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作發(fā)生于2553年，正值星盟戰(zhàn)爭結(jié)束前后的那段苦難歲月《光環(huán)3》時期）。

? ? 達倫，利昂從夢中驚醒。自己亟須睡眠卻被人無視，這是在這個灰暗清晨闖人他腦海的第一縷念頭。無視這一事實的正是馬赫一級上尉，他站在外面敲著艙口的框架，上校不起床就決不罷休。

? ? “長官。”馬赫堅持向利昂敬了一個干脆的軍禮。這份干脆與這名尉官每天在打理自己制服和發(fā)型上所表現(xiàn)出的利索如出一轍。

? ? 他們被困在失落之手已經(jīng)快有一個標準年了，缺少任何與奢侈搭邊的物資。然而馬赫看上去總是那么模樣光鮮，就像剛剛從候補軍官學(xué)校的閱兵場上得勝而歸一般。利昂下定決心要查個清楚，看看這毛小子是不是私藏了一些護發(fā)產(chǎn)品和上好的肥皂，不與其他被困船員們分享。

? ? “這次又出了什么事？”利昂疲憊地問道?？偸菚懈鞣N各樣的問題發(fā)生。每一個黎明都會出現(xiàn)新的問題，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利昂就成了那個解決問題的人。起初，他這么做是出于責(zé)任感的驅(qū)使﹣實話說也許是負罪感一以及對 UNSC“保護與捍衛(wèi)”理念的堅守踐行。但現(xiàn)在，他出面只是因為這事情總得有人去做。他不出面的話，又有誰會來接手呢？他胡思亂想著，要是他哪天睡過頭了，說不定失落之手的脆弱和平就會被打破?！白蛲淼哪菆龃蚨?，”利昂開始穿制服，馬赫則在一旁繼續(xù)說道，“造成了一些刑事?lián)p害。天亮之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p>

? ? 進入走廊后，上尉遞給利昂一塊數(shù)據(jù)平板，上面是一張船頭的照片，拍攝的是蝕刻有飛船注冊號和名稱的銘牌下方的位置。在“ UNSC 漆黑如夜號”這幾個大字之下，有人用當(dāng)?shù)氐呐狈窖試娡苛艘淮蠖挝垩苑x語。利昂對努北話還算有些了解，他想到，即便算上整個殖民地所有的狗，也不夠自己的手下表演上述臟話所描述的行為。

? ? “我還得弄清楚細節(jié)?！瘪R赫總結(jié)道，“我不認得這種手寫體?！薄拔艺J得?！崩阂荒樋嘞?，涂鴉者對飛船的不敬令他怒火中燒。漆黑如夜號的確只是一艘軍用貨船，但它曾經(jīng)……該死，它現(xiàn)在也是一艘具備戰(zhàn)斗能力的飛船。

? ? 平民。利昂揉了揉下巴上與日漸長的花白胡須，兀自思索著，他們根本不明白這艘舊船對我們而言有多重要?！敖唤o我吧一我來處理。”利昂點了下圖片的角落，在那兒能看到一臺自動炮塔的一角。“那是二號炮塔，對吧？給它接上電源，幾天時間就行。”馬赫看著他?！伴L官…………恕我直言，這有什么用呢？”

? ? 兩人都清楚，之前在戰(zhàn)斗中所受的損傷令漆黑如夜號被困于此，也令船上的點防御武器喪失了射擊的能力。話說回來，雖然炮臺的瞄準與射擊功能已喪失，但自動追蹤系統(tǒng)尚可運作。“把它開著，裝模作樣就行。要是再有人帶著噴漆涂牢騷話，炮塔就會一直跟著他們轉(zhuǎn)。大部分人看到50毫米口徑火炮對準自己立刻就腿軟了，畢竟他們以為炮臺一開火自己就會被撕成碎片。”“是，長官?！瘪R赫顯然并不喜歡這個主意，但他仍然服從了命令。也正因為此，在船上其他的指揮軍官在襲擊中喪命后，利昂任命他為自己的副手。

? ? 利昂上校向路過的幾個值班技術(shù)人員草草敬禮，對方的回禮也同樣漫不經(jīng)心。在飛船墜地之后，利昂繼任了船長，便放松了軍紀要求。但在某種程度上，他仍然覺得自己不過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冒牌指揮官而已。

? ? 利昂透過觀察窗向外望去，天空之中的雨夾雪下個不停，而在著陸場那邊，他隱約瞄到了機庫、城鎮(zhèn)，以及遠處廢棄的煉油廠。這里霧氣濃密，雖然看不見海岸，卻能聞到海的味道。失落之手那富含鹽分的潮濕海風(fēng)足以滲透一切，即便是身處運輸艦核心區(qū)域也無法幸免。

? ? 利昂每一天都會回想起飛船墜落那一夜的經(jīng)歷。飛船在低軌道上被這顆海洋行星的重力場捕獲之后，船員們在一片混亂中竭力把控飛船的下行路線。為了避免船毀人亡，讓飛船盡量完整地降落在跑道之上，利昂在絕望之中選擇殊死一搏。這應(yīng)該杯恃上一次精彩絕倫的迫降，如果復(fù)盤回想，他可是在沒有人工智舵的輔助下完成的。航向隨便往哪兒偏離幾度，漆黑如夜號便不付善終，不是沉人海底便是撞上山峰。如今，飛船失去了重返人至的能力，靜靜地躺在這里，細長的船影籠罩在那些用涂鴉發(fā)泄對UNSC 所懷憎恨的漁民頭頂。

? ? 利昂每每閉上眼睛，還是能夠想起他們失去羅薩莉塔的那個悲痛時刻。她是運輸艦上的人工智能，在那次幾乎終結(jié)所有人性命的星盟襲擊中瓦解崩潰了。敵方炮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壞了運輸艦上的各個系統(tǒng)，雖然漆黑如夜號拼死進人到躍遷空間，但依然難逃一劫。沒有人工智能幫助維持運作，漆黑如夜號很快便出現(xiàn)一連串致命的系統(tǒng)故障，前往行星表面緊急迫降成了船員們最后的希望。而在當(dāng)時，雖然機會渺茫，但他們只能選擇一顆位于遠地殖民星區(qū)邊緣的星球進行迫降。

? ? 但對生活在失落之手的人們而言，漆黑如夜號的到來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zāi)難，運輸艦在硬著陸過程中摧毀了殖民地居民賴以為生的風(fēng)力發(fā)電廠。

? ? “還有其他事嗎？”利昂在主艙停下了腳步，從船壁上拿下一件加厚的風(fēng)雪外套。

? ? “恒星耀斑又爆發(fā)了?！瘪R赫頓了一下，“能量核心犯老毛病了。”他指著從裝卸口蜿蜒而出、一路穿過著陸場的那些粗電纜。“反應(yīng)堆沒法承載這么高的負載?！?/p>

? ? 利昂點頭認可道：“告訴莊，我會再和當(dāng)?shù)厝苏勔徽?，不過別對結(jié)果抱太大希望?！鼻f是漆黑如夜號上的資深工程師，他不僅要盡力維持飛船的運作，而且還要給鎮(zhèn)上提供電力，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一有機會，他就會跑到上校面前來抱怨一番。

? ? 馬赫原本還有話要說，但一個穿著破舊雨衣的人在此時走人船艙，身后還跟了個全副武裝的土兵，他見狀便將話頭咽了回去。一頭凌亂的鉑金色頭發(fā)散落在雨衣兜帽之下，一張女性的臉龐拾起來盯著利昂，目光之中夾帶著蔑視。女人右眼腫脹，嘴唇開裂。

? ? “拉爾森女士帶到了?！蓖帘嫔o繃地介紹道。他的面頰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利昂猜想應(yīng)該是才被眼前這個身體結(jié)實的年輕女人揍了一拳?！拔覀冏屗诹私]室?！?/p>

? ? “你們不能把我關(guān)在這里?！彼龑赫f道。“她酒后鬧事?！瘪R赫解釋道。

“我想也是。”利昂示意她同上一輛停在邊上的疣豬號?！安贿^這鎮(zhèn)上每晚不都是這樣嗎？”

? ? 女人露出了一臉壞笑?！笆堑?，這里無事可做?！彼f。

? ? “那我們?nèi)愀?。”上校說罷就坐進了車里。“他一定很擔(dān)心你。”

? ? 拉爾森和押送的士兵也上了車，她的臉上飄過一陣陰云?！澳强刹灰姷??！?/p>

? ? 利昂駕車往鎮(zhèn)上駛?cè)ィ噧?nèi)寂靜無聲。大風(fēng)裹挾著碩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疣豬號的擋風(fēng)玻璃上，也刮人乘員艙中。道路已被雨水沖刷得難以辨認，利昂沿著從飛船延伸而出的黃色電纜顛簸前行，繞過一個個填滿污水的深坑。他瞟了那個姓拉爾森的女人一眼?！盀槭裁春臀业氖窒赂杉?？能解釋一下原因嗎？”

? ? 她夸張地嘆了口氣。“看看窗外，兵哥哥。這地方無聊死了。”

? ? “就因為這？”利昂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我聽說了另外一些事情，比如你哥和他的朋友們開始對 UNSC 的存在心懷不滿?！?/p>

? ? “開始？”她一臉苦笑，“大家之所以來到失落之手，就是為了遠離你們 UNSC ！一艘軍艦?zāi)涿畹貜奶於?，你覺得我們會怎么想？”

? ? 坐在后排的那個中士﹣他叫羅伯森﹣開口了?！拔覀円膊幌肼湓谶@里?！彼嬖V她，“但我們別無選擇。”

? ? “沒人想欠你們 UNSC 的人情。”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要是我們的風(fēng)車還在——”

? ? “你們就不缺供暖和燈光，沒錯?！崩禾嫠言捳f完，“而且，如果我的飛船系統(tǒng)還能正常運作，船上的引擎和遠程通信設(shè)備也就能用了，那樣我們就不必再靠賣電來和你們交換食物。但是你們沒電，我們沒吃的也沒修好船，所以就只能像現(xiàn)在這樣了?！?/p>

? ? “你們要什么時候才走？”她咆哮道，突然歇斯底里起來，

? ? “還要等多久， UNSC 的人才會來接你們？”

? ? 利昂被問了個措手不及，說話都沒那么利索了?！拔摇艺娴牟恢??！?/p>

? ? 漆黑如夜號好幾個月前就超過了逾期未歸時限，如此一來司令部便會將其標記為失蹤艦船，然后根據(jù)標準程序，派遣另外一艘船來調(diào)查失蹤原因，但是沒人過來。他們曾將一顆無人衛(wèi)星送上軌道，但這顆衛(wèi)星一直沒在附近檢測到任何信號。漆黑如夜號最后一次接到司令部發(fā)來的通信還是遇襲之前的事，那則信息簡短而令人沮喪一致遠星淪陷了。

? ? “也許根本就沒人在找我們。”他不由自主地把話說了出來。

? ? “什么？”

? ? “我們不知道情況有多糟……也不知道戰(zhàn)事蔓延了多遠。戰(zhàn)爭可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地球可能已經(jīng)化為一片焦土…”想到這里，他內(nèi)心很不是滋味。

? ? 她醞釀了一會兒，接著答道：“如果情況的確如你所想的那樣……那我們這些漁民和你們這幫士兵要在這里被困上很久了。”

? ? 利昂將疣豬號停在了市政大廳外，已經(jīng)有一群面色凝重的家伙等在那兒了?！八?，我們最好還是結(jié)束所有這些無謂的爭斗吧?！?/p>

? ? 她從車里爬了出來，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遺憾?！澳阍谶@兒待得也夠久了，利昂。你應(yīng)該清楚，我們和外人處不好的?！?/p>

? ? 利昂也跟著一起下了車，他不希望對話就這樣草草結(jié)束，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幾個當(dāng)?shù)厝藝似饋?。這些人都對他吹胡子瞪眼，上校下意識地把手伸向插在腰間的M6手槍。羅伯森在他身旁下車，把突擊步槍拿在了手上。利昂向這名士兵稍稍搖了搖頭。

? ? 迎接拉爾森的是她哥哥，他湊到妹妹身邊開始講話。利昂雖然沒有聽懂他說了什么，但看得出她聽罷一臉沒好氣的模樣，隨后氣鼓鼓地沖人市政廳中。而在她頭頂?shù)溺姌巧?，一根已?jīng)褪色的衛(wèi)星天線在大風(fēng)撕扯下嘎吱作響。

? ? 拉爾森家的哥哥轉(zhuǎn)身面對著他?！吧闲＃惆缇L還沒扮夠嗎？”這家伙肩膀?qū)掗?，一臉豺狼惡相，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澳阍趺床粚W(xué)學(xué)那些老視頻里的地球佬，給自己弄個帽子和徽章呢？”他朝利昂的手槍點了點頭?！澳阋呀?jīng)有一把六發(fā)左輪了。””

? ? “我只是希望能維持局勢穩(wěn)定而已?！?/p>

? ? “照你這么說，你和你的嘍啰們算是維和部隊嘍？我還以為你們是地球聯(lián)邦政府派來壓迫我們的打手呢?！彼吡艘宦暎爱?dāng)然，是用禮貌的方式壓迫?！?/p>

? ? 利昂抱著雙臂?！半m然我是很想和你聊聊這些有趣的政治老段子，但現(xiàn)在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p>

? ? “你們來這里到底想做啥？”另一個漁民問道。

? ? “把你們那位小妹妹送回來。希望大家能像看緊電源耗速一樣看緊她，這對大家都好………”利昂用更強硬的語氣繼續(xù)道，“還有，我來也是想告訴你們，要是下次再有人敢在我的飛船上亂涂亂畫，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崩褐币曋l(fā)問的漁民，“你聽明白了嗎？”

? ? 拉爾森臉色一變，利昂才意識到自己的警告正中他的下懷?！澳悻F(xiàn)在開始威脅我們了？接下來你要干什么？再停一次電來逼我們就范嗎？”

? ? “那次我們不是故意的?！绷_伯森堅稱。就在幾周前系統(tǒng)發(fā)生了一次超載，當(dāng)時莊和手下費了好大的勁才修復(fù)了設(shè)備。當(dāng)然，鎮(zhèn)上的那些人是不會相信這種說法的。幾天后在一次日常食品交易中，送來的一批咸魚超過半數(shù)都被燃油污染了。當(dāng)?shù)厝苏f這純屬意外。

? ? “沒人讓你負責(zé)。”上校意識到自己要是多帶幾個人同來就可能沒這些麻煩了。拉爾森走到他們身邊，指著利昂制服上的 UNSC 徽章說道：“我看你是以為自己胸口有個老鷹，就敢跑這里來作威作福了！”

? ? 利昂感覺到羅伯森在對方的言語挑釁下繃緊了神經(jīng)，他站到當(dāng)中將兩人隔開，雙手放在身體兩側(cè)?！拔覀儊磉@里并不是為了接管你們的漁場。我們只是想要做出一些改變。我們需要互相幫助才能生存下去，在事情出現(xiàn)轉(zhuǎn)機前只能這樣。我愿意加強雙方的合作。你呢，拉爾森？你何不停止埋怨和煽動不滿，好讓我們專注于活下去呢？”

? ? 拉爾森笑了，面容卻更加猙獰。“你總是喜歡搞這套，不是嗎？讓事情變得簡單起來？”他攤開雙手，“不過你說得沒錯，總要做出一些改變。也許是你要做出改變?！彼麎旱蜕らT恐嚇道，“也許應(yīng)該讓我們來掌管飛船和能量核心，必要的話動用武力我們也在所不惜。畢竟這是我們的星球?！?/p>

? ? “放馬過來！”羅伯森吼道，“有斯巴達戰(zhàn)士在，你們休想得寸進尺！”

? ? “中士，”利昂聲色俱厲地打斷道，“閉嘴！”

? ? 但光是提到“斯巴達”這三個字就足以令威脅的氣氛徹底扭轉(zhuǎn)，一種類似恐懼的情感開始在漁民之間相互傳染。

? ? 上校是失落之手上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知道斯巴達戰(zhàn)士名字的人：凱文﹣A282，一名斯巴達 III 型戰(zhàn)士。他最近時運不濟，漆黑如夜號出事時正好待在船上。他本來要返回地球，但出于種種原因乘坐了一系列航班中轉(zhuǎn)，其中之一便是漆黑如夜號。利昂見到過斯巴達戰(zhàn)士戰(zhàn)斗盔甲上留下的可怕傷痕，他那張冷漠的臉龐上也遍布著新鮮的傷疤。上校本能地意識到，這名超級戰(zhàn)士一定有過什么可怖至極的經(jīng)歷。

? ? 利昂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名斯巴達戰(zhàn)士時腦中劃過的念頭。在他內(nèi)心深處某個從不示人的角落，一定留有更加嚴重的創(chuàng)傷。

? ? 要不是凱文﹣A282出手相救，利昂早就是死人一個了。在飛船遭到星盟襲擊時，斯巴達戰(zhàn)士在氣閘被炸開的時候救了他一命，拖著他一路穿過冰冷刺耳的減壓颶風(fēng)，將他送到了安全地區(qū)。他的手指上現(xiàn)在仍留有凍傷的印記。

? ? 后來，在墜落到星球地表一個月后的一個陰沉夜晚，斯巴達戰(zhàn)士向海岸前進，再未回船。他沒有回應(yīng)任何聯(lián)絡(luò)，被派去找他的人也同樣無功而返。但他就在那片海岸的某處靜靜守望著，有人曾看到他立于岬角警戒放哨。利昂也沒有辦法逼他回來。

? ? 不過當(dāng)?shù)厝瞬⒉恢肋@些故事，就像他們也不知道炮臺已經(jīng)無法使用一樣?，F(xiàn)實情況是，如果雙方不得不兵戎相見的話，鎮(zhèn)上居民的數(shù)量可不是利昂手下幾個船員、幾條槍所能阻擋。

? ? 在利昂看來，局勢正處于危險的平衡之中。任何一方有人情緒失控或一時沖動做出錯誤選擇，都會令當(dāng)?shù)厝撕?UNSC 船員之間醞釀已久的積怨升級為暴力沖突。

? ? 他對這些漁民做過研究，清楚他們所有人都在外套里揣著多功能刀具，而且他們對用刀的要領(lǐng)也門兒清。他們之中有多少人已經(jīng)從鎮(zhèn)上的軍械庫里拿到短槍，或者威力更大的武器？

? ? 眼下雙方還沒鬧出過人命，不過這種局面又能維持多久呢？利昂和拉爾森對視良久，他本以為對方會回答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問題一﹣但就在下一秒鐘，這令人窒息的緊張便被打破，拉爾森的妹妹用力推開市政廳的大門朝他們沖了過來?！叭鸲鳎　彼暗?，“我們有麻煩了！”

? ? 拉爾森吼叫著讓她換成努北語匯報情況，但是利昂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無線電頻道里的噼啪聲所吸引?！帮w船呼叫指揮官?！鳖l道中傳來馬赫的聲音。

? ? 他按了一下耳朵里的通信珠?！拔沂巧闲?，匯報情況，上尉。”“長官，軌道上的無人衛(wèi)星接收到源自星系邊緣的某種信號，傳輸自 E 頻段，看上去像是來自一個移動的發(fā)射源。

? ? “一艘飛船？”利昂感到毛骨悚然，這反應(yīng)令他自己也吃了一驚。他本應(yīng)為可能借此機會與外界取得聯(lián)系慶幸才對；然而心中莫名升起的不祥預(yù)感卻在提醒他，這也可能會是一個威脅。“你確定嗎？那恒星耀斑——”

? ? “確定?！瘪R赫打斷了他的話，“恒星輻射在過去十小時里有所下降一一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捕捉到了這個信號。在被無人衛(wèi)星發(fā)現(xiàn)之前，信號源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那里待了好幾天了，長官?！?/p>

? ? 在道路另一側(cè)，拉爾森和妹妹也在語速急迫地小聲交談著。利昂知道她肯定在向哥哥匯報同一件事。在漆黑如夜號降落之后的幾周時間里，利昂為了與當(dāng)?shù)厝私⒒バ艡C制曾經(jīng)做過幾次讓步，允許當(dāng)?shù)厝藫碛性L問無人軌道衛(wèi)星的權(quán)限便是其中之一。如果航路點或 UNSC 通信中繼向失落之手殖民地再次發(fā)送消息，他們有權(quán)了解情況。

? ? 但是這也意味著無論馬赫在運輸艦里監(jiān)控到了什么，都瞞不了鎮(zhèn)上的這些漁民?！靶盘栍姓f什么嗎？”

? ? “那屬于自動呼叫信號，是一種在早期使用的 UNSC 識別代碼，用來表明著陸的意圖。”利昂聽出馬赫話語之中的欲言又止。

? ? 在他身旁，羅伯森中士已經(jīng)咧嘴笑了起來?！拔铱浚K于得救了！”他話音未落，沮喪的情緒便在當(dāng)?shù)厝酥新娱_來。一想到會有更多 UNSC 軍隊來到他們的星球，漁民們不免感到大禍要臨頭了。

? ? 利昂朝中士比畫了個割喉的手勢，讓他閉嘴?！榜R赫，你是不是話沒說完？”

? ? “長官，你現(xiàn)在是否在安全的地方………?”

? ? 利昂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坝性捒熘v，上尉！”

? ? “上校，無人衛(wèi)星的傳感器對傳輸信息的艦船進行了識別，那不是………人類的飛船，長官。從遠距離看來，那艘船的外形符合星盟輕型護衛(wèi)艦的特征。它正沿著截擊航線朝失落之手駛來?！?/p>

? ? 利昂抬起頭，發(fā)現(xiàn)瑞恩．拉爾森正怒目圓睜地死盯著自己“你把什么東西引到這兒來了，上校？”男人問道。

? ? 是夜，鎮(zhèn)上大部分人都趕來參加鎮(zhèn)民會議，由于人數(shù)實在太多，大廳內(nèi)的所有人都只能站著。大廳外也有民眾堵在門口，借助轉(zhuǎn)發(fā)器聽著廳內(nèi)的演講。

? ? 在穿著灰色雨衣的當(dāng)?shù)厝巳褐校阂部吹讲簧偕碇G色制服的身影。運輸艦上幾乎所有沒站崗的士兵也都跑來了解情況了。這是失落之手的居民和漆黑如夜號的船員第一次因為同一件事聚在一起。令人不安的是，所有人都是在恐懼驅(qū)使下出現(xiàn)在了這里。

? ? “用地球標準時間來算，八十一小時?！瘪R赫說著站起身來，好讓擠進大廳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叭绻w船航速不變，它將在兩個本地日后進人軌道?！?/p>

? ? “星盟戰(zhàn)艦可以直接落在星球地表?！鼻芭乓粋€頭發(fā)花白的老婦說道，“我親眼見過。他們喜歡欣賞把一顆星球燒成玻璃的過程?！?/p>

? ? “我們并不知道它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崩簣猿值?。

? ? “你真這么想？”拉爾森從大家圍坐的桌子旁起身發(fā)問，“你知道那些星盟是怎么想的嗎？”他朝地上吐口水?！八鼈兛赡芎芸炀鸵肭诌@里了！”

? ? “我們沒法現(xiàn)在就作判斷。”馬赫趁著眾人的牢騷還沒嘈雜起來搶先說道，“它們沒有對我們發(fā)出的任何信號作出回應(yīng)，也許它們的通信系統(tǒng)已經(jīng)損壞了。另外，這并非星盟慣用的戰(zhàn)術(shù)，它們在攻擊之前可不會發(fā)出警告。”

? ? “戰(zhàn)術(shù)是會變的。”老婦說道，“不過異星人終究是異星人。它們到這兒來總不見得是問我們買魚吧！”

? ? “我們要怎么才能抵抗那些向斐力精英呢？”后排有人喊道，“還有鬼面獸，還有那些叫作獵人的東西！它們會把我們殺光的，利昂的手下根本無法阻止它們！”

? ? 上校站了起來，舉起雙手?！案魑?，這并不是一場襲擊?！彼麍猿值?。

? ? “還沒開始而已。”拉爾森插嘴。

利昂沒有理會他，繼續(xù)說道：“我們還在嘗試了解事情的全貌。”

? ? “你們?yōu)槭裁床慌梢患茑止具\輸艦上去看看它們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后排的一個男人問道。

? ? “是鵜鶘運輸艦?！瘪R赫說道，“大部分鵜鶘都在墜毀的時候報廢了。唯一沒有受損的那架目前無法起飛?！?/p>

? ? “哼！”又傳來了一個憤怒的聲音，“我敢打賭，等那些鉸鏈頭到這里時你們就會把它搞好來逃之夭夭！”

“如果發(fā)生沖突的話——”利昂帶著怒氣厲聲說道，“如果發(fā)生那種情況，我們會以武力迎擊任何來犯之?dāng)常〉铱刹粫谀侵白哉衣闊?！我們現(xiàn)在還有很多狀況沒有摸清，所以在行動前要先動腦子想想！”他掃視著大廳之中的人群，壓根兒沒去理會身旁一臉不屑的拉爾森。

? ? 他之前一直都搞錯狀況了。利昂意識到大廳人群的意見遠未達成統(tǒng)一。仔細觀察，利昂可以在一些人臉上讀到憤怒、恐慌和疑慮；而在另外一些人臉上，他則可以看到?jīng)Q心和反抗一一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并非所有綠衣人都決意抵抗，也并非所有灰衣人都心懷恐慌。一些漆黑如夜號的船員正以陌生的眼光打量看他，而一部分當(dāng)?shù)氐臐O民包括拉爾森的妹妹在內(nèi)倒是在跟著他頻頻點頭。

? ? “凡事往壞處去想很簡單?！彼^續(xù)說道，“但是我們必須心懷憧憬。希望那艘飛船發(fā)出的是象征友誼的信號?！?/p>

? ? “它發(fā)出的是個謊言，”那個老婦說道，“僅此而已?！崩恨D(zhuǎn)過來面對著她?！澳愦_定？”

? ? 老婦回瞪了他一眼?！拔耶?dāng)然確定，地球佬。我沒比你老多少，但我明白，不能相信這些沒娘生沒爹養(yǎng)的異星渾蛋。”

? ? 利昂還想再多說幾句，但是他感受到民意的天平正在向另一邊傾斜。沒人愿意聽到別人議論自己沒有做好應(yīng)對武裝侵略的準備。假設(shè)那艘飛船果然隸屬星盟麾下，沒人會相信它可能和這里所有人一樣身陷囹圄。

? ? 他們想要聽到的只是一個簡單的答案，即便這個答案沾滿鮮血也不要緊。大會的討論逐漸變了味道。一群人拍著胸脯，保證異星人到來之時能夠拿出多少槍支。最后，利昂不得不離開大廳，

退人冰冷而潮濕的夜色之中。

? ? 他需要思考。

? ? 離開市政大廳之后，他重重地坐在了一輛破舊貓鼬號全地形車的擋泥板上。他抱緊雙肩，克制著身體的瑟瑟發(fā)抖。最近這段時日，他的身子骨似乎比年輕時候更難抵御寒意的侵襲。頭頂之上布滿云朵的天空中，群星雖依稀可見，卻也蕭索冷清。

? ? 泥地上傳來了腳步聲，利昂看到羅伯森中士和兩個士官一一丹頓和懷爾德正向他走來?！伴L官………”

? ? “稍息?！崩簩θ苏f道，雖然他們看上去也沒有要敬禮的意思。

? ? “上校，關(guān)于你在大廳那兒說的話………只是說給那些廢物聽的吧？”

? ? “別這樣稱呼當(dāng)?shù)厝?。”他條件反射地回答，“太侮辱人了。”

? ? “我是說，我們應(yīng)該是要準備好抵抗星盟，對吧？”羅伯森繼續(xù)說道，“我們總不能就讓它們在這里大開殺戒……應(yīng)該是有計劃的吧，長官？”

? ? “我正在制訂計劃。”利昂一字一頓地小心措辭道。他想說事情沒那么簡單，但三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他們在提問之前心中早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

? ? 他喘了ロ氣，繼續(xù)抱緊自己取暖。他一遍遍徒勞地回想著已知的一切，希望能從中發(fā)現(xiàn)解決問題之道。

? ? “嘿。”利昂順著聲音轉(zhuǎn)過身去，看到拉爾森的妹妹正朝自己走來。她遞給他一個模樣酷似油罐的破酒壺。“看起來你需要來點烈酒?！?/p>

? ? 他一言不發(fā)地接過酒壺小啜一口，努力讓自已不要聯(lián)想到自己在伊克西翁星上那個沒見過面的侄女。酒壺里不知裝了什么劣質(zhì)酒，一口下去便令他渾身顫抖。他一個勁兒地咳嗽和流淚，感覺胸口都快要被燒穿，漁民小妹則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他出洋相。還好沒過多久刺痛感便漸漸消失，口齒間只留下溫暖的回味。“啊，順了?！彼銖娬f道。

? ? 她笑了笑，自己也喝下一口?！皠e問這酒是用什么做的?！白屛也虏驴础！彼焓种赶虼a頭?！棒~？”

? ? “先自我介紹吧。”她坐在他對面的油桶上，表情開始變得憂傷?！澳憬惺裁?？我是說你的名字?！?/p>

? ? “達倫?！?/p>

? ? 拉爾森點了點頭?！拔医幸练??！彼粋€字母一個字母地拼了出來?！安灰銖娔钗业拿忠荒銈冞@幫家伙總是發(fā)音不準?！彼苛诉^來，又把酒壺遞給了他?！拔铱茨闳诉€不錯。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 ? 他又喝了一口，說道：“你不就是因為打人才被羅伯森逮捕的嗎？”

? ? “皮毛傷來得快去得快。”她語調(diào)輕快，“我說的是真正的流血和沖突?！?/p>

? ? 她說話的語氣令他警覺起來?！澳阆敫艺f什么？”

? ? 她回頭掃視了一圈市政大廳周邊的情況，確保沒有人在偷聽。“我哥一向想到什么說什么，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還有其他人雖然沒吱聲，但已經(jīng)準備好了。這次異星人飛船出現(xiàn)………”伊法搖了搖頭，聲音越來越小，“給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一個借口?！?/p>

? ? “你是說他們要……叛亂。”這個用詞意味深長。

? ? 她盯著他，繼續(xù)道：“我們是獨立主義者，達倫，這種意識流淌在我們的血液之中，被這意識塑造的人，是不會相信你們的說法的?！彼没鼐茐赜趾攘艘豢??！斑@些人？”她憑空比畫著?！拔蚁矚g他們，但是他們聽不進有識之士的規(guī)勸。他們目光短淺、頑固至極，其中不少人腦子還不太靈光。但是他們真正理解艱苦和犧牲的含義，他們明白要為自己的理想而戰(zhàn)?！彼玖似饋?，蓋上了酒壺。“你要做好準備。”

? ? 利昂猛地跳了起來?！澳阒廊绻麄冊噲D奪取運輸艦會發(fā)生什么嗎？雙方都會有人喪命﹣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大家都把我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

? ? “他們只是害怕而已。”她抬頭遙望云層。“我們都是如此。”

? ? “你以為我們這些穿著制服的男男女女就不害怕了嗎？”利昂走近一步，拍了拍胸脯，語氣低沉，“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嗎？你哥可能是對的，星盟的確是要來屠殺我們。如果到時候我們沒有做好準備，就會被它們不費吹灰之力地消滅?！蔽羧盏膽?zhàn)場回憶不由自主浮上了利昂的腦海，刺釘步槍和等離子武器的刺耳開火聲時至今日似乎還在他的耳畔回響。

? ? “你近距離見過異星人？”伊法輕聲問道。

? ? “見過一個向斐力人?！崩航忾_領(lǐng)子上的紐扣，好讓她看見自己的肩膀。那里曾被能量劍微微撩過，創(chuàng)傷愈合后留下了一片烏青?！坝羞@么近?！?/p>

? ? “所以你知道怎樣才能殺死它們，并且全身而退？”

? ? 一陣冷風(fēng)吹過，利昂的思路突然間明澈起來。“這里有個人知道。”

? ? 黎明時分，利昂將指揮權(quán)交給馬赫上尉后，駕駛一輛疣豬號沿著崎嶇海岸線向北駛?cè)?。羅伯森中士與他同行，原本健談的他似乎被四周的荒野景色所感染，沉默了下來。疣豬號的一側(cè)車體臨著近乎垂直的火山巖峭壁，另一側(cè)不遠處便是灰色的海洋，夾雜微咸金屬氣息的洶涌海浪不住拍打著海邊的黑色沙灘。疣豬號的輪胎在地面上艱難轉(zhuǎn)動，勉強維持著車身平穩(wěn)前進。沒過多久，利昂的肩膀就開始痛了。

? ? “你真的覺得我們能找到他嗎，長官？”羅伯森在檢査步槍間隙抬頭問道，“都過了這么久了。我是說，你知道船員們都是怎么說的。他是個逃——”

? ? “收回你的荒唐話。”利昂告誡道，“他可是個斯巴達戰(zhàn)士。他們不可能是逃兵?！?/p>

? ? 羅伯森一臉不悅。“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上校?！?/p>

? ? 利昂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在出發(fā)前他就聽說了關(guān)于斯巴達戰(zhàn)士的閑言碎語。有人說因為情報有誤，那個斯巴達戰(zhàn)土參與的一次任務(wù)以災(zāi)難收場。事后有好幾名全身多處骨折的軍情局官員被送進了戰(zhàn)地醫(yī)院，那名斯巴達戰(zhàn)士也自此退出了現(xiàn)役。知曉事件全貌的軍官都在襲擊中喪命了，利昂只能猜測事情的真相。

? ? 疣豬號爬過一處緩坡，開過一片沙灘地，來到懸崖邊上的一座洞窟前。這里就是斯巴達戰(zhàn)士最后被目擊出沒的地點，利昂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一個用浮木和防水布搭起的庇護所。他停下疣豬號，跳上沙灘，開始尋找更多的生命跡象。

? ? 中士緊隨其后，兩人來到陡峭的懸崖壁之下。羅伯森指著高處石壁上的一塊凹陷處。“那是他的………藏身點嗎？”

? ? 這利昂點了點頭?！坝锌赡?，這里的懸崖足夠高。霧氣不重時，從這里可以觀察到鎮(zhèn)上的情況?！钡胀ㄈ巳庋凼强床坏降?，他暗自思忖道。

? ? 羅伯森小心翼翼地靠近這處庇護所，一番打量后下結(jié)論道：“看起來這里已經(jīng)被他遺棄了，長官。”

? ? “我不這么認為?！崩鹤叩缴蕉慈丝谔?，借助手電簡的亮光觀察內(nèi)部情況。白色的光柱消失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他深吸了一口咸咸的空氣，大聲喊道：“斯巴達戰(zhàn)士？集合！”

? ? 兩人站在那兒，一言不發(fā)地觀察著山洞，好幾分鐘的時間里，只有海浪拍打岸邊的音律回蕩耳畔。終于，羅伯森喪氣地垂下肩膀，搖了搖頭。“你的伙計不在這里，上校。”中士返身向疣豬號走去。沒走兩步他便僵在原地，大聲爆了句粗口。

? ? 利昂聞聲轉(zhuǎn)身，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立于車旁。一身歷經(jīng)百戰(zhàn)磨損、紅黑條紋相間的深藍色雷神錘盔甲令那身影看上去不似生物，卻像是一尊舊鋼鍛鑄的雕像。頭盔的窄眼設(shè)計令利昂聯(lián)想到老鷹，殺氣騰騰而又目不轉(zhuǎn)睛。一副金色面罩冷對兩人，許久之后，那身影扭頭望向遠方，接著又回過頭來。

? ? “只有你們兩個?！鄙ひ羯硢《肢E。

? ? “你好，凱文?！崩赫f道，“我們得談?wù)??！?/p>

? ? 頭盔之下是張年齡不大的臉龐，至少要比利昂年輕不少。斯巴達戰(zhàn)士都擁有一種神奇的本領(lǐng)，他們不僅僅被改造成為出類拔萃的戰(zhàn)士，更被塑造為超越凡胎肉體的精神符號。利昂曾經(jīng)親眼所見，他們只要現(xiàn)身，就連普通人也能享受斯巴達光環(huán)所帶來的微妙加成。他們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的古代神話英雄塑像，借以赫拉克勒斯、雅典娜、貝奧武夫等神之形行走于戰(zhàn)場之上，利昂同樣堅信，對凱文﹣A282的改造也是以賦予其神力為目的。一個軍校同學(xué)曾經(jīng)和利昂講述過與斯巴達戰(zhàn)士中功勛最為卓著者

士官長同處一室時的情景。站在約翰﹣117的身旁，每一個人的立姿都更筆挺了。

? ? 眼前的斯巴達戰(zhàn)士沉默寡言，面對他那目不轉(zhuǎn)睛的凝視，利昂卻只感受到了疑慮。雖然臉上有疤，凱文的面容依然年輕，但他的目光卻老陳而恍惚。利昂不禁開始琢磨他到底見到了何種功景，他也很慶幸自己對此并不知情。

? ? “你在這里干什么？”羅伯森問出了兩人心中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問題。

? ? “站崗放哨。”斯巴達戰(zhàn)士答道。他的后背磁固有一把 SRS99狙擊步槍，利昂相信，即便是在超遠距離下，他仍然能夠做到彈無虛發(fā)。

? ? “這不算回答?！鄙闲Ｕf，“你剛才離崗了。”

? ? 斯巴達戰(zhàn)士搖了搖頭?！皼]有，長官。我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站崗。”

? ? 羅伯森對這個回答很是不悅，他看了利昂一眼，忍住沒有發(fā)作。一陣安靜后，上校繼續(xù)說道：“這是你擅自作出的決定。你還無視了我們要求歸隊的命令?！?/p>

? ? “我并不聽命于你?！彼拱瓦_戰(zhàn)士轉(zhuǎn)頭看向別處，“而且我喜歡這個安靜的地方?！彼D了一下，似乎在傾聽波浪持續(xù)拍打海岸的聲響。他一移動，盔甲便開始嘎吱作響。斯巴達戰(zhàn)士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個月都沒脫過那身盔甲，這點令利昂感到困惑不已。

? ? 利昂皺了皺眉頭。“我是來給你下達新命令的，小伙子。我希望你和我們一起回到鎮(zhèn)上，那里需要你。

? ?凱文掃了他一眼?！皯?zhàn)場才需要我，這里不。”

? ?利昂感覺肩膀上的舊傷一僵，斯巴達戰(zhàn)士的回答令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道藍色的等離子劍光，還有那隨之襲來的絕望劇痛。他努力將這段記憶拋到腦后。

? ? 羅伯森心頭不免又涌起了蔑視。“他不愿意幫我們，長官。他是個廢——”

? ? 話音未落，凱文就向他邁出了具有警告意味的一步，立刻就讓羅伯森閉上了嘴巴?！澳阏f什么？”凱文平聲問道。

? ? “斯巴達戰(zhàn)士 A -282，退下?！崩壕娴馈Ａ_伯森眨了眨眼，但凱文并沒有后退。上校將手伸向插在槍套里的手槍?！澳懵犚娏藛?？”

? ? 對峙許久，凱文終于轉(zhuǎn)身離開。羅伯森方才長長舒了口氣。

? ? 凱文轉(zhuǎn)而低頭緊盯利昂手邊的M6麥格農(nóng)手槍，眼神中閃過一絲令上校不寒而栗的冷光，透著壓抑已久、深藏不露的狂怒。

? ? 利昂咽了下口水，繼續(xù)向他施壓?！拔覍δ阆铝酥苯用?，別逼我逮捕你。”

? ? “我不可能去的。”片刻之后，斯巴達戰(zhàn)士作出回答。這不是威脅，只是在陳述事實?！澳悴粫Ｍ页雒鎺湍憬鉀Q漁村里的瑣事。殺雞焉用牛刀?！?/p>

? ? ?“不是你想的那樣?！崩何丝跉猓瑢⒂嘘P(guān)信號和星盟飛船的情報和盤托出。在他講述的時候，凱文只是站在原地安靜聆聽。利昂說完之后，斯巴達戰(zhàn)士又搖了揺頭。

? ? “精英襲來時一向是悄無聲息，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團滅了。飛船上可能是些豺狼吧，那些奇戈亞還是挺狡猾的?！?/p>

? ? “我的船員們沒有多少戰(zhàn)斗經(jīng)驗?！崩赫f道，“有些人曾經(jīng)參與過戰(zhàn)斗，但是和你比就差遠了。我們需要你待在我們身邊，不只是為了戰(zhàn)斗，也是為了能讓大家團結(jié)起來。當(dāng)?shù)厝税盐业脑挳?dāng)耳邊風(fēng)，如果這場戰(zhàn)斗確定不可避免……”利昂的聲音越來越小。

? ?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仍然按在槍上，于是將手放了下來。＂我知道你并不畏懼?！鄙闲Ｕf道，“那是什么原因讓你不愿回來呢？

? ? 凱文取下修長的狙擊步槍瞄準遠處的海洋?！八拱瓦_戰(zhàn)士從不畏懼與敵人交戰(zhàn)?！彼f道，似乎這本身就是個愚蠢的想法，＂我們渴望戰(zhàn)斗。我等待著，觀察著。想象著魅影號遮天蔽日的情景，就像致遠星上那樣。”他停頓了一下，“這就是我的使命所在，也是所有斯巴達戰(zhàn)士的使命所在?！?/p>

? ? 凱文編號中的字母 A 代表他隸屬于阿爾法連，這也是服役歷史最為悠久的斯巴達戰(zhàn)士 III 型部隊之一。利昂心知，這也意味著他參加過多場 UNSC 與星盟之間爆發(fā)的慘烈較量?？寺逍?、子午星，甚至是不久之前的西格瑪奧克塔納斯第四行星，都可能留下過他戰(zhàn)斗的身影。利昂回想起戰(zhàn)斗記憶給他帶來的冰冷恐懼，再一次，他為自己對斯巴達戰(zhàn)士的殺戮回憶一無所知而感到慶幸。“你知道我們是做什么的，上校?！彼拱瓦_戰(zhàn)士回頭看了利昂一眼，隨即戴上頭盔，遮擋住了所有能讓自己看上去像是人類的部分?！拔覀儾皇侵锌床恢杏玫幕ㄆ?，我們上了戰(zhàn)場就一定會有人遭殃?！彼蜻h處走去?！跋嘈盼摇悴粫Ｍ形掖谏磉??！?/p>

? ? 夜幕很快便籠罩了失落之手的大地。利昂打開了疣豬號的遠光燈，在綿綿細雨中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羅伯森許久沒有說話，但他一開口便怨氣十足。

? ? “這算哪門子英雄？”中士說道，在引擎的轟鳴聲中拉高嗓門，“看來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 ? “凱文有自己的選擇?！崩赫f道。

? ? “不好意思，上?！忝髅骺梢詮娖人牡摹！?/p>

? ? 利昂透過擋風(fēng)玻璃的反光與羅伯森目光相會?！澳阌X得行嗎？”他哼了一聲，“凱文只有自愿過來，才可能幫上我們的忙?！?/p>

? ? 羅伯森發(fā)出一陣冷笑?！八∥抑毖裕L官，你真的覺得沒有他的支援，我們也能獨自應(yīng)對星盟的威脅？”

? ? 利昂的目光望向遠方?！澳撬绎w船上的異星人一就算的確是異星人一也并不是我們要首先擔(dān)憂的問題，中士?！彼嬖V羅伯森，“那些當(dāng)?shù)厝瞬攀?。你?dāng)時也在鎮(zhèn)民會議的現(xiàn)場，你在這鬼地方待的時間不比其他人短，所以你應(yīng)該很清楚！自從我們迫降以來，就一直和這幫人有擦槍走火的風(fēng)險，現(xiàn)在那邊已經(jīng)有人準備帶頭挑事了。要是我們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不用等星盟發(fā)動襲擊………我們就要開始自相殘殺了?！?/p>

? ? ?羅伯森看了他一眼?！澳切┲趁裾呖傁矚g說自己品德高尚，敢為人先。但是要我說的話，長官，那就是一群井底之蛙。他們滿腦子就知道爭奪權(quán)力，被人抄了老家也渾然不知?！彼蚝罂吭诹俗紊希叭绻艺f的算，就會立刻宣布戒嚴?！?/p>

? ? 利昂皺了皺眉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些漁民的評價和羅伯森相近，但中士的應(yīng)對手段只會更快激起對方的武裝反抗。上校舉起戴了手套的手揉了揉臉，想要抹去壓在肩上的一身乏倦。

? ? 該死的，我要怎么處理這一切呢？

? ? 就在這時，伴隨著耀斑干擾的陣陣噪聲，無線電響了起來。

沒時間再去認真思考上面的問題了。

? ? “飛船呼叫指揮官，請回話！”馬赫的聲音透著一股急切。

? ? 利昂按了一下通信珠?！爸笓]官收到?！?/p>

“長官，我們有大麻煩了。那艘不明飛船提高了加速度。它今晚就會抵達?！?/p>

? ? 疣豬號緩緩滑人運輸艦的貨艙，沾滿雨水的輪胎在金屬甲板上不住打轉(zhuǎn)。而在船外，雨下得更大了，如同一陣迷霧籠罩看照亮起落跑道的探照燈光。

? ? 利昂從車里一躍而下，發(fā)現(xiàn)馬赫正朝著自己走來。這名尉官平常一向好以完美外表示人，如今卻不修邊幅，眼神里盡是焦慮。“匯報情況?！鄙闲Ｃ畹?。

? ? 馬赫喘了ロ氣，說道：“恒星的耀斑從下午開始不斷增強，讓我們失去了與軌道無人衛(wèi)星的連接。事情有點不對勁…………”他皺了皺眉頭，用手抹了一下頭發(fā)繼續(xù)道，“我讓技術(shù)人員根據(jù)現(xiàn)有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結(jié)果已得到了確認。人侵的飛船正在加速?！?/p>

? ? 利昂聽到羅伯森在身旁低聲咒罵著?！澳撬掖侥膬毫耍衔?？”

? ? “不知道。無人衛(wèi)星已經(jīng)連接不上了，可能為了抵御耀斑的沖擊而切換到關(guān)機模式了。船上的傳感器正在掃描，但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 ? 眾人陷人沉默之中，只能聽到嘶嘶雨聲在貨艙外回響。利昂知道船員們正在等待他作出決定。但我們還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一個聲音在他腦中提醒道，那艘異星人飛船加速前進是為了躲避耀斑，還是以耀斑作為掩護？

? ? 他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在此時，道格拉斯下土沖進貨艙，她被淋成了落湯雞，濕透的大衣一路淌著雨水?！伴L官！二十多個家伙正沿著從城鎮(zhèn)方向來的那條路過來，有些人還帶著武器?！?/p>

? ? “漁民？”羅伯森問道。

? ? 道格拉斯點了點頭?！吧闲?，他們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p>

? ? “無人衛(wèi)星看到什么，我們就都會看到什么?！瘪R赫說道。這是利昂允許當(dāng)?shù)厝耸褂眯l(wèi)星線路時所說的話。

? ? 利昂提了提大衣領(lǐng)子，轉(zhuǎn)身向貨艙艙口走去?！拔疫^去和他們談?wù)劇！绷_伯森舉起MA5步槍緊隨其后，但是利昂舉手制止道“我自已去?！?/p>

? ? “這不是個好主意。”中士堅持道，“讓我去叫幾個人過來，長官。叫上法蘭特、查內(nèi)爾他們幾個。他們在需要開槍時從不猶豫。

? ? 作為一名士官，羅伯森從來都沒把利昂當(dāng)作指揮官來尊重，這也許是事出有因。在戰(zhàn)爭開始、來到失落之手之前，達倫．利昂一直作為舵手在漆黑如夜號上混日子，早就算好了役期結(jié)束的時間。他知道船上的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他就是一個為了軍餉過來湊數(shù)的軍官，只是因為和星盟開戰(zhàn)才不得不留了下來。

? ?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連串意外把他推上了船長的位置，并壓下了他從來都不想承擔(dān)的責(zé)任。那時候，他感覺背上像是扛著整艘飛船那么沉重。

? ? 利昂挺直腰板瞪了羅伯森一眼。“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中士。”

? ? 他堅定地答道，還著重強調(diào)了兩人的軍銜差異，“你在這里待命，這是命令?！鄙闲Ｕf罷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雨中。

? ? 利昂意識到來者遠遠不止二十個人。卡車和全地形車載著大量民眾前來，他們一個個都戴著帽子，身著厚厚的大衣和防水工服。

? ? 利昂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幾把槍，基本都是壓動式霰彈槍和狩獵步槍。但有些人拿著星盟等離子手槍，這引起了他的警覺。利昂很是不解，這些從異星人手中繳獲的戰(zhàn)利品是怎么來到了這顆與世隔絕的殖民星球。他把手放在兩側(cè)，脫下大衣帽子，露出自己的臉龐。“到此為止吧。”利昂喊道。漁民們逐漸靠近著陸場邊緣。

? ? 至于是誰帶他們來的，他早已心里有數(shù)?！拜啿恢銓ξ覀冞憾人牡模?。”瑞恩．拉爾森也拿著一把槍管很長、模樣可怕的霰弾槍，“你操好自己的心就行了，老兄！”

? ? “我從服役第一天起就是這么做的?！崩夯卮鸬?，他注意到伊法就站在旁邊，并沒有攜帶武器。利昂在她臉上看到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恐懼。

? ? “那你倒是說說這些炮臺為什么閑置不用啊！”一個聲音喊道一一鎮(zhèn)民會議上的那個老婦人推開人群來到前排，好讓利昂聽清楚她的講話。她指著漆黑如夜號船身背部的炮塔，所有火炮都垂落朝下，沒有瞄準任何目標?！皢舆@些炮臺！”

? ? “啟動！快啟動：”她的話讓拉爾森的支持者們一時間齊聲高喊起來。

? ? “巴布斯說得沒錯?！崩瓲柹瓍柭暤?，“上校你還在等什么？還是說我們需要自己來守衛(wèi)家園？”他用霰彈槍比畫了一下?！澳愠商煺f你們 UNSC 會擔(dān)起保護我們的責(zé)任，眼下那艘星盟戰(zhàn)艦就要過來了，你們又在干什么？”他朝水泥地上吐口水，“在控制開關(guān)前面睡大覺嗎？”

? ? “你們應(yīng)該回家去，待在家里別動，”利昂告訴他們，“直到我們了解清楚情況——”

? ? “情況？!”另一個聲音喊道，“我們看到了無人衛(wèi)星傳回的畫面，這是一場人侵！”

? ? 拉爾森朝著飛船的方向點了點頭。“你自己的手下都同意我的看法，利昂。這點你我都很清楚！”

? ? 更多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一個比一個更憤怒。他們確信戰(zhàn)爭即將降臨在失落之手的土地上，每一聲呼喊都建立在這一看法之上。利昂知道，無論說什么也不可能改變他們的想法。

? ? 他只能指望實話實說了。

? ? “這些炮臺沒法開火?！?/p>

? ? “什么？”拉爾森眨了眨眼，抹去了臉上的雨水，好像這樣就能讓腦子更靈光一點似的?！澳氵@話什么意思？”

? ? “這些點防御武器在我們迫降行星之前就已經(jīng)損壞了。”利昂繼續(xù)說道，將事實全盤托出，“我們的防御和進攻系統(tǒng)在飛船主電路燒毀的時候就已經(jīng)報銷了。這是艘運輸艦，就算是全副武裝也只是勉強能夠應(yīng)付戰(zhàn)斗而已?，F(xiàn)在的話………我們一無所有?！?/p>

? ? 拉爾森臉色通紅，表情變得猙獰?！澳憔褪莻€滿嘴跑火車的渣滓?！彼倦[藏在憤怒之下的恐懼和驚慌就要按捺不住了。“那就快把它們修好！”他咆哮道，“我們需要炮塔！”

? ? “我的輪機長已經(jīng)試了好幾個月。修不好的。”

? ? “你這個騙子！”拉爾森朝他吼道，“是你自己把炮臺的插頭拔掉的吧，你這個膽小鬼！”這種指責(zé)在人群中蔓延開來，大家突然有了憎恨利昂和他所穿制服的全新理由。至于真相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

? ? “我的天啊……”得知實情的伊法臉色蒼白。

? ? 利昂深深吸了口潮濕的空氣，然后大聲作出回應(yīng)，整個著陸場都能聽到他的聲：“你們?nèi)冀o我回去！我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這是我們在這兒的原因，這也是我們的職責(zé)！”

? ? “這里是我們的家園?！币练ㄕf道，“我們不能靠邊站什么都個做?！?/p>

? ? “你們留在這里，兩邊早晚會火并起來?！崩簩λf道，“你我都很清楚這一點?！?/p>

? ? 伊法明白一無奈她勢單力薄，哥哥的怒火已將她淹沒。“我跟你說過了，”拉爾森一邊向利昂走去，一邊不耐煩地吼道，“別對我們發(fā)號施令！”

? ? 面對霰彈槍黑洞洞的槍口，利昂畏縮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轉(zhuǎn)頭看到綠色的人影從運輸艦中魚貫而出，那是羅伯森率領(lǐng)的士兵，個個手持步槍。而在拉爾森和他妹妹身后，殖民者也舉起了武器，現(xiàn)場傳來一陣陣撥開保險的“咔噠”聲響。

? ? “不！不：”利昂舉起手對船員們喊道，“放下武器，退后，放下武器！”

? ? 在星盟人侵之后，人類之間就沒有爆發(fā)過真正的內(nèi)戰(zhàn)，上一次戰(zhàn)爭還是那席卷星系的殖民地叛亂一但大家對此依然記憶猶新。

? ? 羅伯森有些猶豫，一瞬間，利昂還以為他會無視命令。但 UNSC 士兵還是離開了停機坪的邊緣，把槍口指向地面。

? ? “拉爾森……瑞恩?！崩褐币晫Ψ降难垌?，“你要相信我。不管對方是誰，他們都會到這里來，這一點我們無法阻止。但是如果我們處理不當(dāng)，大家都活不了?！?/p>

? ? “聽他的話！”伊法喊道。

? ? “利昂……”拉爾森低聲吼出他的名字，“你又老又弱。”

? ? 年輕的漁民把手里的霰彈槍調(diào)了個頭，槍托轉(zhuǎn)瞬之間就砸在了上校的臉上。

? ? 利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隨后倒在了冰冷的柏油路面上。他忍著疼痛抬頭，看到槍口正指向自己。

“而且很礙事?！崩瓲柹f道，手指放在扳機上。

? ? 一聲槍響有如迅雷刺破了雨夜，回聲所及之處，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瞬間膨脹得無窮久。

? ? 一枚從四分之一英里外射出的穿甲彈精確命中了拉爾森手中霰彈槍的正中，將半截槍管擊成了碎片。拉爾森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痛苦地哀嚎著，瘋狂撲打著大衣上熾熱的金屬碎片。

? ? 利昂注視著眼前潮濕的柏油路面，掉落在地的槍身殘骸仍在嘶嘶作響。他慢慢站起身來，本能地轉(zhuǎn)身望向槍聲傳來的方向，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冒著傾盆大雨跑人探照燈光之下。

? ? 斯巴達戰(zhàn)士放慢了腳步，手中還抱著那桿狙擊步槍。這讓利昂想起了他曾經(jīng)在博物館里看到過的一幅畫作，描繪一個中世紀騎士手持長槍的風(fēng)采。隨著藍色的裝甲手套拉開槍機，黃銅彈殼

從中彈出。隨后，凱文﹣A282把武器挎回到背上。

? ? 他跟著我們來了，利昂突然意識到，他改變了主意……一定是一路跑來了這里……

? ? 他那隱藏了所有表情的金色面罩掃視著在場的人群，說道：“你們都要仔細考慮一下接下來做什么。”斯巴達戰(zhàn)士在利昂身辺停了下來，一番打量，看出上校并沒有受傷?！皥蟮剑L官?！?/p>

? ? 但拉爾森可就沒這么走運了。他的五官扭曲，鮮血不任從手中淌下?！澳銈兛匆姏]有？!”他面目猙獰地望向同伴，尋求人群的支持，但并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yīng)。伊法搖了搖頭，但哥哥

并沒有理會她。一個聰明人——一個被希望而不是恐懼所支配的人也許會選擇退讓，但瑞恩·拉爾森選擇賭上一切?！拔覀儾宦犜挘运麄兙头殴穪硪肆?！

? ? “如果你準備好戰(zhàn)斗的話，”斯巴達戰(zhàn)士說道，“應(yīng)該先搞清楚自己的目標?！彼狐c了點頭。“他不是你的敵人?！彼叩嚼瓲柹砼裕皖^用覆裏裝甲的手指戳了戳他心臟上方的位置。“你的敵人在這里，你的敵人是恐懼。”

? ? “瑞恩，我們不能自相殘殺。”他的妹妹插話道，“誰來掌權(quán)都無所謂一我們要先活下來！”

? ? “她說得沒錯?！崩捍謿庹f道。他聽到耳邊傳來無線電的聲響，但是通信珠被霰彈槍的槍托給砸壞了，他聽不清楚對方到底在說什么。

? ? “你們都聽到上校的話了?！彼拱瓦_戰(zhàn)士說道，沒有理會拉爾森一臉的落敗沮喪，而是望向其他的殖民者，“回家去，然后——”

? ? 在眾人頭頂，浮于低空的灰黑云層瞬間變白，好似片狀閃電突然在云層之上炸裂一般。一陣狂風(fēng)呼嘯而過，有如瞳孔張開一般，云層瞬間就被反重力立場所釋放的無形力量吹散。

? ? “太遲了。”伊法喃喃道，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抬頭望向夜空。

? ? 這艘異星飛船呈標志性的狀外形，風(fēng)格與其他星盟艦船兒乎如出一轍，艦身彎曲、表面光滑，與人類飛船棱角分明的設(shè)計風(fēng)格形成了鮮明對比。就模樣而言，它更像是一艘于深海隨波逐流的潛艇，而非穿破云層從天而降的星艦。雨停了，云層雖因護衛(wèi)艦的降臨暫時移位，卻仍舊閃耀，如退火鋼般閃閃發(fā)光。

? ? 異星護衛(wèi)艦足有半個街區(qū)之大，噸位與漆黑如夜號相近，但足以容納多艘運輸船和戰(zhàn)斗機，或是一大隊異星人戰(zhàn)士了。

? ? 伴隨著簌簌風(fēng)聲，護衛(wèi)艦調(diào)整好姿態(tài)，懸停在距離地面只有幾米的半空。風(fēng)聲也逐漸減弱，變?yōu)榈统炼雀惺愕穆÷÷暋?/p>

? ? 羅伯森和其他 UNSC 士兵組成了一條散兵線，利昂正準備向他們走去，卻被斯巴達戰(zhàn)士伸手攔了來。

? ? “揭曉真相的時刻到了。”他說。

? ? 所有那些原始的恐慌，所有被利昂設(shè)法壓抑住的恐懼此時一股腦奔涌而出，但他始終牢記一點：無論將要發(fā)生什么，我都要挺身而出。我要對這些人對所有人負責(zé)。

? ? 如果這是一次星盟發(fā)動的襲擊，那么失落之手上的所有人都沒法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星球上的居民和漆黑如夜號的船員都將魂歸西天，而這一切都將發(fā)生在利昂眼皮子底下。上方，空中

的云層復(fù)歸原狀，雨又大了起來。

? ? “那邊?！彼拱瓦_戰(zhàn)士伸手指著飛船的一側(cè)。船身的縫隙處閃現(xiàn)出一道霓虹般的藍色光芒。隨后縫隙擴大為一處出口。一道斜坡自船體延伸而出直達地面，出口內(nèi)的身影也逐漸變大了起來。

? ? 其中一個身影走人瓢潑的大雨，踏上失落之手的地表。利昂與這異星人四目相對，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努力克制著拔出M6手槍的欲望，畢竟在面對一個身著祖母綠盔甲、伸長腦袋東張西望的向斐力人時，正常人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瞄準開槍。

? ? 向斐力人繼續(xù)向前走來，鷹爪般的手指抓著一把尚未啟動的等離子劍柄，四瓣嘴顎隨著呼吸而一伸一屈。精英的目光掃過利昂和拉爾森，最后落在了斯巴達戰(zhàn)士身上。它的嘴顎彎曲，看上去像是在冷笑。

? ? 還有好幾個身影從飛船中魚貫而出。跟在向斐力人身后的是一只模樣古怪的浮空生物，身體之下拖著細細的纖毛，長長脖頸之上的蛇形腦袋上下擺個不停。這東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 UNSC 運輸艦吸引過去了。

? ? “這是什么鬼東西？”伊法低聲說道，“看上去就像是好幾條蛇被綁在一個氣球上……”

? ? “這是霍拉古克?！崩焊嬖V她，“星盟管它們叫作‘工程師’。我聽說他們可以修好任何東西?！?/p>

? ? 第三個現(xiàn)身者是一個身著 UNSC 戰(zhàn)斗盔甲的男性人類，他身材健碩、皮膚蒼白，一頭姜黃短發(fā)格外引人注目。他側(cè)目注視著向斐力人，后者點了點頭，讓到一邊讓他說話。“這里誰是負責(zé)

人？”

? ? 利昂瞄了一眼拉爾森兄妹?！澳銈円惨黄饋戆?。但別做蠢事?！?/p>

? ? 瑞恩和伊法小心翼翼地跟在利昂和斯巴達戰(zhàn)士的身后走上前去。

? ? 利昂敬了個禮?！斑_倫．利昂上校， UNSC 漆黑如夜號代理指揮官?！彼€向?qū)Ψ浇榻B了凱文﹣A282和當(dāng)?shù)鼐用瘛＠航嚯x觀察著三個訪客，試圖在混亂與莫名中理出一絲頭緒。

? ? 對面的軍官回禮道：“凱爾．斯塔洛克少校，來自新蒙特利爾殖民地?！彼来沃噶酥赶蜢沉θ撕突衾趴?。“這位是亞爾·杜桑，我們的工程師朋友名叫微傾。很高興能在這里見到你們。

? ? “我們原本以為這是個荒無人煙的星系?！本⒄f道，話音中夾雜著咆哮與嘶吼。利昂難以掩飾內(nèi)心的震驚，他之前從沒聽到過精英說人類的語言?！霸诠こ處煹膱猿窒?，我們才決定來勘探一

番?！?/p>

? ? “哦………”霍拉古克向伊法飄了過去，后者伸出手來迎拉古克卷須一般的觸手，不禁笑了出來?！拔覀兪遣皇菓?yīng)該謝謝你？”

? ? “應(yīng)該嗎？”伊法的哥哥跟著問道，語氣中仍透著一絲殘在。怨恨和懼怕，言辭中明顯帶著質(zhì)疑。

亞爾·杜桑那蒼白而空洞的眼神凝視著居民們，隨后又移了利昂和斯巴達戰(zhàn)士的身上。向斐力人端譯著他們攜帶的武器?！澳銈儨蕚溟_戰(zhàn)嗎，人類？”

? ? “隨時準備著?！彼拱瓦_戰(zhàn)士搶在利昂之前答道，“但不是今天，你同意嗎？”

? ? “同意。”說罷，異星人便將未啟動的能量劍別回腰帶上?！澳銈兪俏覀儙讉€月以來第一次見到的人類幸存者?！彼顾蹇松傩Ｄ樕下冻隽似v的笑容?！拔覀冃枰粓鰟倮！?/p>

? ? “是嗎？”利昂此刻依然難以理解，這三個分屬不同種族的生物為何能相安無事地站在一起。

? ? 斯塔洛克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道：“我想你現(xiàn)在一定有很多問

題?！?/p>

? ? “這一切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币练ㄒ贿呎f著，一邊把小酒亞遞給利昂。

他滿懷謝意地接下酒壺灌了一大口，品味其中溫暖而略市冽灼的烈酒味道?！皼]錯。”他回答道。

? ? 這艘星盟輕型護衛(wèi)艦——或者應(yīng)該說是前星盟的無盡之火號，最近剛被重新命名為瞭望者號——正在做起飛前的準備。而在海面之上，則是少見的晴空萬里。利昂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影，他們正在被困地面的漆黑如夜號與開往城鎮(zhèn)運送裝備的卡車長龍間穿梭忙碌。在過去的兩周時間里，在微傾和瞭望者號

各族船員的幫助下，這艘 UNSC 艦船上兒乎所有的可用之物都被拆下分給了當(dāng)?shù)氐木用窈痛瑔T們。

? ? 當(dāng)瞭望者號離開后，漆黑如夜號將成為失落之手的發(fā)電站，正式結(jié)束自己作為星艦的服役生涯。利昂對此感到十分遺憾，但這也并非是壞事。雖然運輸艦沒有機會再觸及星空，但它將繼續(xù)為人類服務(wù)，讓殖民者們能夠安全地在此繁衍生息。漆黑如夜號上的絕大多數(shù)船員都接受了斯塔洛克少校的撤離邀請，但也有人選擇留下。一小部分失落之手的殖民者也選擇了搭船離開，但是人數(shù)比利昂預(yù)計的要低了不少。

? ? 他問伊法為什么選擇留在此地，后者對此付之一笑?！翱偟糜腥肆粝聛砜春萌鸲?，免得他惹是生非?！彼没匦【茐孛蛄艘豢?。

? ? “我完全沒想到異星人與我們會并肩合作?！?/p>

? ? “是啊……”利昂看到斯巴達戰(zhàn)士正在和羅伯森交談，他聽不清兩人談話的內(nèi)容，但無論凱文﹣A282說了什么，他都贏得了中士最為標準的敬禮致意?！翱磥碚嫦嗄芑瘮碁橛??！?/p>

? ?伊法聲音顫抖地問道：“斯塔洛克所說那些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情況……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對吧？”

? ? 從官方層面上講，結(jié)束了。但現(xiàn)實情況呢？”利昂沒有給出定論。

? ? 在瞭望者號到來之后的幾天時間里，斯塔洛克少校向他們研述了在失落之手以外的廣闊星系中，星盟戰(zhàn)爭是如何一步步收場。精英已經(jīng)與星盟一刀兩斷，同昔日的盟友反目成仇。雖然人類文明在戰(zhàn)爭中幸存了下來，但銀河系的勢力格局已發(fā)生不可回的巨大變化。在向斐力退伙之后，星盟殘黨四分五裂，并由此誕生了新的聯(lián)盟和新的威脅。

? ? 斯塔洛克所屬的基地位于新蒙特利爾，距離失落之手有好幾光年的距離。在星盟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 UNSC 和向斐力已結(jié)成穩(wěn)固同盟、共同掌管這一星區(qū)。瞭望者號上的船員不僅包括斯塔洛克的手下和亞爾·杜桑，還有昂果伊和來自他們沿途到訪其他星球上的人們。他們的任務(wù)是尋訪各個星系，盡力在之前因為戰(zhàn)爭而被孤立的殖民星球間重建聯(lián)系。

? ? 伊法指了指斯巴達戰(zhàn)士，問出了一直想問但沒有說出口的問題：“你要跟他一起走嗎？”

? ? “凱文今早告訴我了。”利昂沒有直接作答，“他要跟著瞭望者號一同離開，他希望能重新找回自己的用武之地?！?/p>

? ? “斯塔洛克說，如果我們愿意，他們可以帶我們一道離開。”

? ? 伊法告訴上校，“但這里是我們的家園。面對星盟時我們沒有逃離家園，現(xiàn)在自然也不會離開?！?/p>

? ? 利昂做了一個要東西的手勢，伊法把小酒壺又交到了他張開的手里。

? ? “我也不走?！彼f，隨后又啜了一口小酒?！拔覅④娋褪菫榱吮Ｗo人民，失落之手需要有人來守護。我會待在這兒．……全少付到一切風(fēng)平浪靜為止。”

? ? 伊法看了他一眼?！斑@里一時半會兒可平靜不下來啊?！?/p>

? ? “你說得沒錯?！崩赫玖似饋恚粢獾剿拱瓦_戰(zhàn)士正看著自己。頭頂戰(zhàn)盔，凱文微微點頭向他致意，上校也用同樣的動作予以回禮?！安贿^依我看來，有些人活了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才能發(fā)光發(fā)熱。”

? ? “對你來說是這里嗎？”伊法的聲音中帶著微笑，他很喜歡。利昂拍拍衣服上的胸袋，點了點頭。“不過我想我需要搞一個警長徽章?！?/p>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