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切爾斯的石像沉默不語
在納切爾斯王國的北方,有一座名為達望的山峰,那是整片大陸上最高的山之一,刀鋒般山頂直聳入不散的云中,據說從未有人見過云層散開的達望山頂的模樣,也沒有人能夠登上那望不到的頂峰。這種恰到好處神秘感總能傳出一大堆或真或假的故事來,誰能拒絕一片未曾被探索過的土地?未知能夠勾起無盡的好奇心和行動力。
愛吹噓的登山者說自己曾經登上過達望山頂,說那里只有終年不化的冰雪,呼出的空氣都會瞬間結成冰晶,連一棵草都找不到,自己的腿就是在下山時一不小心滑倒摔斷的。然后他就端起桌上的酒杯,湊到嘴邊猛地灌下去一口,然后擺出一副感傷的樣子說,可惜自己沒辦法再登上去一次了,不過那也沒什么可看的。每當說到這里,登山者的崇拜者們都會圍到他的身邊,說些安慰或者恭維的話來。登山者就會擺出一副無可奈何又無所謂的態(tài)度,喝一口酒,擺一擺手。
天真的幻想家說自己曾經用望眼鏡看到過達望山山頂的模樣,準確的說并非是山頂,因為在云層之上,達望山并沒有終結而是繼續(xù)向天空延伸著,一直向上,一直向上,好像要將整個世界分成兩半一樣。一直到望眼鏡的倍數調到最大,幻想家還是沒能尋找到達望山的山頂。那山應當被叫做無盡之山,沒有人能夠登上它的山頂,只能一直爬一直爬……幻想家一邊這樣說道,一邊晃著自己手里的面包,他別在腰上的望眼鏡也跟著一晃一晃,撞擊在桌角上,撞掉金色的漆面。
古板的神甫聽了他們的話,頓時莫名其妙地大發(fā)雷霆起來,他總是如此餐館里的食客們也都見怪不怪。神甫大聲叫到,你們這些人,在說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話,達望山山頂可是神的居所,你們這么敢用這樣輕浮的態(tài)度妄自談論。一天天不想著干好自己的工作,不想著來教堂里禱告,全想著那些無用的事情,讓混亂的思想擾亂心智,你們早晚是要受到神罰的!……神甫一直喋喋不休,熟客們都習以為常,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是最好的應對。天知道神會不會懲罰他這樣多嘴多舌,罵罵咧咧。
突然餐館橡木門上的到客鈴發(fā)出一聲鈴音,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瘦弱男人走進了餐館,整個餐館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這個不速之客身上——這家餐館已經幾十年沒有新客了,食客們都互相認識,而眼前這人顯然是個陌生人。
勞駕,陌生人說道,別怎么看著我,我現在感覺自己快餓死了,剛剛從達望山上下來,能給我點吃的和酒嗎?
陌生人的話一瞬間就點燃的方才他帶來的沉默:登山者的酒杯掉在了地上,里面未喝完的酒液灑了一地,濺在了旁人的褲腳和鞋子上;幻想家激動地尖叫了一聲,然后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神甫繼續(xù)絮絮叨叨,但是聲音卻小了很多,身子往角落里縮了縮;至于其他人,他們可不管那三個出洋相的家伙,他們爭先恐后地跑陌生人的身邊,把他團團圍住,動彈不得,七嘴八舌地向他詢問起達望山山頂的事情。
陌生人感覺自己的胃再向自己抗議,但是他實在沒辦法趕走圍在他身旁的人群,為了能早點吃到飯,也為了滿足這些人的好奇心,他大聲說道,諸位,我理解你們的心情激動,想要知道那之前無人見過的山頂究竟有些什么,但是你們這樣吵鬧,各種疑問和話語都混在一起,我實在無法一一回答,所以,請先安靜下來,聽我慢慢道來。
陌生人的話很快就起到了作用,人群迅速安靜下來,都眼巴巴地望著這個衣衫襤褸的瘦弱男子,這時才有人看到,男人的眼睛里正閃著微光??瓤?,男人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圍觀的人群都瞪大了眼睛,他們已經開始幻想山頂上有五彩的極光,黃金的城堡,無際的草原,巨龍的巢穴……
山頂上是一個不大的平臺,大約就這個餐館兩個這么大,但是相當的平整,在平臺的中央有一座人頭石像,眼睛望著南方的方向,陌生人如此說道。周圍人似乎并未注意到陌生人的講述已經結束,還在期待著他繼續(xù)說出些凡間不能見到的東西,直到陌生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說完,人群才又爆發(fā)出騷動。有人不承認山頂上是如此普通,大罵陌生人是騙子(有人好奇石像是什么樣子的,想要繼續(xù)追問;有人大失所望,搖了搖頭走開;有人捶胸頓足,敲打自己的腦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聽陌生人的話。
陌生人對他們對反應很是不解,分明是他們要讓自己的講,現在卻又毫不相信的樣子。陌生人這時才感覺到一絲惱怒,想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對人群說道,你們大可不相信我說的話,但我登上過達望山頂確實千真萬確,我可以告訴你們登上達望山頂的方法,但能不能上去,全看你們自己了。
另陌生人意外的是,似乎沒有多少人想要知道登頂的方式,他們大多回歸到自己原來的位置,繼續(xù)之前的事情,仿佛無事發(fā)生一般。實際上他們只是對那三人的陳腔濫調感到無聊,才對他這個新的登頂之人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