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包青天》原創(chuàng)同人文《追憶》(《追憶之天音奇遇》)連載—第36章 青青子衿(完)

一日清早,展昭護送包拯下朝回來,處理完府中公務,便去了天音派石府。穆無心被展昭帶入天音派禁地,懇談良久,再三推辭之后,終于將修改后的《追憶》曲譜接在手中。
回到府衙,展昭便與穆無心一同去探望被火燒傷的幾名白衣婢女。展昭見她們的傷勢已無大礙,于是將所有婢女齊聚一堂,問道:“你們將來有何打算?”
為首的婢女黯然道:“天下雖大,卻無容身之處,我等還能有什么打算?”
展昭道:“既然如此,你們可愿拜在天音派門下?”
眾婢女本已走投無路,如今見天音派肯收留,自然求之不得,當即跪倒,叩謝展昭的恩德。
展昭讓穆無心上前一步道:“從今以后,這位穆老先生便是你們的師父!”眾人又連忙向穆無心叩頭。
穆無心望著眾人,目光之中除了憐憫,更含堅毅,沉聲道:“目前,為師有件大事要爾等去做,爾等務必盡心竭力,不得有絲毫怠慢!”
穆無心走后,展昭向公孫策請教了禮部的規(guī)制,隨即將自己的計劃向他和盤托出,請公孫策助他一臂之力。公孫策深感其俠義之心,當即為他獻上一計。
當晚正值展昭入宮當值,他面見皇上,將天音派準備在中秋之夜彈奏的曲目一一稟奏。展昭見仁宗十分滿意,趁機進言道:“如今萬事皆已齊備,唯有君前獻藝的人選難以確定。”
仁宗道:“這有何難,只要是天音派弟子,你可隨意挑選!”
展昭面露躊躇之色道:“本派弟子皆是山野草民,其中不乏相貌丑陋之輩,唯恐驚擾圣駕!”
仁宗笑道:“任他相貌再丑,也是朕的臣民,朕身為一國之君,豈會被自己的臣民驚擾?”
展昭又道:“皇上仁德愛民,臣固然知曉。然而中秋佳節(jié),皇上既然要與民同樂,自然免不了禮部官員隨行。臣只怕這些丑陋的弟子,首先就過不了禮部這一關!”
“這有何難?”仁宗對太監(jiān)王喜道:“即刻下旨禮部:中秋之夜,朕要欣賞天音派的琴藝。凡天音派弟子,無論美丑,一律放行!”展昭立即叩頭謝恩,心中暗自欽佩公孫策謀略過人。
雖然近來仁宗對天音派興致愈濃,但宮中樂師卻并未因此受到冷落。相反,他們卻更忙碌了?;蛟S是聽聞了有關天音派的傳說,以為琴樂當真有神奇的魅力,或許是為了投仁宗所好,后宮妃嬪爭相傳召樂師教她們撫琴。范向輝身為宮中樂師之首,每日更是頻繁奔走于各個宮苑之間。
此刻,他正向安寧公主傳授“輪指”的技巧,見安樂公主駕到,連忙起身行禮。
“平身吧!”玲瓏看看范向輝,對梅娘笑吟吟地道:“原來姐姐在學琴,如果我沒猜錯,恐怕是為了‘他’吧?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盯著梅娘的雙眼,好像能看透她所有心思。
“你瞎說什么?”梅娘自知說不過她,索性也不跟她理論,吩咐范向輝退下,示意玲瓏落座道:“妹妹今天怎么有空來看我?”
玲瓏并不坐下,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澳负笙氚呀憬阗n婚給白玉堂,見姐姐遲遲不肯答應,叫我來勸勸你!”
梅娘詫異了一下,想到母后的良苦用心,很是無奈,問玲瓏道:“你以為勸得了我?”
玲瓏泄氣地坐在椅子上道:“我可沒那個本事!可母后顧慮得也對,她只有咱們?nèi)齻€女兒,不叫我來,難道叫春妮姐姐來?她連自己都勸不了,又怎么勸你?”
梅娘倔強地道:“誰也不用勸了!我不會嫁給表哥的!”
“這又何苦呢?”玲瓏站起身來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著展昭,可他再好也不是咱們……也不是你的。我雖然跟他見面不多,但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清楚的很。他滿腦子都是黎民百姓,是不會把娶妻的事放在心上的!咱們……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呢?”玲瓏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承認過她也喜歡展昭,可事實卻無法否認。她喜歡看展昭行俠仗義,喜歡和展昭斗嘴,喜歡被展昭戲弄,更喜歡展昭毫不避諱地贊她長得美!但玲瓏一點也不貪心,只盼將來還能時而見到展昭,繼續(xù)看他行俠仗義,繼續(xù)和他斗嘴,繼續(xù)被他戲弄,繼續(xù)聽他毫不避諱地贊自己長得美。
“我早就不妄想嫁給展大哥了!”梅娘滿目傷感道:“可我……也不能嫁給表哥?!?/p>
“為什么?”玲瓏道:“難道白玉堂對你不好?”
“好!當然好!”梅娘含淚道:“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嫁他!”說著,淚水已潸然而落:“面對他,我會歉疚一輩子的!”一邊拭淚,一邊強笑道:“你去回稟母后,請她不必為我擔心,除了白玉堂,母后讓我嫁誰,我便嫁誰!”
玲瓏嚇了一跳,以為這是她一時意氣之言,想要再勸,卻聽梅娘道:“別為我難過,我這樣很開心,真的!我不希望未來的夫君,像表哥一樣愛我,也不希望他知道我對展大哥的情意。這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跟他過日子了?!蹦樕狭髀冻鎏鹈鄣男θ荩抗鉂u漸飄遠道:“獨處的時候,我會熏上一爐香,坐下來彈彈古琴,繡繡荷包,靜靜地回憶展大哥對我說的每一句話,看我的每一個眼神……”
八月中秋,仁宗與太后在眾多御林軍保護之下,回到了太后在民間的故居。一切安排停當之后,仁宗便脫下龍袍,穿上百姓的布衣,與太后度過了一天民間母子的平凡生活。這是他們第一次拋開皇權的華麗負累,享受親情的真摯與純凈。
當夜,身著皇家服飾的仁宗與太后背靠院落端坐于正中。眾百姓滿面歡顏,在對面席地而坐。上有滿月當空,下有琴音繞耳,賢君黎民,咫尺相親,好一派昌隆景象!
由于跟太后的淵源,白玉堂也受邀前來參加盛會。然而,當天音派眾人憑借高超琴藝在君民面前盡顯光華之時,白玉堂驚奇地發(fā)現(xiàn),其中竟不見展昭的身影。辛苦尋覓之下,目光終于落在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
“你膽子可真不小!”說著,白玉堂已飛身落在展昭近旁。
“白兄何出此言?”展昭側目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正在撫琴的穆無心身上。
白玉堂抱劍在胸,俊眉一挑道:“難道不是嗎?天音派那么多弟子你不用,非要用那些白衣婢女。就算她們跟妖女和郭仲清學了點兒琴藝,比起天音派的正式弟子還差得遠呢!她們個個都戴著面紗,不被御林軍懷疑是刺客就不錯了,居然還敢當面給皇上彈琴!萬一彈出點兒紕漏,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展昭道:“皇上并非暴君,豈會動輒治人死罪?不過你放心,她們不會出任何紕漏的,我對她們有信心!”
“你不是對她們有信心?!卑子裉每戳丝凑拐寻胛罩娜?,輕笑道:“是對你手里的黍米有信心吧?”
“白兄果然慧眼如炬!”展昭笑道:“她們的琴藝尚可,曲子也已練熟,只是初次為皇上獻藝,難免會緊張出錯?!?/p>
“所以你就躲在這兒靜聽,”白玉堂道:“你手中擲出的黍米,足以在錯音離弦之前,將其消于無形?!毙闹邪蛋蒂潎@:“這‘聽音辨弦’的功夫,居然被他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臉上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道:“你這樣幫她們,可是欺君之罪!”

展昭環(huán)顧眾御林軍道:“以我的功力,他們不可能發(fā)現(xiàn)?!睂Π子裉媒器镆恍Φ溃骸俺恰愕交噬夏莾喝ソ掖┪?。”
白玉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我才沒那個閑工夫!”想了想,又道:“不過,你身為天音派掌門,連面都不露一下,只派個總管帶著弟子給皇上獻藝,你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展昭笑著搖了搖頭道:“穆總管已然繼任掌門?!?/p>
“什么?”白玉堂驚道:“你接任掌門才幾天啊,就把位子傳給別人了?”
展昭道:“我身在公門,如何帶領天音派弟子游走天下,為百姓奏樂?穆老先生不僅在琴樂之上造詣甚高,而且為人忠直謙厚,又素無避世之心,由他接任掌門,定可秉承天音派創(chuàng)派的要義?!?/p>
白玉堂知道展昭不會離開包拯,可還是忍不住問道:“天音派的逍遙日子,你就一點也不動心?”
展昭低眸一笑,遙望空中的朗月道:“如果沒有遇到包大人,如果沒有這身武功,或許,我會是第二個上官伯伯!”

一曲彈罷,穆無心率眾弟子向仁宗叩頭,并求得仁宗的恩準,當眾揭開了數(shù)名白衣婢女的面紗。
仁宗雖有準備,卻沒想到她們的容貌竟是這般模樣。在眾百姓驚愕的目光和此起彼伏的唏噓聲中,穆無心向仁宗稟奏了這些婢女的悲慘經(jīng)歷。仁宗聞聽,震驚之余,更生憐惜,不僅履行了對展昭的諾言,欽賜她們封號,而且特意將封號定為“樂府佳麗”。
眾婢女感激涕零,叩頭不止。皇上金口封她們?yōu)椤凹邀悺?,從此以后,天下有誰還敢說她們丑陋?她們終于可以抬起頭來做人,再也不必害怕會難容于世了!
穆無心以一曲嶄新的《追憶》贏得了仁宗與太后的至高贊譽,并以天音派掌門的身份,被賜封為“天下第一樂師”!
白玉堂看著身邊的展昭,不由得感慨無限:令《追憶》得以長存于世的,是展昭;讓天音派聞達于天下的,是展昭;將掌門之位傳給穆無心的,也是展昭。然而,天下又有幾人知道,展昭曾是天音派掌門?或許,連他彈得一手好琴都無人知曉。
秋日的陽光,以其特有的清麗與通透,照徹著整個開封府。院落之中,澄因正一手按著琴弦,一手托著腮,呆呆地望著拴在梧桐樹上的耕牛,唉聲嘆氣。
公孫策忙完公務,恰好由此經(jīng)過,看到澄因,臉上不禁浮現(xiàn)出和藹的笑意,上前問道:“你來找展護衛(wèi)學琴,為何總要牽一頭牛?”
“還不是哥哥讓牽的?我哪知道為什么?”澄因小嘴撅起老高,嘟囔道:“方丈說,我坐禪和誦經(jīng)的耐性都不夠,‘對牛彈琴’或許能磨煉我的耐性?!?/p>
公孫策捻須笑道:“你整日對著它彈琴,只怕沒練出自己的耐性,倒把牛的耐性練出來了!”
澄因撓了撓光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轉而又稚氣地苦著臉道:“可是公孫伯伯,牛真的能聽懂琴聲嗎?”。
公孫策道:“公孫伯伯給你講講‘對牛彈琴’的典故,好不好?”
“好啊!好啊!”澄因拍手道:“快講!快講!”
公孫策道:“古時候有個人,名叫公明儀,他對著牛彈奏高雅的曲調(diào),可牛卻無動于衷,依舊埋頭吃草。”
“那后來呢?”澄因追問道。
公孫策道:“后來,公明儀終于想到辦法,讓牛聽懂了他的琴聲?!?/p>
澄因搖晃著公孫策的胳膊道:“他究竟想出了什么辦法?”
公孫策道:“這就要靠你自己去悟了!”
這時,展昭已步入院中,對澄因道:“并非哥哥為難你。天音派弟子學藝之初,都要經(jīng)過這一關,他們想到的方法雖不同,卻異曲同工。將來你的琴聲能否打動別人,就要看你的悟性了?!?/p>
半月之后,天剛破曉,展昭便策馬出京,到十里長亭為春妮送行。
春妮一身江湖打扮,手握寶劍,英姿颯颯,屹立風中。秋風陣陣,揚起她粉紅的衣擺,仿佛迫不及待,要為這昔日嬌美的小花插上堅毅的翅膀,帶她飛向遙遠的天邊。
“一定要走嗎?”盡管明知會得到同樣的回答,展昭依然不肯放棄追問。
春妮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遲疑,毅然道:“師兄,我心意已決!”
展昭道:“可是江湖兇險,你功力尚淺,閱歷又不深……”倘若是別人,甘心放棄皇室的尊貴地位,遠離京城的繁華富庶,深入民間為百姓謀福,展昭定會感佩萬分,又豈會攔阻?可眼前要離京的卻不是別人,而是展昭自小就百般疼愛,生怕她受一點傷害的小師妹。

“江湖兇險又怎樣?”春妮道:“我既然答應皇兄,要借游歷江湖之名,微服探查民間疾苦,又豈能輕言退卻?”
“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主動請纓?”這是展昭最想知道的。
春妮臉色微微一變,避開展昭敏銳的目光道:“這又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展昭道:“如果是皇上的意思,你既欣然受命,我也無話可說??扇绻?/p>
春妮打斷他的話道:“師兄!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嬌慣任性的小師妹了。我知道你曾答應我爹要照顧我,我也知道母后和皇兄都會好好照顧我,可我已經(jīng)不再需要你們的照顧了!我和你一樣,都是我爹的弟子,既然你能成為他的驕傲,為何我就不能?縱然我武功不如你,難道就不能為百姓做點事嗎?”她望著展昭,清澈的眼眸中,飽含著期待。

盡管春妮句句在理,令人難以反駁,但展昭心里清楚,微服私訪固然是她離京的理由,卻不是理由的全部。
展昭知道,有一句話,只要他肯出口,就一定能留住春妮??蛇@話若是能說,早在半年前與春妮重逢之時就已經(jīng)說了,又何須等到今日?然而,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若還是不說,就真的留不住春妮了。
春妮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京,即使回來,將民情回稟皇上之后,又會匆匆離京。而展昭時常外出辦案,春妮回京之時,他未必能在京城。今日一別,他與春妮的再見之日便遙遙無期了。
朝陽已從天際冉冉升起,將春妮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暖暖的金色。那迷人的眼眸中,依舊飽含著期待,不知在期待師兄的鼓勵,還是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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