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奧克坦紐斯座δ星系? ??

第十七章? ??

軍歷2552年7月18日0600小時? ??

? ? 奧克坦紐斯座δ星系第四行星軌道軍事集結(jié)點，UNSC驅(qū)逐艦易洛魁號? ??

? ? 盡管打了勝仗，凱斯中校的情緒卻低落到極點。他知道入侵δ星系的這四艘敵艦不過是先頭部隊。? ??

? ? 凱斯注視著行星軌道上集結(jié)的近五十艘UNSC戰(zhàn)艦——護衛(wèi)艦、驅(qū)逐艦，還有兩艘航母和一個巨大的修理補給太空站。這比長達四年的豐饒星戰(zhàn)役中科爾司令所投入的總兵力還多。斯坦福斯司令官己經(jīng)竭盡所能。? ??

? ? 盡管凱斯很感激這些快速趕來且力量強大的增援力量，但他有些奇怪為什么司令將如此多的戰(zhàn)斗力投入到這個區(qū)域。奧克坦紐斯座δ星系并非戰(zhàn)略要地，星系中也不出產(chǎn)稀缺資源。當然，UNSC有保護民眾的責任和義務，但如今UNSC的兵力分布力量已經(jīng)很薄弱了。凱斯也知道，還有很多有價值的星系需要保護。? ??

? ? 凱斯把這些念頭拋在腦后，他知道斯坦福斯有自己的考慮?，F(xiàn)在，易洛魁號的修理和補給工作才是首要任務——假如圣約人艦隊殺回來，或者應該說當它們殺回來時，他可不希望被打個措手不及。? ??

? ? 現(xiàn)作的情況很寄怪：異星人投下地面部隊后就把艦隊撤退了。這可不是它們慣常的作戰(zhàn)模式。凱斯估計這一定是某種他還無法理解的開局手法。? ??

? ? 一個陰影掠過易洛魁號的前攝像頭，那是修理站——“搖籃”。從本質(zhì)上說，“搖籃”是個裝有引擎的巨大金屬平臺。其實，巨大還只是個保守說法，它的面積超過一平方公里，影子足夠遮住三艘驅(qū)逐艦。這個太空站可以同時對六艘驅(qū)逐艦進行整修，上下甲板各三艘，所花費的時間不過幾個小時。? ??

? ? 它的表面安裝了很多吊手、腳架，以便進行修理工作。補給管道、傳送帶和貨柜車源源不斷地將物資送上易洛魁號。但要完全修理好，還需要足足三十小時。? ??

? ? 異星人并沒有給易洛魁號留下致命傷。但在這次己經(jīng)被稱作“凱斯回旋作戰(zhàn)方式”的非常規(guī)行動中，它卻差點徹底完蛋了。? ??

? ? 凱斯瞄了一眼掌上電腦上長長的修理清單。百分之十五的電力系統(tǒng)需要更換——當濕婆神式核彈爆炸時，它們被電磁脈沖熔掉了。反應堆需要徹底大修。冷卻系統(tǒng)和閥門都被高溫熔化了。有五組超導磁場系統(tǒng)也需要替換。? ??

? ? 但最麻煩的是易洛魁號的腹艙甲板。當修理人員將情況報告給凱斯時，他親自駕駛一架長劍截擊機去看他到底對這艘船做了什么。? ??

? ? 易洛魁號的艙腹甲板在她經(jīng)過圣約人的驅(qū)逐艦時，與它發(fā)生了擦掛。他知道肯定會損壞艙腹甲板……只是，沒想到有這么嚴重。? ??

? ? UNSC驅(qū)逐艦有近兩米厚的A級鈦合金護甲?？蓜P斯把這層護甲完全磨穿了——每一寸每一分。創(chuàng)口周圍的金屬護甲彎曲變形，呈鋸齒狀。截著小型推進器的修理人員正忙著將受損部分切割下來，以便換上新的外殼。? ??

? ? 飛船的底甲板如鏡子般光滑平整。但凱斯知道平整的外觀并不足信。如果當時易洛魁號的夾角傾斜哪怕一度，那兩船相撞的力道就會把他的飛船削成兩半。? ??

? ? 飛船兩側(cè)的作戰(zhàn)涂料，現(xiàn)在看來如同紅色的鞭痕。修理廠主管私下對凱斯說，他可以把這圖案抹掉——甚至可以重畫，如果他需要的話。? ??

? ? 凱斯禮貌地謝絕了這個提議。他希望就保待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當所有人都在稱頌這次行動時，他希望借此提醒自己，他的行動只是出于絕望，而不是什么英雄氣概。? ??

? ? 他希望借此提醒自己，曾跟死神離得多近。? ??

? ? 凱斯回到易洛魁號，徑自走進自己的艙位。? ??

? ? 他在那張老古董橡木桌前坐下，打開通訊器。“多米尼克中尉，你來負責下一時段的艦橋上的事務。我不想被打擾?！? ??

? ? “是，中校。明白?！? ??

? ? 凱斯松開領口，解開制服。他從最下面的抽屜取出一瓶七十年的蘇格蘭威士忌，這是父親送他的禮物。凱斯打開瓶塞，在一個塑料杯中倒了四公分高的液體。? ??

? ? 他還有個更令人不快的任務要處理，就是考慮如何處置賈格斯中尉。? ??

? ? 在這次故斗中，賈格斯不僅表現(xiàn)出了他懦弱的本質(zhì)，拒不服從命令，而且在戰(zhàn)斗過程中差點兒做出了叛亂行為。凱斯可以把他送上軍事法庭。軍事法律中的任何規(guī)章都會判他有罪……但凱斯井不想把這個年輕人送上審判席。他只希望將中尉調(diào)到一個更合適職位上——也許調(diào)到邊境哨所。? ??

? ? 這全怪他嗎？作為一名中校，他有責任維護自己的權威，以避免任何船員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叛亂念頭。? ??

? ? 凱斯嘆了口氣。也許他應該提前告訴船員們自己的計劃……但當時確實沒有時間。當然，更沒有時間去和賈格斯爭論。要是有時間，賈格斯也肯定會和他爭論的。不對。艦橋上的其他同事心中同樣存有疑慮，但他們?nèi)匀灰唤z不茍地執(zhí)行著他的命令，正如他們的職責所要求的那樣。? ??

? ? 凱斯堅信應該給犯錯的人第二次機會，但這場戰(zhàn)斗是他的底線。? ??

? ? 現(xiàn)在更麻煩的是，把賈格斯調(diào)走就會在艦橋上造成人手短缺。? ??

? ? 凱斯進入易洛魁號下級軍官數(shù)據(jù)庫。這兒有幾個人可能有能力擔任導航員的職務。他在掌上電腦上瀏覽著該些檔案?？戳艘粫?，他停了下來。? ??

? ? 那篇關于空間—質(zhì)量壓縮率的論文還打開著，作者戰(zhàn)斗中匆忙間計算出的航線矯正數(shù)據(jù)也還沒有清除。? ??

? ? 凱斯笑著將這些文檔備份打包也許日后他會在學院里講到這場戰(zhàn)斗。到時候，這些原始資料會有用的。? ??

? ? 這里還有阿基米德偵察哨所提供的情報資料。這份報告內(nèi)容非常詳盡：清晰的數(shù)據(jù)圖像，該物體通過躍遷斷層空間的預計航線——即便有人工智能輔助，要算出這個也非易事。這份報告甚至將敵艦躍遷路線，換算成UNSC天體物理學標準空間坐標，以便估計它出現(xiàn)的位置。絕對準確詳實。? ??

? ? 凱斯搜索著報告制作者威廉·洛弗爾少尉的服役記錄。? ??

? ? 他湊近顯示屏，仔細閱讀這份檔案。這個男孩的服役時間幾乎是凱斯的兩倍長。他自愿報名進入月球軍事學院，并被錄取。第二年調(diào)離前，他就已經(jīng)在一次訓練飛行中拯救了所有船員，這次壯舉為他贏得了少尉官階。接著他在一艘投入了戰(zhàn)場戰(zhàn)斗的輕巡洋艦上服役。三枚銅星獎章，一枚銀叢獎章，還有兩枚紫心勛章。他在短短三年內(nèi)就被晉升為中尉。? ??

? ? 但接著情況急轉(zhuǎn)直下。洛弗爾在星UNSC中的降職速度和升遷速度一樣快。先是四次不服從命令的記錄，接著他就被降職為少尉，與此同時還有兩次調(diào)職。檔案中記錄著一次涉及一名平民婦女的事件，但沒有細節(jié)記錄。不過凱斯很想知道記錄中寫明的女孩，安娜·杰羅是否就是杰羅副司令的女兒。? ??

? ? 此后，這個年輕人被調(diào)至阿基米德偵察哨所，一直待在那里。被安排在邊境哨所值勤這么長時間的人，凱斯還從沒聽說過。? ??

? ? 凱斯翻看著洛弗爾的值勤記錄。這些檔案記錄得非常詳細，水平很高?？梢娺@個男孩的能力依然出眾……他在躲避什么嗎？? ??

? ? 這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

? ? “多米尼克中尉，我說了不想被打擾?！? ??

? ? “很抱歉，孩子，”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壓力門向兩側(cè)滑開，斯坦福斯司令走了進來，“但我想，我最好過來看看自己的鄰居?！? ??

? ? 司令官看上去比屏幕里的形象矮小許多。因為年齡的關系，他的背有點兒駝，還有些禿頂。不過凱斯馬上認出他來，因為那種讓人信服的權威氣質(zhì)是無法偽造的。? ??

? ? “長官！”凱斯中校猛地站起身，椅子都被掀倒在地。? ??

? ? “稍息，孩子?！彼玖顠咭曋@個房間，有那么一會兒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鏡框上，那是拉格朗日推導出運動方程式時寫下的原始筆記，“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來點兒威士忌嗎?！? ??

? ? “當然，長官?！眲P斯笨手笨腳地取出另一個塑料杯，給司令倒了一杯。? ??

? ? 斯坦福斯嘗了一口，非常欣賞地贊嘆道：“太棒了！”? ??

? ? 凱斯拉過一張椅子，請司令坐下。? ??

? ? 斯坦福斯坐下后，向前探著身說：“你成就了一個奇跡，凱斯。我要親自向你祝賀?！? ??

? ? ? “長官，這不……”? ??

? ? 斯坦福斯豎起一根手指?！皠e打斷我，孩子。你在航天史上留下了相當濃重的一筆。人們水遠都會記住它，更不用說你給整個軍隊帶來的高昂士氣了?！彼趾攘艘豢谕考?，長出一口氣，繼續(xù)說，“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這么多人都在這兒的原因。我們需要一場勝利。我們一直在被那些外星雜種剁成碎肉，這種見鬼的處境己經(jīng)持續(xù)太久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有一場勝利。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

? ? “我明白，長官?！眲P斯說。他知道UNSC部隊這幾年士氣一直低迷。沒有什么部隊可以屢戰(zhàn)屢敗卻還能在戰(zhàn)場上保持最佳狀態(tài)，無論他們接受過多么良好的訓練，都一樣。? ??

? ? “地面情況怎么樣了？”? ??

? ? “現(xiàn)在你不用擔心這些?！彼固垢Ｋ顾玖钕蚝罂肯蛞伪常瑫r伸出雙腿平衡著身體，“基斯將軍和他的部隊正處理這個問題。他們正將周邊城市清理千凈，而且一小時內(nèi)就會對蔚藍海岸城發(fā)動突擊。他們清理起那些雜碎來，比你吐口痰都快。等著瞧吧?！? ??

? ? “當然，長官?！眲P斯中校說著，移開自己視線。? ??

? ?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孩子？都吐出來?！? ??

? ? “有的，長官……這不是圣約人慣常的作戰(zhàn)模式。把地面部隊扔下，艦隊直接逃出星系？它們既沒有殺光一切活物，也沒有戰(zhàn)斗到死。這可不太對勁少?！? ??

? ? 斯坦福斯司令揮了揮手說：“讓軍情局的怪人們?nèi)タ紤]異星人的思維模式吧。你的任務是把易洛魁號修好，重新開始值勤。另外，如果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訴我。”? ??

? ? ?斯坦福斯喝掉最后一口威士忌，站起身?！拔业萌フ幣炾犃?。哦……”他頓了頓，又說，“還有一件事?！彼焓謴囊麓锶〕鲆粋€小紙盤，放到中校的桌子上?！斑@是正式得表彰。止式的文件很快就能準備好。”? ??

? ? 凱斯中校打開盒子，這里面是一對高級軍官的肩章“四杠一星。? ??

? ? “祝賀你，凱斯上校?！彼玖顩_他敬了個禮，接著伸出手來。? ??

? ? 凱斯努力控制自己，抓住司令的手握了握。這個肩章是真的。他覺得一陣暈眩，什么也說不出。? ??

? ? “這是你應得的?！彼玖钷D(zhuǎn)身走向房門，”如果你需要什么，只要告訴我一聲就行?！? ??

? ? “是，長官。”凱斯又看看肩章上的星星和條紋，接著收回目光，“司令……還有件事。我需要替換導航員?！? ??

? ? 斯坦福斯司令本來放松的身體，一下僵直起來?！拔衣犝f了。一個嚇破膽的艦橋軍官，這真是槽糕透了。好吧，你只管說名字，我就給你找來……只要別從我的船上挖人就行?！彼α诵Γ又f，“繼續(xù)好好千，上校。”? ??

? ? “是！”凱斯上校向司令敬了個禮。? ??

? ? 斯坦福斯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

? ? 凱斯驀地坐下。? ??

? ? 他從沒想過會被升遷到上校。凱斯用手轉(zhuǎn)動著肩章，回想起剛剛和斯坦福斯的對話。他說了，“凱斯上校?！笔堑模@是真實的。? ??

? ? 司令現(xiàn)在就拋開了對圣約人的憂慮，這未免也太快了。有些事不太對勁兒。? ??

? ? 凱斯打開通訊器說：“多米尼克中尉，等司令官離開后，跟蹤他的座機。然后告訴我他在哪艘船上?！? ??

? ? “長官，司令官到我們這里來了？我沒有接到通知啊?！? ??

? ? “是的，中尉，我很懷疑沒人通知你。不過，只要追蹤下一艘離船的交通船就好了?！? ??

? ? “是，長官?！? ??

? ? 凱斯低下頭，重新開始讀著掌上電腦上洛弗爾少尉的履歷。他不能改變對賈格斯作出的決定——這個人已經(jīng)沒有第二次機會了。不過也許他可以給洛弗爾一次機會，來填補艦上的空缺。? ??

? ? 凱斯填好了抽調(diào)申請所需的必要文件。這些表格繁冗至極。他將文件傳送到UNSC人事管理部門，同時還直接給斯坦福斯司令發(fā)了一份。? ??

? ? “長官，”多米尼克中尉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交通船進入了海巨獸巡洋艦?！? ??

? ? “把圖像傳到我的屏幕上。”? ??

? ? 他桌子上的屏幕隨即切換到右舷后側(cè)的五號攝像頭。在環(huán)繞第四行星的數(shù)十艘飛船中，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海巨獸號，這是UNSC僅剩的二十艘巡洋艦之一。? ??

? ? 巡洋艦是人類制造的威力最大的戰(zhàn)艦。據(jù)凱斯所知，它們正被逐漸從前線抽調(diào)出來，編入后備艦隊護衛(wèi)近地殖民地。? ??

? ? 一道陰影從這艘巨大戰(zhàn)船之下滑過，如同黑暗中駿巡的幽影。它只在陽光下暴露了短暫的時間，接著又滑入黑暗之中。那是艘隱形巡游艦。? ??

? ? 這些隱蔽性很好的小型飛船，只有軍情局才有配備。? ??

? ? 這里有一艘巡洋艦，還有軍情局的巡游艦？現(xiàn)在凱斯知道了，這里要發(fā)生的事情可不止是提升士氣這么簡單。他盡力不去想它。最好不要過多地質(zhì)疑一名高級軍官的意圖，尤其是當這名軍官是司令官的時候。更何況現(xiàn)在還有軍情局的人潛伏在黑暗之中。凱斯又給自己倒了點兒蘇格蘭威士忌，接著把頭伏在桌子上——只是為了讓眼睛休息幾分鐘。過去的幾個小時真是把他榨干了。? ??

? ? ?“長官，”多米尼克的聲音從通訊器傳出，喚醒了凱斯上校，“有來自UNSC的通訊信息從阿爾法優(yōu)先頻道傳來?！? ??

? ? 凱斯坐起身，用手擦了擦臉。他掃了一眼裝在床鋪上方的黃銅鐘——他已經(jīng)睡了快六個小時了。? ??

? ? 斯坦福斯司令又出現(xiàn)在屏幕上。“女士們，先生們，現(xiàn)在聽好：我們剛剛在星系邊緣發(fā)現(xiàn)數(shù)目龐大的圣約人飛船。據(jù)我們的估計，有十艘?！? ??

? ? 在雷達的掃描下，屏幕上顯示出敵軍艦隊的輪廓，那是些大家早就熟悉的圣約人護衛(wèi)艦，還有一艘驅(qū)逐艦。? ??

? ? “我們就待在這里。”司令官繼續(xù)說，“我們不用出擊，不能莽撞，因為那樣的話，這些丑陋的雜種就會通過躍遷斷層空間抄近路咬我們的屁股。讓你們的飛船做好戰(zhàn)斗準備。我們正在用空間探測器搜集更多數(shù)據(jù)。我會第一時間將最新情報向你們通告。完畢?！? ??

? ? 屏幕黑了下去。? ??

? ? 凱斯打開通訊器?！盎魻栔形?，我們的修理和補給狀況如何？”? ??

? ? “長官，”中尉回答道，”引擎可以使用但只有備用的冷卻系統(tǒng)。我們可以使用百分之五十的動力。射手型導彈及核彈補給完畢。MAC炮也可以使用。對下層甲板的修理才剛剛開始?！? ??

? ? “通知船廠主管，把他的人都撤出去，”凱斯上校說，“我們要馬上離開‘搖籃’。升空后，引擎輸出力百分之五十。進入戰(zhàn)斗位置?！? ??

第十八章? ?

軍歷2552年7月18日0320時? ??

? ? 奧克坦紐斯座δ星系第四行星，坐標格(13，24)? ??

? ? 他們離死亡不遠了。? ??

? ? 他們這個組從第二火力基地出發(fā)才兩個小時。衛(wèi)星攝像表明他們走向目標的那條路上毫無敵人的蹤影，他們不過是去坐標格(13, 24)安裝一個感應器——好讓后方的指揮官們看看那個坐標格附近有些什么東西，然后回來?！白詈唵尾贿^的偵察任務?！鄙傥驹捠沁@么說來著。? ??

? ? 然而沒有人告訴麥卡斯卡少尉，衛(wèi)星攝像系統(tǒng)無法很好地穿透雨幕和這片沼澤的從林屏障。? ??

? ? 突兀而來的沖擊波一下子把哈蘭德和他的隊員們擊飛到泥潭中。等他們爬起來趕到和少尉分手的地方，卻只發(fā)現(xiàn)一片彈痕累累的、玻璃狀的地面，以及幾具燒焦的尸體和骷髏。? ??

? ? 他們還看見另外的東西：迷霧中有一個兩腳直立的家伙的輪廓，看上去要比人類大很多。哈蘭德見過這個家伙，它仿佛穿著一件中世紀的金屬盔甲，甚至還舉著一個形狀古怪的大盾牌，看起來很是怪異。? ??

? ? 他還看見了等離子槍正在充能時發(fā)出的光線……他想也不想，就嘶吼著下達全速撤退的命令。? ??

? ? 哈蘭德、沃克、科克倫和芬徹爾轉(zhuǎn)身狂奔起來……慌亂中還盲目地掃射著前方的道路。? ??

? ? 咕嚕人①緊追不舍，它們發(fā)射的針狀子彈漫天飛舞，炸得灌木叢枝葉橫飛。? ??

? ? 科克倫受了重傷，但他們總算回到了戰(zhàn)車，離開這片噩夢般的地獄……至少，他們認為自己能夠離開。他們在第二火力基地有登陸飛船。盡管希望渺茫，但倘若他們能夠及時地把他帶到指揮部的戰(zhàn)地醫(yī)院……或者更幸運地能把他送到軌道飛船上的醫(yī)護所，科克倫還是有一線生機的。一時間，哈蘭德突然幻想起了干凈的床，熱乎乎的食物，以及擋在他和圣約人部隊之間厚厚的裝甲。? ??

? ? 芬徹爾開足馬力，一鼓作氣地沖到山脊頂——然后一個剎車停住了。? ??

? ? 如果不是國為薄霧，可以一覽無遺地看見山谷那邊的景色——茂密的從林，流淌過的溪流，還有坐落在那一邊的山腳下的數(shù)個炮臺、帶刺的鐵絲網(wǎng)，以及活動房屋型的營房——這就是第二火力基地。? ??

? ? 為了能夠減小火力基地的暴露幾率，提高它的武器彈藥的貯藏能力，他們的營地一直深入到山體里面——他們挖了些山洞。營地的周圍布置有一圈感應器，有效地防止了任何偷襲行動。雷達和感應器都直接和地對空導彈發(fā)射艙相連。一條大路穿過山脊，下山行駛?cè)锖缶湍艿诌_海濱城市——蔚藍海岸城。? ??

? ? 陽光刺極薄霧，哈蘭德軍士看見一切都變了。? ??

? ? 籠罩山谷的并非是霧氣，而是從谷底騰起的滾滾濃煙……叢林蕩然無存，一切化為焦土，整個山谷一片焦黑。? ??

? ? 哈蘭德木然地掏出望遠鏡，放到眼睛前面……他的心立刻如墜冰窟。火力基地已不復存在，只剩下一片鏡面般的平地，附近的山也閃爍著玻璃般的光輝。遠處的天空密布著圣約人的? ①咕嚕人，和下文的豺狼人一樣，都是圣約人中的種族。戰(zhàn)機。地面上，咕嚕人和豺狼人搜索著幸存者。一些士兵四散逃竄……更多的傷者躺在地上呻吟著。有一些試圖爬走。? ??

? ? “你看到了什么，長官？”芬徹爾問他。? ??

? ? 煙從哈蘭德的嘴里跌了下來，掉到襯衫上——但他的眼睛卻無法從戰(zhàn)場離開一步。? ??

? ? “什么都沒有了?！彼齑饺鋭恿艘幌?。? ??

? ? 一個身影踏入溪谷——比任何咕嚕人和豺狼人都要大。他輪廓模糊，哈蘭德難以看清他的面目。這家伙和出現(xiàn)在坐標格(13，24）的那個是屬于同一種類的，咕嚕人敬畏地為他讓出一條道，他舉起一只胳膊——或者說是等離子槍——然后，一束能量在河堤激起一片白氣。? ??

? ? 盡管隔了這么遠，哈蘭德依然能夠聽見躲在那里的士兵發(fā)出的慘叫。? ??

? ? “上帝，”他拋下望遠鏡，“我們得離開這兒，馬上！回頭，芬徹爾！”? ??

? ? “但是——”? ??

? ? “都不在了，”哈蘭德低聲說，“他們都死了?！? ??

? ? 沃克不禁捂著臉嗚咽起來。? ??

? ? “不走的話，我們也會死在這里。”哈蘭德說，“今天我們夠走運的了，別把好運趕走?！? ??

? ? “沒錯，”芬徹爾轉(zhuǎn)過戰(zhàn)車，“沒錯，我們算是有點兒走運?！? ??

? ? 他沿著山脊加速行駛，希望戰(zhàn)車能夠離開河堤返回河床。? ??

? ? “沿著河走，”哈蘭德告訴他，“這條路會帶我們回總部?！? ??

? ? 一個陰影投在路上，哈蘭德抬起頭，看見一對女妖戰(zhàn)機的粗短的機翼——正向他們俯沖而來。? ??

? ? “快！”他朝著芬徹爾大喊。? ??

? ? 芬徹爾狂踩油門，車下泥漿飛濺。他們在巖石和沙礫上飛奔過溪流。? ??

? ? 離子束擊中他們身邊的溪流，炸起漫天的飛石。砸在戰(zhàn)車的裝甲上。? ??

? ? “沃克！用火箭打他們。”? ??

? ? 沃克呆呆地在座位上，隨車搖晃著。? ??

? ? 哈蘭德用機關槍朝空中猛射，飛機笨拙地躲開了。機關槍只能命中射程內(nèi)的目標，現(xiàn)在女妖戰(zhàn)機剛好在射程外一點點的地方，而且芬徹爾把戰(zhàn)車駕駛得狂顛不止。? ??

? ? “沃克！”他嘶叫著，“你再不把這些火箭射上去，我們就都得死在這里！”? ??

? ? 他可以命令芬徹爾去拿多聯(lián)裝火箭發(fā)射器，但如果芬徹爾執(zhí)行哈蘭德的命令，就得停下車。戰(zhàn)車一停，他們就會成為飛機的活靶子。? ??

? ? 哈蘭德看了一眼河岸，那對于戰(zhàn)車來說太陡峭了，上不去。他們現(xiàn)在是一點兒遮掩都沒有地奔駛在河床當中。? ??

? ? “沃克，干點什么！”? ??

? ? 哈蘭德軍士再次用機關槍開火，手指都發(fā)麻了。可這毫無用處，女妖戰(zhàn)機飛得太高太快了。? ??

? ? 又一束等離子流擊中了戰(zhàn)車正前方的溪流，熱量迎面而來，哈蘭德的背上頓時灼起一片水泡。他嘶吼一聲，仍然堅持射擊。幸虧是在水流中，不然他們的輪胎早己經(jīng)融化了，人也早被烤熟了。? ??

? ? 他突然覺得旁邊又躥起一股熱浪，同時還騰起一陣黑煙。? ??

? ? 哈蘭德錯以為是圣約人的槍手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已經(jīng)被打中了，不由絕望地叫了一聲，手指也離開了機關槍的扳機。? ??

? ? 然而被打中的是他一直在射擊的那架女妖戰(zhàn)斗機，它突然間化成一團火焰，冒著濃煙直墜下去。? ??

? ? 他愣住了，被打中的竟然不是他們自己。? ??

? ? 科克倫就跪在他身邊，一只手按著腹部，另一只手扛著火箭筒。他咧著沾滿鮮血的嘴唇，露出一絲笑容，然后又轉(zhuǎn)動身體去瞄準另外一架飛機。? ??

? ? 哈蘭德迅速低頭，另一枚火箭從他頭頂呼嘯而過。? ??

? ? 科克倫一邊咳嗽一邊笑著，血沫從他嘴里涌了出來。痛苦或是興奮——哈蘭德說不清是哪一種——的眼淚從他眼睛里淌了出來。他軟軟地癱倒了，任由冒著煙的發(fā)射器無力地從手里滑落。? ??

? ? 第二架女妖戰(zhàn)斗機爆炸了，拖著濃煙墜入?yún)擦帧? ??

? ? “還有兩公里，”芬徹爾吼道，“堅持住?！彼粋€急轉(zhuǎn)彎，戰(zhàn)車沖出河床，勉強登上河岸，幾次轉(zhuǎn)彎后，他們走上了一條平整的路。? ??

? ? 哈蘭德側(cè)身探了探科克倫的頸動脈，脈息微弱，但依然還有。哈蘭德看了一眼沃克，他毫無反應，眼睛緊閉。? ??

? ? 哈蘭德有一股槍斃了他的沖動——這天殺的該死的軟蛋懦夫幾乎害死了他們所有的人！? ??

? ? 啊……哈蘭德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已竟然還沒有和他一樣變成呆子，心里不由得對自己有些驚訝。? ??

? ? 總部就在前面，但從地平線那兒升起的濃煙讓他一陣心悸。? ??

? ? 他們穿過了第一道警備線。警戒哨和碉堡己被蕩平，泥地里留下的是數(shù)千具咕嚕人的尸體。? ??

? ? 他望見遠處有一座周圍堆著一圈沙包堆的房子，兩個陸戰(zhàn)隊員正向他們揮手。戰(zhàn)車開近，他們站起來沖他敬禮。? ??

? ? 哈蘭德跳出車回了個禮。? ??

? ? 一個士兵用繃帶蒙著一只眼睛和整個頭部，滿臉煙塵?！吧系?，”他說，“見到你真高興，長官?！彼呓鼞?zhàn)車，“這家伙里有能工作的無線電么？”? ??

? ? “我——我不能確定，”哈蘭德軍士說，“現(xiàn)在這兒誰負責？發(fā)生了什么事？”? ??

? ? “圣約人全力襲擊我們，他們出動了坦克，飛機，還有數(shù)千個這種小個子的咕嚕人。他們摧毀了主兵營，指揮部，差點兒攻下了兵器庫?！彼D(zhuǎn)過臉，“所有人齊心協(xié)力，終干把他們趕跑了。這都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我想我們把他們都干掉了——我不能完全確定?！? ??

? ? “誰負責這里，士兵？我有一個重傷員需要立刻治療，我還要向上級長官匯報一些情況?！? ??

? ? 士兵搖搖頭?！皩Σ黄痖L官。他們率先襲擊了醫(yī)院，當時指揮官都在里面……我想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這里最高軍階的長官了。”? ??

? ? “很好?！惫m德苦澀地點點頭。? ??

? ? “有五個戰(zhàn)士回來了?！笔勘杨^別過去，轉(zhuǎn)向后面滾滾的黑煙和熱浪，“他們穿著防火服在控制火勢，同時收集彈藥和武器?！? ??

? ? “明白。芬徹爾，再試一試無線電，如果能接通衛(wèi)星通訊頻道的話，讓他們立刻派醫(yī)護隊過來?！? ??

? ? “好?！狈覐貭柣卮鹫f。? ??

? ? 受傷的士兵問道：“我們能否向第二火力基地呼救，請求援助？長官?！? ??

? ? “沒用?！惫m德回答說，“他們也遭遇襲擊了?，F(xiàn)在到處都是圣約人的軍隊。”? ??

? ? 士兵的臉暗淡下來，只是捏緊了來復槍。? ??

? ? 芬徹爾把通話筒遞給哈蘭德。“長官，衛(wèi)星通訊頻道接通，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海巨獸號。”? ??

? ? “我是哈蘭德軍士，”他對著麥克風說，“圣約人襲了第二火力基地和阿爾法指揮部……并且造成了極大的破壞。我們在阿爾法指揮部把他們趕了出去，但我們的幸存者不到百分之一。這里有很多傷員。需要立即在援助下撤離。再說一次，需要立即在援助下撤離。”? ??

? ? “收到，軍士。明白你們的處境?，F(xiàn)在無法給予幫助撤離的援助，我們自己也遇到了麻煩……”一陣噪音之后，再次傳來聲音，“援軍已趕來?！? ??

? ? 然后是一片死寂。? ??

? ? 哈蘭德看了看芬徹爾。“檢查一下無線電收發(fā)機的狀態(tài)?！? ??

? ? 芬徹爾檢查了一下?！盁o線電收發(fā)機工作正常，”他說，“能夠接收到衛(wèi)星頻道的呼叫，”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他們那頭有點兒麻煩?！? ??

? ? 哈蘭德不愿去想他們遇到了什么麻煩，他看見過太多被玻璃化的星球。他可不想就這樣死在這里。? ??

? ? 他告訴碉堡上的戰(zhàn)士：“援軍快到了，放松點，”然后他抬頭望著天空，輕聲說，“他們最好派遣一個團的部隊過來?！? ??

? ? 幾個戰(zhàn)士回到碉堡，出來時手里拿著搶救出來的彈藥、槍支、一箱火箭，還有幾個火箭發(fā)射器。芬徹爾叫了幾個人，開著戰(zhàn)車四處轉(zhuǎn)，看看還能搬回什么重型武器。? ??

? ? 他們給科克倫填上更多的泡沫，重新給傷口綁上繃帶。他開始陷入昏迷。? ??

? ? 大家一起躲進掩體，無聲地等待著，聽著耳邊傳來的極遠處的爆炸聲。? ??

? ? 沃克終于開了口：“這……現(xiàn)在怎么了，長官?！? ??

? ? 哈蘭德看都沒看他一眼，伸手把一張?zhí)鹤由w在科克倫身上?！肮聿胖?，你現(xiàn)在能打仗么？”? ??

? ? “我想沒有問題?！? ??

? ? 他遞給沃克一把槍?！澳蔷秃?，站起來去外面看看?！彼c了一枝煙，吸了一口，然后遞給沃克。? ??

? ? 沃克接過煙，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走到外面。? ??

? ? “長官！”他情不自禁地大喊，“登陸飛船！我們的部隊！”? ??

? ? 哈蘭德聞聲后抓起信號彈就跑了出去。他望向遠處，天邊出現(xiàn)了一個清楚的黑點，以及鵜鶘運兵船的引擎那獨一無二的聲音。他拉掉引線，把信號彈扔到地上，很快，濃密的綠煙騰上半空。? ??

? ? 運兵船馬上轉(zhuǎn)過頭，向他們的方向疾飛過來。? ??

? ? 哈蘭德在天空中搜索其他的登陸飛船的蹤影。但他發(fā)現(xiàn)只有這一艘。? ??

? ? “就一艘登陸飛船？”沃克低聲說，“這就是他們派來的援軍？上帝，這哪叫援軍？是來給我們辦葬禮的吧？”? ??

? ? 鵜鶘機緩緩著陸，半徑十米的一個大圈內(nèi)煙塵滾滾。鵜鶘熄火停住了。十余個身影走了出來。? ??

? ? 哈蘭德看到這些身影，第一反應是；他們就是剛才在火力點見過的那種奇特外星生物——全副盔甲，異于常人的龐大身軀。他僵住了，甚至來不及舉槍。? ??

? ? 然而這些人是人類。領隊的那人有兩米多高，看上去足有兩百公斤重。他的盔甲泛著奇異的綠色彩虹般的色彩，襯里是黑色的。他們的行動流暢，優(yōu)雅，迅捷熟練。他們不像是血肉之軀，而更近乎機器人。? ??

? ? 率先走出來的人走向哈蘭德。雖然他的盔甲上沒有任何標志，哈蘭德還是在他的頭盔上看見了士官長獨有的標志。? ??

? ? “士官長！”他隨即立正敬禮。? ??

? ? ? “軍士，”他說，“稍息，集合你的部隊，我們有事要做。”? ??

? ? “長官？”哈蘭德回答說，“我這里有很多傷員我們要做什么？”? ??

? ? 士官長的頭盔上下點著，咔咔作響?！叭绻覀円獜氖ゼs人手里奪回第四行星，軍士，”他平靜地說，“惟一的方法就是殺掉每一個圣約人。”?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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