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的乖孩子。
小時候我住在外婆家,外公要出差做生意,所以常常不在家。而我小時候很淘氣,常常惹得外婆一頓打,所以格外喜歡外公回來。
那時候大人們嘴里常常提到“老彝包”,總是拿“老彝包”來嚇唬我,所以當時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就相當于歐洲小孩聽到那些被教會摸黑的女巫一樣。
其實外婆她們也是害怕我被人販子拐走,但我當時那分的清什么真的假的,只要是他們嘴里說出來的事我都沒有懷疑過。所以在外婆家的那幾年里,除了上幼兒園我根本不敢出門。那時候一放假家里總是沒人,而自己也不敢出去玩,一是怕“老彝包”;二是怕自己出了門,門關上自己就回不去了。
那時還有個記憶猶新的事。我早上起來尿尿,回去時發(fā)現(xiàn)堂屋的防盜門關上了,我就穿著睡衣在防盜門前的臺階上蹲了一個早上,當時很無聊,看著對面山上的太陽我就盯著那太陽看,看一會兒眼前就是一大塊一大塊呈綠色的太陽“印子”。盯久了我總覺得太陽在動,像電視里那種南孚電池還是太陽能我也記不得了。
想到防盜門,我又開岔了。腦袋里的畫面是從二姨婆家進門開始的,怎么來的我都沒印象。進門后我看到二姨婆家的狗躺在地上,然后我走進了二姨婆家的堂屋,其他什么印象都沒有,只記得二姨婆眼睛有些紅腫,頭發(fā)很亂也沒有打理,桌上點著蠟燭,二姨婆叫我吃桌上的米花。吃沒吃我不記得了,二姨婆是叫我吃還是問我吃我也不記得了。當時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沒有在意。后來不知道從哪得知了那天二姨婆家被小偷盜竊了,二姨婆家里的狗沖小偷叫喚被小偷捅死了。好像被偷了四千塊。零幾年的時候。
開岔結束。
在對“出門”有了一個另外的經(jīng)歷后,我就開始不敢出門了。但我之前說了,我小時候很淘氣,因為我一個人在家又不敢出門,總是很無聊。喜歡東翻翻西找找,有一次我找到了一只鉛筆,我用它沿著樓梯貼墻那一邊的瓷磚上,那個斜著修邊的白膩子上亂畫。外婆看到我的“作品”后賞了我一頓毒打。小姨小舅都忙著向外婆“解釋”是某某小舅畫的,才勉強讓我少挨幾下。而這個某某小舅是小舅公的兒子,簡單說就是外婆家姓的獨苗。所以外婆也是格外的慣著某某小舅,甚至比自己的親女兒(也就是我的瑤瑤小姨)還疼。
我外婆是個要強的人,那時候計劃生育又重男輕女,為了生我杰杰小舅,打胎打了好幾個。因為都是“小姨”。
言歸正傳,外婆知道了我的“厲害”后,就在她不在家的時候把堂屋門鎖起來了,把我留在堂屋門外的院子里。
有時候我很想出去玩的時候,我就會找塊大石頭或者搬個板凳抵著大門的小門,不讓它關上。有時候風很大或怎樣的其他情況我會直接把大門的插銷打開,lang著門。但我也不會跑遠,我最多就在門前的水泥地那一片玩。
有時也會往不知是南邊還是北邊的那條路望去,因為有時候望著望著,外公就回來了。我還依稀記得他的胡渣蹭在我臉上的那種癢癢的、有點扎但不會討厭的那種古怪的感覺。
外公一回來就代表著大包小包的好吃的。
但在一幾年的時候,鐵降價了,外公間接開始落魄了。每天都要受外婆的嘮叨,因為外婆很要強。而那段時間舅公姨婆都陸續(xù)翻新了房子,把瓦房改成樓房。二姨婆、三舅公、小舅公都修起了樓房,連先鋒鄉(xiāng)的四姨婆也建了棟樓房,而且是原先的瓦房還沒拆。
但那一陣外婆總是悶悶不樂,因為其他人都開始朝著“奔小康”發(fā)展了,而自己卻止步不前。外公一直萎靡不振,連在攀枝花租的房子都交不起租金了,回外婆這兒來住。順便看看,拉些客戶,找找生意。
其實外婆是子妹五個中第一個也是那個梳妝臺第一家蓋樓房的,聽別人說當時可氣派了,鎮(zhèn)上的人也因此都很尊重外婆。外婆也算是小有名氣,現(xiàn)在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畢竟第一棟樓房,樹立在一片瓦房,甚至土房中。那象征的是人們對好日子的期望,是農(nóng)民也能站起來的希望。
也許外婆一直都承載著或擔任著周圍人的注視,經(jīng)管外婆只是有個老攤位、起早貪黑買菜賣菜的菜販。
但外婆也是個人。
但外婆也是個女人。
因為梳妝臺的人們大都富足起來了,結婚啊、蓋新房啊、滿月啊很多事情都需要趕人情,趕禮。而賣菜的收益平平淡淡,有時候什么菜漲價了、菜沒賣完什么的可能還要虧本。外公的生意常常又回不了本。外婆無奈之下也做起了缺斤少兩的行當,當時我沒有想到這些,到我守攤的時候我盡量足斤足稱。我沒有想什么誠信什么狗屁,僅僅是因為我虛偽。我抱著僥幸心理,我想上天堂。
老師常說我“身在福中不知?!?。
因為我常常不寫作業(yè)。
沒有理由,我就是想多玩一會兒。多看一會兒星空衛(wèi)視的銀魂、海賊王,小馬寶莉喜羊羊之類的。作業(yè)什么的一會兒再寫也不遲。
沒錯,不知從何開始。我開始自欺欺人了。自己騙自己了。那種感覺就是,一種死循環(huán)。我不知道這多看一會兒動畫片是不是真正的快樂,因為白天會和幾個同學一起玩。所以那種感覺就像自己被困住了,但你明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卻不知道是被什么困住了。
之后很多事情就像一個越縮越緊,慢慢將你套進去的陷阱。只需要輕輕一拉。你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離家出走。
被我媽帶回老家。
我以為我的生活會天翻地覆,但我要用一句我在辯論家里聽到的一句話告訴你:
“往往最誘惑你的選擇,不是上帝給你的機會,而是惡魔給你的考題?!?/p>
記得小時候某某小舅離家出走,被逮到后被小舅公用食指粗的麻繩把雙手綁著樓梯扶手的一個圓球裝飾。打了一晚上,本來白天我看到后出于偽善打算解開的。某某小舅看到我來解的時候特別激動,嘴巴里一直說著:“快點解開,解開小舅給你買好吃的?!敝惖脑?,我沒搞當時的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現(xiàn)在想起來,我簡直就是他的耶穌一般。但小舅公chan了我一鞭子,沒用力,我卻放棄。那天某某小舅被打了一個晚上。本來疼痛過了也就沒什么了,而我卻讓他看到了希望又讓他看到了絕望。如果我當時忍著疼解開他手上的麻繩,哪怕沒解開,多少也能讓小舅公消消氣。
我到底是更聰明一點還是笨一點?到底是更敏銳一點還是更遲鈍一點?有時候我真想當個瘋子,或是一個笨蛋。想當一個瞎子、聾子、啞巴。
想方設法去逃避現(xiàn)實的我,就像那個打算等會兒再寫作業(y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