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于黑暗中相擁,血色黎明來臨之前絕無歸途(一)
周圍是被巨大風雪覆蓋住的雪白景像,強烈的風滾著雪花肆意的席卷,打得人生疼。
熒怔在原地,看著面前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戴著奇怪的面具,一身的血跡,黑色的衣服都浸透了映著鐵銹般的暗紅,緩緩的順著衣角落在雪地里,融出一朵朵鮮紅的小花。
男人也看著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熒被風吹得幾乎要睜不開眼睛,她抹掉臉上雪融成的水,費力的朝男人喊,“需要幫忙嗎?”
男人沒有說話,依舊站在那里。暗紅的眸子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有一絲凝滯。
血流得更多了,滴落在男人腳邊,隱隱有匯聚成一片小水洼的趨勢。人也有些搖搖欲墜,看起來有些站不穩(wěn)?
熒反應的很快,連忙跑過去,扶住了他。不過幸好男人在即將要倒下的那一刻穩(wěn)住了身形,屈膝半跪在了地上。以至于她也沒費什么力氣,不然估計就要被壓趴下了。
她脫下自己的狐毛大裘相胡亂的套在了男人身上,雖然尺寸不太合適,但聊勝于無。
“先跟我走,馬上要天黑了?!睙烧f完,就死命拽著人走,好在他也沒反抗。入夜的雪山,溫度驟降,簡直要把人凍成冰雕。把他留在這里,和殺人沒區(qū)別。
她抓著男人的手,他的手涼得嚇人。熒一邊拉著他走,一邊時不時回頭看一下,生怕他半路就咽氣了。
男人悶不做聲的跟著眼前的小姑娘,她很暖和,手也熱熱的,就是沒什么防范意識,什么人都救,想著他也握緊了女孩的手。
兩個人走得不算慢,終于在天黑之前抵達了營地。
爐子里的火還沒滅,熒連忙又往里加了柴火,火紅的炭火烘得人也暖和起來。
她把男人拉到爐子邊坐下,伸手就扯開了他的上衣。精壯的身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像是什么爆炸造成的。還有許多碎片嵌在皮肉里,駭人得很。
“沒有麻藥?!睙商蛄颂蚋蓾拇?,昏黃的油燈下映出她分外白皙的臉,小巧而精致像是冬天雪地里的一只小白狐。
“有酒嗎?”男人伸出手,聲音低沉又有些虛弱。
熒好像明白了什么,拿出酒壺遞給他,別開眼不去看。
男人喝了一口,然后將剩下的酒液盡數倒在了身上,劇烈的痛感遍布全身,他也只是悶哼一聲。
“你忍著點?!睙傻氖钟行┌l(fā)抖,她從醫(yī)藥箱里翻出鑷子和紗布。她是害怕的,不是害怕眼前的男人,她是怕他死。
這種恐懼遠比要看見血淋淋的傷口真切許多。
男人喘著粗氣,強忍著疼痛,像是在安慰她一樣,拍了拍她的肩膀,“多托雷?!?/p>
“什么?”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的名字?!痹捯魟偮?,男人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閉上了眼。不過應該說是昏過去了更貼切一點。
熒深定了定神,細白的手拿著鑷子,挑開他的傷口,把碎片一點點的翻出來。血順著鑷子蔓延到了手上,紅的顯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把碎片都挑了出來。熒揉了揉肩膀,眼睛也酸得厲害,做好剩下上藥包扎的收尾工作。就這么蜷縮著,睡在了男人身邊。
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屋子里靜悄悄的只能隱約聽見呼吸聲。
熒這一睡得特別不好,一直在做噩夢,夢里的鮮紅簡直要灼傷人的眼睛。終于擺脫了噩夢的侵擾,她也睡不著了,迷迷糊糊的爬起來。一抬頭便看見某人裸著上半身倚在床頭,正一臉好奇的盯著自己。
熒眨眨眼顯然大腦還沒有開始運作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開口解釋,“這只有一張床……”
“謝謝。”男人似乎沒有在意,或許是因為剛醒來不久,他的聲音還有些啞,帶著某種奇異的金屬質感。
熒這才發(fā)現他的面具已經摘下來了,他的皮膚很白襯得那雙紅色的眸子格外的艷,怪好看的,就是沒什么表情看著冷冰冰的。
她意識到一直盯著別人看有些不禮貌,連忙移開視線。
“再睡會兒?”多托雷開口,說著往邊上挪了挪,留出更多的空間給她。一臉的認真,似乎真的是只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熒坐在床上看著面前纏滿繃帶,但依然能看出肌肉線條優(yōu)美起伏的軀體,淡定的表示,“謝謝,不過你是傷員還是你多休息會兒?!?/p>
說完利落的下床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多托累只淡淡的看了眼她的背影,便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隱出一小片陰影。
風雪已經停了,這會兒暖和了不少,不過也只是飲鴆止渴罷了。
這是一處熒發(fā)現的臨時營地,自己動手改造了一下還挺有模有樣的。就作為了據點,雖說不常來,但是有委托的時候起碼還有個落腳的地方。,
兩個人簡單吃了點東西。
熒吃飽了又開始犯懶趴在床上挺尸,絲毫沒有點顧及形象的意思。她的頭發(fā)很長,鋪滿了一大半的床,透著鎏金的光。
多托雷則是安靜的靠著床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兩個人中間隔了段距離,幸虧當初她改造的時候特地把床弄得大大的,不然她就只能睡地上了。
“多托雷,你是從哪里來的?怎么會受那么重的傷啊?!睙珊鋈灰庾R到自己似乎應該多了解面前這個人的底細,不然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我是須彌的學者,是因為實驗出了意外受了傷。因為還要搜集一些實驗資料,所有暫時還不能回須彌?!倍嗤欣椎幕氐?。
三言兩語就簡單道清了事情的原委。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熒倒是抓住了關鍵點,“也就是說你接下來還要在雪山呆一段時間?”? 她也懶得細問,趕緊讓人把傷養(yǎng)好了打發(fā)走她好繼續(xù)做委托。
多托雷點頭,“嗯?!?/p>
“那就先養(yǎng)傷吧,不過我看你恢復的不錯,應該很快就沒問題了。你之前那么虛弱就是沒及時治療,失血過多,現在已經沒什么大問題了?!?/p>
似乎是突然想起來什么,她一下爬起來床頭柜的抽屜里翻出一小瓶藥劑,遞給他,“對了,差點忘了,這個是營養(yǎng)劑比較適合傷員,喝了對身體好?!?/p>
淡藍色的藥劑瓶在她白皙的掌心靜靜的躺著,她跪坐在男人身旁,衣領隨著動作略微下滑,漏出一截好看的鎖骨,看上去柔軟又生動。
多托雷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咬開瓶口一飲而盡。并不好喝,有些苦,他下意識的皺眉。
熒自然沒放過他的表情,變戲法似的又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幾塊糖果,明明身上是一個口袋都沒有的睡裙。
“吶,甜的。”她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塊糖。
他乖乖的含住,很甜,是水果的香味。嘴里的苦味一下子就被壓住了。他很久沒有嘗到這種味道了,真的要追溯起來應該是要很久了,久到時間已經被模糊了。
甜得令人煩躁,他眼底的暗紅愈發(fā)明顯。
他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面前的女孩,看著柔柔弱弱,纖細的脖頸似乎一掐就斷。卻偏偏有那么大的力氣能拽著他走那么遠。
心底莫名生出了一些奇異的想法,如果他現在就折斷她的脖子會是什么樣的呢?
似乎是天生敏銳到了頂點的直覺,熒下意識的覺得不妙,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暗地里手已經按住了大腿根部綁著的短刀。
危險的氣息卻突然消散了,平靜的像是她的錯覺。
“謝謝?!倍嗤欣淄f到,紅色的雙眸折射出寶石般的光。清雋的臉看不出任何的情感,一句毫無誠意的感謝,卻讓人安下心來。
熒按著刀的手驟然放松,臉上浮現出笑意,“沒關系啦,快點好起來,也不枉費我救你了?!?/p>
交流到此為止,兩個人默契的都沒有再開口。像是達成了某種一致,到了夜里也是各睡各的互不打擾。
一連好幾天都是這種詭異的氛圍,不過卻被某個小東西的闖入打破了。
“旅行者,我回來啦,看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喲!”派蒙撲騰著小翅膀,搖搖欲墜的拽著一個比她大了兩三倍的包裹飛了進來。
“你這都帶了些什么回來啊?”熒接過布包,沉甸甸的,摸著咯咯愣愣還能聽見玻璃瓶子碰撞的細碎聲音。
派蒙圍著她飛了一圈又一圈,得意洋洋的開口,“當然好多好吃的啦,迪盧克姥爺請我吃了好多好吃的呢,我都給你留著了?!?/p>
熒一臉的懷疑:“你確定不是自己吃飽了剩下來的給我了?”
派蒙:“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啦~”
等派蒙看見屋里還有個大活人的時候,屬實是被嚇了一跳,“哇!這是誰?。俊?。
“這是多托雷,我前兩天做委托的時候順手救的?!睙烧χ砼擅蓭Щ貋淼臇|西,眼皮子也沒抬一下。
派蒙嗖的一下躲到熒的身后,小聲嘀咕,“旅行者你怎么到處撿人啊,而且他看起來好危險的?!?/p>
“不會的。有我在你怕什么?”熒彈了一下她的小腦瓜。
“好吧好吧?!背粤硕ㄐ耐璧呐擅桑w到多托雷面前,伸出小手,“你好呀,多托雷。我是派蒙,是旅行者的伙伴哦?!闭f完嘿嘿笑了兩聲。
熒揉了揉她的小腦瓜,看著她傻呆呆的樣子愈發(fā)覺得有趣。本來是打算讓這個小東西小心些的,不過現在看來也沒什么必要,膽子這么小被嚇壞了就麻煩了。左右不過是個傷員,就算是他傷好了,也未必能從她手下討到半分好處。想著倒是整個人放松了不少。
“嗯,你好?!倍嗤欣c點頭,看樣子不太想多說什么。隔了老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壓迫感。
熒自然樂得清凈,也沒再說什么,沖派蒙招了招手,“好了好了,他是傷員,不要再打擾人家了。快過來幫我收拾東西。”
“啊對不起對不起,哈哈?!迸擅陕犜挼娘w到熒的身邊,乖乖的聽著指揮在屋子里放好拿回來的東西,可惜老實沒到三秒就又開始喋喋不休。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實際上只有派蒙一個人喋喋不休,熒和多托雷偶爾應上兩句。
晚飯的時候,派蒙吵著鬧著非要喝從迪盧克那里帶回來的葡萄酒,結果沒喝兩口就醉倒了,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醉得兩片小翅膀都透著粉。
熒也沒少喝不過她酒量還可以,不至于一下子就醉倒了。但是臉上也浮現幾分酡紅,和平常的樣子大庭相徑,更像個小女孩了,嬌嬌軟軟的,讓人想好好捏一把她的臉。
多托雷面前已經擺了三四個酒瓶子了,深色依舊冷淡,平靜得像是滴酒未沾。
“我說你到底是什么人?。俊睙赏兄?,似乎是因為喝了酒,金色的眸子水汪汪的。
多托雷避重就輕,“你救回來的人?!?/p>
她忽然笑了,搖搖晃晃的湊近他。幾乎是要貼著他耳邊開口,“你真好看?!?/p>
多托雷一愣,沒等他反應過來。熒已經貼了上來,咬住了他的唇。
女孩似乎是不懂得如何親吻,舌尖抵在唇上舔舐了幾下,牙齒胡亂的撕扯著對方的唇。
嘴里有血的味道溢出,多托雷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松了嘴。(刪了一行,不過審,afd有完整的)
熒??,瞪了他可一眼。可惜沒什么威懾力,看上去更像是撒嬌。然后下一秒就迷迷糊糊的趴在他身上睡著了。(不過審)
多托雷沉默的看著她,女孩唇角還帶著他的血,很奇怪的感覺,他似乎有點想在她身上多留下一點屬于自己的印記。
屋里的油燈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屋外倏地出現一道影子。隱約能聽到,金屬摩擦著布料的聲音。
多托雷警惕的朝那道身影看去,只見到一雙同他并無二致的血色瞳孔,在漆黑的夜色里泛著森然的冷。
作者有話說:
重發(fā)了稍微修改了一下,主要寫得時候喝大了,錯別字有點多,寫得有點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