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遇襲與歸來

“呼——呼——呼——?。　?/p>

魏嬰覺得，自己已經(jīng)跑得很快了。

八歲的孩童跌跌撞撞地朝夷陵西門的城門口狂奔，甚至還用上了鬼影迷蹤。

魏嬰腳下邁開的步子都開始有些飄浮，低聲喘著粗氣，小臉漲得有些發(fā)紅。

他的胸口憋得沉重，甚至泛起了幾分酸澀的窒息感，但他卻絲毫不敢停下腳步！

大約是因為西城門臨近亂葬崗，這附近的街巷鋪面大多是被人用于倉儲之用，不住人也不營業(yè)，普通人也都盡量避免在這附近過多的逗留。因此，眼下雖只是午后時分，尚未入夜，這西城區(qū)臨近城門口的街巷里卻已經(jīng)是幾無行人了。

小小的孩童咬著下唇倔強堅持，腳下鬼魅的身法不停，迅速朝著西城門移動著，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一直緊追著他不放似的。

魏嬰體內(nèi)玄天功法的運轉(zhuǎn)一刻不停，現(xiàn)時他突然無比地慶幸前幾日自己的功法有了突破，玄天內(nèi)力大漲，否則現(xiàn)時他或許也堅持不了這么久了。

條條穿插交錯的街巷隨著魏嬰身形的挪移迅速后退，終于，他看到了西城門的城墻口。

臉色通紅的孩子黑瞳應(yīng)時亮了起來——

只要踏出了城門口，感應(yīng)得到藍(lán)銀王爺爺留下的空間通道口，他便安全了！

然而，就在此時——

“砰——！”一道渾濁的黑紅色靈力自魏嬰身后巷尾的暗處極速而來，恰巧錯開了魏嬰閃開的步子，狠狠地轟擊在了巷道上！

“唔！”魏嬰被靈力的反震之力波及，腳下身法一亂，滾倒了出去！

小團(tuán)子機靈地作滾地葫蘆狀，迅速又逃開幾米，麻溜地爬起來之后頭也不回拔腿又繼續(xù)跑。

——事情其實發(fā)生的很突然，毫無征兆。

魏嬰自小就聰慧機靈，雖然他年紀(jì)不大，這兩年多來更是被唐三寵著長大，但當(dāng)初他流浪的兩年里養(yǎng)成的警惕心卻一點都沒有隨時間流逝。

魏小團(tuán)子清楚地記得，那大約就是午后時分，他正趕著回家時候的事情——

晌午時分過后，他那時正揣著桂花糕的油紙包，急匆匆地跑去城東的攤檔那兒買好了糖葫蘆。期間還在隔壁賣竹蜻蜓的小姐姐那里，選了一只兔子模樣的紙鳶。就靠著好看的笑容和特別會說話的嘴，魏嬰買下那只紙鳶連議價都不用，也都比別人要便宜上幾分。

魏嬰兩只手都拎滿了東西，尤其是那只兔子的紙鳶，給他這樣一個八歲的孩童單手拿著，大得甚至都能遮住他大半個身子了。眼看著行動如此不便，小孩兒黑瞳咕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在人流里無聲無息地拐進(jìn)一處無人的巷尾，將手上的紙鳶和糖葫蘆全都一股腦塞進(jìn)了腰間腰扣型的魂導(dǎo)器里。

手上只提著那包桂花糕的油紙包，魏嬰趕忙又跑回到鐵匠鋪里去。

他還惦記著自己給唐三定下來的生辰禮物，還有藍(lán)銀王交代好的新零件。

魏嬰回去鐵匠鋪的時機正剛好，他給他家三哥訂好的風(fēng)鈴正掛在鑄造爐旁的回廊里，被爐火旁的熱風(fēng)鼓噪著隨風(fēng)飄搖，“叮?！?dāng)當(dāng)！”的清脆聲響無比的悅耳，是質(zhì)地很實在的精鐵才能鍛造出的效果。

小孩兒竄回到爐火旁，踮著腳堪堪能夠到飄搖的風(fēng)鈴，他搬了板凳將這份難得的生辰禮物捧進(jìn)懷里細(xì)看，精致的眉眼里掩不住的欣喜。也正是在這時，鍛造爐旁的竹門簾被掀起，掌柜的手上的暗器零件，也終于鑄好了。

晌午已過，大約是臨近晚飯的時間；天邊是橘黃色的漫天晚霞，尚未入夜。

時辰比想象中的要早，但魏嬰惦記著今天不知能否等到唐三回來，事情已經(jīng)辦完，平日里貪玩的他眼下卻無比心急地想要趕緊回家等著，便禮貌道別了鐵匠鋪的掌柜，又選了個角落將東西都放進(jìn)魂導(dǎo)器里收好，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夷陵西門回家。

就是在這段快到西城門口的路上，魏嬰腦子里好久都沒被觸動到的那根弦，警鈴大作！

那感覺像極了兩年半前——那時他偶有時候會遇到曾經(jīng)的那幫惡童們。那些人就喜歡背地里跟著他，然后尋著他落單的時候?qū)⑺线M(jìn)無人的巷尾里，或是威逼利誘，或是拳打腳踢的。

以至于現(xiàn)在，這種熟悉又久違的、身后被什么視線死死盯住的感覺，一下子便引起了魏嬰的警惕心。

讓魏嬰感到莫名心慌的是，這視線的主人似乎毫無掩飾之心，除卻沒有顯出身形，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幾乎是赤裸裸的，仿佛一點都不在乎被他察覺到一樣。

魏嬰那時候有些害怕，他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經(jīng)歷再多，也尚且年幼。但他又并不普通，流浪的歲月加之唐三兩年來不尋常的修行教導(dǎo)，魏嬰也并非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幼小孩童。

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跟隨時，魏嬰已經(jīng)快到西城門口了。

他本想去些人流多的地方甩掉那人，但偏偏那時已經(jīng)快到家門，街巷之間又幾無行人，魏嬰只好加快腳下的步子，想著最糟糕也可以憑借他的鬼影迷蹤，盡力擺脫身后之人。

卻不曾想，身后之人似是也并非普通人，大抵是修士一類的。

在魏嬰用上了鬼影迷蹤以后，跟隨著他愈發(fā)迅速鬼魅的身法，那人卻絲毫沒有被甩開的樣子，依舊跟得很緊。

就這么一個跑，一個追，便也就到了西城門口了。

......

魏嬰被靈力的震動波及，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骨碌地爬起來，扭頭繼續(xù)開溜。

他不是沒想過用上自己學(xué)會的暗器手法，或者魂導(dǎo)器里三哥塞給他的各種機括類的武器，但適才一著急，他心底害怕和心慌的情緒一起來，便也只顧著悶頭往家里逃了。

小孩子尚且還沒有太深的心思，但魏嬰一路跑著，心中也隱隱覺著有些不自然；

自己身后那緊追不舍的人，說是一直跟隨著自己，卻顯得不緊不慢，仿佛是貓逗著老鼠一般若遠(yuǎn)若近地跟著。

就連這一路而來的幾次靈力攻擊，怎么也都這么沒有準(zhǔn)頭？

連他這樣的孩子都躲得開??？

魏嬰?yún)s不知——那人的每一擊，其實都很巧妙地瞄準(zhǔn)了他身法逃開的間隙，并不是真的沖著他去的。

那道道的靈力來勢洶涌，卻都放過了小孩一馬，只逼迫著魏嬰一直悶頭往前逃。

那人舉動中這樣深沉的心思，現(xiàn)時的魏小團(tuán)子還并不知曉。

魏嬰只察覺到了幾分怪異，更是在心底暗暗唾棄著自己也太不爭氣了！

正當(dāng)八歲的小孩兒心中盤算著要不要實踐一把修行成果時，他感覺到身后窮追不舍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跑的一臉汗涔涔的孩童黑眸噌地亮起，抓住機會趕忙竄出了城門——

魏嬰被他的三哥和藍(lán)銀王爺爺千叮嚀萬囑咐過，城門拐出來不到幾百米的空曠處，就是一處城墻角的位置，在藍(lán)銀王的空間置換下，也已經(jīng)能夠通到家里的院落了。

小孩兒面上欣喜之色愈顯，只要回到家，就沒人能再跟著他了；

而且，有藍(lán)銀王爺爺和小草兒們在，也沒人能夠欺負(fù)得了他。

正這么想著，魏嬰體內(nèi)即將枯竭的玄天功內(nèi)力發(fā)動，小孩兒的身形“唰——”地便閃到了兩米外，靈巧機敏得不可思議。

卻不想——

耳后撕裂風(fēng)聲而來的靈力波動，魏嬰自修煉了玄天功后耳聰目明，本以為那人又是來了一記瞄不準(zhǔn)的靈力攻擊，光顧著高興的孩子腳下的身法只想著往前跑得更快，一時不察，“啊——！”魏嬰只覺像是被人重重的一拳掄在了背上，身體里似乎騰起了什么力量，膨脹著與襲來的靈力相碰，沖擊之下，小孩兒整個人都被擊飛出了幾米外！

魏嬰被震得眼冒金星，他抱著頭在地上滾出去了好幾圈，一身玄色的薄衣都蹭上了黃土。

頭昏腦花的小人捂著胸口，皺緊了小臉站起身來。

小孩兒沒看到的地方，隱蔽的角落處，一道蒼老的嗓音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疑問：“咦——？”

被人無緣無故、提心吊膽地追了一路，小魏嬰終究是孩子脾氣，禁不住朝著身后人的方向開口大聲質(zhì)問：“你到底追著我干什么啊??？”

“呵——”是喑啞嘶摩著的蒼老嗓音，冷笑起來自帶著嘲諷和輕蔑的語調(diào)，“小娃娃，你的身上藏著什么？”

“什么我的身上有什么？”魏嬰黑眸一怔，一瞬間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他警惕地捂緊胸口，晶亮的瞳眸緊盯著城墻角的位置，視線四處轉(zhuǎn)著想要找尋到那人的蹤跡。他腳上不著痕跡地偷偷向后退著，嘴上不知為何多了幾分底氣，毫不示弱，“你給我出來！”

一片墨黑的衣角從拐角的陰暗處不緊不慢地溢出，一個身披斗篷的人影印入了魏嬰的眼簾。

兜帽的深處，蒼老嗓音的主人面帶蔑笑，披著一身墨色的人自斗篷里伸出一只手，枯槁的皮肉讓那只手掌顯出了幾分詭異。那人話都不接，竟然徑直沖著魏嬰揮開衣袖，寬大的袖筒卷著斗篷的一角翻飛，五六道渾濁的黑紅靈力同時破風(fēng)而去！

毫無征兆的攻擊，魏嬰被嚇得瞠大了雙眼，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腳下的鬼影迷蹤下意識地躲閃，身子一個側(cè)偏，險而險之地逃開正對著他而來的第一道靈力。

沒時間去想，這人為何無緣無故對著自己一個八歲的孩子又是跟蹤又是攻擊的，眼下危急之下，魏嬰只想著趕緊躲開攻擊后跑回家里去！

小孩兒軟軟的身體矮下腰，堪堪閃開自自己頭頂上擦過的第二道靈力，擦著臉過去的攻擊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魏嬰心里不禁一陣狂跳。沒時間喘息，下一秒耳后又是風(fēng)聲陣陣，是急速逼近的剩余幾道攻擊，魏嬰迅速站直起身，用力踏著腳下黃土借著反沖力避開危險！

之后是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得益于兩年來玄天功法對他身體潛移默化的改造，加之唐三教授的暗器百解和紫極魔瞳的修行，魏嬰這兩年愈發(fā)的耳聰目明、機巧靈敏。雖然也是第一次實踐運用，面對的還是區(qū)別于暗器的靈力，但魏嬰現(xiàn)時也還算勉強能夠應(yīng)對。

“看來，還不能小看了你這么個小娃娃了......”魏嬰心底正暗吁了口氣，耳邊似是靠近了幾分的那把蒼老嗓音卻冷不丁嚇了他一大跳！

他剛避開最后一記攻擊，踉蹌著正半蹲在地上喘著氣，就被這陰郁的一句低語嚇得抬眸。

斗篷人不知何時一個閃身竟然來到了他的近處，枯槁的掌中蓄著一團(tuán)暗紅詭異的靈力團(tuán)，迎面就要擊中他了！

靈力團(tuán)被毫不留情地猛力掄下，空氣中碰撞出了激烈的聲響，“嘭——砰——”！！

魏嬰抱著頭緊閉著眼，正等著久違的疼痛降臨，卻反被耳邊震天響的靈力相撞聲震得頭暈，趕忙抬眼去看。

就在魏嬰的身前，一道瑩藍(lán)色的厚實屏障牢牢地將小孩兒的身體套在了圈內(nèi)，仿佛一處畫地為牢的微小結(jié)界，形如龜殼般的從魏嬰身上漲起，十分及時地護(hù)住了底下抱頭的孩子。

斗篷人卻似乎是早有預(yù)料一般，手上的靈力團(tuán)被屏障擋住了也寸步不退，兜帽里傳出的蔑笑聲更加明顯了，“果然......小娃娃，是誰在你身上留下的這道力量？！告訴我！”

黑紅色的渾濁靈力激增，壓迫感十足的力量如同一柄重錘再一次狠狠地轟擊在屏障之上，瑩藍(lán)色的光華閃了閃，魏嬰本來也并不膽小，卻被那人身上這股驚人的陰郁感惹得有些心慌，半坐在地上的孩子不自覺地朝后蹬了蹬，撞在了身后的界壁上。

魏嬰攥住胸口的衣襟，腦海里絲絲縷縷的恐懼終于還是占據(jù)了小小孩童的心頭，像是惡魔般鼓噪著他的耳膜，讓他的手腳后知后覺地發(fā)軟。

小孩子憋著心底里快要滿溢出來的害怕，側(cè)手偷偷摸向腰間的魂導(dǎo)器，嘴里卻勇敢地開口：“我什么都不知道！”

稚嫩的反駁聲聲量不大，雖然聲調(diào)發(fā)顫，卻字字清晰。

斗篷人見狀，似也是失了耐心，原本平淡喑啞的嗓音里摻進(jìn)了幾分狠厲。

他從斗篷里再探出一只手，兩手齊用，威壓倍增：“小娃娃......老夫的寬容有限，原也是不欲與你個小家伙計較的?！?/p>

“本只是想逗逗你，循著去看看這力量的來源為何？現(xiàn)下你若是這般不識好歹......你覺得，這道屏障的力量能夠抵抗我多久？”

仿佛是天公也不作美地在呼應(yīng)著這人的話，那人狠話音落的下一秒，魏嬰便驚駭?shù)仡罅送?/p>

就在他面前，那道堅實的屏障在外邊斗篷人倍增的靈力攻擊下，瑩光閃爍的頻次更快，魏嬰緊靠著身后的界壁，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這處小小屏障的隱約震顫......仿佛就預(yù)兆著這道保護(hù)他的屏障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不......】

魏嬰的瞳眸死死地盯住眼前瑩藍(lán)的壁壘，感受著身后靠著的界壁顫動得愈發(fā)厲害，他眼眶里有什么東西不爭氣地流出來幾滴。

他深吸了口氣，也不去擦拭淚水，小手自適才開始便偷偷地拉緊腰帶，從腰扣的魂導(dǎo)器中摸出幾抹金芒，細(xì)小若毛發(fā)般的龍須針沒被魂力觸發(fā)，蜷成的晶發(fā)團(tuán)被小孩兒悄悄地扣緊在掌心里，微小的動作隱匿在了漸暗的黃昏之中，隔著正被猛烈轟擊的屏障沒被任何人察覺。

兜帽里的蒼老面孔目光陰鷙，面對著慌張落淚的孩童絲毫沒有動容之心。

“好了——該結(jié)束了......小娃娃你該出來好好談?wù)劻耍　迸簧砟亩放袢讼蚝笸肆税氩?，兩手的黑紅色靈力光芒突兀地暴漲起來，四周的飛沙黃土似乎都被靈力的牽動吸引了過去，掀起了一陣煙塵，“得贊揚幾句，給你設(shè)下這保護(hù)的人很是了得，就連老夫擊碎這壁壘都尚且需要花上這么長的時間......我是越來越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擁有了這股力量了......”

“這股我找尋了這么久的力量......”

那斗篷里的老人嗓音喑啞，末尾的語句混雜在了呼呼的風(fēng)聲里，魏嬰藏在小結(jié)界里聽得不太真切。

現(xiàn)時的小魏嬰，生命中第一次面對著如此迫人的絕對力量——

比之曾經(jīng)流浪時遇到的霸凌，還有那些惡童們的拳打腳踢，這樣絕對的力量，帶來的是仿佛如何掙扎都不可能逃脫、毫無希望的壓迫，讓他年幼的心里如此的惶懼，又如此的......不甘。

若是他再長大一些，若是他能再努力變強一些，若是他能同他的三哥一樣，若是......

若是三哥在他身邊的話——

“嘶——啦——！”壁壘被暴漲的靈力擊碎，四分五裂的脆響。

瑩藍(lán)色的屏障碎片紛飛，魏嬰黑亮的瞳眸陡然幽深，無聲切換的紫極魔瞳噴吐著恍若實質(zhì)的精芒。小孩兒的肩膀在微微發(fā)顫，但攥著龍須晶發(fā)的手腕和手掌卻很穩(wěn)，魔瞳定格下，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切成了慢動作，一幀一幀的畫面里，魏嬰瞄準(zhǔn)時機，手上數(shù)枚龍須針齊發(fā)！

他也管不了現(xiàn)時自己的準(zhǔn)確度會有多低，更沒時間去想龍須針是多么危險的暗器，魏嬰現(xiàn)在腦海里瘋狂叫囂的，是不知為何強烈不甘的求生欲，和想要回到他重要之人身邊的執(zhí)念。

暗器齊發(fā)，魏嬰身體里的玄天功內(nèi)力也終是告竭。

“嘶！唔——這是什么？！”蒼老的嗓音平靜不再，似是吃痛地有些氣急敗壞。

筋疲力竭的魏嬰眼前發(fā)昏，瘋狂運行著功法發(fā)射龍須針的后遺癥讓他有些脫力，但他還不能暈，八歲的孩童手腳發(fā)軟，卻還是努力撐起膝蓋，腳下打著趔趄也還是要邁多幾步去。

然而身后緊追的人卻像是氣得要瘋了，咬著牙狠厲的話語滲著陰鷙的危險，“——小娃娃你找死！！”

魏嬰腳下踉蹌著一軟，終是避不開身后襲來的那陣撕裂的風(fēng)了。

“三哥......”

“阿嬰！”

恍惚間，如夢似幻

落日的余暉里，橘黃的光影錯落著夷陵西門外的樹影和人影，快要癱倒在地的魏嬰覺得自己也算幸運，居然能在最后的幻覺里，再聽到一聲他的三哥喚他“阿嬰”。

鬢發(fā)狼狽、面帶淚痕的孩子筋疲力竭地失力栽下，迎來的卻不是冷硬的黃土，而是腦后寬大溫暖的手掌，和血腥氣息深處的、熟悉入骨的草木清香。

“三.....哥....？”

“嗯，我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