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隆冬的雪細密地覆在擋風(fēng)玻璃前，白起身著便服，將車停在了路燈照不太到的小巷里。天快亮了，Livehouse的演出也將將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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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天前，也是同樣的雪，給融光市鍍上了陌生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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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哥，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年輕的鍵盤手頭戴鴨舌帽，騎著改裝過的懸浮單車冒雪而去。衣著單薄的青年沒有回話，只揚了揚下巴與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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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風(fēng)比他預(yù)想的冷，待夜色中只剩他一人時，他才聳著肩把脖子縮進衣領(lǐng)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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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還有58分鐘升起，整座城迎來了最安靜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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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仍在車里，手心掩面，徹夜未眠。這段時間他持續(xù)就中央大街的事故展開調(diào)查，卻一無所獲。軍衛(wèi)隊的數(shù)據(jù)庫和紙質(zhì)材料里都沒有Hypnos這號人的記錄，而關(guān)于Black Swan的相關(guān)信息，除了雙方在地下的神秘合作外，也沒有其他資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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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籌莫展之際，他忽然想起那位言行蹊蹺的青年。那日他意味深長的警告究竟是意有所指的暗示，還是僅僅是無心的巧合，也成了他心頭疑惑之一，但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有親自查證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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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身影透過風(fēng)雪映在了后視鏡里，白起放下左手，謹慎地看向寂夜中的過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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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皮夾克的青年手插口袋，身形矯健，不緊不慢地從他身旁經(jīng)過，最后在距離白起車頭約一米處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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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滅的火光躍入了兩雙琥珀色的眼，凌肖點了支煙，仰頭看了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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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會抽煙?！毖┑乩锒嗔穗p腳印，白起下車，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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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草就著疾風(fēng)燃了大半支，青年吐出一口白霧，模仿他的語氣道：“你還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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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早就摸透了對方的性子，白起并未動氣，上前表明來意：“方便打擾么，有些事需要問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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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傳來灼燒感，凌肖直接掐滅煙頭：“替誰問的？”他終于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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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看到白起脫下軍裝現(xiàn)身于此時，凌肖心里便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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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只是我?！卑灼饋淼搅栊っ媲?，幾乎是貼在他耳邊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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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肖挑起嘴角，似是很滿意這個回答。他拂去袖口的煙灰，踱步至副駕駛旁：“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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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后之人卻沒有半點配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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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肖吐了口白氣，手扶車窗：“怕什么？”他笑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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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搓了搓凍紅的指關(guān)節(jié)：“別多想，這里沒別人。”話音剛落，凌肖便關(guān)門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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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外套染上了一層白，白起在風(fēng)中沉默片刻，和青年并肩坐進了車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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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惹麻煩的話，待會兒聽我指揮?！闭f完，他枕著手心閉上雙眼，神色之間也多了此前從未有過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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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斗轉(zhuǎn)，沒有哪個世界的規(guī)則是不能改變的。”車速逐漸加快，凌肖側(cè)首，默念了一句爛熟于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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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6對照組的基因測序就交給你了，Alkaid.”手持平板的研究組長公式化地向你下達指令，“Alk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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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似乎還沒習(xí)慣自己起的代號，直到她用隨身攜帶的手電晃了晃你的眼睛，你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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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你接下了她的任務(wù)，即刻著手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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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警告你，別仗著自己有靠山，就想在這渾水摸魚?！彼P(guān)閉光源，沖著核對實驗品信息的你說，“下周要是還沒有進展，不用我說你們也該清楚后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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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 Swan仿佛是座運行于規(guī)則之外的工廠，公序良俗、法律道德都是與此處失聯(lián)的名詞。將明知是極易致死的藥劑注入人體，對被試的掙扎袖手旁觀，把同類的求救漠視為多余的實驗現(xiàn)象，這些都是自你與他們?yōu)槲楹蟮乃魉鶠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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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嫻熟地適應(yīng)著身份轉(zhuǎn)變后的新生活，那游刃有余的架勢連Ego聽了都不住稱贊。他曾親自來到實驗室，在眾目睽睽之下透露了對你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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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能帶給Black Swan真正想要的東西?！盓go陰鷙的目光落在你額前，令你脊背發(fā)涼，你垂目掃到了一雙熟悉的皮靴，而皮靴的主人則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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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rnel Gene，這是連父親在世時都沒有研究出成果的難題，你又如何能在脫離一手資料的前提下做出突破性的進展呢。就算可以，你也不可能把這個關(guān)鍵基因的秘密告知Black Swan.?因此，高效地拖延時間，是你目前僅能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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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實驗室里碌碌無為，絕對與家訓(xùn)相悖，然而在孤立無援的境地下，你只能借此為自己爭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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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不錯。”送走新一批實驗品的你剛一踏出實驗室的大門，就聽見了熟悉的男聲，“能讓Ego對你刮目相看，你還不算太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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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ios對你的態(tài)度像是回到了初見，你清晰地記得那時的自己在他眼里如同螻蟻，盡管后來的相處讓你生出了許多不切實際的想法，但自你成為他的下屬，受他多番刁難后，你才明白那不過是你們互相利用的假象。然而此刻，即便自我說服了數(shù)周，你也很難壓抑內(nèi)心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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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夸獎。”你了然應(yīng)答，想在失態(tài)前消失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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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一樣?xùn)|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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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熬過了獻祭日，我就把二十二年前你們沒得手的那批資料告訴你?！倍呄群箜懫餒elios和你自己說過的話，你腳步一頓，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提起那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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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是不是該兌現(xiàn)承諾了?！钡统劣肿茻岬脑捯魮徇^你的左耳，你佯裝鎮(zhèn)定，可心跳卻在一陣燥熱中加速，“你，該不會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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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在你敏感的耳根輕叱一聲，心滿意足地打量著狼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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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绷季?，你回道，“我沒忘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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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ios微微昂首，敷衍地拍了幾下手：“很好。”他站直了身子，“我不是Ego，沒那么多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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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是他不會再允許你逃避了，但你仍對昔日的溫存心存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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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可以再給我一些時間嗎，至少讓我和外婆先說……”在他的逼視下，你強忍著眼淚收了聲。Helios不是你以為的周棋洛，這點你早該認清的，你咽了咽口水，接著說，“我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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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再作聲，默默跟上他的步伐，聽從他的命令又一次坐在了他的副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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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雨憶鎮(zhèn)，已為您提交地表通行申請，祝任務(wù)順利?！盇I不加感情的陳述反襯你的焦躁，他是什么時候打聽到外婆的住址的？是那次的通話留下的痕跡，還是從一開始他就查出自己的底牌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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駛出Black Swan的堡壘后，Helios加速疾馳在地下城的街面上，這是你第一次看見這個你短暫生活過的世界，但你對這里全然沒有印象，也許爸爸媽媽曾在此創(chuàng)造過諸多回憶，但那早已是不可追及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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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ios強大的壓迫感令你無法無視他的存在，穿過鬧市區(qū)后，你捋了捋劉海，深吸一口氣，平靜問道：“一直以來，你都只是為了今天才幫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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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你便被自己的愚蠢逗笑了。Helios是Black Swan忠誠的執(zhí)劍者，他允許你接近自己必然也是為了組織，而那些與你相處時的破綻與溫柔或許也只是換取你信任的誘餌。一廂情愿的苦果，你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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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Helios對你的問題沒有任何答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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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有沒有在聽，有的話我還是要說?！蹦泐D了頓，“那些資料都可以給你，但你能不能不要傷害我的外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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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ios一再的沉默令你愈發(fā)不安，雙親歿于Black Swan手中的你本能地想到了最糟糕的局面，你害怕再次失去至親，更害怕最重要的人的殞命與他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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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我爸爸研究的內(nèi)容，只要你們能放過她，我愿意給你們想要的結(jié)果?！蹦愕恼Z氣誠懇得近乎是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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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nèi)只剩下陌生的風(fēng)聲，氧氣好似和里程數(shù)一起一點一滴地耗盡，等你再度睜開眼，你們已經(jīng)行至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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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憶鎮(zhèn)的輪廓漸漸明了，這般熟悉的聚落比之你失蹤前別無二致，你焦急地搜尋著屬于外婆的那一間，并未注意到一直潛伏在你們后方的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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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明白?！盇rtemis摘下耳機，換上了即時通訊器，“準備干活了，小子們。”舌尖的口香糖像只被咀嚼的獵物，Artemis熟稔地穿戴裝備——監(jiān)視你幾乎成了她唯一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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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中，你與Helios的一舉一動不斷撩撥著獵手們的神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