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之澤戰(zhàn)俘營其十一
“喲,大兵,射擊比賽運動員?” “是啊兔子,你也是?” “一起去檢錄,路上聊聊?” “為什么不呢?”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白大貴,之前是虎翼軍上的?!?“我叫乙艮七二八六五三,當然現(xiàn)在我改名了,你可以叫我因幡莫為?!?簡單的寒暄之后,二人的話題轉(zhuǎn)向了當前的比賽。 “大兵,你進了戰(zhàn)俘營之后摸過槍沒?” “我們月之民這邊的軍事訓(xùn)練,有射擊訓(xùn)練的科目,我是我們065槍法最好的,被選出來參賽,一路殺進決賽了。倒是你——” 白大貴的聲音有些自得。 “你們用的慣激光槍嗎?” “別的兔子可能用不慣吧,但是我應(yīng)該沒問題的。還在打仗那會,我們二十五個兔子兵圍殺了一支帶著迫擊炮的妖怪小隊,我這個軍曹繳到了一支槍?!?“挺能打啊,后來你們打的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填線,死光了,就剩我一個了。你們的軍將不是一直都這么用兵的嗎?先讓兔子送,再讓你們沖。沖的動拉倒,沖不動再讓兔子送?!?“……” “死了不少人呢?!?“……嗯”白大貴什么都說不出來。 “起初我曾經(jīng)仇恨你們?!鼻芭诨?奴隸的聲音波瀾不驚,帶著點歷經(jīng)滄桑之后的自如與達觀。 “所謂污穢,就是生存的斗爭當中產(chǎn)生的。而保衛(wèi)玉宇瓊樓,冠以一切高潔名號的月人生存之戰(zhàn),難道不是其中最為高級,最值得寫進國史,百代千代的傳唱下去的一個嗎?” “我們混吃等死,你們也沒把我們當同胞看,大家就這么一起稀里糊涂上前線了。誰想得到呢,大家都以為這是和上次戰(zhàn)爭一樣的武裝游行,結(jié)果呢?最后都變成了黑沙地上了無生機的骨與肉。”說到這,月兔干笑了兩聲,像是為了沖散一點緊張的氣氛,不過似乎沒什么效果。 想起戰(zhàn)場上的慘狀,白大貴也不禁一皺眉頭,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不敢去看兔子的眼睛。 “我……我……”他想說點什么,把自己和那些草菅兔命的軍將們永永遠遠的區(qū)隔開來,精心醞釀的長篇大論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沒事,我又不會怪罪你,大家都是送死的大頭兵嘛,區(qū)別在于咱們兔子死的更快更多些?!?“言歸正傳,我們?yōu)橹冻錾乃麄儯谶@一切結(jié)束之后,是肯定不會接納我們的——我在死人堆里親眼看著自己朝夕相伴的戰(zhàn)友們倒下,流血,慘叫聲逐漸由大變小,最后變成一堆散發(fā)著恐怖惡臭的綠色糊糊。而他們躲在后面的軍營里,是不可能來為已經(jīng)沾滿了污穢的我們收尸的?!蓖米幼灶欁缘恼f著,好像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根本無關(guān)的故事。 “從那時起,我就恨上了每一個月之民?!?“請各位選手開始檢錄,下面即將進行射擊比賽。”熱情洋溢的廣播預(yù)告著比賽的開始,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白大貴的喉結(jié)上下聳動了幾下,好像感覺有什么東西扼住了自己的喉嚨。 “走吧,射擊比賽就要開始了,別讓我們這些從前的輔兵肉盾看扁了啊,我的‘老爺兵’大人?!痹峦煤鋈粨Q上了一副輕松的表情,把白大貴看得一愣一愣的。 “覘孔壓住前護圈,準星位于中央點。左右偏差卡兩沿,上下微露十環(huán)邊...”站在射擊位置上,月兔的那些話總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白大貴只好反復(fù)默念著射擊口訣,來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效果有限。 “3,2,1,射擊!”裁判員發(fā)出了射擊命令。一陣短促的槍響后,第一輪射擊完成,裁判們開始統(tǒng)計各選手射擊成績。 “...白大貴,10環(huán)!...因幡莫為,10環(huán)!”聽到自己的成績,白大貴心里總算稍微踏實了點,他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開始準備下一輪射擊。 “...白大貴,10環(huán)!...因幡莫為,10環(huán)!” 這已經(jīng)是第19輪射擊了,連續(xù)19輪10環(huán),白大貴和因幡莫為將其他選手遠遠甩在了身后。憑借兩者精湛的射術(shù),也許能雙雙達到300環(huán)滿分也說不定。 “從那時起,我就恨上了每一個月之民?!痹峦玫脑捳Z回蕩在白大貴的腦海中。 “3,2,1,射擊!”裁判員發(fā)出了第20輪射擊命令。 白大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將槍口稍稍左移了一點,也許這么做能讓他感覺稍微好受點。 “...白大貴,9環(huán)!...因幡莫為,10環(huán)!”有那么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了靶場另一邊投來的目光,但他并不想理會,活動了一下握槍的手,他繼續(xù)瞄準了遠處的靶子。 “...白大貴,10環(huán)!...因幡莫為,10環(huán)!”第25輪,又是連續(xù)五個10環(huán),無事發(fā)生。 “...白大貴,10環(huán)!...因幡莫為,9環(huán)!”當?shù)?0輪射擊結(jié)束,裁判員報出成績時,白大貴本以平靜下來的內(nèi)心再次泛起了波瀾。他趕忙向著月兔的位置望去,回應(yīng)他的是因幡莫為溫和的笑臉。自己現(xiàn)在想的是什么,而他現(xiàn)在又在想什么呢?白大貴捫心自問,但是找不到確切的答案。 “后來么,大家都當了戰(zhàn)俘,我挨了那姓周的揍,地面妖怪把他槍斃了,還槍斃了幾個最可惡的軍官,當時我們是幸災(zāi)樂禍的,想著他們?yōu)槭裁床话涯銈內(nèi)細⒐饬瞬藕谩覀冏约海凑啦凰罒o所謂。”比賽結(jié)束后,白大貴和因幡莫為再次攀談了起來。不過他們之間,似乎少了些隔閡,多了幾分熱絡(luò)。 “但是我又對你們恨不起來了?!?“沒人想到妖怪們會搞訴苦。他們不光給我們算賬,還來算軍將壓迫你們這些低級月之民士兵的賬,甚至連月都當局加在你們頭上的苛捐雜稅,他們都掰開揉碎從頭到腳,好好的算了一遍。” “當時我們的營房里,說是炸了鍋也一點不錯——有些兔子認為月之民都該死,不管是好的月之民還是壞的月之民,對兔子都沒安好心。還有些兔子認為,月之民大兵們本質(zhì)上和兔子兵一樣,雖然頂著個光鮮的名頭,但依然還是奴隸+炮灰。兩邊吵得不可開交,白天黑夜的在那里吵,吃飯吵睡覺吵,拉木頭的時候還在吵,吵了快有小半個月吧,訓(xùn)導(dǎo)官都不敢來勸架?!?“那么……你們最后……吵出了個什么結(jié)果沒?” “結(jié)果?” 兔子拍了拍白大貴的肩膀,白大貴看到了有生以來最燦爛的一張笑臉——白大貴的印象非常清楚,無論是在家還是在軍,他看到的兔子,臉上永遠掛著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麻木神情。 “結(jié)果就是我們就是你們,你們也是我們。從今往后,只有玄武之澤戰(zhàn)俘營的戰(zhàn)俘,運動會結(jié)束之后,只有月面遠征軍的解放戰(zhàn)士?!? ———— 最終,白大貴和因幡莫為以30發(fā)299環(huán)的成績,并列射擊比賽第一。 ———— “豐姐你看,那是我們的兔子,走到領(lǐng)獎臺上去了!” “誒——真的!不過為什么他不用我們自己的月兔步槍啊?他拎著的是不是一條地面妖怪用的激光槍???” “啊呀,見識過那么好用的裝具之后,誰還稀罕咱們自己的東西啊?!?看臺最前排的位置上,綿月姐妹對付著眼前的一小盒章魚小丸子,興致勃勃的對著領(lǐng)獎臺上的射擊冠軍們談天說地。 “軍人見了好裝具可不是就邁不動腿了?豐姐你也知道,咱們的步槍設(shè)計上是有問題的,沒有槍托不能抵肩射擊,打一發(fā)還得拉一下大栓,哪有他們那個坎什么三六來的好使啊?”依姬到底還算是通曉軍事,三言兩語就把兩軍制式步槍的優(yōu)劣給說了個頭頭是道。說到興頭上,忘了擦掉臉上的幾滴章魚小丸子醬汁。 “小依你倒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啊,醬汁都沾到臉上了?!必S姬掏出手帕幫妹妹擦干凈污漬?!安贿^咱們的兔子到底還是拿了冠軍,這都是你訓(xùn)練有方啊?!?“兔子們那點斤兩我還是知道的?!币兰Р嫫鹆艘粋€小丸子,咬了一小口。“那個并列第一的妖怪大兵可不是庸手,基本型號的兔子們?nèi)绻徽摮鰪S性能,還真比不上他。來,啊——” “好吃——但是他不還是打贏了嗎?三十發(fā)三十個十環(huán)哦,這可全是小依你帶出來的兔子兵哦?!币豢谕痰袅嗣妹眠f過來的半個小丸子,豐姬的臉上掛著輕松愉快的微笑。 “豐姐你就別埋汰我了,那幫兔子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腳一走,他們后腳就不知道跑到哪里曬太陽去了。真不知道那些地面妖怪用了什么辦法,讓吊兒郎當?shù)耐米佣寄芸炭嘤?xùn)練?!?“真的嗎?師匠當年只來得及教了我治政的東西,軍事上我懂的不多?!?“千真萬確?!?豐姬回頭一看,自己的妹妹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異常凝重的神色,就連整個人的氣息都為之一變。 除卻臉上又粘上去的幾滴醬汁不算。 “真沒想到,兔子和月之民,月之民和地上人,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在這座戰(zhàn)俘營里變成了一個整體。原先滿腦子污穢的兔子和月之民,都能和地面妖怪勾肩搭背,而看不起兔子的月人們,也能和下賤的兔子兵把酒言歡。這戰(zhàn)俘營的指揮官,是個人才啊?!闭笪W囊兰伋隽俗约旱恼擖c?!柏S姐,運動會結(jié)束之后,啊不,我現(xiàn)在就要去找?guī)熃常屗賮砜纯催@一切,月都必須要……” “醬汁又沾到臉上了?!?“……”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月都了,還用得著幫那些人謀劃什么呢?” “好好享受這場運動會吧,不過你剛剛說的其樂融融,似乎也不那么正確吧,要不要來一個?冷了就不好吃了?!必S姬直接無視了依姬心憂國家的發(fā)言,把食盒推到了妹妹面前。 “?” “你看,摔跤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都是粗手粗腳的大兵,比賽一打起來,我可不信他們還會繼續(xù)一團和氣下去?!必S姬想做自己打開扇子掩嘴輕笑的招牌動作,往腰間一摸,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把基本粒子扇早已成為了別人的戰(zhàn)利品。 一怔之下,豐姬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不由得嘆了口氣。 ———— “將軍,上吧!” “兔子都能拿冠軍,咱們月之民不能只拿一個并列的!” “妖怪們在戰(zhàn)場上打了咱們的臉,咱們一定要在體育場上找回來!” “就是啊將軍!你可是我們這里功夫最扎實的了!” “將軍……” 摔跤比賽的規(guī)則有點特殊,并不采用通常賽制,除冠軍外,不設(shè)亞軍與季軍。為了增加觀賞性,在體育場中央設(shè)擂臺一座,不拘種族皆可報名,敗者退出勝者繼續(xù)守擂,不設(shè)限制,見血即止,直到無人挑戰(zhàn)時,擂主即為本項目冠軍。 看臺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穿著一身休閑裝,戴著一副大墨鏡的沈文看著臺上的兔子和一只妖怪的格斗,手上正在專注于消滅剛買的一大桶爆米花,他的身邊則圍滿了一大堆老部下和老同仁,紛紛攛掇這位前龍驤將軍上臺比賽,也好拿個牌牌回來,振奮一下月之民的心氣。 只不過身邊人越焦急,沈文就越沉得住氣。 “去去去,就知道你們給老子來這一套,我上還不行么?別急,再等等?,F(xiàn)在上來的都是些庸手,現(xiàn)在上去顯示不出我的手段,空耗體力而已?!?“那么將軍?” “沒看到我在吃爆米花啊?最起碼等到吃完了再說——你們要不要也來點?地面妖怪擺的小攤上買的,手藝還真不賴?!?軍將們做成一排,喀嚓喀嚓的吃開了爆米花,臺上的擂主從兔子換成了月之民把總,又換成了地面妖怪,又變成兔子,又換了別人——兔子們喜歡依靠速度上的優(yōu)勢不斷干擾對手,然后發(fā)動一波凌厲的進攻鎖定勝局。月之民們的武藝功底扎實,自然打的剛猛霸道。至于那些地面妖怪們,訓(xùn)練科目當中徒手肉搏的比例不算太高,軍體拳更多是起到鍛煉體力的作用,對上一直強調(diào)近身戰(zhàn)斗的月之民難免有些吃虧,不過妖怪們種族駁雜,倒也算是各有所長,一時間擂臺上打的如同走馬燈一樣,煞是好看。 “不過也就騙騙外行。對于普通士兵來說那些妖怪的肉搏能力算是不錯了,只不過也算不上什么武術(shù)大家,就會幾個近身搏戰(zhàn)的殺人技而已。擂臺上又不準殺傷人命,打的束手束腳的,沒看頭。” 沈文扶了一下墨鏡,抓了一把爆米花塞進嘴里。 “將軍,你看剛上臺的那個家伙,他好像有一把子力氣喲。” “哦?” 接過前下屬手里的望遠鏡,沈文伸脖一瞧——好家伙! 臺上的擂主似乎是個兩米多高的巨漢,哪怕身體被軍服包裹的嚴嚴實實,鏡頭里只能依稀看到面部的肌肉線條,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個好惹的主。 “艸我怎么覺得這魂淡那么眼熟?想起來了,是那個一頭槌把自己搞暈了的冒失鬼!” 拿著望遠鏡的手,微微顫抖。臺上的不是別人,居然還是沈文的老熟人——如果不是石頭的豬突猛進成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月面遠征軍那位大天狗軍官得到的也許就不是他的參謀長職務(wù)了,而是一只灰黑色的制式運尸袋。 “將軍,上吧!再不上我們就真的對付不了這家伙了!” 大石猛的格斗完全不講章法,仗著自己是石妖出身,皮糙肉厚不知疲倦,他根本就不在意對手打過來的拳腳,任憑對手的攻擊噼噼啪啪的落在自己身上。而對手卻不得不拼盡全力去閃避他砂鍋大小的拳頭,稍有不慎就會被一拳直接砸下擂臺。此消彼長之下用不了幾個回合,如果不想在觀眾面前丟臉,耗盡體力的挑戰(zhàn)者就只能早早認輸,避免被石頭直接抓起來丟下臺的結(jié)局。 投降輸一半的道理不光月之民懂,地面妖怪們也同樣不是傻瓜。 ———— “讓我去會會他!” 沈文咔吧咔吧的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胳膊,把望遠鏡往看臺上叭的一放,隨手把墨鏡丟給了身后跟著的一名軍官,龍行虎步的走到了臺下。 他不出場不要緊,一出場,看臺上的喧鬧聲立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則是輕聲細語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不是月都那個……” “他也來了啊……” “石頭他行不行啊……” “干倒他……” “給咱月之民揚眉吐氣……” 就連綿月姐妹也注意到了這位曾經(jīng)與自己同殿稱臣的前任將官,嚼東西的動作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無視了看臺上氣氛的變化,沈文徑直走到了目瞪口呆的裁判身邊。 “記錄,挑戰(zhàn)者,月都前龍驤將軍,沈文?!?“呃……” “別在這呃來呃去的了,你又不是只會呃呃叫的大鵝,我來參加比賽,趕緊的!” “啊是是是!月都龍驤將軍,沈文挑戰(zhàn)月面遠征軍中士,大石猛!” 沈文提氣輕身躍上擂臺,雙方先行致意——唯一的區(qū)別在于沈文行了個老式的拱手禮,而大石猛則是月面遠征軍的軍禮。隨著一聲銅鑼敲響,好戲正式開打! “喝?。 ?腳下發(fā)力一躍而起,摸清了對手套路的沈文打算率先來個搶攻。三步并作兩步的沖到對手眼前,對著對手的面門就是一記飛踢。 誰曾想這石頭妖怪居然不管不顧,就像根擎天柱子一樣杵在原地,任憑沈文的大腳踹在了自己的臉上。 “不好!” 感受到腳底傳來的,如同踢到了石頭一般的觸感,沈文心里叫苦,眼角的余光瞥見對手肌肉虬結(jié)的雙臂已經(jīng)向自己襲來,剛想借著飛踢的反沖力向后脫身,就感到腳底一軟—— 挨了一記飛腳的大石猛上半身順勢后仰,不光化解了沈文的腳力,還讓他招式用老,無處借力脫身。兩只拳頭往中間一合,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砸在了沈文的身上,看的臺下的觀眾無論是月之民還是妖怪,全是一陣驚呼。 也就是大石猛上半身后仰,讓他沒法直接出刺拳,要不然這兩拳頭,是有望將沈文直接打飛下去,宣告攻擂失敗的。饒是如此,沈文依然哐的一聲,摔在了擂臺的木板上,這兩下顯然挨得不輕。沈文能做的,也就是在大石猛反應(yīng)過來之前一個懶驢打滾,逃出他的攻擊范圍之后勉強站起身恢復(fù)平衡。 看來這個大塊頭能在擂臺上站這么久,也不光是靠著蠻力過人和皮糙肉厚。 喘口氣,徹底收起輕視之心的沈文決定拿出自己的畢生所學(xué)來對付面前的黑鐵塔——他就是往那么一站,自然而然的就生發(fā)出一股不動如山的氣質(zhì),配合極端堅韌的抗擊打體質(zhì)和幾乎無窮無盡的力量,大石猛只需要以逸待勞基本就可以穩(wěn)操勝券。 尋思啊沈文!尋思!想轍!不能這么死攻! 打定主意拖延時間的沈文不得不開始了在全場的游走,蜻蜓點水般佯攻一輪之后便立刻后撤,不給石頭半點打到他的機會。臺上的觀眾們則對他報以噓聲——之前也不是沒有大聰明打算和大石猛打體力戰(zhàn)術(shù),不過他們一開始跳的倒是挺靈活,用不了幾分鐘就被那個大蒯頭追的氣喘吁吁,再也沒有躲閃下去的力氣了。 “小依,沈?qū)④娛遣皇且斄??那個大蒯頭看上去好兇哦,我害怕?!币豢瓷蛭穆溆谙嘛L(fēng),看比賽看得緊張兮兮的豐姬不由自主的就把依姬的一條手臂攬進懷里緊緊抱住。 “……我也不知道?!辈恢挥X就多了個臂部掛件的依姬則是恨不得把整個身體直接湊到擂臺邊上。 與此同時,在擂臺上四處逃竄,躲避著大石猛的一雙拳頭,苦苦支撐的沈文終于靈光一閃。 那家伙的下盤極穩(wěn),馬步扎的如同釘入了地面一般。但是由于身架比普通人大的多,他兩腿之間的空隙…… 是機會?還是陷阱? 管不了那么多了,賭一把! 決心已定,沈文立刻行動。腳下發(fā)力向前猛沖,就連搭建擂臺的木板都被他這一腳踏裂了一塊。 一見對手再次向自己猛沖,大石猛好整以暇的擺好了防守姿態(tài)——只要擋住這一輪猛攻,他自問完全可以讓對手身上再添幾處新淤青。觀察敵人的行動軌跡,他打算又給自己來一記飛踢—— 一記飛踢—— 記飛踢—— 飛踢—— 踢—— 就在大石猛的拳頭堪堪打不到的位置,沈文的身形忽然轉(zhuǎn)動,以一個非常漂亮的空中轉(zhuǎn)體的姿勢改變了行動軌跡,從大石猛的襠下呲溜一下的鉆了過去,看的觀眾們集體啊了一聲。 雖然比賽規(guī)則嚴禁攻擊下三路,但是感到胯下一涼的大石猛,雙手幾乎是下意識的保護住了胯部,兩條腿也顧不上轉(zhuǎn)身面對敵人了,直接嗖的一下夾緊,彎腰駝背的樣子惹得看臺上的地面妖怪和月之民們哈哈大笑——沈文終究還是慢了一丁點,他的右腳正好被大石猛的雙腿緊緊的夾在中間。 不過,到底是憑著手底下實打?qū)嵉墓Ψ虿呕焐淆報J將軍的,沈文的心智可不會因為觀眾們的嘲笑而受到絲毫影響。右腳被夾住,他索性直接甩掉了腳上的鞋子。 這下可就是龍歸大?;⑷肷搅至?! 雙手撐地作為支點,沈文雙腳直接后踢,目標直指大石猛的膝蓋窩,而對手還處在被人穿襠而過之后的懵逼狀態(tài),就是這么零點幾秒的遲疑要了他的命。 膝蓋窩涉及到整個人體的平衡,一旦遭到擾動必倒無疑。在擂臺上堅持了不知道多少個回合的石頭妖怪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山崩一般,重重的摔在了擂臺的木頭地板上。 “還沒結(jié)束!” 借助腳踢的反沖力,沈文向前一個筋斗,順勢站了起來,當大石猛搖搖晃晃站起一半的時候,他感覺到一陣陰風(fēng)從自己的肋下刮過——一心求勝的沈文也顧不上什么招式了,干脆沖過來一肩膀撞在了大石猛的腹部。石頭妖怪搖晃了兩下,終究還是沒能站穩(wěn),踉踉蹌蹌的摔倒在擂臺下面。 觀眾席上先是幾秒鐘的寂靜,隨后整個體育場都被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淹沒。 ———— 我感覺我在打一塊石頭,我的右肩膀到現(xiàn)在都是腫的。 ——沈文接受《文文。新聞》采訪時發(fā)表的獲獎感言 ———— 頒獎儀式是挺熱鬧的,只不過在摔跤比賽正賽結(jié)束之后,發(fā)生了一段令人忍俊不禁的小插曲。 起因很簡單,月面遠征軍的大兵們看到月都將軍親自上陣,也開始攛掇起了自家的高級指揮官上去。 《參謀長,咱們可不能讓月佬們贏的這么痛快》 《參謀長,王對王的時候到了》 《參謀長,讓月佬們見識見識我們地面妖怪不光是打仗厲害》 《參謀長——》 《參謀長……》 《參謀長》 倒霉的大天狗可算是嘗到了嚴肅活潑的苦果——他干脆就是被月面遠征軍的大兵們給抬上擂臺和沈文干一架的——美其名曰官長對官長表演賽。 差點被沈文卸了一條胳膊的神川丸雷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苦苦支撐了五六分鐘之后,他就被沈文打成了熊貓,灰溜溜的被擔(dān)架隊抬了下去,惹得臺上的觀眾又笑倒一片——他和大石猛不一樣,石頭妖怪顯然是走的一力降十會的路子,以力破巧的蠻干。而大天狗則是典型的六邊形妖怪,速度力量和技巧相對平衡,但是遇到了經(jīng)驗更加老道的月之民將官,六邊形戰(zhàn)士變成了圓的內(nèi)接六邊形,自然也只有上擔(dān)架的份了。 這還是沈文故意放了點水,沒讓神川丸雷輸?shù)奶y看的結(jié)果。 擔(dān)架路過看臺,看著被打成了烏眼青直哎喲的大天狗,看臺上吃著剛買的蘋果糖的依姬不由得忍俊不禁,輕笑了兩聲。然而這兩聲微不可察,如同銀鈴一般的笑聲不知怎么的,就被哪陣風(fēng)吹進了神川丸雷的耳朵里。 “你!對,就是你!笑什么笑!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好笑嗎!”一邊哎喲一邊讓抬擔(dān)架的停下,掙扎著從擔(dān)架上坐起來,大天狗左手支楞著身體,右手指向了看臺上的月之公主,臉上寫滿了他一肚子的委屈。 “當然好笑啊,本公主就是看到了好笑的事情才發(fā)笑的——到底是哪個有勇無謀的自己控兵不嚴,被嘩變的屬下丟到臺上出丑?。磕莻€人總不是本姑娘哈?略略略——”看完比賽的依姬心情大好,居然向著遍體鱗傷的大天狗做起了鬼臉,至于她身邊的姐姐,則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妹妹和別人拌嘴。 “你——你!你敢說我不會控兵!你敢說我不懂軍事!你是我們月面遠征軍的手下敗將!你們都是我的手下敗將!猖狂!猖狂個什么——”被依姬一頓搶白,剛剛挨打的淤傷又在隱隱作痛,深諳好男不和女斗精髓的大天狗委屈巴巴,最后幾句話甚至帶上了一絲哭腔。無奈得理不饒人的依姬根本就不打算放過他。 “打贏我們的可不是你,是你上司!” 大天狗啞口無言,軟軟的塌在了擔(dān)架上。 “走!把橄欖球隊的都給我叫過來,我有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