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那一邊》

“你說，山的那一邊，究竟有什么呢？”

午后，陽光正從正中央灑落，一片金黃色的地面上正升騰著熱氣。街道旁邊的一把陽傘下，兩個身影正悠悠坐在長凳上，享受著手里的冷飲。

“山的那一邊啊，當(dāng)然還是山。”

少女輕飄飄的回答著。彌漫的熱氣，和陽傘外熾熱的光，讓少女仿佛自己也融化在這夏日，看著對面屋頂上露出的天空的眼神也變得模糊了?；秀遍g，少女用力吸了吸口中的吸管，一股涼意頓時浸透在口中，隨后是喉嚨，再來是食道，最后，透徹心扉。舒爽的感受喚回了少女的神智，讓她滿足的長出一口氣。

“沒有看過，怎么會知道呢?！?/p>

男孩搖晃著雙腳，一手支撐在長凳上，一手握著飲料，喉頭聳動著，對抗著蒸騰的暑意。兩眼迷離著，似乎在看著哪里，似乎又哪里都沒有看。四周的景物都被炎熱扭曲了，在空中歪歪扭扭的晃著，男孩的思緒更是早已飄到了不知何處。

“這樣的話，你說過多少次了？”

少女恢復(fù)了些許精神，眼神也清澈起來，她微笑著回答著男孩，一邊撥弄著杯子上的吸管，看著那吸管頭在手指的駕馭下轉(zhuǎn)向各個方向。思考變得緩慢的大腦饒有興致地看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吸管，玩味著折射而來的陽光照耀在上面的色彩。

“只要我能看一眼，就不會再說了?！?/p>

男孩還在搜刮著最后一滴，已經(jīng)空了的杯子發(fā)出陣陣聲響。如同夏日的伴奏，和蟬聲合拍一處，組成了午后富有生機(jī)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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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少女第一次見到男孩的時候，是在妖怪之山的密林中。

男孩在林中奔跑著，被劃破衣袖，摔破臉頰。比夜更黑的黑暗從四周包圍上來，怪誕的蚊蟲不斷地?fù)湎蚰泻⒌钠と猓泻⒁暰€內(nèi)的景物逐漸變得模糊一片，他摔倒在地上。

取食的妖魔從黑暗中露出身影，看不見的手腳無聲的留下足跡，月光照映出無數(shù)的眼睛，貪婪的盯著在原地顫抖的男孩，他絕望的掏出自制的木刀，搖晃著向黑暗中的掠食者發(fā)出警告。

可憐的木刀被看不到面孔的大嘴一口咬碎，咀嚼的聲音從四處傳來，可怖的聲響在男孩身上點(diǎn)起了無數(shù)雞皮疙瘩，死亡的陰風(fēng)漫上他的四肢，他哭泣著坐下，保住腦袋閉上眼，等待那一刻的降臨。

當(dāng)男孩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是一團(tuán)溫暖的篝火，一座山間的小木屋，隔絕了夜晚妖怪之山上的黑暗。

“你暈倒在山間的小徑上，我把你帶回來這里養(yǎng)傷。”

這是少女第一次出現(xiàn)在少年面前。

男孩不記得自己奔跑的時候有看到過小徑，而少女也不會告訴男孩，是她驅(qū)散了那些環(huán)繞在男孩身邊的妖怪，又帶著男孩飛躍妖怪山的天空，才來到這個有些偏僻，但足夠安靜的獵戶留下的廢棄木屋。

喝下少女熬制的湯藥，毫無懷疑的男孩又閉上了眼睛，身上被包扎過的傷口花了三天時間才好，男孩就在這里躺了三天，少女每天都回來，給男孩備好食水。

“我住在山里，是獵戶的女兒?！?/p>

少女挑著一只野豬這么對男孩說著，那天的烤豬肉男孩吃的非常香甜。

“你呢，你又為什么會在遠(yuǎn)離村子的山中被妖怪追殺呢？”

少女優(yōu)雅的伸手遮住自己撕下一大口豬腿肉的嘴巴，兩眼好奇的盯著男孩。男孩被盯的發(fā)毛，不自覺的緊了緊衣角，少女的笑顏更艷了半分。少女玩味的坐到了男孩的身邊，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在了臉頰微紅而偏過頭去的少年身前。

“我……我來找東西?！?/p>

男孩被突如其來的親近驚駭?shù)慕Y(jié)巴起來，他羞紅的臉埋在了自己的肩膀里，雙手撐著床板，向遠(yuǎn)離少女的方向挪動著。

少女捂嘴笑了，放過了男孩，坐回了原本的位置，而男孩的臉已經(jīng)紅到了耳朵根。

“這里除了野獸，就只有妖怪了，你想找的是什么呢？”

她笑問。

男孩扭捏了幾下，毫無征兆的，像是突然放下了芥蒂一般，潮紅的臉色變得漲紅，他略帶激動，又有些期待，回答少女說：“我想找到，山的那一邊的東西！”

少女愣住。

“那……是什么？”她問。

男孩搖頭，“不知道。”他這么回答，但卻沒有任何羞澀，失落，或者遺憾的語氣，好像與生俱來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知道一般，“所以才要找?！彼冻隽思冋娴男θ荨?/p>

少女搖頭，她不理解，“山的那一邊，就只有山，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彼届o的回答了男孩。

男孩卻興奮起來，他從座位上跳起，奔跑著繞過篝火。一把拉住了少女的雙手。

“你去過山的那一邊嗎？”他問著，滿眼都是期待。

少女笑笑，正想回答他，去過，然后告訴這孩子那邊的模樣。就只是山，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她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次，而在剩下的生命中，還將再看無數(shù)次。那里沒有任何可以尋找到的東西。

“可以帶我也去看看嗎？”

男孩接著的話打消了少女的念頭。

“沒有?！彼χ鴵u搖頭。“不過除過山，那里還會有什么呢？”

男孩的興奮消退下去，即便是在山中生活的少女也沒能找到讓他有些遺憾，但他轉(zhuǎn)瞬就恢復(fù)了精神，他微笑著看著少女稍有驚訝的面容，開口道。

“沒有看過，怎么會知道呢。”

少女愕然，男孩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那里面充盈的東西和她曾經(jīng)觸及過的一切都有所不同。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心頭蔓延。她忽然預(yù)感，自己還會再次看到男孩，然后再一次，再再一次，而男孩的眼瞳也會伴隨她很久。

果不其然，之后的幾個月里，這樣的劇情接連發(fā)生了五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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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造一架飛機(jī)?！?/p>

在人里正中的大廣場上，龍神像前，男孩對著湛藍(lán)的天空張開雙臂，仿佛擁抱著整個世界。少女無奈的在一旁看，尷尬的對著周圍投來異樣目光的行人微笑。

少女搬來人里，已經(jīng)一個月了。終于無法忍受一次次從妖怪口中救下男孩的她，決定親自拴住這個跳脫的小子。

“我不會和你一起去的?！鄙倥幕亟^總是斬釘截鐵，即便男孩再苦苦哀求，少女也只會擺出一副冷臉，扭過頭不看他。男孩拉扯著少女的衣角，摩挲著少女的發(fā)梢，少女不為所動。

“山上的每一個活物都想吃掉你?！彼{著男孩，希望可以讓他害怕，他也確實(shí)每每在張牙舞爪的擺出妖怪造型的少女面前退縮。但他卻依然按耐不住自己追尋的心，一次又一次越過圍墻，向山上進(jìn)發(fā)。

又一次救下男孩的少女一邊給他涂抹傷藥，一邊問他：“為什么是山？”

男孩疼的嘶嘶出聲，但還是勉強(qiáng)的擺出開心的樣子，回答少女說：“因?yàn)樯骄驮谀抢铩！?/p>

少女斜著眼睛，一臉鄙夷的看著他，一邊在涂藥的手上又加了半分力，讓男孩疼的翻倒過去。男孩不甘示弱的伸手想要撓少女的癢，但卻被少女反制在床上，被撓的哈哈發(fā)笑。

“竹林也在那里，森林也在那里，花田也在那里。”

結(jié)束了打鬧的少女額頭微潤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襟，燭光的照映下，皮膚上薄薄的一層汗水反射著金黃色的光，讓男孩的眼睛頓時恍惚了。

“為什么是山？”

少女回頭，男孩連忙收回目光，理了理衣褂，遮掩住自己身上的異狀。少女見狀，別有韻味的笑了笑，帶著問題輕輕靠在了男孩的身上。

“當(dāng)然是因?yàn)?，山更高?！?/p>

那晚上，害羞的男孩連滾帶爬地逃跑了，少女咯咯笑著沒有挽留。而再次重拾這個話題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人在神社邊的森林中，尋找木料的時候了。

男孩搬開一塊厚重的石塊，氣喘吁吁的俯身拾起壓在下面的半根樹枝，和自己的胳膊比對了些許，便將它放在了少女拉著的小拖車?yán)?。幾根類似的木料已?jīng)躺在里面了。男孩拉起落在地上的繩子，和少女一起吃勁，拖車的輪子堅韌的翻過翹起的樹根，終于在難得的一小片平坦的土地上撒起歡來。

少女歪頭，她不明白。

“其實(shí)我也不懂，”男孩一邊拉車一邊說著，小腦袋左右擺著，搜尋著憑借他們兩人能夠收集的材料，不只是木頭，那本從鈴奈庵借來的書上所列出的，他們都需要。

“但我總覺得，竹林的后面還是竹林，森林的后面還是森林，花田的后面還是花田。”

陽光投過樹冠的縫隙灑下，在兩人眼前來回閃爍著，雀鳥在樹杈間交錯飛舞，一聲聲雀鳴不時從四周傳來，抬頭望去，陽光在林木間形成一道道光柱，從天空中直垂而下，將森林渲染成了寧靜的殿堂。

男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這殿堂的穹頂，透過遙遠(yuǎn)的空間，飛躍到妖怪之山的山巔。

“山的后面，不只有山。”

少女直翻白眼，“這不都只是猜測嗎?！?/p>

男孩搖搖頭，卻突然看到了地面上的一處光芒，它眼前一亮，扔下繩子就跑了過去，失去制成的拖車立刻歪了下去，帶著少女也摔了一嘴泥。就在少女擦干凈臉頰準(zhǔn)備揮拳抗議時，男孩拿著一朵奇怪的蘑菇回到了少女面前，他臉上完全無法掩飾的笑容讓少女想起，這和那本書上畫著的東西一摸一樣。

“我們可以飛了?！蹦泻⒄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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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能蘑菇是動力的來源，而木料是飛行的基礎(chǔ)。在男孩揮舞著尺鋸努力的構(gòu)筑飛機(jī)的外殼時，屋內(nèi)的少女正翹起二郎腿，一頁頁的翻看著蠱惑了男孩去進(jìn)行這一系列工程的罪魁禍?zhǔn)?。屋外傳來陣陣叮叮咣咣的聲響，男孩的身影飛舞著，不知道為何，少女突然覺得，那揮汗如雨的瘦弱身體竟然顯得如此宏偉。

村子里沒有人和他一樣，村子里沒有人贊同他的事，男孩只好和少女一起離開了人里。他們在森林中辟開一塊空地，用著簡陋的工具，艱難的開始這樣的一項工作。

“為什么是飛？”

刨子的聲音一聲一聲響著，被刨下的薄木片一層一層的飛出，木屑也飄散在四周，男孩陽光下的皮膚曬得黝黑，汗水混雜著木屑和灰泥，將原本清秀的臉糊的斑斕。少女的手拂在正搭建的木制框架上，帶著溫柔的看著男孩的造物，輕聲問了出聲。

“因?yàn)樽呗返脑?，沒辦法翻過去呢?！?/p>

男孩卷了卷稍稍滑下的衣袖，伸手拭去額頭上滴落的汗水，辛苦的工作讓曾經(jīng)的男孩變得強(qiáng)壯了許多，木石已經(jīng)很難再讓他覺得頭疼。但少女還是叫他作男孩。

“山上的活物們依然可以毫不費(fèi)力地吃掉你?！?/p>

少女悠悠的扇著扇子，倚在他們草草搭建起的小窩旁，看著男孩賣力的試圖抬起一根剛剛鋸好的木條。男孩頭上細(xì)汗密布，手臂上青筋暴起，臉頰也漲的通紅，最后還是重重放下。

“即便你抬得起它也是一樣?！鄙倥a(bǔ)充道。

“那我們就不走。”

男孩臉上還是那副天真的笑容，嘴角咧到了耳根。少女受不了他看起來什么都不想的樣子，一扇子撲到了男孩臉上。

“我們，飛！”

他輕輕伸手取下臉上的扇子，興奮的對少女喊著。少女愣了愣，也咯咯笑了起來，扶著那幾乎碰一碰就會散架的屋子笑彎了腰。

“妖怪們也會飛噢。”

少女壞笑起來，似乎抓到了男孩的失誤，對那臺木架子也從撫摸變成了像是在拍男孩的腦袋一樣的拍打。木架子卻意外的堅固，在少女的輕拍之下沒有任何搖晃。

男孩放下了手中的刨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zhuǎn)身向少女走來。他來到木架子前，像少女一樣拍了拍它，它依然沒有回應(yīng)，穩(wěn)穩(wěn)的聳立在大地上。

“我相信它?！?/p>

少女用怪異的眼神看著男孩露出的一臉信任，很快卻被男孩感染。她也轉(zhuǎn)過頭，看著男孩的心血，就如同看一個正在茁壯成長的孩子。

終于轉(zhuǎn)開視線的少女，看到的卻是正在看著自己的男孩。他如今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小蘿卜頭，身高已經(jīng)快要趕上自己了。四目相對，男孩微笑著，少女卻有些羞澀了。

“因?yàn)橹挥兴?，可以帶我們一起去山的那一邊?！?/p>

少女看著男孩的臉，僵住了。午后的陽光從天空灑下，森林中卻不怎么炎熱，只有灑落的汗水和蒸騰的水汽在熠熠生輝。少女緩緩的眨著眼，男孩的笑依然是那么爛漫而真誠，少女的嘴角不住的勾了起來，她想要保持微笑，但卻怎么也保持不住。

手摩挲著還很粗糙的木料。當(dāng)它完成的時候，男孩會是什么樣子，自己又會怎么想呢。少女突然感到，自己居然對這個看起來笨頭笨腦的家伙變得憧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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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允許的?！?/p>

在一片云霧之中，少女揮舞著巨大的雙翼，將腳下的狹長木屐立在了如剃刀一般山峰的峰尖上。四周望去，只有濃霧中鄰近的山峰隱約的影子。

天幕被羽翼遮蔽，在少女頭頂留下一片陰影，無數(shù)的黑色羽翼盤旋著，陰影與光芒的交織在霧中如流光溢彩，少女因這絢爛的景象心醉神迷，每一次都會。

一個身影隔著濃霧出現(xiàn)，站立在少女前方的峰尖上。她緩緩開口，將少女的請求緩緩抹去。

“這里是禁地，天狗的禁地。無論什么樣的人類，都不被允許進(jìn)入，也不被允許見證?！?/p>

那聲音冰涼而冷漠，不帶一絲關(guān)切，如同一度寒冰之墻，阻攔著少女。

少女沒有祈求，她知道被做出的決定是絕對的，不可更改的，她微微行禮，示意自己接受這份裁決。

“你被選中為執(zhí)行者?！?/p>

一個渾厚而更加陰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羽翼收起，留下的是同樣一個影子，悠悠懸浮在少女身后的霧氣之中。少女回身，雙眼中的色彩漸漸消失。那是她早已有所預(yù)料卻永遠(yuǎn)不愿聽到的話語。

“去吧?！蹦锹曇粽f著。

少女矮了矮身子，揮動起已經(jīng)僵硬的翅膀，面無表情的遁入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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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jī)建成了。

無論多么不可思議，無論多么違背常識，無論多么驚世駭俗，它就在那里。雙葉的螺旋槳，上下兩片機(jī)翼，裝著蘑菇動力發(fā)動機(jī)的胖胖圓圓的小肚子，以及一前一后兩個座位。

男孩親手扶著少女登上踏板，坐進(jìn)后座中，隨后滿懷著自信與希望，坐進(jìn)駕駛艙。葉片開始旋轉(zhuǎn)，蘑菇發(fā)出噗噗的聲響，螺旋槳卷起的風(fēng)吹亂少女的頭發(fā)，飛機(jī)開始前進(jìn)，開始奔跑，隨著發(fā)動機(jī)的一聲咆哮，起落架離開了地面。

從這一刻，天空，不再是巫女和魔法使的專屬，男孩是人里中，飛翔在藍(lán)天之上的第一人。

但他并不在乎這些。他在乎他的山。

飛機(jī)掠過森林，掠過那些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追捕他的妖怪，他從他們頭頂，他們永遠(yuǎn)無法觸及的高度飛過。他們不再能夠阻止他。他要去到山的那一邊。

但他回頭，卻沒有看到少女。

毫無預(yù)料的風(fēng)恰到好處的吹來。這架簡陋而樸素的飛行器還遠(yuǎn)遠(yuǎn)無法與最低程度的自然相抗，它在空中搖擺，在空中翻滾，最終解體，散落，凋零。

少女在云中，淚水被陽光蒸發(fā)，在云中凝結(jié)，化作了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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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闳??！?/p>

男孩驚訝的睜開眼，用打著繃帶的手支撐著身體坐起來，少女憂傷的坐在床頭，手輕輕的搭在男孩的手上。

“去哪？”

男孩想到了一種可能，他壓抑住心中激動，強(qiáng)作淡然的問著。此時他不在乎自己的傷，他不在乎少女是否騙了他，不在乎那風(fēng)是否和消失的少女有關(guān)，不在乎少女是不是人類，他想知道。

少女終究還是從云霧之中沖出，她的羽翼張開，覆蓋著整個天穹，她化作狂風(fēng)，沖向正在掉落的男孩。她違背了如鐵索一般束縛著自己的天狗的律法，她要救回那個孩子。

飛機(jī)不再存在，而男孩也受了重傷。但終究活了下來。她帶著他，再次回到了他們初次相見的小屋，他躺在床上，渾身傷痕，她臥在床邊，小心翼翼的為他療傷，一如那一日。

看著一副做作摸樣的男孩，少女笑了，眼角的淚還在滑下，她抓住男孩的手，輕輕開口。

“去山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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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來到了這里。

妖怪之山的山脊，身后是他熟悉的人里，面前是他向往的一切。

那是層疊的山巒，是高聳的山峰，是山與云的舞蹈，是陽光下的盛會。

層層密林覆蓋的山腰，露出猙獰巖石的峭壁，在山巔之上朝向天空的松柏，在云間穿梭名叫的鷹隼。

陽光的照耀下，這所有的一切都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壯麗。淚水不斷地涌出，從眼角滑落，他大笑著，大哭著，為著這眼前的所有一切。

他轉(zhuǎn)過頭，想要和少女分享這份喜悅。

“你看，是山，只有山?！?/p>

少女木然的看著這壯麗的景象，只有嘴角微微翹起。那是喜悅著自己的喜悅，感動著自己的感動的模樣。他豁然明白，這些對少女來說，都只是再平凡不過的，日常的景象。

淚水停在了臉頰上，喜悅的笑容也漸漸僵硬。男孩在這一瞬間，成了少年。

他們再也不曾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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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分項：

旅行者背包（大概發(fā)動機(jī)艙可以算包裹？）

緊急迫降

天狗聚落

歌莉婭武裝人偶（飛機(jī)算嗎……）

駭人風(fēng)口（最開始的描寫強(qiáng)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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