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 第一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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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由銅陵一中攝影社提供?。?/span>

第一章 序幕
樂心雅/文 煜星云/編輯

潑墨臺上,白幡隨著清風飄蕩,清山派一片肅穆,所有門生皆白衣縞素,宗主溫憐垂首看著身側的棺木出神。
"宗主,時辰到了。"一名門生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反應過來門生口中的宗主正是自己。
清山派的前任宗主閉關時走火入魔,發(fā)現(xiàn)時他已是氣血兩空,將自己耗死了在閉關的洞里,現(xiàn)在靜靜地躺在這棺材里。溫憐接任了宗主之位??伤v然驚才艷,年紀輕輕就已結丹,但放眼所有仙門世家,他做宗主的資歷還是尚淺,整個清山派壓在他肩上,溫憐只覺無比沉重。
"再等等。"他回過神來,輕嘆一聲。
天邊的孤鴻飛過,劃出一道灰色的弧線,一人掠上潑墨臺。他一身蒼綠色的衣袍,外面披著白色的披風,他將罩在頭上的面紗摘下,隨手扔給旁人。
他的相貌略顯陰柔,乍看之下竟像個清秀的女孩。他的面色蒼白,帶著病容,唇色也及淡,可眼瞳卻黑的如同幽深的潭水,不泛起一絲漣漪,像是畫中人。
他在棺前磕了幾個頭,行的是師徒之禮。
"寒江,你別太累了。"他上前與溫憐比肩,瞥見溫憐眼下的青影,輕聲道。
溫憐搖了搖頭:"沒辦法。岳霽,你怎么遲了?"
被喚作岳霽的青年指了指自己心口。
溫憐又道:"平心靜氣。父親不在了,你也別太難過,給那心魔可乘之機。"
"我沒事,寒江,我覺得,溫叔叔的死……"
"禮畢之后你去查查。我也覺得蹊蹺。"溫憐壓低聲音道。
岳霽在黑黢黢的洞口停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皺皺眉,壓下心口騰起的煩燥,摸出一顆夜明珠,朝里走去。
洞壁被劍氣靈力撕扯的千瘡百孔,血跡猶如潑灑的墨汁,在夜明珠冷冷的藍光中呈現(xiàn)岀斑駁的褐色。
岳霽看著洞壁上凌亂的劍痕,目光定格在劍痕較疏的一部分墻上,他抬手比劃了幾下,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些痕跡隱隱勾勒出一個不高、纖瘦的人形,像個女人的身影。這個影子,要么是老宗主走火入魔是腦補出來的,要么就是確有此人,在老宗主閉關時闖了進來。而且這些劍痕深一道淺一道,沒有一點章法,顯然是劍痕的主人心神不定,亂了章法。
說明溫叔叔對這個女人,真是又愛又恨啊。岳霽想,不敢傷她,又想殺她。
岳霽沉思一會,和溫叔叔有關的女人除了師姐師妹以外,就只有他的妻子,沈瓊。
沈瓊死的早,在岳霽拜入清山派之前就已仙逝。每年清明忌日,就能看見溫憐抱著一捧鳶尾花去墓園。
他上前一步,忽然聞到了鳶尾花的淡香。
他一愣,莫非真是師娘?可她早就死了!
有破風聲傳來,他下意識的矮身向旁躲去。暗器擦著他耳邊劃過。
“誰在那!”他反應過來,向洞口掠去。那個黑影一閃而過,輕笑了一聲,一串暗器襲來。岳霽腳步一撤,踩了個玄妙的步法,柳絮一般不著力的將暗器悉數(shù)避了過去,再抬頭看時,那人已不見蹤影。
岳霽看了看洞壁上插著的暗器,那些暗器幾乎全部沒入墻壁,可見力道之大。露出的一角隱約可以看到泛著鐵色的鳶尾花綻放。
鳶尾花,鳶尾花。聽溫寒江說,那是師娘生前最喜歡的花,傳言她常帶著一身的鳶尾花香。沈瓊是江湖神醫(yī)出身,常以從不離手的銀針當暗器使——可她已經(jīng)死了幾十年如何還出來作怪?
想到這里,岳霽身體輕輕一顫,一些不好的記憶浮上心頭。他深吸一口氣,莫非是......那些“人”?
洞里的血腥味還在向外飄,岳霽感受到自己的心率正在加快,他掩住口鼻,在心里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一張黃符折成的千紙鶴搖搖晃晃的飛到他身前,岳霽捏住它,嘆了一口氣,某個小祖宗又給他鬧騰個什么勁!
他離開洞口,告知了溫憐一聲,便下了山,向東御劍而去。
岳霽在一處山腳落下,山腳下是一片廢墟,從殘垣斷壁上能看出烈火燒過的大片焦黑。他在腳邊放下一朵百花,便輕車熟路的撥開亂草上山。
山腳下是一片廢墟,看山頂竟有一間竹舍,一汪冷泉掩映在周圍的一片竹海當中。岳霽在竹舍門前占了一會,覺得少了點什么。他皺皺眉,謹慎地拉開門。
門才吱呀響一聲,就有東西破門而出。岳霽早有防備,向后疾撤一步。那東西以一個非常標準的狗吃屎的動作摔在他跟前。
那是一個長相十分滑稽的小木偶,那遠球樣的腦袋上還頂著三根毛線做的呆毛。
岳霽看向屋內(nèi),窗前的桌邊坐著一個美人挑著眉望著他,蔥根般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一只肥貓的身上摸著。那肥貓享受著美人的按摩還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竟帶著一絲不屑,真是只奇貓。
岳霽默默地受了這一記不屑,彎腰拎起那只趴在地上裝死的木偶,使勁晃了兩下,好像是要將它那摔成漿糊的腦子晃歸位似的?!八来糇?,做什么妖呢,還不快去給客人上茶!”岳霽沖著木偶的腦袋大吼。
木偶的眼睛珠子在大大的眼眶里溜了個七上八下,吱哇亂叫幾聲,叮鈴桄榔地去燒水倒茶。肥貓望著木偶狼狽的身影喵了一聲。
“不知是九幽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痹漓V摘下面紗,輕聲道。
美女九幽蔥指指了指肥貓和木偶,“你養(yǎng)的寵物真有趣,有名字嗎?”木偶一顛一顛地跑過來,將茶具往桌上一跺,茶水濺了肥貓一身。肥貓登時炸毛,喵地大叫一聲,跳下桌子追著木偶在屋子里上躥下跳。
這哪是寵物啊,分明是祖宗!岳霽有氣無力地指了指肥貓,“這個,叫毛線?!庇种噶酥改九迹澳莻€,叫呆毛?!?/p>
九幽被這不走心的名字驚呆了。她看了看面無表情觀看貓偶大戰(zhàn)的岳霽,覺得只有這樣不走心的主人才能養(yǎng)出這么奇葩的寵物。
九幽對著這貓偶大戰(zhàn)嘖嘖稱奇了好一會,才想起什么似的轉頭對岳霽說:“你……還能活三年。”
岳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差點被茶水嗆死,咳了好一會才對九幽笑了笑:“我還以為是來送禮的,沒想到竟是來報喪的。”
“你那一魂一魄,崔玨給你找回來了,”九幽看著岳霽平靜的臉色,“不過碎的跟粉一樣,粘都粘不起來?!?/p>
“辛苦判官了,不過——既然這樣,找齊了又有何用?”岳霽淡淡道。
“崔玨沒辦法,是因為夾著黃泉陰風的靈力太闊強橫,總是將拼好的魂魄攪亂?!本庞念D了頓,臉上的神色小心翼翼起來,“但是神力可以?!?/p>
岳霽聽到“神力”這兩個字時,端著茶杯的手明顯顫了顫。
好半天他才道:“難道我還要再剝一次那人的骨嗎?”他搖搖頭,“我發(fā)過誓,往后不會傷他一分一毫,定護得他一生周全。
倆人都沉默了下來,一時間空氣靜得讓人發(fā)慌。連那一貓一偶也休戰(zhàn)了,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倆人為何莫名其妙地安靜下來。
良久,岳霽覺得喉嚨有點干,端起水杯打算飲時,才驚覺茶杯已經(jīng)空了。他放下杯子道:“你說我再歷這一世是為了什么?”由于長時間不說話,他的聲音有點喑啞。
說了要護他周全,卻十幾年來連他的面都不敢見。
岳霽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失了一魂一魄,便只能活二十四年,還有三年……前面這二十一年算是我白活了,后面的三年我可得好好活一把?!?/p>
九幽玩著她染著豆蔻的指甲:“你想怎么活?不如到我們地府來玩玩,崔玨念你念得可緊了。”
“算了吧,你們陰曹地府是常人待得地方嗎,我可不去。”岳霽起身,將不知何時又扭在一起的毛線呆毛分開,一邊賞了一個板栗子。
“我說著玩的,你現(xiàn)在這身子骨,哪受得住黃泉的陰風?!本庞囊财鹕磙恿藗€懶腰,打算走人了。
“誒,說起來,我有些時日沒去你那酒樓了,要不趁著機會,請我去坐坐?”岳霽將咬上他袖子的毛線扒拉下來,團成團,精準的扔進門口的簍子里。毛線發(fā)現(xiàn)自己翻不出這個遭瘟的簍子,只能可憐巴巴的發(fā)出喵喵的叫聲,岳霽沒理它,“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免酒錢嗎?”
“免你個燈籠!”九幽瞪了他一眼,“不過——”她話音一轉,“你去吹個小曲彈個琴什么的,我給你打個折?!?/p>
“真小氣,走!”他笑著,拿起桌上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