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特CP向，角色OOC，私設(shè)男博，部分架空設(shè)定，以上）?

? 一

? ? “嘀——嘀——嘀——”

? ? 凱爾希聞聲抬起頭。鐘表單調(diào)又尖銳的聲響刺入她的耳膜?，F(xiàn)在是下午四點(diǎn)，特蕾西婭已經(jīng)在接待室待了三個鐘頭。

? ? 她將目光移回眼前的屏幕上涌動的數(shù)據(jù)——那是王女佩戴的源石檢測環(huán)實(shí)時反饋的生理信息。她幾乎是直勾勾的盯著，一旁的咖啡從冒著熱氣到完全冷卻，也沒有喝過一口。她感到焦躁，這場臨時的會議已經(jīng)耽誤了特蕾西婭太多時間，而她們兩人都有許多工作要做。

? ? 更重要的是，這會推遲王女每日兩次的源石活性檢測。

? ? 一想到這點(diǎn)，凱爾希就越發(fā)難以控制自己的理性。羅德島的房間隔音設(shè)計(jì)過于完善，整個房間只剩下秒針嘀嗒作響。時間的流速無限制放慢，這讓她不自控的胡思亂想著。

? ? 但想什么都沒用。她現(xiàn)在能做的，也只有記錄檢測環(huán)傳來的數(shù)據(jù)。

? ? “嘀嗒，嘀嗒，嘀嗒......”秒針依舊響個不停，特蕾西婭也依舊沒有離開接待室。

? ? “我應(yīng)該制造點(diǎn)動靜出來。什么都好，別再讓空氣凝固下去了?！彼踔撩俺隽诉@樣幼稚的念頭。

? ? 好在，這份不自然的安靜，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 ? 隔間的門被很大力地拉開又關(guān)上，一個黑影竄了進(jìn)來，帶起的風(fēng)直沖著凱爾希的臉上去。她看向門。

? ? “真冷啊今天！幸虧我把殿下賜的大衣披上了?！辈┦繉⒑谏拇笠旅撓拢瑨煸陂T口的衣帽架上，又抖了抖研究袍的下擺，“跟可露希爾說，咱們艦的供暖系統(tǒng)必須盡快修復(fù)了，這樣我們可沒法過冬......特蕾西婭呢？我得跟她談?wù)勈勘鴤兊难a(bǔ)給問題?！?/p>

? ? “她在隔壁見幾個卡茲戴爾南部來的領(lǐng)主，正在談合作的事宜。”凱爾希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沒想到本該在前線指揮的人會趁著如此短暫的休戰(zhàn)期回到羅德島?！芭瘹獾氖挛矣浵铝恕Ｄ阋菗?dān)心她，可以進(jìn)去旁聽，我想她不介意。”

? ? “正有此意呢。”他走到辦公桌旁，拿起咖啡杯輕呷一口，隨即皺起眉頭。

? ? “熱水機(jī)在那邊?！眲P爾希抬起右手，指了指墻邊的機(jī)器。

? ? “哦！好，”他走過去，在杯子里兌了熱水?，F(xiàn)在咖啡又熱氣騰騰了，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 ?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來，喝下一大口，又呼出一口熱氣。

? ? “我會把杯子送回餐廳的——哦對，新來的天災(zāi)信使說今晚的大氣透明度非常好，適合觀星。難得的休戰(zhàn)，適當(dāng)?shù)囊步o自己放個假吧?！辈┦颗e杯向凱爾希旨意，然后便輕輕擰開了接待室的門把手，側(cè)著身擠了進(jìn)去。

? ? “......”凱爾希繼續(xù)盯著屏幕。小小的隔間恢復(fù)了平靜，一如往常。

? ??

? ? 二

? ? 博士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反手把門推緊。一旁的阿斯卡綸正漫無目的的把玩著隨身的小刀，她注意到了博士，便在指尖把刀停住，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 ? “阿斯卡綸，一切都好嗎？”博士壓低聲音向她問候著。

? ? 刺客沒有說話，帽檐微微抬起，栗色的眸子平靜地與博士對視。

? ? 這是四周安全的意思。他稍松一口氣，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目光轉(zhuǎn)向招待室長桌的另一頭。

? ? “......以期盡快結(jié)束國內(nèi)戰(zhàn)爭，恢復(fù)卡茲戴爾的工業(yè)生產(chǎn)。南部沿湖地區(qū)的地勢相對平坦，有些輕工業(yè)廠房并沒有在戰(zhàn)火中摧毀，保存完好的生產(chǎn)設(shè)備對于重建工作是十分有益的......”

? ? 春風(fēng)一般溫和的聲音在耳畔再次響起。特蕾西婭正在向博士身前坐著的幾個人解釋著巴別塔的方針，正如她孜孜不倦地同每一個薩卡茲人講述的那樣——結(jié)束內(nèi)戰(zhàn)、恢復(fù)生產(chǎn)、民族自決、國際援助......

? ? 她注意到了博士。戴著兜帽的男人正向她招手，又對她豎起兩個大拇指，右手拇指上還掛著一只杯子。

? ? “噗嗤”這般無厘頭的舉動讓端莊的王女忍俊不禁。隨即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開始了發(fā)言。

? ? “借助外國企業(yè)恢復(fù)生產(chǎn)是不得已的辦法，重組后的王庭將會成立監(jiān)察委員會，以督促他們履行事先簽訂的合同——為工人提供中等國際標(biāo)準(zhǔn)的工資水平和生活保障。至于具體的結(jié)算方式，我想我們的要求可以放寬限些......”

? ? 每一條都關(guān)乎薩卡茲人的生存，每句話都擲地有聲。聽過王女陳述的愿景后，每個人都能想象出一個上下團(tuán)結(jié)、萬象更新的卡茲戴爾，在那里，薩卡茲不再流浪于這片大地，而是終于回到了一個被稱為“家”的地方。

? ? “所以，關(guān)于各位的問題，我的答復(fù)就是這樣的。那么各位意下如何？”特蕾西婭將最后的話講完，向接待室內(nèi)的人們掃視一周，目光里難掩期冀。

? ? 可期望中的熱烈反響并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沉默。

? ? 一個領(lǐng)主騰的站起來，他的舉動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殿下，您說的這些舉措都是很好的，只是......王庭意見尚不統(tǒng)一，我們也不好......”他支支吾吾地講了半天，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 ? ......

? ? 他的話像是沉入湖底的石頭，短暫的波瀾后再無任何漣漪。寂靜在接待室內(nèi)蔓延，逐漸籠罩在每個人的頭上。

? ? “殿下，我們尊敬您的宏圖偉愿。您同我們訴說的這個未來，顯然比......另一位殿下的承諾，更有誘惑力。但您是知道的，我們也不過是一幫抱團(tuán)取火的普通人，僅僅在戰(zhàn)爭中自保就讓我們筋疲力盡了?！边@次講話的是個老雇傭兵，他顴骨下的臉頰深深陷下去，瘦的像是風(fēng)中的麻稈，背卻挺得筆直，“物資方面實(shí)在是難以供給，但眼下，小麥的播種工作即將結(jié)束，我們將會有余裕的勞動力。屆時我們愿意派一部分人來充當(dāng)勞力。但其他的內(nèi)容......實(shí)在力不從心?！?/p>

? ? “......謝謝您。其他人呢？”薩卡茲王女看向剩下的人。

? ? “我還要回去征求一下長老會的意見......”“我也......”“我們可能沒有多余的人手......”此起彼伏的推脫后，不再有人講話。

? ? “......我理解大家的猶豫。在內(nèi)戰(zhàn)中，站隊(duì)就意味著同另一邊對立。但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請大家相信我們，一定會——”

? ? “哪個大人物都這么說。”不知是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聲音不大的話卻像是巨石一般，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突然被打斷的特蕾西婭愣住了，不知如何繼續(xù)講下去。

? ? 博士看著這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千百年來，戰(zhàn)亂已經(jīng)把薩卡茲這個民族撕扯得千瘡百孔。而現(xiàn)在，當(dāng)有人提出他們應(yīng)該站起來的時候，卻總有人害怕摔疼自己，甘愿就這樣匍匐在大地上。

? ? 但更多的，是對特蕾西婭的心疼。

? ? “她是不是又熬夜了？怎么看起來這樣憔悴。”

? ? “她是不是又瘦了？袖口都松了，她多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 ? 他望著王女，喃喃著。阿斯卡綸沒有回答他，他也不需要答案。

? ? 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戰(zhàn)爭必須在明年春天前結(jié)束！不這樣的話，巴別塔就無法維持，難民的生存更難保障，戰(zhàn)后的重建工作更無從談起——我們必須勝利！失敗了就什么都沒有了，特蕾西婭也......”

? ? “呲呲......”耳麥中的電流聲將博士拉回了現(xiàn)實(shí)。

? ? “博士，攔下她?！眲P爾希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 ? “什么？為什么？”

? ? “她要使用黑冠?！?/p>

? ? 博士這才注意到，特蕾西婭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不知何時已經(jīng)摘下。

? ? “隨便找個什么借口攔下她，剩下的交給我。”

? ? “......知道了?！鳖櫜坏枚嘞?，博士大步向王女走去。

? ? “我現(xiàn)在就展示給你們——”

? ? “大家！不好意思啊打斷一下，”他在特蕾西婭身側(cè)站定，握住王女的右臂輕輕向上提?！拔沂前蛣e塔的戰(zhàn)地指揮官。前線告急，現(xiàn)在有要事和殿下談。凱爾希女士將會和大家商討剩下的內(nèi)容。那么，請?jiān)试S我們告辭。”

? ? 特蕾西婭抬起頭，和他對視。悲傷與不甘沁透了她的眼眸，而其中的不甘又在博士堅(jiān)定的目光中慢慢消融，只剩下難以言說的悲哀。

? ? 最終，她選擇相信博士。

? ??

? ? 三

? ? “談到了哪個部分？”凱爾希看著把王女拉出接待室的博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 ? “該說的都說了，還是老樣子。你可以跟他們再說說我們在礦石病理上的突破，說不準(zhǔn)有用?！?/p>

? ? “知道了。你先帶她去做體檢，標(biāo)準(zhǔn)照舊?！眲P爾希說罷便進(jìn)了接待室。

? ? “......博士，博士，”薩卡茲的王女聲音依舊柔和，現(xiàn)在卻摻雜著難掩的惆悵，“你讓我再和他們談?wù)労脝?，只要一會就?.....”

? ? “前線的戰(zhàn)況我一會報給你，但是告急是我編出來的，別擔(dān)心?！?/p>

? ? “我知道......博士，你讓我去吧，這次我會戴好戒指的，他們沒理解我的意思，只要說明白就好了，讓我去吧......”

? ? “你已經(jīng)說的再明白不過了，他們猶豫不是你的錯?！?/p>

? ? “不是，不是這樣的......”

? ? 博士的手一直緊緊握著特蕾西婭的手臂，沒有松開。他很清楚，盡管王女看起來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子，但只要輕輕一抬手，他就要被狠狠地摔在房間另一頭的墻上。

? ? 可這一切并沒有發(fā)生。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 ? 透過肢體接觸，博士清楚地感受到她在顫抖。眼下，薩卡茲的大英雄，王庭之首的殿下，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頭不再說話。

? ? “特蕾西婭，你聽我說。薩卡茲的問題，不是加幾天班或者多幾句話能解決的。這事兒急不得，這一點(diǎn)你比我清楚，”他托起王女的臉頰，拭去她眼角的淚痕，“現(xiàn)在正是艱難的時候，你把自己累垮了，有什么好處？我的家鄉(xiāng)有句老話，叫‘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實(shí)在是金玉良言?！?/p>

? ? “......是呢?！?/p>

? ? “走吧，咱們先去體檢。”他試著拉了拉特蕾西婭，卻發(fā)現(xiàn)她還是不愿意走。

? ? “凱爾?？墒前涯阃懈督o我嘍，現(xiàn)在我就是你的大夫了。病人要聽大夫的話，走啦~”

? ? “......”

? ? “怎么？怕打針？結(jié)束了給你糖吃！”博士口兜里掏出了幾個水果糖。五顏六色的糖果看起來甚是惹人憐愛。

? ? “我剛回來的時候，阿米婭跑過來塞給我的。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真煩惱啊......”

? ? “噗——”特蕾西婭終于破涕為笑，“誰要吃糖啊，又不是小孩子?！?/p>

? ? “那我自己吃嘍？”他順勢拿起一個，剝開了塑料紙。

? ? “不行，阿米婭肯定說分我一半了?！?/p>

? ? 一眨眼的功夫，博士手里的糖果就不見了。

? ? “嗚嗚嗚我的香橙味水果糖......那是最后一顆了......”

? ? “行啦，快帶我去體檢！”王女將糖果送進(jìn)嘴里，賭氣似的推起博士的后背。兩人小跑著往醫(yī)療部去。

? ??

? ? 四

? ? 夕陽西下，舷窗外的大地被均勻地涂上金黃色。

? ? 特蕾西婭靠在舷窗旁，任憑夕陽灑在她的臉上。也只有和博士單獨(dú)在一起的時候，她才能把自己背負(fù)的種種都放下，做個普通的女孩子，撒撒嬌，發(fā)發(fā)牢騷。

? ? “博士，你知道嗎，黃昏對許多人來說，是意義非凡的。忙碌了一天，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有機(jī)會感慨時間的流逝。他們說：‘看吶，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于是不論他們平時有多理智，看到太陽落山，都會陷入回憶里，變成多愁善感的笨蛋?！彼褖鹤§o脈的棉簽翻了個面，半調(diào)侃半認(rèn)真地同博士說著閑話，“比如說，這個時候，我就總會想起兩百多年前，在爐火旁和哥哥一起讀薩卡茲戰(zhàn)爭史的日子?！?/p>

? ? “......嗯?！辈┦亢慕又?。他正在等儀器的最終結(jié)果，但目前的數(shù)據(jù)就已經(jīng)讓他的眉頭擰成一團(tuán)亂麻。

? ? “他只是，他不愿再看著薩卡茲人繼續(xù)流浪下去，”王女在舷窗上呼出一口哈氣，用手指畫起了什么，“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和哥哥曾一起見證卡茲戴爾的崩塌——那曾經(jīng)是一座輝煌的城市，是我們薩卡茲的家園。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自大，可我覺得，她是這片大地上最美麗的城市。每個見過卡茲戴爾的薩卡茲，都會這樣想的。我想重建她，這樣薩卡茲就會在這片大地上，再次擁有一個容身之所。我不認(rèn)可哥哥的做法，肆意發(fā)動戰(zhàn)爭只會讓我們重蹈覆轍。重建在血腥屠戮之上的文明，必然難以承受自身的重量而崩塌......”

? ? “已經(jīng)這么嚴(yán)重了，為什么不跟我說？”

? ? “什么？”

? ? “你的身體。為什么不跟我說？”博士看著打出的報告單，右手的拇指關(guān)節(jié)敲打著桌面，節(jié)奏越來越快，“不如我給你念一念吧！右腹部源石結(jié)晶擴(kuò)散；血液源石濃度，上升，0.01u/l......這是和上周的報告單對比的結(jié)果！我都要懷疑我們的抑制劑質(zhì)量有問題了！”

? ? “哦，這個嘛......”她不再往下說，在舷窗上的手指頓了頓，繼續(xù)仔細(xì)地畫著。

? ? 博士抬起頭。他本想對如此不聽話的王女說教一番，可看到她正畫的東西，話到了嘴邊，又被咽回了肚子里。

? ? “那是......卡茲戴爾？”

? ? “你猜出來了！怎么猜到的？”

? ? 她側(cè)過臉來，平靜地笑著。夕陽模糊的光亮，讓那笑容看起來十分不真切。

? ? “嘶——唉......”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嘆出來，“唉！”

? ? “我沒事，放心吧，有凱爾希在呢?！?/p>

? ?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用源石技藝？”

? ? “也沒有一直啦......只會在需要的時候，用一點(diǎn)點(diǎn)——”她看著博士的臉越拉越長，急忙改了口，“不用了！從明天開始我就不用了！”

? ? “......”

? ? “你不要生氣......要不，我跟凱爾希發(fā)誓，每天都找她認(rèn)真做體檢！”

? ? “你還發(fā)過誓要?dú)⒘怂?。?/p>

? ? “好啦好啦，我的好博士，別再揪著這件小事不放了好不好——對了，你不是在信里說，前線的物資短缺嗎？”見勢不妙，特蕾西婭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 ? “我們已經(jīng)湊齊嘍~”她從袖口里抽出一張紙條，遞給了博士。

? ? “......我現(xiàn)在不想看?！?/p>

? ? “這是命令！”她拿出了力壓王庭的氣勢，又輕輕把紙條塞進(jìn)了博士的手里。

? ? “......”博士將紙條打開，逐條核對起來，“燃料......糧食......載具......炸藥......炸藥？”

? ? 他的目光在這個許久未見的單詞上停留了許久，旋即又抬頭望向特蕾西婭，眉宇間是難以抑制的欣喜。

? ? “最近，我們獲得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們的支持。這些炸藥就是一個前議員自費(fèi)從維多利亞購置的?！?/p>

? ? “......弩箭？軍刀？怎么還有便攜施術(shù)單元？怎么搞到的！”

? ? “你不是常說嘛，叫什么......‘再聰明的婦人也不能憑空變出糧食’?，F(xiàn)在我們有糧食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和在西部舊城區(qū)設(shè)廠的哥倫比亞公司協(xié)商后，回收了一座制造機(jī)械弩的工廠?！?/p>

? ? “這......這可太......我該怎么說......”

? ? 博士在這短暫的幾分鐘里經(jīng)歷著情緒從低谷沖上山峰的刺激。上一秒他還在為特蕾西婭的健康、為他們的工作而發(fā)愁；下一秒，他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淹沒了。比預(yù)想中更充足的補(bǔ)給，甚至還有一條軍械生產(chǎn)線？這簡直像是在做夢！他不由得開始構(gòu)思起這些物資的動向：在前線最急需的地方把它們分配下去，有了燃料和糧食，士兵們的冬天便不再那么難熬；有了武器和生產(chǎn)線，戰(zhàn)略反攻就成了可能。

? ? “那就不要說了，快夸我！”特蕾西婭的笑容是那樣燦爛，即使是初夏盛放的玫瑰也要遜色幾分。

? ? “太好了！這樣下去，我們就可以把特雷西斯的軍隊(duì)完全拖垮！謝謝你，特蕾——”

? ? 即使是說出了口，學(xué)者敏銳的直覺依舊讓博士迅速反應(yīng)過來，這些物資究竟是怎么樣得來的。

? ? “可本艦的難民......還有你的身體......”他恢復(fù)了冷靜，再一次。

? ? 他還是想和特蕾西婭好好談?wù)?，談?wù)勊纳眢w健康問題。很明顯，王女現(xiàn)在的工作量過大，如果繼續(xù)這樣過勞下去，她的病情只會進(jìn)一步惡化。就算是王庭的血脈護(hù)佑，也無法抵擋礦石病的侵襲。

? ? 但這一次，他感覺身子有些不聽使喚。他想要坐回到辦公桌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已經(jīng)難以支持身體的重量。

? ? 他像是被浪頭打上岸的水母，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 ? “博士你啊......真是油鹽不進(jìn)的笨蛋?！睉{借著殘存的知覺，和那柔軟的觸感，他知道自己是被特蕾西婭接住，迎面倒進(jìn)了她的溫柔鄉(xiāng)。

? ? “你不要怪我哦，是你太勞累啦。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我知道的，在前線沒日沒夜地指揮作戰(zhàn)，又趁著短暫的?；疒s回來。不這樣做，你肯定又不甘心好好休息了。至少現(xiàn)在，別再逞強(qiáng)了，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一覺吧?！?/p>

? ? 慢慢地，博士大腦的轉(zhuǎn)速也緩下來。他的意識不斷下沉，逐漸被夢境淹沒。

? ??

? ? 五

? ? 博士再醒過來的時候，舷窗外已經(jīng)是繁星滿天。

? ? 許久未曾經(jīng)歷過的安穩(wěn)睡眠將他這段時間的疲勞一掃而空。他感覺身體輕松極了，像是突然年輕了好幾歲，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 ?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指針指向十附近，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緩慢移動著。

? ? 接著他便想起了自己為什么躺在這里。身上的毯子和一旁搭在檢測儀器上的外套，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 ? “特蕾西婭......你這壞女人。”博士無奈地嘟囔著，起身穿好衣服，又把毯子疊好，夾在臂彎里?！拔乙欢ǖ谜业侥憷碚摾碚?.....那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這么大的羅德島，我去哪兒找你呢？”

? ? 正當(dāng)他犯愁的時候，他在大衣的兜里摸到了什么東西。

? ?“這是......殿下的紙條？”一行行的物資羅列詳細(xì)，而幾個小時前他還以為這是在做夢。

? ? 他將紙條翻過來，背面是特蕾西婭娟秀的字跡。

? ? “甲板......七......上層甲板第七裝卸口？幸好我還是懂一點(diǎn)薩卡茲文?！?/p>

? ? 明確目的地后，他逐漸加快了腳步。

? ? “想約我看星星就直說嘛，弄這么大陣仗?！?/p>

? ? 直通上層甲板的電梯里空無一人。 博士按下第七裝卸口的按鈕，靠在電梯墻上，又把毯子夾緊些。

? ? 他有太多話想要和特蕾西婭說，可他們兩人一直在忙。哪怕有短暫的在一起的時間，也常常像今天這樣，在各種瑣事煩擾中，悄悄地溜走了。

? ? 他的心中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急躁。每一秒，見不到那身著白色長裙的熟悉身影的每一秒，這份急躁都愈發(fā)劇烈。

? ? 就好像，如果自己不隨時盯著那潔白無暇的女孩兒的話，她就要趁他不注意離開，再也不回來。

? ? “?！恕彪娞蓍T隨著提示音緩緩打開，一陣妖風(fēng)猛地灌進(jìn)來，將博士的兜帽掀起。

? ? 初冬的風(fēng)已經(jīng)剛硬起來，刺得他眼睛生疼。但他無暇顧及。

? ? 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燦爛星海。星海之下，特蕾西婭就靜靜地立在那里。她漆黑的長角沐浴在星光下，像棱鏡一般反射著奇異的光澤。

? ? “特蕾西婭！特蕾西婭！”他大聲叫著，想都沒想就朝她沖了過去。

? ? 王女聞聲轉(zhuǎn)過身來。她看到博士笨拙的跑到她身前，不覺笑了起來。

? ? 她總是笑著，笑得那樣溫柔。

? ? “你醒啦！早安......不對......晚安......也不對......”

? ? “體檢完你就一直在這兒？”

? ? “幫你放好外套就來了，”她踮起腳尖，打理起博士的頭發(fā)，“都睡亂了......這下就好多啦！”

? ? “毯子還給你?！?/p>

? ? “送你啦，我趁著休息的時候做的，一直也沒機(jī)會交給你。感覺怎么樣？”

? ? “謝謝，很暖和?！辈┦空f著將毯子展開，披在自己的背后，并雙手拉著把它打開，“話說，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晚上真冷啊?！?/p>

? ? “你這是在......邀請我嗎？”

? ? “沒辦法，我就這一條毯子。單給你披的話，我也冷?！?/p>

? ? “噗，”特蕾西婭笑著往前踏出一步，“你想的還真周到。”

? ? 博士拉著毯子的兩角，繞過特蕾西婭的脖頸，把它們?nèi)M(jìn)她的手心里。

? ? “現(xiàn)在還冷嗎？”

? ? “還是有點(diǎn)......”王女揪著毯子，環(huán)抱住博士的腰。

? ? 突如其來的升溫與略顯熟悉的柔軟觸感隔著工作服傳到了博士的身上，他的臉?biāo)查g紅了起來。

? ? “這下暖和了~”特蕾西婭抬起頭，沖博士眨眨眼。

? ? “那個.......我......”

? ? “害羞了？現(xiàn)在后悔可晚嘍。”

? ? “倒也不是這么說......”博士把頭側(cè)過去，聲音越來越小。

? ? “好啦，不逗你了，”她在毯子里轉(zhuǎn)了個身，背靠著博士，“那么，鑒于博士并不了解泰拉的星空，今晚就由我來給博士做‘觀星指南’啦~是薩卡茲特別版哦！”

? ? 博士沒有回話。他望著諸多陌生的星宿出神。

? ? “你瞧，那邊那比較亮的五顆星，”特蕾西婭的一支胳膊從毯子里抽出來，指向天空的西側(cè)，“在薩卡茲民族的星圖中，它們被稱為‘皇冠五星’，這樣連起來，就像是傾斜的皇冠一樣?！?/p>

? ? 她用手指順著星星的排列勾畫著。

? ? 緊接著他便察覺到了這份異樣——視野中的群星像是電子程序中的星圖一般，被柔和的白色光纖連接起來，勾勒出各種圖案。

? ? “等等！你又在用法術(shù)了......殿下！”

? ? “我向你保證，明天往后，我便不再使用我的權(quán)能。但現(xiàn)在，我想讓你看一看，我們眼中的星空?！?/p>

? ? “......我說不過你?！?/p>

? ? “那我們繼續(xù)吧。其實(shí)這五顆星，在不同的國家，都屬于不同的星座。例如，在萊塔尼亞，人們把它看作侍女座的手臂?！?/p>

? ? 皇冠附近的星星們被串連起來，組成了一位姿態(tài)端莊的侍女。

? ? “可為什么侍女座的手臂是最亮的呢？萊塔尼亞人給出了一個十分浪漫的解釋：侍女在勞作時，手臂常常受傷，于是神明為她的手臂賦予祝福......”

? ? 聽著特蕾西婭的講解，博士突然想起了，在難以計(jì)數(shù)的漫長時間以前，他坐在階梯教室里上天文學(xué)課的時候。

? ? 講臺上的老教授，舉起粉筆在黑板上寫起板書。晨光在他發(fā)白的鬢角上鍍了一層金。

? ? “同學(xué)們，請打開課本......”

? ? 那是他大學(xué)的第一節(jié)天文學(xué)課，老師講了北半球最耀眼的其中一個星座。它是觀星的坐標(biāo)，是指向的明燈，是人類仰望星空的開端。

? ? 可他在這片星空里找不到它。

? ? “天樞......天璇......”他小聲念叨著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目光所及之處，一顆顆陌生的星星被連結(jié)起來。

? ? “博士畫的，看起來像一把勺子呢?！?/p>

? ? “怎么？為什么我也可以？”

? ? “該怎么和博士解釋呢......簡單來說，你的想法，現(xiàn)在在我的腦袋里。我暫時放大了黑冠的共情能力——別緊張，這并不會給我?guī)碡?fù)擔(dān)。我只是借助它，更主動地去感知你而已?！?/p>

? ? 特蕾西婭將博士畫出的星座描的粗了些，現(xiàn)在它比其他的星星都亮許多。

? ? “是我沒見過的星座呢......它叫什么名字？”

? ? “我們叫它北斗。它隨著季節(jié)的變化，繞北極星旋轉(zhuǎn)著，因此我們也根據(jù)它劃定農(nóng)事......我沒有真的畫出北斗，我在這里找不到它?！?/p>

? ? “博士想家了嗎？”

? ? “......嗯?！币魂囁嵋鉀_上他的鼻尖。他甚至不能在這星海中判斷出一顆熟悉的星，更不可能找到那銀河系獵戶座旋臂上的小小光點(diǎn)。

? ? “宇宙（薩卡茲語），真大啊。真正的它，比我們薩卡茲所理解的這個詞本身，還要大得多。自從凱爾希告訴我，我們生活的這片大地不過是群星間的一片塵埃后，我便不止一次地想象過，那天空之上的奇異景象。”

? ? 泰拉諸國的語言中，窮極視界盡頭，所表述的最大名詞不過是“大地”。而恍惚間，博士又一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單詞。盡管發(fā)音有些許的不同，但他能聽出來，這就是他所想的那個單詞。

? ? “我還以為你會說，世界。”

? ? “卡茲戴爾？不，那是不一樣的，卡茲戴爾還包括著這片大地呢?！?/p>

? ? “這樣啊......”

? ? 博士的思緒再次飄飛起來。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思緒飛入了星辰。他想起他所在的文明，從第一次仰望星空，到第一次飛出搖籃，再到可控核聚變的實(shí)現(xiàn)——人類開啟了“新大航海時代”。

? ? 那時候，他們的艦隊(duì)遮蔽恒星，他們的星球遍布寰宇，他們的社會繁榮一統(tǒng)，他們的百姓安居樂業(yè)。

? ?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去博士的家鄉(xiāng)看一看。那里一定和泰拉很不一樣?！?/p>

? ? “哈，哈哈......”王女的話讓他不禁苦笑起來，“確實(shí)差別挺大的。但其實(shí)，也差不多?！?/p>

? ? “再說，已經(jīng)回不去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 ? “博士？”

? ? “......”

? ? “既然這樣......”王女抬起手畫了起來。不一會兒，天幕中便多出了一個星座。

? ? “這看起來，很像......”

? ? “這是剛剛成立的巴別塔星空研究會記錄的第一個星座，我將它命名為——博，士，座。”

? ? 她一字一頓地公布了“巴別塔星空研究會”的第一個研究成果，像是對待遠(yuǎn)行路上的里程碑一般鄭重其事。

? ? “為什么是我？”

? ? “因?yàn)槲耶嬃硕得背鰜??！?/p>

? ? “不不，我是說，為什么畫我？”

? ? “因?yàn)槲覀?，巴別塔，能走到今天，博士做了太多。你并不是薩卡茲，可你卻和我們一起站在這里，分擔(dān)我們的煩惱，解決我們的問題。”

? ? 特蕾西婭再次轉(zhuǎn)過身來，和博士面對面。

? ? 博士看到，她的眼中倒映著璀璨的星空，和甲板上的自己。

? ? “博士，你是一位有著柔軟心靈的善良的人，是我重要的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把羅德島，當(dāng)成是你的另一個家吧。我在這里，阿米婭在這里，大家都在這里?！?/p>

? ? “殿下......我......”

? ? “哎呀，這么羞的話我一個人說出來就好啦。現(xiàn)在我們的意識可是交在一起哦，你想說的話，我都知道的?！?/p>

? ? 他便不再說什么，低下頭，親吻特蕾西婭的臉頰。

? ? “博士......”

? ? “我會為你帶回勝利的?！?/p>

? ? “好?！?/p>

? ? “我會治好你的礦石病的?！?/p>

? ? “......好。”

? ? “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我們——”

? ??

? ? 尾聲

? ? 屏幕唐突地自動關(guān)閉了。PRTS的記錄到這里戛然而止。

? ? “什么嘛！這沒頭沒尾的像個什么話！”可露希爾起的不斷用手拍打著屏幕，但它并沒有在這種物理修正下再亮起來。

? ? “起夜的干員跟我說檔案室有奇怪的光亮，結(jié)果居然是這么一茬！早知道我就回去睡覺了！”

? ? 夜深人靜，她壓低聲音發(fā)泄著自己的不滿。

? ? “不過真是意外，博士和殿下居然還有這樣的過去......我居然完全沒注意過！那時候我在干什么來著？寫程序？好像和現(xiàn)在干的活差不多......”

? ? 她一邊嘀咕著一邊打開了檔案室的主控后臺。

? ? “什么記錄都沒有......最早的影像資料只能找到1096年10月......”

? ? 她緊盯著屏幕，并沒有發(fā)現(xiàn)檔案室的大門被悄悄打開。

? ? “可露希爾？”

? ? “博士！你怎么——晚上好呀，哈哈......”

? ? “這么晚了，你在忙什么？”

? ? “沒什么！沒什么要緊的，檔案室的數(shù)據(jù)調(diào)取設(shè)備出了點(diǎn)故障，我來檢修一下——”

? ? 趁著兩人說話的功夫，屏幕唐突亮了起來。

? ? “我也來幫忙吧?！?/p>

? ? “不不不！不用了博士！我剛剛已經(jīng)修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 ? “可是我看著屏幕自己亮起來了——”

? ? 沒等博士把話說完，可露希爾就急急忙忙地把他從檔案室里推了出去，“哎，我突然想起來最近的午夜食堂有特供的咖啡！是玻利瓦爾來的咖啡豆，特別香！我請你！”

? ? “你慢一點(diǎn)，我自己走就好，別再推了......”

? ? 又是一個晴朗的夜晚。羅德島的走廊被星光填滿，舷窗外的星星一眨一眨，向大地示好。

? ? 檔案室的屏幕里，畫面在這一幕靜止：

? ? 身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和一個潔白的薩卡茲女孩兒，在星空下緊緊相擁。

? ? 不一會兒，像是察覺到了周圍沒有觀察者一般，那畫面也逐漸黯淡下去。

? ? 仿佛一切都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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