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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會好起來的——那些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WeGame二三事

2019-02-03 18:41 作者:篝火營地視頻  | 我要投稿

文章來自「大狗之家」微信公眾號授權轉載。

去年七月初的一天,晚上八點多,忙完手頭的事,熊君他們?nèi)齻€人下樓,去便利店買東西。忙了一天,沒吃晚飯。沒空吃,也沒心思吃。從貨架上拿了塊面包,站在那里,熊君就哭了。另兩人在旁邊,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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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君是山東人,一米八的個頭,短發(fā),大嗓門,黑框眼鏡。平時和朋友在一起,嘻嘻哈哈,嘴挺貧。聚會只要有他在,不必擔心冷場。

前段時間,熊君感冒發(fā)燒,沒好透,咳個不停,邊咳邊聊。猛咳了一陣,說,哎呀,我不能再說話了。歇了會兒,又興高采烈地聊起他小時候玩過的那些冷門的國產(chǎn)老游戲。有什么讓人眼前一亮的玩法,有哪些讓人抓狂的毛病,門兒清。

熊君第一次玩電腦游戲是小學二年級,和表哥一起去街邊的電腦房,沉迷《仙劍奇?zhèn)b傳》無法自拔。之前打街機,多是橫版清關游戲,在狹小的空間里考驗你的反應力。沒想到游戲還能這么玩,在場景里到處亂逛,想和誰講話就和誰講話,還能鉆進別人家翻箱倒柜。晚上做夢,滿腦子全是《仙劍奇?zhèn)b傳》的畫面。

電腦房五塊錢一小時,小學生哪里玩得起。熊君的母親是會計,有時候會把過賬的錢放在包里帶回家。吃完晚飯,趁父母出門遛彎,熊君從母親的包里偷偷摸了幾塊錢。父親狠狠地揍了他一頓,問他為什么偷錢。他低頭坦白,想去電腦房玩游戲。父親覺得,那種地方烏煙瘴氣,不能讓孩子去,但孩子愛玩游戲,也是天性,不如買臺電腦,讓他在家玩,還可以用來學習。

1997 年,熊君有了他的第一臺電腦。小縣城,沒條件接觸主機游戲,也買不到游戲雜志。有點零花錢,全都拿去買了盜版光盤,有什么玩什么。那些冷門的國產(chǎn)游戲,就是那時候玩的。

初中,網(wǎng)游興起,網(wǎng)吧遍地開花,熊君玩了一段時間《金庸群俠傳 Online》。外掛多如牛毛,起初全是免費,還算公平。后來有了收費外掛,「神行太保」,三百多塊錢,有錢的玩家可以在游戲里為所欲為。他沒錢,買了套《金庸群俠傳 Online》豪華版,附贈幾個「替身娃娃」,拿去同其他玩家交易,換到一個神行太保的賬號。結果上當受騙,賬號是過期的。

高中三年,徹底告別游戲。唯一通關的,是中考后的那個夏天發(fā)售的《仙劍奇?zhèn)b傳 3》。

大學考取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廣告系,第一年過得渾渾噩噩。高中時追過的女孩和他分了手,大一上半學期,他沒怎么上課,窩在宿舍,用父親買給他的新電腦,把過去三年錯過的那些單機游戲,全都補上。宿舍十點熄燈,筆記本電池可以續(xù)航兩個小時,每天玩到十二點才睡。

聽搖滾聽民謠練吉他,迷戀李志、張瑋瑋,去音樂節(jié)現(xiàn)場聽他們的歌。頭發(fā)也留長了,人看起來很頹,有點玩世不恭的味道。

大三實習,進了廣告公司,第一個項目是夜用衛(wèi)生巾。跑去超市抱回一堆衛(wèi)生巾,一條條貼在板上。用手摸,測試柔軟度。倒水,測試吸水性。一周內(nèi),把市面上所有夜用衛(wèi)生巾的情況摸了個透。后面又接了兩個項目,油漆和六味地黃丸,全是他不感興趣的。廣告公司就是這樣,得和各行各業(yè)打交道。就算不感興趣,也得硬著頭皮為它們寫策劃做推廣。

熊君不喜歡這樣的工作。2009 年,上海征召大學生武警,為第二年的世博會做準備。服役兩年,退伍后保送研究生。熊君把《士兵突擊》從頭到尾看完,決定當兵,去部隊鍛煉鍛煉。

父母起初反對,一來覺得當兵太苦,二來覺得,何必白白浪費兩年時間。但拗不過他,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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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在戰(zhàn)斗班。營地駐扎在上海郊區(qū),廠房改造而成,條件簡陋,幾十人睡一間大排房,三天洗一次澡。晚上脫了鞋襪,臭腳丫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練得也苦,隊列、體能、戰(zhàn)術、五公里、擒敵拳、警棍盾牌,每天下午四點半有一場魔鬼訓練。熊君最怕拉單杠,他個頭高,上肢力量差。班長拿一根帶子拴住他的腿,帶子從單杠上甩過去,把他的整個人吊在上面。吊半個小時,歇五分鐘,接著吊。

世博會期間,熊君和戰(zhàn)友用DV拍了一段十多分鐘的短片,記錄平日的訓練和生活。支隊政治處主任看了,覺得不錯,第二年,把他調(diào)去團部,擔任宣傳員。團部有一間屋,政工室,擺著幾臺電腦,配置很好,歸他管。趁著沒人,他悄悄叫上幾名戰(zhàn)友,溜進去,一人一臺電腦,局域網(wǎng)聯(lián)機,《使命召喚》《泰坦之旅》《地牢圍攻》。這間小屋成了他們的私人網(wǎng)吧。

四個人,全是大學生兵。他是宣傳員,還有兩名后勤。這兩人有 PSP,經(jīng)常湊在一起聯(lián)機《怪物獵人》,熊君在旁邊看。以前玩過《鬼泣》,他以為動作游戲追求的就是連擊連招的爽快感,沒想到還能拿著大劍,這樣一刀一刀地砍??吹醚垧?,每月三四百塊錢的補貼,攢上幾個月,拿去買了臺 PSP,入了《怪物獵人》的坑。

2011 年,退伍返校。退伍后的那個春節(jié),熊君回到家,感覺父親的情緒有些低落,也沒多想。過完年,父親突然對他說,你收拾一下行李。他說,干嘛。父親說,我?guī)闳€地方。一家人坐大巴去了東北,在朋友家借住了幾天。他這才知道,家里發(fā)生變故,父親失眠已有一段時間。

熊君從小敬畏父親。父親性格堅強,是家里的頂梁柱。碰到解決不了的問題,熊君首先想到的就是求助于父親。這是第一次,父親在他面前變得軟弱。

因為這場變故,與親戚朋友之間的關系也變得奇怪。見面時,熊君能感覺到他們的異樣眼神,像是在說,你怎么還在讀書,讀書有什么用,你家沒錢了,還不趕緊掙錢去。

父母堅持讓他讀完研究生。退伍后,熊君領到一筆補貼,拿出一部分作為生活費。研二,在歐洲留學半年,是父親借了親戚的一筆錢。

讀研的那三年,人生變成灰色,很多東西一夜之間分崩離析。不再對父親抱有依賴心,不再對他人毫無保留。求職時,也不再由著性子。目標明確,首先考慮薪資待遇,其次才是個人興趣。他的研究生方向是互聯(lián)網(wǎng)營銷傳播,導師建議他去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但他想做游戲,一是覺得收入會更高,二是因為這是他喜歡而且熟悉的。

畢業(yè)前,國行版 PSV 發(fā)售?!豆治铽C人》被3DS獨占,熊君不喜歡3DS的手感,想著卡普空或許會回心轉意,把《怪物獵人》搬到 PSV 上。終究沒能等到。他買了國行版 PSV,純粹是為了支持添田武人。

這些年,女友一直陪在他身邊。2015 年,研究生畢業(yè)后,兩人商量著國慶結婚。他倆是裸婚,結婚時沒車沒房。女友在上海工作,熊君選擇騰訊,原因之一是工作地點在上海。

錄用他的是騰訊上海的一個頁游團隊。他還沒入職,這個團隊就解散了。兩個選擇,一是做手游,一是加入西行者管培項目。他想著,自己有海外留學的經(jīng)歷,英語也不錯,選了后者。但這個項目是在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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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燕陵也是 2015 年加入騰訊的。在那之前,他是多玩游戲網(wǎng)的編輯,負責一個叫做《歪弟日報》的欄目,做了五百期。

熊君和浪燕陵聊起過理想。熊君覺得,自己在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后,變得挺入世的,不像大學時那么無所顧忌。大學四年,沒什么壓力,身邊圍著一幫好哥們,一起聽搖滾一起踢球一起玩游戲,那是純粹的開心。那樣的日子一去不返,當生活的重量壓在你身上,你不可能再由著性子來。

但浪燕陵是個挺理想主義的人,哪怕現(xiàn)在有了孩子。他追求的是一些更抽象的東西。

浪燕陵是廣州人,今年 29 歲。胖胖的,戴著眼鏡。語速很快,普通話不太標準,思維跳躍,信馬由韁,想到哪里說到哪里。他家有一間屋,堆滿了書,幾千本,大多是小說。他是武俠小說的愛好者,熟讀金古黃梁溫,舊武俠愛讀鄭證因,新武俠喜歡小椴、孫曉、烽火戲諸侯、慕容無言、喬靖夫?!咐搜嗔辍惯@個網(wǎng)名,取自黃易筆下的三個角色:浪翻云、燕飛、徐子陵。

浪燕陵讀的第一套小說是在地攤上租的《大唐雙龍傳》,那時他還是小學生。翻完后,拿著母親的借書證,跑去圖書館又借了《尋秦記》。母親把《尋秦記》鎖在臥室里,只準他周末拿出來看。浪燕陵知道鑰匙放哪兒,每天中午,從學校跑回家,拿了鑰匙,偷偷溜進臥室。看完書,原封不動擺好,房門鎖了,鑰匙歸回原位,神不知鬼不覺。

學生時代,浪燕陵為游戲媒體寫過不少稿。拿了稿費,買書買游戲。他寫過一篇《前輩們的游戲》的小說,大部分真實,小部分虛構。他的父親是北京二炮的,復員后回到廣州,在他兩歲時,買了臺紅白機。父親玩游戲笨手笨腳,用光槍打鴨子倒是一打一個準。四舅愛玩策略游戲,最喜歡的是《搶灘登陸戰(zhàn)》和《太閣立志傳》。還有隔壁鄰居家的哥哥,經(jīng)常拉著他一起玩MD游戲,《戰(zhàn)斧》《街頭霸王》《水滸傳》。

等到浪燕陵工作時,父親早已不玩游戲,四舅已經(jīng)去世。一天,他碰到鄰居家的哥哥。哥哥問他做什么工作,他說自己是游戲編輯。哥哥搖頭,你怎么還玩游戲,不務正業(yè)。

加入多玩后,浪燕陵從同事手上接過斷檔的《歪弟日報》,攬了一群作者,從頭做起。周一到周五,每天一期。周一「思無邪」,周二「草泥馬」,周三「戲言」,周四「搜神記」,周五「闌珊處」。欄目剛開張時,最受歡迎的是「思無邪」,因為有些擦邊球的內(nèi)容,吸引眼球。做著做著,「草泥馬」的讀者多了起來。這是一個吐槽版塊,拋出某個爭議性的話題,讓大家噴個痛快。

浪燕陵最喜歡周五的「闌珊處」,寫玩家的生活和他們的喜怒哀樂。多玩的辦公室在科韻路,附近有不少科技公司,員工很多住在員村四橫路的城中村。有一期「闌珊處」寫的是出租屋,浪燕陵請作者聊了聊出租屋的生活。在編輯結語里,他寫道,如果你想找尋中國年輕人的未來,很多時候,你得去城中村的那些出租屋里找。

每天一個選題,想破腦袋。在飯館吃飯,聽隔壁桌閑扯各家公司的奇聞趣事。乘地鐵坐公交,看年輕人低頭都在玩些什么。在珠江新城,聽白領們聊職場八卦情感八卦。到海珠廣場,聽老年人聊各自的家長里短。這些很生活很瑣碎的東西,也被他做成選題。

春節(jié)前,浪燕陵在多玩的論壇上逛,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在討論買火車票的事。有人問,論壇的兄弟有沒有做黃牛的。有人招呼,有沒有半夜去火車站排隊的,搭個伴。那時網(wǎng)絡購票尚未普及,也沒有搶票軟件,春運期間,一票難求。浪燕陵約作者寫了篇文章,回憶在北上廣漂泊的經(jīng)歷。這期「闌珊處」打動了很多讀者。有人留言,我是廣州土著,外地的朋友留個聯(lián)系方式,年前約頓飯吧。有人說,如果有買不到票回不了家的,大年三十咱們約出來,一起聚聚。

公司開年會,老板在臺上發(fā)言,作為一家游戲媒體,我們已經(jīng)做到全國第一。同事在臺下小聲說,我們做的是門戶,不是媒體。

媒體追求的是獨立的聲音,門戶需要的是流量。多玩當時最火的是游戲專區(qū)游戲論壇,《歪弟日報》日均十萬的點擊量,同那些熱門專區(qū)相比,微不足道。論壇如江湖,看似熱鬧,話語權其實掌控在少數(shù)意見領袖手中。這些人握有置頂加精的權限,能夠輕而易舉左右論壇的風向,普通人反而失去聲音。浪燕陵覺得,《歪弟日報》存在的意義,就是讓普通人也有一個釋放情緒的機會,所謂嬉笑怒罵皆有態(tài)度。

浪燕陵也會給其它媒體寫稿,既是交換作者資源,又能掙點稿費。編輯工資不高,做了兩年,依舊看不到出路。再怎么無欲無求,再怎么理想主義,總會有那么一刻,可能是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可能是編完稿件精疲力盡的時候,你會突然感到惶恐,害怕未來。

2015 年年初,《歪弟日報》第五百期,浪燕陵把他以前寫的一篇關于山寨游戲的評論放了上去,結尾處寫道:「在游戲更多是一種產(chǎn)品,更多是一種商品的當下,我們走下去的力量除了熱愛,就只剩下堅持。有些話說了 500 期已經(jīng)足夠,有些話再說多 500 期,也仍然未夠,所以就此打住。各位看官,有緣再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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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質(zhì)疑《歪弟日報》,明明是一個游戲欄目,為什么很多內(nèi)容和游戲根本扯不上邊。浪燕陵覺得,這個欄目的讀者是喜愛游戲的年輕人,游戲是修飾詞,年輕人才是主語。

空明就是一個「喜愛游戲的年輕人」,今年 24 歲,言行舉止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隨意。講話不拘小節(jié),「蛋疼」「懵逼」「我操」,脫口而出。但思路清晰,反應也快。

空明小時候是個搗蛋鬼,和表姐雙打《坦克大戰(zhàn)》,打著打著,趁表姐不注意,調(diào)轉炮口,把自家老巢轟了,還哈哈大笑。小學三年級,去舅舅家玩。舅舅握著一臺透明的 GB 掌機玩游戲,他蹲在旁邊看了一下午。舅舅說,你這么喜歡,送給你吧。又給了他幾張卡,全是日文和英文的,看不懂,瞎玩。

玩得最久的是《超級機器人大戰(zhàn)》,玩了好幾年。每次假期開機,發(fā)現(xiàn)存檔全無,只能從頭打起。打得太多,下方向鍵失靈,怎么按都沒反應。把機體挪上來,就再也移不下去。他想了個辦法,每個關卡留一個機體在地圖最下方,以防敵人從下面發(fā)起進攻。

和很多年輕人一樣,空明從小到大沒怎么看過游戲雜志。獲取游戲資訊,不是通過正兒八經(jīng)的媒體。大學之前,主要在盜版單機游戲下載站看新聞,看最近有哪些新游戲。但這類網(wǎng)站的游戲資訊太雜,混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不好找。大學后,他被同學拉進嗶哩嗶哩站,看了游戲主播的視頻,覺得有趣,他們不只是教你怎么玩游戲,還會科普很多其它的知識。當然,最靠譜的還是身邊的小圈子,同學玩什么,跟著一起玩。

空明讀的是中國傳媒大學的游戲設計專業(yè),沒什么特別原因,只是覺得,游戲這么好玩,做游戲的過程應該也很有意思。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學得其實挺雜,什么都學一點。最麻煩的是,國內(nèi)沒什么專業(yè)書籍,只能自己去亞馬遜淘。找了幾本游戲設計的英文原版書,兩三百一本,咬咬牙買下來。第一本是《Rules of Play》,厚得像塊磚,抱著一點點啃。上心理學的課,陳星漢做講座,提到《Flow》,二十多年前的老書,也被他淘了回來。工作后,他把這些書帶到公司,放在辦公桌上。

剛上大學,玩的還是盜版,三天兩頭去 3DM、游民星空這些網(wǎng)站逛。第一年的小學期,老師布置作業(yè),要求他們兩人一組,做一款小游戲。自己動手,才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看著簡單,做起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第一款小游戲是用MFC編寫的一個很簡陋的平臺游戲,幾根線條搭成場景,控制一個小圓球往前跳,另一個圓球在后面追。四個人吭哧吭哧折騰了一個多星期,才勉強做出來。

做游戲不易,從這開始,空明入了正版的門。在 Steam 平臺上購買的第一款正版游戲是《求生之路 2》,看了游戲主播神奇陸夫人的視頻,覺得這游戲不錯,也不貴,只要二十多塊錢,就買了。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暑假和圣誕兩個時間點,趁著打折,把愿望單上的游戲一股腦清空。畢業(yè)前,總共在 Steam 上買了八百多款游戲。當然,很多是慈善包,喜加一。

畢業(yè)設計,空明和同學合做了一款名為《The Road》的解謎游戲。他想表現(xiàn)人的兩面性,獨處時的孤獨。一個角色,兩個分身。同樣的場景在兩人眼中呈現(xiàn)出不同的面貌,彼此合作才能解開謎題。這款游戲獲得「中國優(yōu)秀游戲制作人大賽」非專業(yè)組最佳游戲創(chuàng)意獎二等獎。

大三實習,空明去了北京的一家小工作室,做手游。一間民居,十來個人,圍在兩張拼接起來的桌子前,他的任務是用編輯器做關卡。一天,等電梯的時候,他低頭刷手機,發(fā)現(xiàn)騰訊有個 TGP 部門在招人,隨手投了份簡歷?;氐剿奚?,他問室友,TGP 是干什么的。室友正坐在電腦前玩《英雄聯(lián)盟》,頭也不回地說,我操,這你都不知道啊,《英雄聯(lián)盟》啟動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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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新的網(wǎng)名「Gonzalo」取的是阿根廷球星伊瓜因的名,因為喜歡阿根廷隊,高考報了西班牙語,但分數(shù)估低了,去了英語專業(yè)。

大一暑假,《古劍奇譚》發(fā)售,小新回到家,想找個地方買套實體版,發(fā)現(xiàn)游戲店全關門了。有一家,店面挺大,游戲琳瑯滿目,以前他常去那里過眼癮,也沒了。問了一圈,沒人知道這家店搬到哪兒去了。打了好幾通電話,才找到老板。老板說,他還在賣游戲,只是不租門面了,游戲全都放在家里,要買《古劍奇譚》,直接上家來拿就行。

小新酷愛武俠游戲。小時候,跟著父母住在中原油田的一處采油廠。廠里的職工住同一個大院,孩子上同一所學校,周末經(jīng)?;ハ啻T。有個同學的父親是游戲迷,每到周末,大家就一窩蜂跑去他家,擠在電腦前玩《金庸群俠傳》。每人扮演一個角色,小新扮演的是令狐沖。

小學二年級,小新家也買了電腦,他通關的第一款游戲是《仙劍奇?zhèn)b傳》。游戲剛開始,就卡了殼。有個酒鬼把他堵在屋里,不讓他走。在客棧里轉了一個多星期,看攻略才知道,必須使用桂花酒,把它交給酒鬼,才能出去。

《軒轅劍》系列是中學時玩的,玩的第一款是《軒轅劍 4:黑龍舞兮云飛揚》?!赣沂旨绮?,左手臀部,三分力道」「齊人之?!梗切└阈Φ呐_詞爛熟于心。玩《軒轅劍外傳:蒼之濤》的時候,歷史課正好講到晉朝。沒想到歷史也能如此腦洞大開,把兩個相隔千年的朝代連接在一起。游戲最后,桓遠之為所謂的民族大義,殺了他最愛的人,在太一圣殿孤獨千年。小新第一次意識到,游戲不只是玩,它還可以表達更多。

《軒轅劍外傳:蒼之濤》是2004年發(fā)售的,小新那時明顯感覺到,市面上的武俠單機游戲越來越少。

上大學后,省下生活費,把以前玩過的那些國產(chǎn)老游戲的正版一個個買回來,想留住它們。多數(shù)是二手游戲,運氣好的話,碰到快倒閉的游戲店,清理積壓的庫存,也能淘到全新未拆封的。他甚至想過專門做游戲收藏,搜了搜,發(fā)現(xiàn)幾乎每款游戲都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版本,大陸版臺灣版首發(fā)版典藏版簽名版廉價版。有的版本因為數(shù)量稀少,價格被炒得很高。《軒轅劍4之仗劍江湖》豪華版,附贈一把軒轅劍模型,被炒到千元,普通玩家哪里買得起。只好打消了收藏的念頭。不過,前前后后還是買了一百多盒,堆在家里。現(xiàn)在,他打電話回家,母親還會時不時地念叨,那些盒子你還要嗎?不要的話處理掉吧,太占地兒了。

邊買邊玩,補了很多以前錯過的國產(chǎn)游戲?!队某腔脛︿洝樊斈暌驗樘y,沒玩下去。他把攻略打印出來,厚厚一沓,花了半個月時間,照著攻略把它打通。還有些冷門游戲,新瑞獅的《天河傳說》《反三國志》,打通后,查看游戲制作者名單,把幾位主創(chuàng)的名字記下來,上網(wǎng)搜索。主策劃鼻子楊去了一家手游公司,編劇吳詩華在杭州電魂,原畫監(jiān)制孫芳成了自由畫師。

小新很好奇,當年國內(nèi)這么多做單機游戲的,怎么說沒就沒了,那些做游戲的人都去了哪兒,他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今后還會不會回頭再做單機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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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太說話慢條斯理,語氣平緩。他翻譯出版過三十多本書,有漫畫設定集,有模型技術教程,有熱門 JUMP 漫畫的衍生小說,也有游戲相關的,比如《紙箱戰(zhàn)機》的衍生模型書。他還參與過很多日本漫畫的漢化,最近的漢化作品是《JOJO 的奇妙冒險》官方正版的第一部與第四部。他不喜歡抖機靈刷存在感的做法,他覺得,譯者不應該有存在感,把作品盡可能原汁原味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才是譯者的使命。

漫畫是從初中開始看的,喜歡小畑健的《棋魂》,所以漢化的第一部漫畫是小畑健的《爆漫王》。喜歡尾田榮一郎的《海賊王》,所以翻譯出版的第一本書是《海賊王》設定集。

上大學后,六太追小畑健的新連載《爆漫王》,看了幾話,覺得翻譯質(zhì)量越來越差,不如自己動手,于是申請加入了熱情漢化組。那時正是民間漢化組的全盛期。早期做漫畫漢化的,純粹用愛發(fā)電,無償付出時間和精力,只為把自己喜愛的作品推薦給更多的人。熱情漢化組是國內(nèi)老牌的漫畫漢化組,鼎盛時,數(shù)十部漫畫同時漢化,有日漫也有美漫。每部漫畫由一個獨立小組負責,牽頭者類似同人本的主催,招募人手,翻譯、修圖和鑲字,分工合作。

六太加入的小組,十來人,主要做《爆漫王》的漢化。《爆漫王》以文字量大出名,每周一話,每話 19 頁,三四千字。他們從 2008 年連載啟動開始,一直漢化到 2012 年漫畫完結,做了整整四年。

推理小說也是六太的最愛。2009 年年底,島田莊司來上海推介新書《被詛咒的木乃伊》。見面會上,六太見到了天蝎小豬,國內(nèi)推理小說評論圈的大佬。天蝎小豬把他推薦給譯林出版社。出版社需要既懂日語又懂推理的人,把從版權代理公司拿來的日本推理小說,從頭到尾看一遍,總結出兩三千字的梗概,交給編輯,判斷此書是否值得出版。六太每個周末去出版社拿兩本書回宿舍,一個星期讀完,既過了小說癮,也鍛煉了閱讀能力。

畢業(yè)后,六太在IT公司找了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翻譯。他為模玩雜志《模工坊》翻譯了數(shù)十萬字的模型教程,翻譯的第一本小說是日本推理小說家湊佳苗的《花之鏈》,兩三百頁,翻了兩個多月。

翻譯這件事,做得越多,越會覺得,它考驗的不僅僅是語言能力,更是體力和耐力。翻譯的過程,漫長而煎熬,好像總也沒個完。最后看著自己翻譯的東西被印成鉛字,一本本摞起來,又很有成就感。

2015 年,六太從單位辭職,自己組了一個漢化團隊,八九個人,為網(wǎng)易漢化史克威爾艾尼克斯旗下的漫畫作品。漢化到一百多卷,對方調(diào)整業(yè)務,活斷了,團隊只好解散,六太成為自由職業(yè)者。

自由職業(yè)其實并不自由。沒有保障,沒有安全感,工作與生活之間沒有界限。一天不做事,就會覺得時間被白白浪費掉。人會變得焦慮,甚至不敢讀長一點的小說或是玩耗時間的游戲。盡管如此,同每天坐辦公室相比,六太還是更愿意全職在家做翻譯。寫寫稿,逗逗貓,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不必同現(xiàn)實產(chǎn)生太多交集。

有點像他去年翻譯的小說《人間便利店》中的女主人公惠子?;葑尤鶜q,未婚,大學畢業(yè)后在便利店打工,一做就是十八年。每天吃便利店賣的便當,每天聽收銀機發(fā)出的咔咔聲,每天說著「歡迎光臨」迎接顧客。似乎只有一成不變的便利店,才能給她帶去安慰。

7

辦公室里的巖星有點扎眼。其他同事,T恤、套頭衫、牛仔服、休閑毛衣,不怎么講究,像是隨隨便便抓了件東西套在身上。巖星穿得很正式很老派,藍襯衫黑西褲,平平整整。如果沒有桌上那幾個手辦,高舉著槍的士官長、血跡斑斑的性感女郎,你想象不到他的工作之一是玩游戲。

巖星是福建人,今年 37 歲,大家開玩笑地喊他「老同志」,還挺形象。他說話做事沉穩(wěn),不慌不忙。我給他拍照,他坐在工位上,先伸手關掉電腦屏幕。聚會時,他沉默少言,聽別人說,不輕易發(fā)表意見,偶爾拿起手機瞄兩眼。別人拿他調(diào)侃,他也不生氣,跟著大家一起笑。

巖星以前也是做游戲媒體的,他是《游戲機實用技術》前編輯,做了十年雜志。

2002 年,在北京外經(jīng)貿(mào)大學讀書時,巖星為 Tom.com 游戲頻道翻譯歐美游戲新聞,走上撰稿之路。畢業(yè)后,去了深圳,加入《游戲機實用技術》編輯部,接過「星夜」這個筆名。前任「星夜」是日系游戲的愛好者,而巖星喜歡歐美游戲,尤其是《俠盜獵車手》這類沙盒游戲。一天,同事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哎,巖星,你的名字直譯成英文,不就是「Rockstar」嘛。

巖星是當時《游戲機實用技術》少數(shù)幾個主攻歐美游戲的編輯之一,負責新聞資訊和產(chǎn)業(yè)相關的專題,后又長期擔任子刊《游戲·人》的責任編輯。在雜志社內(nèi)部,他是出了名的「索青」,不過他為人低調(diào),不喜張揚,所以沒怎么在讀者面前露出過馬腳,也沒多少人發(fā)現(xiàn)「星夜」這個筆名后面的編輯已經(jīng)換人。

就這樣默默無聞地做了十年「星夜」,兒子兩歲時,巖星開始認真考慮未來的出路。這是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紙媒已是夕陽產(chǎn)業(yè),游戲紙媒的路更是越走越窄。他那時三十多歲,收入不算高,在深圳這座城市,想要養(yǎng)家糊口過日子,有點緊巴。

2013 年,巖星離開雜志社,先是做了一年頁游,又在手機廠商的應用商店做了一年。收入實現(xiàn)翻番,但做的終究不是自己想做的。2015 年,他加入騰訊《地下城與勇士》的發(fā)行部門,負責考察新產(chǎn)品。正是手游市場風起云涌的時候,端游被打得滿地找牙。考察了一年,找不到適合引進的產(chǎn)品。之后,巖星轉入騰訊游戲平臺(TGP),即后來的「WeGame」,仍然負責游戲的評估和引進,不過這次評估的是單機游戲。

2017 年 6 月,E3 游戲展在洛杉磯會展中心舉行。巖星和同事們現(xiàn)場目睹了《怪物獵人》的回歸,心情激動。十多年前,他剛進雜志社時,PS2 游戲機處于黃金時期。PSP發(fā)售后,掌機市場升溫?!豆治铽C人》的流行,更是將掌機的熱度推向高峰。每天中午,大家去樓下的小飯館吃飯,上菜前的十分鐘,所有人都在埋頭聯(lián)機《怪物獵人》。雜志社有一本叫做《掌機王》的子刊,那段時間,子刊的讀者活躍度甚至超過主刊,編輯制作的《怪物獵人》攻略等周邊圖書,也賣得很火。

發(fā)布會結束后,大家在會場旁邊的飯店吃飯。WeGame 的負責人 bubu 讓 每個人都說一說今年 E3 最大的兩個驚喜,《怪物獵人:世界》毫無懸念地被****。從那時起,大家就決定,一定要把這款游戲談下來,而且必須做到同步首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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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行者管培項目封閉培訓的半年,熊君玩了一堆他以前根本不可能玩的游戲,網(wǎng)游頁游手游。每天玩游戲,寫體驗報告,開研討會,做述能。學了不少東西,也糾正了自己的一些偏見。

管培結束后,他申請調(diào)回上海。一是想陪在妻子身邊,二是因為上海有一個他很想去的部門,《怪物獵人Online》項目組。2011 年退伍后,曾經(jīng)一起聯(lián)機《怪物獵人》的戰(zhàn)友各奔東西,很少見面。一個人玩,挺孤單的。一天,戰(zhàn)友突然聯(lián)系他,說,《怪物獵人Online》要在國內(nèi)出了,等上線后,咱們再一起玩吧。他很高興。

熊君加入《怪物獵人 Online》項目組時,玩家已經(jīng)流失不少。大家想了很多點子,試圖留住核心玩家。組織天地爭鋒陣營戰(zhàn),策劃競技場對抗活動,還有各種日常和周常的挑戰(zhàn)任務。那年的愚人節(jié),熊君設計了一個「奇怪的桃毛獸」的活動?;顒咏Y束沒多久,內(nèi)部調(diào)整,熊君被轉入 Next 工作室,從運營策劃變?yōu)橛螒虿邉潯?/p>

學廣告的,沒怎么接觸過代碼。抱著教材啃了半天 Unity3D,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不是做研發(fā)的料。在工作室找不到位置,心里著急。這時收到騰訊游戲平臺的內(nèi)部招聘郵件,崗位是單機游戲發(fā)行。試著投了簡歷,順利通過面試。騰訊當時已決定引進《怪物獵人:世界》,熊君是《怪物獵人》老玩家,又有《怪物獵人Online》的運營經(jīng)驗,這個崗位再合適不過。

唯一的問題是,工作地點在深圳。剛回上海沒多久,又要分開,妻子當然不愿意,紅著眼睛說,你哪次做決定考慮過我的感受。說當兵就當兵,當了兩年兵。說出國就出國,走了半年。說去深圳就去深圳,這次好不容易回來,又要走。岳父打電話給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職業(yè)規(guī)劃到底是什么。父母也反對,都結婚了,還不趕緊要孩子,跑那么遠干嘛。

熊君向家人承諾,這次去深圳,我的職業(yè)發(fā)展肯定會比現(xiàn)在好很多。這是我喜歡做的,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2017 年夏天,熊君加入WeGame,在那里認識了一群和他一樣熱愛單機游戲的人,巖星、浪燕陵、空明、小新、六太。

浪燕陵離開多玩后,入職騰訊的 QQ 游戲大廳。QQ 游戲大廳主打棋牌游戲,做過頁游,也做過街機游戲,這次想嘗試單機。從零開始搭建單機游戲專區(qū),前前后后發(fā)了四十多款,有些是免費,有些是付費。

QQ 游戲大廳的用戶,以棋牌玩家為主,很少有購買單機游戲的習慣,也很難被引導。首頁放單機游戲的廣告,點擊率不高,轉化率更低。玩家點進去一看,怎么玩?zhèn)€游戲還要給錢啊。做了兩年,架構調(diào)整,單機游戲業(yè)務被交給 TGP 負責,浪燕陵內(nèi)部轉崗。

面試花了兩個小時,在一個大廳里,熱得像蒸籠。面試官問空明,你覺得這個平臺應該怎么做??彰髟?Steam 上買過幾百款游戲,對 Steam 再熟悉不過,于是把他知道的 Steam 的那些功能挨個介紹了一遍,面試官不置可否??彰餍南?,估計是涼了。

沒想到很快就收到了錄取通知。大四那年,他去了深圳,在 TGP 實習。2017 年,TGP升級為「WeGame」,空明轉至產(chǎn)品組,負責搭建開發(fā)者后臺,優(yōu)化游戲接入流程。

大學畢業(yè)后,小新在外貿(mào)公司做了半年,然后跳槽到新浪游戲,踏入自己夢寐以求的游戲業(yè)。一年后,游研社創(chuàng)辦,他負責新媒體運營,將官方微博的粉絲數(shù)從零做到七十多萬。2017 年,小新帶著他的單機游戲夢加入 WeGame,成為發(fā)行團隊的一員。

六太做了兩年自由職業(yè)者。一天,朋友找到他,你不是喜歡《怪物獵人》嘛,騰訊那邊有個職位,挺符合你的興趣和經(jīng)歷,要不要試試。六太是從大學開始玩《怪物獵人》,他就讀的學校和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組織過一些聯(lián)誼活動,在那里認識了一群同好,每次去漫展都會聯(lián)機。工作后,一個人刷《怪物獵人 3G》,也刷了三百多個小時。

2017 年秋天,六太加入上海的 WeGame 本地化管理組,負責日文游戲的漢化和對接。他的第一個項目就是《怪物獵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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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獵人:世界》是 WeGame 引進的第一款真正意義上的大作,熊君是這款游戲的主要發(fā)行人之一,負責制定發(fā)行策略,與卡普空方面對接。在中國發(fā)行游戲有很多特殊的環(huán)節(jié),比如預約,日方難以理解。在他們看來,發(fā)行游戲很簡單,不就是出預告片出評測出預售最后正式發(fā)售嘛,怎么還要預約。來來回回談了很久,才勉強接受。

浪燕陵負責游戲的宣傳素材,也是件很繁瑣的事。日方要求監(jiān)修,未經(jīng)許可,不得擅自改動。美術調(diào)了圖片的顏色,以便與網(wǎng)站基調(diào)保持一致,被打回來。廣告圖的尺寸不同,為保證文案與背景不沖突,把角色往旁邊稍微挪了挪,也被打了回來。

本地化是在上海進行。日方提供的漢化文本,四十多萬字,基于早先發(fā)布的繁體中文版。很多地方需要修改,有些是繁體轉簡體時殘留了繁體字,有些是用語不符合大陸玩家的習慣。也有少數(shù)令人啼笑皆非的錯誤,比如滅盡龍的盾斧,日文是「壞滅一束」,繁體中文版直譯為「帶來毀滅的一把武器」。六太他們提交修改意見,繁體中文版也在后續(xù)更新時改掉了這個過于直白的譯名。

第一次發(fā)行如此重量級的游戲,而且是全球首發(fā),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拼速度,拼價格,拼翻譯,拼公布時間,拼上線時間,拼聯(lián)機體驗,拼版本的穩(wěn)定性,整個部門幾乎全被調(diào)動起來。

第一個小高潮是去年 7 月 7 日的「游戲之夜」。

小新是游戲之夜的主要負責人之一?!豆治铽C人:世界》被作為壓軸戲,但能不能公布、以什么形式公布、公布到什么程度,直到活動前不久,仍無法確定。小新他們做了兩套方案,一套是公布,一套是不公布。

官網(wǎng)的宣傳海報留了一處懸念:爪印。很多玩家看了以后,覺得這個爪印不可能是指《怪物獵人》。WeGame 當時公布的游戲中,有一款《侏羅紀世界:進化》,爪印也有可能是恐龍的。還有人信誓旦旦,如果 WeGame 能拿下《怪物獵人》,我就去吃屎。

7 月 7 日那天,熊君提心吊膽,唯恐出什么差錯。發(fā)單機游戲這一年,他和同事在外面沒少挨罵,心里憋屈,又沒法說什么。晚上七點,游戲之夜拉開帷幕,大家聚在會議室的電視前觀看。這次的游戲之夜類似任天堂的直面會,從頭到尾全是播片。第一款亮相的游戲是《真·三國無雙 8》,第二款是《侏羅紀世界:進化》。恐龍一出,彈幕嘩然,果然是恐龍的爪印,沒勁,散了吧散了吧。

后面的播片一個接一個,彈幕各種吐槽,「好尷尬」「炒冷飯」「企鵝真有錢」,一堆人刷起了「4399」。《堡壘之夜》的宣傳視頻淡出后,鏡頭切換回 WeGame 的吉祥物蛋蛋君,場景慢慢暗下,很多玩家以為活動已經(jīng)結束。就在這時,AIBO 出現(xiàn)在畫面上,她吊在空中,向遠處眺望,《英雄之證》的旋律隨之響起。彈幕頓時炸了,「牛逼」「驚了」「玩爆」。

會議室所有人起立歡呼,熊君激動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游戲之夜結束后,才覺得有點餓,熊君、小新和浪燕陵去樓下的便利店買面包。站在店里,熊君哭了。他覺得,之前的所有委屈都值了。幸福得像一場夢。

回到住處,睡不著,論壇貼吧視頻網(wǎng)站挨個刷了一遍。刷到兩三點,把玩家的疑問收集起來,第二天趕到公司,立刻開會商量,怎么向玩家解答。

第二道坎是半個多月后在上海舉辦的《怪物獵人:世界》狩獵祭,這場活動邀請到了制作人辻本良三。辻本良三是辻本家族的「三太子」,地位很高。四月份發(fā)的邀請函,活動前一個多月才敲定。熊君每周同日方的工作人員開會,討論行程細節(jié),精確到以分鐘為單位。辻本良三在哪一分鐘登臺,在臺上走多少步,行走路線怎么設計,登臺時的燈光是什么樣的,登臺時的背景音樂放哪一段、屏幕畫面是什么,每個細節(jié)都要敲定。

狩獵祭結束后的那晚,熊君回到上海的家里,精疲力竭,又興奮地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妻子忍無可忍,踢了他一腳,你到底睡不睡。

接下來的最大挑戰(zhàn)是版本的穩(wěn)定性。游戲發(fā)售前兩周,工作重心放在兩件事情上:一是確保良好的聯(lián)機體驗,二是查找接入 SDK 時可能存在的 bug。那段時間,測試團隊每天熬夜加班,版本更迭很快,版本管理出現(xiàn)疏漏,為后來的一些事情埋下隱患。

游戲還有幾天就要上架,日方發(fā)來了最新版本。一測試,問題不少,最要命的是閃退。

閃退問題已經(jīng)困擾他們一個多月。如果把這個版本發(fā)出去,前面的所有努力等于白費。即便做到全球首發(fā),玩家也不會買賬。

8 月 7 日,上線前一天,閃退問題依然沒有解決,所有人的神經(jīng)繃到極限。晚上九點多,排查出原因。凌晨一點,熊君坐在電腦前,測試修改后的程序。二十多人圍在他身后。那幾秒,漫長得像是幾年。點擊圖標,游戲正常啟動,沒有閃退。一片歡呼聲中,熊君開心地捂住了臉。

凌晨兩點,官方微博發(fā)布消息,《怪物獵人:世界》將于 8 月 8 日下午上線。玩家的評論又炸了,這么晚還在加班,真敬業(yè)。有人回復,我老公也在為《怪物獵人:世界》加班。玩家紛紛夸贊,真是個好老公。第二天,在辦公室打聽了一圈,是發(fā)行組一位同事的妻子發(fā)的。這位同事從此多了個「好老公」的綽號。

《怪物獵人:世界》上線的那一刻,熊君的心情反而特別平靜。服務器第一次承載這么大的流量,后臺出了點問題,導致部分訂單處于「等待發(fā)貨」的狀態(tài)。趕緊發(fā)布公告并給予補償,兩個小時后,問題解決。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我為怪獵哭過三回。游戲之夜是第一回,第二回是后來的一次會議。那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整理下半年的活動方案,一條線是全國巡回試玩,一條線是中華狩王賽。突然被拉去開了個會。會議過程中,一直忍著。會議一結束,整個人就崩潰了,狂哭?!?/p>

那天夜里,熊君又失眠了。看著天花板,心想,難道真的是一場夢。

連續(xù)加了幾天班。周日的晚上,他循環(huán)播放李志的《這個世界會好嗎》,「媽媽,當你又回首一切,這個世界會好嗎」,一遍遍地聽,把這首歌分享到朋友圈。迷迷糊糊睡了一兩個小時,第二天一早,打車去公司。每天都走的路,變得很長。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bubu在他昨晚發(fā)的那條朋友圈后面回復說,別聽李志的歌,聽聽《紅日》。戴上耳機,一路聽著《紅日》,「結伴行,千山也定能踏過」,情緒稍稍振作了些。

處理好善后事宜,和同事去食堂吃早飯,在樓下的花園里坐了會兒。刷手機,看玩家對這件事的反應。很多人都在為他們加油鼓勁。熊君覺得內(nèi)疚,對不住玩家,又感動,至少他們看見了我們的努力。

看著看著,又哭了。

WeGame辦公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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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

兩個月后,2018 年 10 月,《河洛群俠傳》發(fā)售,這款游戲的主發(fā)行是小新。小時候和同學們擠在電腦前玩《金庸群俠傳》的情景歷歷在目,哪會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同徐昌隆面對面地合作。

游戲發(fā)售前,小新邀請媒體去河洛工作室探班,試玩了游戲的最新版本。河洛工作室二三十人,還在加班。和大家聊了聊,其中有一位負責美術的女孩,名叫「文宣」,《河洛群俠傳》的很多美術設定,都是她畫的。

從河洛工作室出來,去西門町吃飯,然后在附近的電玩市場逛了逛。《黑暗之魂三部曲》剛發(fā)售,大家想著,在臺灣買可能會便宜點。手上拎著河洛工作室的紙袋,走進一家店。老板看了看他們,說,你們是不是剛從河洛工作室過來。小新說,是啊。老板說,那里有我以前的一個同事,你們拎袋上的這個角色,就是她畫的。

老板的前同事就是那位叫「文宣」的女孩。做單機游戲,開電玩店,都算不上什么主流的選擇,都是因為自己喜歡。結賬時,老板給他們打了個折扣,抹掉零頭,以示感謝,感謝他們對前同事的支持。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的像是做了一場夢??赡苷娴木褪且粓鰤舭??!?/p>

熊君把《古惑仔》翻出來重溫了一遍,初中到現(xiàn)在,這幾部電影看過無數(shù)遍。身邊有這么一群同甘共苦的兄弟,真好。

讀研的時候,熊君建過一個單機游戲討論群,二三十人,沒事就在里頭瞎聊。聊著聊著,彼此成了朋友。有五六個人,特別愛聊,他又單獨建了個微信群,把這五六人拉進來。其中一位是山西大同的,九零后,??茮]讀完,回了老家,錢掙得不多,但很愛游戲,時不時在群里丟一句,哥哥們,幫我買個游戲吧,哥哥們,幫我買個加速器吧。其他人也會盡量幫忙。大家知道熊君的工作是發(fā)單機游戲,每次 WeGame 上架新游戲,熊君就會把鏈接貼到群里,吆喝一聲,兄弟們,給買一份支持一下。大同的那位玩家,雖然喜歡的是射擊游戲,也掏錢買了一套正版《缺氧》。

這個世界會慢慢好起來的,熊君這么覺得。

去年年底,他參加廣州和廈門的兩場「核聚變」,把鈴木裕請到現(xiàn)場,完成了自己的另一個心愿。今年年初,離開深圳,回到上海。這一年,實現(xiàn)了對家人的承諾。

把之前想玩但沒時間玩的游戲找出來,一個個打通。那天晚上,熊君握著手柄,坐在電視前玩《戰(zhàn)神 4》。男孩走進屋,驀然回首,看見父親魁梧而蒼老的身影站在門口,像座山。

巖星有兩個孩子,兒子七歲,女兒四歲。下班到家,八點多,給兒子輔導功課。在旁邊看著他寫作業(yè),批改、打分。晚上十一點,等兩個孩子都睡了,才能安安靜靜地玩會兒游戲。

以前在雜志社,沒覺得任天堂的游戲有多好。如今有了孩子,才覺得老任的理念確實挺對的。他那臺 NS 幾乎成了兒子的《超級馬里奧派對》專用機,父子倆一起玩,玩得盡興。

浪燕陵周一到周五在深圳,下班后,看書玩游戲,凌晨兩點睡。游戲玩了二十多年,熱情不減,每年至少要打穿三十款。每款游戲,他都會截圖,通關后寫玩后感,放入對應的文件夾,保存起來。

周末回到廣州的家里,不怎么碰游戲。女兒剛滿十個月,有空得多陪陪她。浪燕陵希望女兒長大后也能像自己,從表達中獲得快樂。她的表達方式,肯定和自己不同??赡芘c游戲無關,可能與寫作無關。只要她能夠真誠而自由地表達,就夠了。

現(xiàn)在回頭再看,浪燕陵覺得《歪弟日報》有很多不足,文字不怎么考究,內(nèi)容不那么嚴謹,各方面都有點幼稚。但幼稚也不錯。越幼稚越粗糙,表達出來的情感才越真誠。

今年的部門年會,開場視頻的劇本是浪燕陵寫的。劇情很簡單,男主角大學畢業(yè),進公司實習,任務是尋找四本天書。這四本天書分別是 WeGame 的四款已上架游戲。浪燕陵埋了一個很冷的彩蛋在里面,估計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金庸總共有十四本天書,「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片中為什么只有四本。因為不管怎樣,十本(辻本)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

聚餐時,熊君和浪燕陵興高采烈地聊起十多年前的那些冷門國產(chǎn)老游戲??彰魈统鍪謾C,自顧自地低頭刷《FGO》。他在這款手游上花了不少錢,浪燕陵調(diào)侃,你氪這么多金,都夠把 WeGame 的所有游戲買個好幾遍了。

空明的網(wǎng)名是「Raiden」,出自《合金裝備》系列。他那臺筆記本電腦配置太低,《合金裝備:幻痛》是在公司的電腦上玩的。斯內(nèi)克將骨灰抹在臉上,緬懷逝去的戰(zhàn)友,決心帶著戰(zhàn)友的意志繼續(xù)前行??吹竭@一幕,空明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說不清為什么。

去年,六太翻譯了太宰治的《人間失格》。這部小說以前有過不少經(jīng)典的譯本,所以,翻譯起來還是有點棘手。日本小說家,六太喜歡森見登美彥,他的《四疊半神話大系》曾經(jīng)被湯淺政明改編為動畫。小說的主人公是一名大學生,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他的大學生活。初入校園時的那些美夢,全都化為泡影。他一次又一次地返回大一,試圖改變命運,但無論怎樣選擇,最終仍然會縮回他那間四疊半的小小宿舍里。

就像一面鏡子,六太覺得,很多人都能從這個主人公身上看到自己。六太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漫畫家,長大后的理想是漫畫編輯,大學時讀的專業(yè)是應用心理學,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是總務,如今卻成了日語翻譯。也不錯。翻譯了這么多漫畫,翻譯了這么多小說,這兩年又參與到游戲的漢化中。能夠讓這些作品被更多的人欣賞到,自己就算呆在四疊半的空間里,又有什么關系。

人這一輩子,做不了多少事。有些東西,你也沒法改變。就像這個世界。說到底,沒人知道好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在好與不好之間,還有無數(shù)個世界。只要你愿意,總能做點什么,讓其中的某個世界,哪怕是很小的世界,變得更好。


這個世界會好起來的——那些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WeGame二三事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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