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孤獨的蘿莎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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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婭死了?!彪娫捘穷^是愛因斯坦冷淡的聲音。
? ?“什么!你在開玩笑嗎,愛茵?”
? ?“不是。很抱歉,這已經(jīng)是一天前的事了。”
? ?“那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 ?“我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件事,也不知道該先告訴誰。在你之前我們已經(jīng)通知了布洛妮婭和希兒,她們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到圣芙蕾雅了……很抱歉,這一切真的太突然了?!?/p>
“莉莉婭……”
電話這頭的艦長有些恍惚。
談到莉莉婭,艦長并不是非常熟悉。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孩子永遠站在最孤獨的角落里,即便是在被蘿莎莉亞拉著一起惡作劇的時候也總是躲得飛快。
這兩個小家伙,從高二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每天都在惡作劇。這兩個出生在孤兒院里的孩子,在艦長眼里,是綁定在一起的,談到任何一個,定不能落下另一個。可是現(xiàn)在……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發(fā)生了什么?”他問。并非是他沒有得到什么感觸,但更多的還是一種對她的死無奈的惋惜和對大家庭失去一個成員的世事無常的感慨雜糅在一起的一種混沌。他甚至無法為莉莉婭哭一場。
“我們的檢查結(jié)果是未知原因的心臟驟停?!?/p>
“這算什么?”
“是的,這很荒唐,我也知道,可事實就是這樣?!?/p>
即便是在知道消息后的短暫猜測里他也沒能想到這個原因。
他又陷入沉思。
回想起過去與這兩個孩子間發(fā)生的種種。與其說是他被她們煩惱著倒不如說是他討厭她們。從高二到現(xiàn)在大學(xué)畢業(yè)應(yīng)邀組建了國家特殊作戰(zhàn)部隊,這兩個小壞蛋還是不斷在圣芙蕾雅里搗蛋,即便那里已經(jīng)真真正正成為了一所大學(xué)。
“已經(jīng)……十年了吧?!彼胫?。坐在自己工作的公司(作為普通人身份時應(yīng)聘的公司)里的雙人辦公室里,對面的同事已經(jīng)開始午休。他望向窗外,近處是上海新舊交替的鋼鐵大廈,遠處是一輪烈日當空,有時,還能微微聽見蟬鳴。
“蘿莎莉亞怎么樣了?”她,一定是最痛苦的人了。在失去自己的妹妹以后,還有誰會在她被“教育”之后安慰她,還有誰會在她孤獨的時候去陪伴她,去和她一起玩耍?大概,她們從孤兒院里開始就再也不能分開了。
當蘿莎莉亞哭泣的時候,莉莉婭一定會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她,然后摸著她的頭說:“蘿莎莉亞又闖禍了?!边@是她們姐妹間最簡單的交流。這個畫面現(xiàn)在在艦長腦海中揮之不去。曾經(jīng)把蘿莎莉亞扔進垃圾桶的故事看來再也不會發(fā)生了。
“我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對待她呢?”
但事情還遠遠沒有完。
“當我們發(fā)現(xiàn)莉莉婭失去生命體征的時候,我們做了一切應(yīng)急措施,但因為不知道這是不是她體內(nèi)崩壞獸基因操控的某種休眠狀態(tài),所以我們沒有處理她的身體,但我們還是確認她為死亡,然后,蘿莎莉亞抱著莉莉婭在房間里哭了一晚上……”她停頓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發(fā)生了更可怕的事?!?/p>
“發(fā)生了什么?”
“今天早上,我一個人想去安慰蘿莎莉亞,當我推開門的時候,莉莉婭的血濺的到處都是……”
“你說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蘿莎莉亞她把莉莉婭吃了?!睈垡蛩固够艔埖拿恳粋€字都在顫抖。
“這是什么情況?”
“除了啃食,她的尾巴上爪子的中心長出一根尖刺,在吸食莉莉婭的血和大腦。你絕不會想看到那樣的畫面?!?/p>
“……”
“她很快發(fā)現(xiàn)了我,她看向我。她的眼睛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一只崩壞獸的模樣。我馬上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向來時的路跑。她撞穿了門,摔在墻上,滾落下來,但是又靈活的爬起來用四肢追趕我。我大聲呼救,就在我要被追上的時候,楊出現(xiàn)了,他用伊甸之星制服了她……她追了我大概三十米,我甚至感受到她在我身后揮出爪子時的殺氣……”
他的嘴微張著,上下唇顫抖著,雙目無神的看著窗外,一瞬間,世界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縹緲無形。
“所以,我覺得你該回來一趟?!?/p>
“蘿莎莉亞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我們把她裝在一個兌滿了***的密封生態(tài)玻璃罐里,里面本來是特斯拉養(yǎng)的鯽魚,即便她有一萬分的反對情緒,我們也已經(jīng)別無選擇。幸運的是,這種高濃度的麻醉劑真的對她起了作用……”愛因斯坦冷靜的語氣在這種時候顯得如此不近人情,就連艦長心中也生起幾分不滿。
“我一下班就回去。”
下班后,他立馬飛回家,在桌上給雪雅和琪亞娜留下一張紙條:“有事,勿等。”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飛回圣芙蕾雅。
他剛解除變身,就在這龐大的生物實驗室里見到了布洛妮婭等人。布洛妮婭和她們是從小的玩伴,在孤兒院里并肩成長,此刻,她一只手被希兒牽著,另一只手緊緊的捂著胸口。律者形態(tài)下湛藍色的裙擺在穿堂風里搖擺著,少女低垂著頭,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把她放出來吧?!迸為L向眾人說。
“什么?”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不行,這種計量的麻醉劑可不能順著排水系統(tǒng)排出去。”
“那就在罐子頂上開個口。”
愛因斯坦瞪大了眼睛,慌張的看著他。
“她太危險了……”
“有我在?!闭f著,黃褐色的便體型裝甲隨著光芒附著在他身上。
“你救不好她的,別鬧了……”
他沒有回答。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布洛妮婭臉上晶瑩的淚,她那令人憐惜的容顏,無意間堅定了他“胡鬧”的心。
“我們會找出原因和辦法的,給我們機會?!睈垡蛩固谷栽噲D挽留。
他不再理會,跳上頂端,操縱破宇在平整的玻璃表面割下一大塊圓形。
他的能量在蘿莎莉亞身上形成一個環(huán),緩緩將她撈出液體。
升出液體的同時,環(huán)也將她身上的液體分離開。
他抱著蘿莎莉亞的身體回到地面上,開始往她身體里傳入治愈能量。他并不指望自己真的可以治好她,不過是一廂情愿而已,或者說是在演一場自導(dǎo)自演的戲,一場純粹為了彌補自己錯過這一切而產(chǎn)生的罪惡感的戲。
但就在這時,在所有人都放棄希望的時候,蘿莎莉亞醒了過來,那陌生的瞳孔,閃著殺戮的光。
她一口咬向艦長的脖子,艦長將她拋開。她早已失去理智,一個飛身再次撲向艦長。艦長忘記了躲閃,用一只手撐住她的頭,但此時,蘿莎莉亞的尾巴上長出的尖刺如一只毒蜂,刺向艦長的頭。幸好他律者的身體足夠結(jié)實,尖刺只刺入一分就被頭骨卡住了,他便用另一只手緊緊抓住了她的尾巴。
“要幫忙嗎?”瓦爾特·楊走過來淡然的說。他想,一個正面接下了終焉律者毀滅性打擊的律者如果現(xiàn)在連半只崩壞獸都對付不了,豈不是太丟人了。
他沒打算回答,只繼續(xù)將更大量的能量輸入她體內(nèi)。
不一會,蘿莎莉亞竟然恢復(fù)了一絲理智。
她松開手和尾巴上的爪子,轉(zhuǎn)而捂著頭,痛苦的呻吟著。
“啊啊啊啊?。 笨瓷先ニB自己的表情都控制不了,狂躁的甩著身體。
“蘿莎莉亞……”
“救……救我……救我!”她盡力的向周圍的人呼救。
剎那間,崩壞獸身上那種白色的硅基外殼開始從她身上冒出來,先像菌落一樣斑斑點點,直至覆蓋全身上下。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已經(jīng)化作一尊雪白的雕像。除了尾巴,再看不出她身上的特征了。
布洛妮婭不禁捂住了嘴,極力掩飾她的悲痛欲絕的哭泣。
看著姐姐心碎的樣子,希兒只能捂著布洛妮婭顫抖的手,以及盡量不去和別人對視。
“怎么會?”沒人預(yù)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更沒人愿意猜測接下來的事。
布洛妮婭哭著沖上去,緊緊抱住雪白的雕像,她已經(jīng)無法隱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下,湛藍的天使是多么孤獨。
艦長懊悔的看著她的背影,是自己徹底毀了她的希望。
可沒一會,布洛妮婭猛的跳開。
“燙!”
雕像上發(fā)出高溫,連周圍的景物都開始逐漸縹緲。
它要爆炸了。
“不好!”艦長沖上去,一只手將雕像夾在臂下,趕忙朝門外飛去。布洛妮婭緊跟在后面。
他飛向空中。身上的雕像越來越滾燙,溫度已經(jīng)接近一千攝氏度。他能做到的,只是盡可能的把它帶到更遠的地方。
“艦長!”
布洛妮婭在后邊呼喚他。
他不敢回頭去看她。他沒有理由可以原諒自己,更不敢面對布洛妮婭和希兒。
雕像上出現(xiàn)火紅的裂痕。
他只得往上飛去,盡可能接近外部空間。在距離地面不到三十千米的地方,手中的雕像爆炸了,威力不亞于二十公斤TNT。
火焰瞬間吞噬了艦長。
布洛妮婭橫著停下摩托。幸好拿著它的是艦長,換作是她,現(xiàn)在絕對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
火光逐漸散去。艦長的手一直沒有松開,他緊緊抱著什么。
艦長和布洛妮婭降落到一塊草地上,這里荒無人煙,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好歹也是一個成年人了,竟然抱著一個人哭成這樣。布洛妮婭看見他懷里的蘿莎莉亞,光著身子,赤條條的就像是剛沐浴完畢的孩子。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只粉紅,一只淡藍。頭上一環(huán)藍色和一環(huán)粉色的角圍成一個圓,長鬢上長出了藍色的毛發(fā)。
“別死!求你了!”他哭的不成樣子。
“蘿莎莉亞很貪玩,我不會死的,我想一直和你玩?!?/p>
……
報告室外,布洛妮婭和希兒夾著蘿莎莉亞坐著,布洛妮婭將頭抵在蘿莎莉亞的額頭上,哽咽著。
室內(nèi),愛因斯坦正對艦長公布最新的研究報告。
“左邊這是她以前的基因結(jié)構(gòu),右邊這是她現(xiàn)在的基因單位,你高中學(xué)過生物,能看懂吧?!?/p>
“這右邊是什么東西?九條DNA鏈包著一根?”
“這中間的是一條硅質(zhì)物質(zhì),具體作用我們也不知道,但是這外邊的也并不完全是蛋白質(zhì),上邊摻雜著輻射物質(zhì),然后,我們在莉莉婭的身體里找到了一塊寶石,有點接近第二次崩壞時的那四塊碎片,可能,是因為莉莉婭無法使用這塊寶石才會發(fā)生這些的?!?/p>
“我在想,現(xiàn)在的我該怎么樣去面對她?!?/p>
“……或許,你可以試試重頭來過?!?/p>
他走了出去,看著曾經(jīng)朝夕與共的四個孩子變成了三個,抱在一起。
他蹲在蘿莎莉亞面前。布洛妮婭松開了手。仿照剛才的動作,他也將額頭輕輕貼在蘿莎莉亞的額頭上,然后松開。
蘿莎莉亞的雙眼無神的看著他的眼睛,豎起兩根食指,拉起嘴角,化作一個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