,在這霧氣騰騰的群山間便陡然出現(xiàn)了這座通天的、與身后的山融為一體的宮殿,用僧人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來說,那詭譎的山峰如一條巨蛇,而它身前的這宮殿則像是這巨蛇身上的金色鱗片,金光奕奕,各個部分之間互相咬合,里面一直傳來樂曲和歡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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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走入了天人的國度一般。”僧人感慨道,他破爛的衣衫和琵琶與這豪華的宮殿實在是太過于不合,倘若是世俗之人,恐怕已經(jīng)羞得從群山間一躍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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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僧人只是泰然自若地走過通往那黃金宮殿的吊橋,即使狂風(fēng)吹拂,吊橋發(fā)出駭人的嘎吱聲,他也沒有畏懼,就這么被侍衛(wèi)們擁簇著走進了宮殿,面見了大殿上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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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之國的君王都是能與風(fēng)神交流的祭司,他們自稱為風(fēng)祝,而現(xiàn)任的君王,雖據(jù)說是一表人才,曾帶人打退過不少次和人的入侵,還有九百九十個子嗣——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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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的君王更像是一團肥胖的蛤蟆,他懶散地癱坐在黃金做成的王座上,百無聊賴地用太久不勞作而顯得細長的手撓著冒出油脂的臉頰,身上雖然鋪滿了香粉和香水,卻怎么也它身上掩蓋不住汗水和排泄物混合起來的臭味,連他曾經(jīng)秀美的長發(fā)如今也脫落得差不多,只有零散地掛著那么幾根在頭頂,已經(jīng)和僧人的光頭相差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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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子嗣們只有少數(shù)在他的側(cè)近侍從著,一些人捧著酒杯,一些人拿著香薰,還有一些人只是在那兒站著,他們的嘴唇寬闊,瞳孔變得細長,不時吐出分叉了的舌頭,在不知何種金屬打造的冠冕下,是不懷好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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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有一人朗聲喝道,走上前來,他身著竹子做成的鎧甲,提著用金箔覆蓋的木刀,這是風(fēng)之國的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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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命蓮,前來風(fēng)之國宣揚佛法?!鄙伺⒌囊路孟癞?dāng)真是一朵蓮花,而他光禿禿的頭磕在地上的聲音,好像一聲清脆的木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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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已經(jīng)告訴大和朝廷,不準派遣僧人入我國傳播邪說了么?”大將軍提刀上前,眼睛瞪得要凸出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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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知曉本地是不興佛法之處,但實在是有難言之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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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說什么,速速給我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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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國王抬起細長的,末端為圓形的手指打斷了大將軍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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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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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聽說在這風(fēng)之國,有著全天下最美麗的庭院,傳聞那里是天人所居住之處,又有神風(fēng)庇護,來者即使是死在那里也不足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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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驚雷在群山間炸響,大殿內(nèi)迅速涌現(xiàn)出了各種聲音,有人驚呼,有人歡笑,更多的人只是面無表情的,用蛙鳴一般的聲音小聲議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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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有其事”國王好像突然感受到了有趣般,朝命蓮?fù)度チ撕闷娴哪抗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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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小人從小與姐姐相依為命,因此練得一手琵琶技藝,在大和國也是數(shù)得上名號的琵琶法師了,我想見一見那個庭院,然后寫成一首從未在世間奏鳴過的,歌詠那庭院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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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呱”國王的喉嚨里響起蛙鳴,但他沒有離開那椅子,只是抬起黏糊糊的腳板,點了點已經(jīng)沒有脖子的肥大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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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許諾你,但只能給你三天時間,算上明天,若是能作出這世間未有的曲子,朕也會饒你一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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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殿下?!泵弻㈩^父伏在地板上,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軟綿綿的金磚地板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蠕動,而似乎整個宮殿都在隨著呼吸顫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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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朕允許你明早去見庭院,但在那之前,朕許給你度過一晚的權(quán)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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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命蓮被帶到了群山內(nèi)部的房間里,聽帶他過來的大將軍說,這里距離庭院只有一墻之隔,但卻沒有任何窗戶能看到庭院的景象,這讓命蓮內(nèi)心有些失落,卻又徒增了些許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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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在巖洞里雕出來的房間,其裝潢與外界的建筑風(fēng)格完全不同,取材雖然原始,但帶有許多詭異的花紋。命蓮雖從未離開過自己身處的海島,卻仍然確信這些花紋極有可能是不出自人類工匠的手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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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漆器上畫著蹲坐如蛙般的生物,但那只是這些生物的半身,而更多的部分則是人形與兩棲類動物的集合體,還有一些甚至拖著蠑螈般的尾巴。

而與庭院相隔的墻壁上,掛著一幅圖像,那上面畫著的似乎正是庭院里的景象:一條大白蛇盤旋在山間的裊裊白云之中,它黃玉般的眼睛盯著中央山脈的平頂:那里便是傳說中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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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場面似乎與佛經(jīng)中天人們的生活十分相似,既有活色生香,男女一體的人在綠茵和密林里若影若現(xiàn),展露著香艷的春色,又有泉水邊怡然自得的人物與眾多蛙類在一起席地而坐,頭頂繁復(fù)的鮮花堆成的花冠,肌膚如白雪般純潔白皙。還有一些人聚在一起,正在大快朵頤地上的美酒與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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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發(fā)色則更不似一般人了,許多人的發(fā)色都是井邊青苔般的綠色,戴著與國王身后的侍從相似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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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命蓮要繼續(xù)考察這畫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還未等他應(yīng)答,一位不速之客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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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是一位命蓮見過的最為妖艷的女性,她衣著樸素,只有一套連體的素色長袍,身材瘦長而婀娜,如一條蛇般左右扭動著,她也正如那扭動著的身材般,從地上搖搖擺擺地貼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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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面龐和畫中的人物頗為相似,只是陰柔得多,還未具備男女同體的那般神性,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初步具備,這是大概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所不應(yīng)該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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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據(jù)父王的意思,是來服侍大人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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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想必您是風(fēng)祝大人的公主吧,服侍小人什么的,小人只是僧人而已,請還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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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連體的長衣如蛇皮般從女人的身上脫落,而就在那煙般輕薄的長衣落地時,僧人命蓮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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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倒還真是一位清高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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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不敢,只是已經(jīng)破戒一次,如若再犯下錯誤,恐怕只有以死謝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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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原來你不是雛兒啊,真是有趣的禿驢呢?!迸说穆曇粼谒乃闹墉h(huán)繞,肉體與地面的摩擦聲傳入耳內(nèi),似乎她正在繞著命蓮,以極低的姿態(tài)匍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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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緊皺著眉頭,但頭顱卻依然跟著女人游走的方向移動,似是一座被磁鐵吸引的鐵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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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閉著眼睛,但耳朵卻很靈敏,這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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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從小與姐姐相依為命,時常需要假扮盲眼法師演奏琵琶,故而能夠顛倒視覺與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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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jīng)破戒一次,何必要如此矜持,你馬上就要死了,難道不想死前與美人共度春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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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這件事,小的做不到,因為小的身體已許給佛家、朝廷和另一人,所以不能再割予別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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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哪一人堪比朝廷與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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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恕我不能告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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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命蓮便閉著眼睛打起坐來,口中念起佛經(jīng),腦中排除掉了一切過去與未來的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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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聽得公主將衣服穿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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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將衣服穿上了,但我有一個小請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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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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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能為我演奏一曲琵琶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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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不過公主可否為我講講庭院的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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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奉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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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照舊是沒有閉眼,只是徑直走向擱置在一旁的琵琶,坐在地上,開始朗聲唱起歌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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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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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首幾近失傳的曲子,與大和國琵琶法師們通行傳唱的平家物語不同,這折子寫的是遠在海外的唐國的故事,據(jù)傳是會昌法難之際,由旅居唐朝的日本僧人帶回的民間歌謠譜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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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唱的是唐明皇統(tǒng)治末年,佛法廢弛,僧眾頹廢,朝廷之中又寵信奸佞,京城之外又遍地盤剝,已有傾倒之勢了,但唐明皇秉持唐國一直以來的崇道政策,甚至走得更遠,認為自己和妃子已經(jīng)有登仙的機會,從而寵信一些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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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就有一位自稱尸解仙的妖女,哄騙唐明皇作各種妖法,讓他永遠統(tǒng)治唐國,永享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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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救國,太子從尚未墮落的僧人里請了一位高僧,名為蓮觀,請他上殿與妖道辯經(jīng)斗法,規(guī)勸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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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蓮觀上洛入殿,與尸解仙約定斗法三次,前二次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整個朝堂都為之震顫而恐懼,連一貫欣賞道術(shù)的唐明皇都變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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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最后的一場斗法中,尸解仙剖出了自己的五臟六腑,她的臟器火紅如燒起來的煤炭被端到眾人面前,周游一圈后,又被她放回了身體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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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解仙要求蓮觀照做,蓮觀深知自己如若照做就會死去,但為了報國,只得最后規(guī)勸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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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論何物,畢竟有滅亡的時刻,盛極而衰,此乃自然之理,如若強行的挽回必然逝去之物,那么就會招致可怕的后果,皇上一定要明白這個道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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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皇上,我是仙人,是天上的天人!”唐明皇已經(jīng)被法術(shù)唬的幾近癲狂,哪里還有半點皇上的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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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陛下可不是皇上,你們這些俗人,你們見過為天下操勞如此而凡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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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解仙,阿諛奉承之輩自然是順從他的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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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命蓮做出了自己最后的預(y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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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說他不是皇上,是為天下操心的天人,可我看到的是皇上和娘娘享受來自天下各處的珍奇寶貝,還隨意的揮霍天下人給您貢獻的產(chǎn)物,那些真正熱愛唐土的人,只能活在陛下您和您的奸臣的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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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說您不愛阿讀物這等俗物,但每每宮廷里用膳之時,食物多的十幾個人好幾十天都吃不完,若是扔入河里可能還要造成堵塞。只能埋進城外的土堆里,又派出宦官四處周旋,為您搜刮唐土的錢財,既然這樣,又怎么稱得上護佑唐國的仙人天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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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仙人天人,也無法避免衰落的進程,陛下聽說過天人五衰之理么?天人墮落前,總共有大小五衰相十種衰相,恰如我們?nèi)碎g的病痛,那是天人們的疫病磨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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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天人都無法逃離滅亡,更別說凡人塑造的王朝了。國無銳氣,朝堂腐朽,陰謀遍地,天下早就到了不堪忍受的時候了,我蓮觀本知道,王國傾覆,天崩地裂,盛極而衰本是無法阻止的,強行挽留必然造成漫長而可怕的痛苦,但仍然做了愚行,竟上到殿堂來想要挽回大勢流動的方向,實在是愚蠢至極,就讓老僧自行了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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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蓮觀抽刀挖出自己的心臟,人們只見那顆心臟如黑炭般黢黑粗糙,只在他的手里蹦跳了幾下便落在地上,發(fā)出腐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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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唐國果然衰落,國內(nèi)叛亂頻發(fā),唐明皇逃離長安,被太子奪權(quán),客死他鄉(xiāng),朝堂內(nèi)的奸佞之人許多未能逃過戰(zhàn)亂,尸解仙在長安陷落后不知去向,太子登基后曾四處尋找,卻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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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唐明皇的夢想竟以難以預(yù)料的方式完成了,唐國在那之后又長存了一百余年,然而茍活的唐朝,恰如衰落的天人一般,為腐敗、兵禍、權(quán)斗所折磨,而它最終轟然倒地時,其慘烈程度是前無古人的,但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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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聽完命蓮法師唱得折子后,公主恍惚了一陣才從思索中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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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長的一個故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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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如此,但里面仍有深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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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琵琶彈奏的很好聽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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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有幾分吃驚,他在外界演奏時,那些自稱仰慕佛法的僧眾和貴族無不詢問故事里的深意,但在他看來,故事的體會只能由自己去參悟,而且,不是所有故事都是有實際的教化在里面的,他也不相信故事能夠改變?nèi)诵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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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捧起放在桌子上的油燈,那油燈里的油幽綠,發(fā)出難聞的惡臭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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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庭院,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呢?”命蓮提起了剛剛的約定,頗為期待地向公主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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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其實在你之前來傳教的和尚們,也都提及過想見這樣的庭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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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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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大和國朝廷想要獲得庭院里長生的秘密,便讓這些僧人冒充奸細前來刺探,不過他們都掩蓋自己的目的,只有你,法師,你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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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抱著自己的琵琶,身子向前,對公主的話側(cè)耳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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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庭院的緣起是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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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風(fēng)之國的人與外界不同,壽命是很長的,但人心一在世間長久,便會變得渾濁不堪,于是風(fēng)祝與白蛇約定,在山中建立一座庭院,給那些高壽之人居住,讓他們能夠避世修養(yǎng),在人世間未曾見過的幻想之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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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由于嬰兒增多,我們又將一些剛出生的孩子們放入庭院,讓他們與老人一起生活,在沒有憂愁的庭院里長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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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你們這些年輕人也沒有踏入過那個庭院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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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里水草豐滿,到處都是白蛇給予的清泉、美滿的果實,純美的花朵,無邪的人們在里面安靜的端坐,在樹林里嬉戲時也是端莊有度,在我看來,他們大概是你唱得天人仙人的模樣了,有時,我還能聽到他們從庭院里傳來的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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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從身后的墻里傳來了一聲悶聲悶氣的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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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應(yīng)該是隔著一堵墻的庭院里傳來的聲音,那聲音悶響而怪異,讓命蓮心里升起一股無名的厭惡感,好像他從骷髏里捧起了一口污水喝下去般,喉嚨和胃部一陣陣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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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令人不安的低吼之后,接著又傳來了堪稱是獸群的群體嚎叫聲,其中有響亮如蛙的,也有如嬰兒啼哭般,但其中的情緒既不哀也不懼,甚至一分人的感情都未感受到,還有像是從水底傳來的,溺斃之人才能發(fā)出的渾濁咕嚕聲。

命蓮心中不禁升起一副這樣的場面:已然接近仙人的風(fēng)之國人們在庭院里聚集起來,與和他們親善的動物一起發(fā)出叫喊,如上古時代淳樸的人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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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想象間,公主趁他不備,吹熄了蠟燭,朝他貼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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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故事也講完了,來接吻吧?!彼俅伟l(fā)出邀請,聲音如蛇般嘶嘶作響,卻又含著媚藥般,引誘著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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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想起了曾經(jīng)的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那是焚香,那是檀木,是他們在夏天的走廊上一起睡著,汗水浸濕的衣服的味道,還有秋天,紅葉之間,她袒露著的,有力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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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中的那個女人捧著命蓮的頭,剎那間,她的眼睛里流出哀傷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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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故?這是何故?你見到他的模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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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到這里,他背過身去,留給公主一個漆黑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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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傳來一聲嘆息,待到一個時辰后命蓮入睡時,他才發(fā)現(xiàn)公主已經(jīng)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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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從墻的另一端,一直有什么東西在用軟軟的爪子撓著墻壁,發(fā)出奇怪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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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這一刻終于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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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兩名侍衛(wèi)在大將軍的帶領(lǐng)下將和衣而睡的命蓮喚醒,將他拽出房間,帶到了庭院的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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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一群女官正在等待,她們圍繞著一口金屬制成的大鍋,似乎要烹煮眼前這個和尚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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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命蓮反應(yīng)過來,兩名侍衛(wèi)就上下其手,將他的衣服剝了個干凈,然后將他扔進了熱氣騰騰的大鍋中,幾名女官一哄而上,粗暴地將他渾身的污穢洗了個干凈,下手實在是不太輕,以至于當(dāng)他爬出那口大鍋時,渾身因為熱和疼痛而發(f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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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們捧上了一段絲綢,那是與昨晚公主同樣的,粘膜般的長袍,穿在身上濕滑但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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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大門猶如某種巨獸的巨口般,一扇石頭制成的門將外界與庭院阻攔開來,而那扇厚重的門上,繪制著許多奇異的圖案。不遵守任何人類已知的排序,上面的刻著他所難以理解的事物,有時候是一些人正向山里的蛙狀生物五體投地,一些則是人類和蛙狀生物一同宴飲的圖案,還有一些更為駭人聽聞,那是兩個看起來兼具蛙和人類特征的人,正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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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夠了沒有?”大將軍的朗聲將命蓮從對石門的鉆研上拉了回來,倏忽之間,門已經(jīng)被兩旁的幾名侍衛(wèi)一起用力拉開,發(fā)出沉重?zé)o比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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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之后,他步入了天國。

身后的門何時關(guān)上了他不曾記得,他是如何步入到這庭院中的,他也不曾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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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只感覺腳下的每一步都踩在松軟的土地上,鼻子里滿是甜膩的花朵的芳香味,而周邊環(huán)繞著的,似是某種鳥類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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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庭院非常大,簡直可以成為一座小村落,清澈的河水往深處流去,一處小橋夾在河水遠去的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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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似乎來到了時間的盡頭的原野處,在這一切寂滅的凈土上,他忘卻了時間,也丟掉了時間的概念,他只想永遠地住在這潔白的、充滿著美的土地上,似乎這里就是脫離了苦楚、罪孽的涅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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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癡癡地笑著,走著,直到東方的太陽落下,直到他聽到,來自群山間的,似乎是山間石頭墜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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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庭院所可以眺望到的山間迷霧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緩慢地,違背自然法則地貼著山體爬行,那在霧中呈現(xiàn)灰色的巨型軀體,和那扇石門一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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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的腳踩到了什么東西,但當(dāng)他低頭看去時,那里除了青草外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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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那龐然巨物卷曲著爬上對面的山頂,太陽在無聲無息間下沉,直至被群山吞沒,漫長的夜晚到來了,但也就在這時,命蓮再次聽到了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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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昨晚一樣,那是似人又非人,野獸和水生動物特征的奇異聲響,他循聲望去,卻只在草叢間,看到了駭人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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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人,確切的說,那是一個帶著人類特征的生物,它正端坐在草叢之間,臉上帶有詭異的笑容,本應(yīng)盛開在他頭頂?shù)孽r花,如今卻突然萎靡凋謝,散發(fā)出花朵糜爛的臭味,他的身上也被花朵所寄生,一些花從他的腋下、胸口撕裂地長出,邪惡地在他已經(jīng)感染嚴重的組織上跳動著,宛若在呼吸一般,但卻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枯萎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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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跟前就是那畫中的水池,然而,里面的水哪里還是清泉,反倒完全變成了散發(fā)著墳?zāi)拱銗撼舻哪撝蚴悄懼?,四周有不少注入其中的溪流,仔細看去,那是從許多坐在地上,皮膚松垮、渾身慘白的人形的腋下滲透出的穢臭的汗液,他們帶著蛙類的特征,正蹬著已然盲目的眼睛,嘴巴大張,在排泄物堆成的坐墊上如蛙般輕輕地扭動,仿佛待在那里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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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被這慘烈場面嚇得掉頭跑去,四處找尋他進到庭院的方向,然而,剛剛還修建整齊的花園,在這天昏地暗中也逐漸變得奇異詭譎,雜草和樹枝以邪惡而扭曲的方式爬上道路,花朵散發(fā)出腐爛的水果的甜膩又惡臭的味道,四周滿是讓人頭暈?zāi)垦?,撕扯耳膜的叫號,毫不休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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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這里哪是天下最美妙的庭院與幻想之地?分明是滿是阿鼻叫喚的無間地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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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詭異的狂亂隨著恐懼一起爬上了命蓮的脖頸,在嚎啕、吶喊中,他終于被一根長著鱗片的樹根絆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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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撐在一塊泥濘的爛肉上,古怪的熟悉感讓命蓮湊上前,試圖看清那爛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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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東西本該是一群完全退化的幼年人類,但他們顯然在這邪惡的環(huán)境中退化、變化成了一塊塊毫無骨頭的、軟組織的般的東西,退化成短鰭的手在惡心的揮舞,一些看起來像是蛇,還有一些似乎是趴著的蛙類或是大鯢,拖著長出的,大概以前是某些體內(nèi)組織變成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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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看著這驚悚的場面,命蓮卻好像突然看到了可笑的東西一樣,終于發(fā)狂般地高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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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白蛇已經(jīng)爬上霧山的頂端,睥睨著這腐敗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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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了,這簡直和姐姐生下的孩子是一模一樣,想不到竟然在這里也能見到,看來這里和外邊,也是別無二致的奈落之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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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發(fā)出這癲狂笑聲把他的嗓子吼啞之前,命蓮伸出十只銳利的指甲,朝著自己的雙眼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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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眼前的地獄染成血紅色,在這無盡的紅色的地平線上,一輪黑色的太陽升起,吞噬了一切色彩,而后,便是虛無而徹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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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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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要講的,是一對姐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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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在大和的某個山區(qū)豪族里,有一個非常信奉佛法的家族,這對姐弟就是這個家族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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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從小就宣誓要削發(fā)為尼,而弟弟則跟隨了姐姐與家族的意愿,去到京都求學(xué),學(xué)習(xí)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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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二人,便從此分別了,等到再次相逢時,已經(jīng)是過去了近十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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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禁欲的世界的弟弟,回到了群山間,而他看到了仍在研究佛法,卻還未出家的,但已經(jīng)成長為美人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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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家族為了結(jié)盟考慮,打算將姐姐作為側(cè)室嫁入某位大名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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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就和姐姐約定侍奉佛法的弟弟,感覺自己遭到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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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他躲在庭院里,偷偷地窺視姐姐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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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道只允許開一條縫的門扉后,他瞥見了大千世界所未給予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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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jīng)拜訪過隙間妖怪,也曾遭遇天狗騷擾,但姐姐帶給他的,最原始的那種沖動,卻如醍醐般喚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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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委托天狗擄走了姐姐,在山間某座已經(jīng)被遺忘了的寺廟中強行占有了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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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如一只木偶般,對他的一切索求都接受,似乎她早就對弟弟的欲望有了了解,所以任由他索要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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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們二人的心逐漸貼近,姐姐也回到了家中,這段奸情又持續(xù)了很久,直到某日,姐姐隆起的肚子打破了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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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偽裝成那位大人的孩子吧?!钡艿苄南?,將那個孩子作為大名的兒子撫養(yǎng)的話,說不定還能讓他繼承權(quá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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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孩子僅僅懷胎8個月就讓母親臨盤了,而他出生的那天,先是發(fā)生了日全食,黑色的太陽高掛在天上,似乎在審判著什么,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讓二人徹底掉入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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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那是一個孩子,不如說是“一個東西”,它不成型,不哭泣、不回應(yīng),仿佛只是為了懲罰打破禁忌的二人般出現(xiàn)在產(chǎn)房里,嚇死了三個可憐的產(chǎn)婆,嚇哭了久經(jīng)沙場的侍衛(wèi),暴露了姐弟二人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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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下令將那個孩子送入群山間,任由孩子被山間的野獸吃掉作數(shù),姐姐則被送回鄉(xiāng)下,隱姓埋名作為尼姑,而弟弟,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被安排了一個與賜死差不多的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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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紅色鎧甲的大名戴著面具,坐在在大殿上,身旁是他在神道的得力干將,那個紅白雙色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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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想親自宣布這個消息,就由我來告知?!蔽着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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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風(fēng)之國,傳授你的佛法,再也不要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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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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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他們從庭院里救出命蓮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天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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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僧人變得遠比之前要枯瘦得多,但他的肌膚卻變得意外的柔軟,仿佛骨頭被誰抽走了一樣,而且黝黑如檀木,如黑夜的天空,如焚燒后剩下的煤炭,滾燙而發(fā)紅的血管在他的皮膚下如蜘蛛網(wǎng)般密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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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的樣貌也變得不似以前了,他變得好像如數(shù)個世紀前的君王,雖然雙眼空洞,眼珠已被自己挖走,但卻神情自若,怡然自得。他的身體纖細陰柔,但動作卻陽剛勇武,難以分別出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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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庭院如何呀,命蓮法師,那可是列祖列宗、天真孩童的天地就連我也不一定能去那個地方呢?!?/p>

風(fēng)祝依然在吃著東西,嘴里發(fā)出豬玀般討厭的黏糊咀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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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文武大臣以及公主都在拭目以待著僧人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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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其中看到了天人五衰之相,如今已經(jīng)參悟了不少道理,也已全部寫做我的曲子了,只是在彈奏前,想先請問陛下您,是否做好了聽這曲子的準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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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打算拖延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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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只是為你和朝堂之上的人彈奏這曲的話,恐怕只是會帶來你們意想不到,但卻是命定的結(jié)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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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趕緊彈起來吧,等這曲結(jié)束,我就要砍下你的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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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公主突然說道,“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在砍下他的頭之后,將他的頭顱賜給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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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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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殿的外頭,兩名侍衛(wèi)帶來了命蓮的琵琶,如今那琵琶已和公主見到的那晚所看到的不同,與和尚的黝黑身體一樣,琵琶看起來也被什么東西焚燒過,冒著奇特的黑煙,上有燃燒的紋路,如蛆蟲般扭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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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命蓮握上琵琶,輕撫琵琶弦的那一剎那,一陣狂風(fēng)吹來,將整個大殿的燈火全都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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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毀滅的音樂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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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在一瞬間失去了金光,似乎是什么東西將它的閃亮全部奪走了一般,它變得骯臟、渾濁如黃銅般黯淡,接著如鐵銹般生出令人惡寒的棕色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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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食物和作物以極快的方式腐化、變成惡臭的汁水橫流,宮廷里的人們發(fā)現(xiàn)他們的樂器無論如何也無法彈奏、他們曾經(jīng)散發(fā)著反光的金箔衣物不再閃亮,身體變得如兩棲類般濕潤,如何也擦不干、一些人試圖逃離,卻為各種留戀而逃走不得、最終所有人變得盲目、癲狂而遲鈍,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滅亡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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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北方的大風(fēng)席卷了整個國度,怒吼著扯斷了吊橋,斷絕了所有逃離的道路,而木質(zhì)的房屋開始尖叫,被以物理法則所不容許的方式拉扯、卷走,連封印庭院的石門也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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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里的人們顫抖地看向門外昏暗的天地,國度內(nèi)的人們恐懼地看向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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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黑色的太陽高懸在頭頂,其周圍,如血管般蔓延至地面的,是來自虛空之中的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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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走一切光芒的白晝將從未到來的黃昏與黑夜奪走,天空中扇動的翅膀停止了,一切生靈都停下了腳步,等候著王國最后的處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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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庭院里發(fā)生的事么?是這個王國里發(fā)生的事么?是國王本人的驕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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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疑問淹沒了人們最后理智,他們在房屋被卷入風(fēng)中的最后一刻終于蛻化回了原型,他們?nèi)A美的袍子被撕扯開來,露出下面爬行動物的軀體,公主的輕薄衣服下,已然開始并和到一起的雙腿的每一顆鱗片都在顫抖。國王流著白沫,已經(jīng)失去了神色,肥胖的肚子上,蛤蟆的油脂滴落下來,流淌在地上,大將軍提刀走向僧人,但他手中的蹼已經(jīng)無法被盔甲遮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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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終于現(xiàn)出原形的物種發(fā)瘋般地互相撕扯起來,在血沫中開始互相爭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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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墮落的產(chǎn)物,和命蓮的兒子一樣,是代代罪惡的結(jié)合的產(chǎn)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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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走到命蓮的身前,他高舉著手中已經(jīng)開始風(fēng)化的鐵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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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黑色的僧人,已經(jīng)開始在白色的火焰中燃燒起來,琵琶已經(jīng)徹底被燒作一堆灰燼,命蓮端坐在快速毀滅的宮殿里,臉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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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手起刀落,那僧人的頭顱掉在地上,倏忽間火焰騰起,灼瞎了將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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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渾圓的黑色頭顱滾動著,終于滾到了公主的腳下,她抱起那朝思夜想的頭顱,四周分崩離析的世界已被拋到了腦后,她的眼睛直視著命蓮空洞的眼窩,仿佛從那里能瞥見整個宇宙神秘的一小個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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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的門陡然被打開,而從門外,一萬頭猙獰的,從庭院中掏出的存在們來到了一片狼藉的宮殿里,開始了難以言喻的血肉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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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蓮,哦,命蓮,你的嘴唇是燙的嗎?還是說冰冷如石頭?呵呵,在我看來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你看,你不愿給予我的,我就要這樣捧在手里,現(xiàn)在你還能避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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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將她的嘴唇貼在頭顱焦黑干枯的嘴唇上,在那里,,除了“無”她什么也沒有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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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吻結(jié)束的那一剎那,群山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嚎啕,石頭開始脫離山體,匯聚成死亡與覆滅的洪流,華美的金色宮殿、山間的風(fēng)之國與掙扎在血池中的難以言喻的存在一同,淹沒在了碎石與覆滅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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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那輪黑色的太陽照舊閃耀著,沉默地看著這一毀滅的一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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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早苗從床榻上醒來,她又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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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到自己從碎石里逃出,騎著白色的蛇從懸崖上滑下,手里捧著用白布蓋著的圓形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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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她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個故事的具體細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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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刺激的噩夢,她更喜歡另一個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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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偷偷地走進某個熟睡的僧人的房間,輕輕地躺在他的身邊,感受著男子身上的溫度,然后,她閉上眼睛,做起了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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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那個睡在僧人身邊的少女夢到了早苗,還是早苗夢到了那個愛慕著僧人的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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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眺望群山的之后,偶爾會有一些沖動,她想要去到那山間,如祖先們一般,在群山的庇護下,重拾那或許從不存在的故國的一磚一瓦,但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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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黑色的太陽依然高懸在那殘骸之上,如一只帶著欲望的、從天上的庭院中窺視著什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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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xiāng)里奇談:晨風(fēng)篇入圍——38號《大風(fēng)吹》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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