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言?生賀文?不忍離別（二）

霓虹燈遙遙相隔，打翻的星子狀熠熠生輝，因時間的流逝，一盞盞歸于黯淡。

你遠遠注視著，心也一點點沉入谷底。

假使一切順利，彼時的你應(yīng)該偎進李澤言臂彎，滿心歡喜接受眾人的祝福；或搭上他寬厚的肩膀，跟著他的步伐翩躚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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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天偏偏同你作對似的，你訂婚前夕，意外收到醫(yī)院寄來的婚檢結(jié)果。

紙頁嘩嘩作響，萬籟俱寂的長夜中格外空洞。

紗幔隨風攀上妝臺，凝視著鏡中容貌清麗的自己，你紅了眼圈。

一縷魚肚白顯現(xiàn)天際，內(nèi)心交戰(zhàn)一夜的你終于做出決定----從他的生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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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過去，往事歷歷在目，你是何等幸福，無論多少艱難險阻，始終有他守在身旁。

由著你小性子，了解你的喜好，還幫你處理各種棘手事情，盡管嘴上說著笨蛋，可從未袖手旁觀。

你是笨蛋，唯他一人專屬的笨蛋，而現(xiàn)在，你不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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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光亮熄滅，“對不起?！保睦锿低岛退鎰e后，你悄咪咪踏出花叢，朝酒店相反方向走去。

熟悉的稱呼自頭頂落下，“笨蛋?！保銊傔~了兩步，便猝不及防地栽進對方懷里，抬頭望去，不是李澤言，又會是誰？

“迷路了？還是衣服不喜歡，為什么不讓魏謙去接你？”一絲慌亂轉(zhuǎn)瞬而逝，攏著你的雙臂稍稍發(fā)顫，不知是天氣太冷，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他并未苛責你的缺席，反倒先關(guān)心起你的情況，嗓音亦軟下一寸又一寸。

努力平復的心，因他貼己的話語，再度掀起驚濤駭浪，沖擊得你不知所措，小臉倏地失了血色，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

清淺酒香揉進蜜糖的甘甜，繞上他溫暖的指尖，他捧起你的臉頰細細端詳著，無奈又寵溺的嘆息溢出喉間：“怎么了，工作上有困難？交給我，我?guī)湍憬鉀Q。”

清淚啪嗒滴落，“李--澤----言，我們分手吧。”斷斷續(xù)續(xù)好幾次，才勉強把話說完。

貼靠頰邊的大掌頓了頓，轉(zhuǎn)而替你整理好額前亂發(fā)，云淡風輕的口吻不見絲毫怒氣，就好像你只是單純的和他鬧別扭。

“笨蛋，如果覺得太快了，可以再延期，或者我找時間陪你出國散散心?！?/p>

“婚前恐懼癥”他多少有所耳聞，但沒料到會發(fā)生在你身上，果然是他心急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令你心如刀絞。如果再這么拖下去，于你于他都是無盡的苦痛，你不舍得，也不忍心。

“不，不是的，李澤言，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再繼續(xù)下去了?！焙菹滦陌言捳f絕，你現(xiàn)在就是受傷的刺猬，明明自己鮮血淋漓，卻仍不肯退讓半步，豎著滿身的刺。

他對你的每一點好，每一點溫柔，都讓你疼，疼得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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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攬在腰際的手也漸漸垂下。

時間似乎凝固了，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不知過去多久，才聽見他黯啞的聲音“外面太冷，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p>

“好?！蹦憬吡Τ冻鲂θ荩c頭應(yīng)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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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慘白的街燈不斷倒退，他冷峻的側(cè)顏沐進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辨不出任何情緒。

你偷眼望去，好巧不巧觸及他投來的一瞥，又是陣陣心疼。

煎熬許久，車終于?？吭诠乔埃蜷_車門的霎那，你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情也慢慢平靜，對他淺淺笑道：“再見?！?/p>

“別胡思亂想?！彼荒樥J真地叮囑，甚至帶上哄孩子的尾音，亦說亦抬手撫弄你輕折的眉尖，和你當初逗他開心的方法別無二致。

落雪紛繁，簌簌然灑了你們滿頭滿身，你的手裹入他掌心，他低頭不停呵出熱氣，蒙蒙的白霧柔和了他的眉目，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總裁，而是一個滿心滿眼只有你的男子。

恍惚間，又回到異國他鄉(xiāng)那個繾綣的冬夜，可是你的心已經(jīng)截然不同。

“我，我先走了。”不著痕跡地抽回手，你佯裝無事地和他告別。

他也沒繼續(xù)糾纏，褪下外套將你細細籠住，淡淡開腔，“去吧?！?/p>

目送你影子逐漸變小，直至消失在拐角，看到你屋里的燈逐一亮起，才放心坐回車內(nèi)。

十二月的寒風，冷得刺骨，雪花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鑒照著你狂亂不安的心跳，注定又是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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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言找不到你了。

本以為你是心情欠佳，才會不理不睬，但得知你連公司也沒去時，他隱約覺得事有蹊蹺。

依舊維持著昨晚的狀態(tài)，和煦陽光透過紗幔縫隙篩下一痕淺金，跳躍著濺上女孩兒發(fā)梢，你縮進厚厚的棉被，只露出腦袋，大口大口吞咽盤中的布丁，偶爾發(fā)出饜足的嘆息。

他欣喜若狂，三兩步?jīng)_上前，你卻倏地化作一團白霧，彌散在金芒中。

“你在哪兒？”

體積和質(zhì)量并非都成正比，小小的，輕盈的，像云朵般柔軟的你，躲進他懷里的那個瞬間，就已經(jīng)在骨血中深深留下烙印，他是驚喜的，卻又呵護珍寶那樣小心翼翼。

所以，當你突然消失，他的心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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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寂靜無聲，在天空繽紛飄舞，整個世界被飽蘸牛奶的畫筆用力勾勒，入目處皆是銀裝素裹，潔白無暇。

咖啡一圈圈蕩開，你漫不經(jīng)心朝外張望。

暖黃的晨光似讓風雪東頭，搭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臉上，顯得分外冷清，甚至沒有一雙眼睛會穿過櫥窗看向這里。

玻璃窗失了通透，內(nèi)壁的暖融撲上白色水汽，霧蒙蒙的，一如你心頭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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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女士，這是本店新推出的甜品，免費請您品嘗?！倍Y貌的問候喚回你神識，手背胡亂地抹掉眼淚，你趕忙開口道謝。

“好的，我....”驚呼壓在喉底，你再吐不出半個字。

面前的人雖然口罩遮住大半張臉，額頭眼角遍布細紋，但那雙蘊滿柔情的眼眸，你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像極了他，朝思暮想，閉上眼都能描繪出輪廓的人------李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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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嚇得調(diào)頭想跑，卻被老者一把拉住胳膊，他力度不大，也足以讓你動彈不得：“姑娘，外面冷，等雪停了再走吧?！?/p>

嘶啞的聲線伴著咳嗽，語調(diào)里多了幾分懇求，你心猛地一緊，回過神時，已經(jīng)乖乖坐回沙發(fā)。

對方也很熟稔地坐到身側(cè)，將布丁推到你眼前，自然地好像你倆相識多年。

“唔，好吃，”曾經(jīng)的味道再次刺激味蕾，只是一小口，你已經(jīng)泣不成聲。

“為什么不辭而別呢？”短短幾個字，高高筑起的心防頃刻間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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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他風華正茂，身邊怎么可以站著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別人會怎么想？”

“你不相信他么？”

“不，我不相信我自己?！?/p>

不明白為什么，面對這個和李澤言如此相似的人，埋藏多時的秘密終于脫口而出。

由愛故生怖，此時此刻，你充分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也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比想象中更加在意他，不愿意他受人非議，更不愿意拖累他，所以，你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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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槁的大掌覆上手背，綿綿不絕的熱度徐徐蔓延全身，四目相對時，你分明看到他眸底涌上的微光，有不舍，有心疼，還有其他你看不懂的復雜情愫。

“會好起來的，對了，還有一款糕點，你稍等。”話音剛落，老人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進廚房，大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他好似用衣袖擦了擦臉，但動作太快，你并沒瞧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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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留有你和他記憶的地方，他全都走遍了，還是一無所獲。

恰好這時，某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短信，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他驅(qū)車前往上面的地址。

幽靜的咖啡廳，坐落在小巷盡頭，視線越過窗前三三兩兩的客人，定在逼仄的墻角。

呼吸驟然加速，他抬腳便要往里沖，卻被迎面而來的老者攔住去路。

“年輕人，等等?！?/p>

李澤言不悅地蹙眉，審視的目光打量一圈，沉聲道：“你是哪位？我們認識么？”

對方搖搖頭，遞給他一張字條，自顧自回了屋。

李澤言不明就里地綻開，神色愈加凝重，久久佇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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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片雪花消散殆盡，你收拾好情緒，和老先生寒暄幾句后，輕輕推開大門。

強烈的陽光刺得你睜不開眼，正準備遮擋，一個黑影兜頭罩下。

來不及驚呼，焦糖氣息便將你重重包圍，你陷入那個眷戀不已，溫暖如炬的胸膛。

像是迷途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滾燙的淚漸漸盈滿眼眶，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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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笨蛋笨蛋??！”發(fā)抖的長臂，話語中尚未控制好的顫意，無一不在告訴你他內(nèi)心的恐懼，你鼻頭一酸，忍不住嚎啕大哭，“對不起，對不起，李澤言，我....”

濕濕熱熱的呼吸撲在臉頰，淚眼朦朧中，你好好看住他，平時一絲不茍的發(fā)型翹起幾綹，眼底大片大片烏青，下巴也隱隱有了胡茬，這般略顯狼狽的模樣，顯然是倉促趕來。

“你，好傻，李澤言...”指尖輕撫他憔悴的俊顏，心底堅冰悄然融成一汪春水，粼粼波光間，鐫刻著他的名字，每一筆每一劃都是你們相愛的證明。

唇瓣被柔軟覆住，他的吻很輕，如柳枝拂過河面，牽起淺淺漣漪，他的吻也很濃，似窖藏多年的佳釀，揭開封蓋時迸出的甘冽。

“....有人.....”路人的輕笑聲惹得你兩頰通紅，你又羞又惱地捶他。

“笨蛋，別動！”再度俯身而來，把你的抗議全部湮沒唇齒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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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言先生，你愿意娶身邊的這位女士作為妻子，愛她、忠誠于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嗎?”

“我愿意。”

他回答的斬釘截鐵，靜水微瀾的深眸一瞬未偏。

“現(xiàn)在可以交換戒指，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有情人相擁，以吻傾訴衷腸。

無名指的光亮璀璨，見證二人至死不渝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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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昏暗的樹蔭下，純白色大門若隱若現(xiàn)，“澤言，快來。”

彼端驀然一聲低喚，兩鬢斑白的老人猛地回頭，眼睛微微睜大，少女裊娜的倩影立在門中，笑語盈盈。

“擅自更改過去，現(xiàn)在的你也會消失....”黑影的話言猶在耳，他邁向時空之門的腳步卻從未如此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踏進門檻的瞬間，他握住女孩纖弱的小手，女孩兒甜甜的笑，容貌猶似當時，而他，已經(jīng)是垂垂老矣，風燭殘年。

“你回來了?！睖啙岬臏I珠滑下，變成通透晶瑩的種子，落地發(fā)芽，迎著第一縷微風，綻放出最絢爛的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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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某個寂靜的長夜，夢囈似的低喃藏進月色，臥室內(nèi)的話題光怪陸離。

“你說，你夢見我們彼此錯過，抱憾終身？”

婚后的幾年間，他尋遍名義，雖然不能完全治愈，但也能讓你恢復到正常人的衰老速度，加之他平常的食補調(diào)養(yǎng)，你看上去比他年輕不少。

旁人經(jīng)常打趣，說李澤言是強娶了小十幾歲的嬌妻。

“笨蛋，夢而已，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币嗾f亦吻上你額發(fā)，他輕描淡寫地否認，他不會錯過你。

千帆歷盡，弱水飲盡，歲月長河中，他的身邊始終有你，他會緊緊握住你的手，這就是他想要的，最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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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微漾，清脆響動打破夜的靜謐。

床榻上酣睡的人，雙眸緩緩睜開，吊燈安安靜靜亮著....

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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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冬日最晚的一場雪，初次邂逅，也許會有冷意，但纏綿過后，他無聲無息的溫柔，足以讓春天重回大地，開出偏偏姹紫嫣紅，那也是他愛你的方式。

不要害怕，就勇敢去擁抱他吧，他也一直，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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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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