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jiān)评讞罹爬稍诮鹕硠龅膼鄯蹖鰣A滿結(jié)束。

歡聲寂，賓客散，燈燭熄，弦月清。

楊九郎雙手接過張?jiān)评灼愕牟瑁钤谧狼?，跪下磕頭。

張?jiān)评椎兔紨磕?，侍立在?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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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辮兒，磕頭?！?/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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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楊九郎側(cè)后方，張?jiān)评坠е?jǐn)行禮。

楊九郎伸手把張?jiān)评淄袄?，讓他和自己并排跪著?/p>

楊九郎怔怔地看著照片上慈愛溫和的父親，原來，音容宛在是這個意思，是這種感覺。

今年，他和張?jiān)评子幸幌盗械膶鲅莩?，他們會全國巡回，他們會去北展?/p>

他的成就，爸爸會看到吧？

對父親的懷念，藏在了今天的《鈴鐺譜》里。返場的時(shí)候，楊九郎把半瓶水倒在了張鶴帆的頭上。爸爸走了幾個月，楊九郎迅速成長。以后，誰敢再欺負(fù)您的兒子，都得掂量掂量，誰想再欺負(fù)我的兒子，也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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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睏罹爬傻难蹨I灑在張?jiān)评椎募绺C，張?jiān)评诇厝嵊H吻他懷里的楊九郎。

知道啊，當(dāng)然知道，他怎么會不知道呢？

文藝作品的感染力來自于情緒，來自于內(nèi)心的感情。

文藝作品的源頭是欲望，楊九郎的欲望是張?jiān)评?。張?jiān)评兹硇某薪铀那榫w，毫無保留地信任他接納他，熱烈地回應(yīng)他。喜劇演員的不安全感深藏心底，張?jiān)评拙褪菞罹爬傻陌踩小?/p>

相聲是矮化自己來取悅他人，放低自己來滿足別人的優(yōu)越感。張?jiān)评赘野炎约悍诺偷綁m埃，因?yàn)闂罹爬蓵渲氐匕阉麚焓捌饋硗滋詹?，楊九郎敢把自己完全拋出，因?yàn)樗纳砼钥傆袕堅(jiān)评住?/p>

捧哏，是站在逗哏和觀眾之間的那個人，過濾觀眾的負(fù)面情緒，放大觀眾的熱烈反應(yīng)，承托住逗哏敞開的情緒。這一點(diǎn)，沒人比張?jiān)评赘惺芨羁獭?/p>

所以，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對楊九郎有多重要，就像他清楚楊九郎對他有多重要一樣。

他們是彼此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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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無縫隙地貼合，眼淚交融，不分彼此。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diào)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下個禮拜，我陪你回娘家，好不好？”楊九郎勾勾張?jiān)评椎南掳?，張?jiān)评诇仨樚ь^，讓楊九郎輕輕撓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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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了。

年前就說年初二一塊兒回娘家，那時(shí)候兩個人嘰嘰咕咕地商量怎么使壞，要趁著給師父助演的時(shí)候秀恩愛，要去師父家搗亂，要去張?jiān)评准覈樆＠险扇耍缓?，楊九郎就收到了父親突然去世的消息。

世事無常。

還好，難是難了點(diǎn)，苦是苦了點(diǎn)，他們倆終究還是廝守在一起，沒有分開，不想分開，以后，也不會分開。

好，就回娘家，讓所有人看看，那個留著長生辮兒的小娃娃，現(xiàn)在成角兒了。

兩個人相擁深吻，你好呀，我的另一半，在天長日久的糾纏中互相交融的另一半，戳你我會疼、碰我你會痛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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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松地半躺著，楊九郎一邊刷手機(jī)一邊看張?jiān)评自谖堇镞^來過去，擦地收拾屋子洗衣服，像個賢惠的小妻子。

不是像，本來就是。

不管楊九郎在床上攤著發(fā)傻，張?jiān)评孜瘴諚罹爬傻哪_：“你布鞋是不是有點(diǎn)兒不跟腳？你腳上肉少了，帶不住了吧？”

“是有點(diǎn)兒。”

“起吧，咱們?nèi)プ鰞呻p新的，別下一場又掉了。掉一回還能說是意外，再掉一回就鐵定是事故了?！?/p>

“行，聽隊(duì)長的，接受隊(duì)長的批評教育！”

金沙劇場演出的這一場，楊九郎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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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楊九郎的腳，張?jiān)评奏阶欤骸澳闶葸@么多！不會有一天，我比你還胖吧？

“要真有那一天就好咯！”

張?jiān)评状蛄藗€寒顫：“那可不行！那我得胖成啥樣??！”

“要真是那樣，咱倆就換大褂穿！哈哈哈！”

“去！想得美！”張?jiān)评酌暌晽罹爬桑耙媸悄菢幽憧删捅Р粍游伊?！抱不動自己媳婦兒的男人……”

“我掉肉也不能掉力氣?。∥液煤镁毚蛉?，保證以后還能抱得動你！”

打拳？打沙袋的手，以后打他？張?jiān)评紫矘O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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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美事兒呢你！”楊九郎抱著張?jiān)评椎嗟喾至?，“下半年你就該拆鋼板了，到時(shí)候不知道又得休養(yǎng)多久，沒力氣我怎么照顧你？”

張?jiān)评酌约旱耐取?/p>

能拆鋼板是好事，那么長那么厚的鋼板，不能在他身體里跟一輩子?？墒牵@才剛長好多久的皮肉，又要被割開了？他又要重新練站練走，以前受過的罪，還得再來一回？

不，是不知道，還得再來幾回，不知道還有什么等著他，不知道骨頭長好了沒，不知道這一次能拆多少，下一次，又是什么時(shí)候。

閉上眼睛靠在楊九郎身上，張?jiān)评仔÷暎骸安幌肴?。?/p>

楊九郎親他：“直說吧！”

張?jiān)评b牙：“天津你唱歌！你一個人好好唱一首！”

“我一個人唱??？”

“那不有包子給你伴奏嘛！”

“觀眾退票怎么辦？”

“敢！”

張?jiān)评鬃ブ鴹罹爬傻男渥樱炎约号こ晒蓛禾牵骸俺锍飤我要聽！”

“行行行！觀眾要是喊倒好回來我可揍你??！好家伙，非把我撮上去丟人！”

“你隨便揍！”

張?jiān)评组_心打滾：不樂意又怎么樣？這么多年了，只要他堅(jiān)持，不管什么事，最后讓步的都是楊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