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喜歡上了觀摩影子，準(zhǔn)確而言，是喜歡在一個(gè)人漫步時(shí)，觀摩被陽光臨摹于地面上的人影和樹影。那是躍動的線條與散亂的碎隙，它們彼此摩肩擦踵，偶爾碰撞出孩童特有的嬉鬧聲與樹葉嗤笑的聲響。指揮官提著手中的紙袋，垂眉低頭欣賞著被簡化為一個(gè)清晰剪影的自己，它沒有色彩也沒有表情，只是無比忠誠地在通往家的線段兩端游移，有如所謂的準(zhǔn)則般精確而毫無紕漏，指揮官的內(nèi)心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安心感。

“我回來了?！敝笓]官輕輕扭開門把手，空氣中仍舊泛著煎炸之后獨(dú)有的香醇?xì)庀?，客廳的落地窗微微開了一條縫，讓陽光與微風(fēng)托卷起窗簾的裙擺，餐桌上正擺放著一杯牛奶以及一份切成兩半的三明治。

“...快去把早餐吃了，放了快10分鐘了?！北劝部ㄖ皇悄坎恍币暤卣碇y在茶幾上印有封條的文件袋，深灰色的封面配上近似于燙金的封簽，給人一種近似于黑卡的吸引力。

“...這是高層派發(fā)的文件嗎？”指揮官伸手拾起一封無意落在茶幾下方的文件袋，“...我在當(dāng)任務(wù)總指揮時(shí)倒有過幾次開封的經(jīng)歷。”

“....嗯，都是些上崗前需要了解的概況?！北劝部▽⒁晦募A擺放整齊后放置于自己的膝間，并意圖明顯地向指揮官輕輕伸出手，“...賽利卡特意叮囑我不能給指揮官看，因此指揮官應(yīng)該明白現(xiàn)在該做什么吧？”

“...事到如今，比安卡小姐還把我當(dāng)外人嗎.....”指揮官輕輕嘆了口氣，但心中積郁而起的微妙情緒卻并沒有隨著呼吸而降解，“...我也不是外泄情報(bào)的那種人，好歹給我這個(gè)名義和實(shí)際上的首席幾分信任吧....如何？”

“....如果真的給指揮官看了，那么指揮官就有可能上軍事法庭了...”她抬起溫軟澄澈的眉目，語氣也一如她的眼眸般輕柔如薄紗，“...當(dāng)然...或許我也會和指揮官一起。”

“...如果我們真的都上了軍事法庭的話...”指揮官微微俯身，伸手撫摸著她愈發(fā)溫燙的臉頰，“...我會申請和比安卡小姐一個(gè)牢房，這樣就沒有那么多事打擾我們了，對吧？”

“....指揮官你怎么老是會想些不正經(jīng)的事....”比安卡抓握住他的手掌，略微局促地將臉撇過一旁，“...比起這個(gè)，今天為什么回來這么晚？”

“...我本來也想值班結(jié)束后就盡早回來的，不過后來又去超市逛了逛...本來沒有多久的周末就又浪費(fèi)了一個(gè)上午?！敝笓]官裝出一副忿忿的樣子，隨意倚靠在沙發(fā)上，嘴角也緩緩綻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比安卡中?，F(xiàn)在應(yīng)該不用再值班了吧？”

“....指揮官能別我叫中校嗎...”聽到指揮官以為玩味的語氣說出這被情緒與氛圍暈染得近乎曖昧的稱呼，比安卡的臉頰不禁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緋紅，仿佛被他以唇齒撩撥著耳鬢，“...聽起來非常奇怪...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就算私下是這樣，那以后工作時(shí)抬頭不見低頭見，我總得這么叫你吧？”句句在理的指揮官悠悠伸出食指，“....如果直呼名諱，就是違背了軍紀(jì)，雖然不會上軍事法庭，但檢討書....唉...”

“...居然還在耿耿于懷...”某人顯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微微蹙起眉目，盡管當(dāng)她幾欲說教時(shí)，那清晰如雕塑的五官便會緩緩凝結(jié)為一片霜雪，但透過那冰涼的剔透外殼，又可瞥見那被冰凍的近乎于永恒的瑰麗，“...指揮官能不能不要這么小孩子氣.....還有早餐什么時(shí)候才肯吃？”

“....我其實(shí)并不太餓...”

“..........”比安卡只是沉默地凝視著他，仿佛要無聲的譴責(zé)來讓眼前人認(rèn)知到他的罪孽。

“知道了知道了.....”氣勢逐漸低落的指揮官抓起餐桌上的牛奶灌了一口，隨手抹了抹唇上的奶漬，“...感覺像娶了姐姐一樣....”

盡管嘴上如此無奈，但比安卡本人向來令人稱道的烹調(diào)手法品鑒起來，也著實(shí)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怨言。四角微微焦黃的面包夾裹著煎炸得飄香四溢的培根，再配合上經(jīng)過文火加熱液化的芝士塊，果斷地咀嚼下咽后，唇齒間便回蕩想著一股介乎甜膩與濃醇的飽足滋味。指揮官擦凈雙手，忍不住輕聲感嘆，“...是雙煎蛋....滿足了，謝謝比安卡小.....誒....比安卡？”

“........”純?nèi)坏墓饩€穿過空落落的客廳，窗簾偶有波瀾地?fù)u曳著陽光與微風(fēng)，然而方才端坐如大理石塑像的某人此刻卻不見了蹤影。

“....比安卡？”

“...我在換衣服....”某人的聲音隔著臥室的門傳來，仿佛晨昏交界的海平面依稀響起的引航笛聲，“...指揮官先等一下?！?/span>

“....什么衣服??？”指揮官將杯中的牛奶一飲而盡，眼角不受控制地瞥了眼擺放于桌上的密封文件袋。

“...是執(zhí)行部隊(duì)發(fā)來的工作服，你在的話幫我看看合不合身?！迸P室內(nèi)衣料摩擦的聲音似乎減緩了些許，但緊隨其后的，是一陣更為細(xì)膩輕柔的微妙聲響，仿佛是在以薄薄的蠶絲摩挲冰冷而光潔的玉石。

“...沒問題。”指揮官的目光流轉(zhuǎn)于自己提攜回來的紙袋中，猶豫片刻還是沒能將縈繞在心的話題說出，“...好了嗎？”

“..來了?！北劝部ㄝp輕推開門，并在與指揮官四目相對的瞬間，因某種未知的情緒而驀然垂下眼簾，似乎正躊躇于讓自己這幅對于彼此而言都頗為陌生的裝束。她習(xí)慣性輕撩起鬢發(fā)，指揮官知道，這是她在自己面前感到羞澀的訊號，“....你覺得...如何？”

“........”空氣中的時(shí)間會因周圍的寂靜而緩慢凝結(jié)，當(dāng)指揮官察覺到眼前那抹比陽光更為靚麗的金輝時(shí)，他目所能及的一切似乎都悄然變得遲緩起來。

淡金色的長發(fā)柔柔垂落于鑲嵌著同種輝光的金色肩章，簡易的章紋下彰顯著某種規(guī)則所授予的，無可撼動的權(quán)威。如墨的軍裝外套在腰線與肩部收束，展露出處處被刻意調(diào)整得銳利的筆直線條，偶能瞥見收放于領(lǐng)口下，繪以紫黑兩色的短領(lǐng)帶。下身的裙裾長過雙膝，但卻只是含蓄地筆直收束起來，有如純?nèi)坏暮谏话愫翢o繁飾。而真正吸引指揮官目光長久停滯的，還是那在飛舞陽光下略微透明的深灰色絲織物，它順著某人亭亭玉立的腿部曲線延展包裹，如若夏日里依附于柏楊的常春藤般賞心悅目，偶爾遮擋住垂落腳踝的馬尾長發(fā)。

“.....好不一樣的感覺....”指揮官沉吟片刻，終于給出了由衷之言。雖然眼前人身穿接近賽利卡著裝樣式的裙裝，但卻因那干練而缺乏色彩與溫度的銳利線條而展露出一股近乎于冷漠的肅穆。雖然那溫軟而略微局促的眼眸正緊緊追隨著自己，但那如夜的黑色卻遮擋住了薄薄天穹下泛著湛藍(lán)純潔而安然的雪景，“....有種尤利婭導(dǎo)員那種不怒自威的感覺?！?/span>

“..那...你覺得好看嗎...？”比安卡的眼眸并未因指揮官的話語而有所釋然，它們只是懷揣著心事，如若夜空中忽然黯淡不再吐露光芒的星辰一般。

“...好看是好看，不過.....”指揮官煞有介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眉宇間不知何時(shí)也有了幾分苛刻的意味，“...比安卡不覺得太修身了一些嗎？”

“....修身？”

“...嗯...特別是腰腹這里?！敝笓]官的目光又忍不住游移于紙袋，他輕輕抬起眼眸，略微無奈地看著某人，“...明明就快要到更換腹部組件的時(shí)候了，衣服還這么緊繃繃的...比安卡小姐覺得這對她好嗎？”

“.....我....”某人像是被戳中了軟肋般，只是頗為介懷地以手臂攬住自己的小腹，一時(shí)間再無言語。

“...而且...本來卡列昨天就開始催我?guī)闳メt(yī)院體檢了，結(jié)果你這兩天前一直在忙工作交接的事。”指揮官的言語并不飽含責(zé)備，當(dāng)然這并非任何欲擒故縱之術(shù)，他只是單純不愿對眼前人表露出任何過于堅(jiān)硬的情緒，因此才下意識地柔軟而含情，他輕輕站起身，“...雖然我很欣賞比安卡小姐的認(rèn)真與嚴(yán)謹(jǐn)，但它可能有時(shí)候會與我對你的關(guān)心相沖突....”

“....指揮官....”某人難得主動地微微靠近了些，她的雙手輕柔地攥住指揮官的衣袖，微垂的金色額發(fā)無意隱匿了她眼眸中的思緒，“...指揮官是在擔(dān)心我會因?yàn)楣ぷ鞯氖?/span>....而忽視了我們的孩子嗎？”

“....也不是那個(gè)意思啦...只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就這么說出口了..”見到某人一副好似有些黯然的情態(tài)，指揮官頓時(shí)有些后悔于自己方才所袒露的欠缺考慮的事實(shí)。

“...指揮官就算真的這么想也的確情有可緣?！贝丝痰乃K于抬起眼眸，那其中所搖曳的，是蕩漾著自我面容的旖旎柔情，“但我想讓指揮官知道.....我最近其實(shí)都是在忙著申請調(diào)休的事情...最后5個(gè)月我想靜下心好好等待修養(yǎng)，等到她出生.....”

“...誒...可是你剛剛升職就請這么久的假...真的好嗎？”

“...上一任參議馬洛先生還有4個(gè)月才下任，因此我作為參議名義上只是輕了一個(gè)月的假期，至于清理部隊(duì)這幾個(gè)月的工作....我已經(jīng)分配給隊(duì)員們大部分行政權(quán)力了?！?/span>

“.....這樣啊，比安卡小姐還是一如既往心思縝密啊?！?/span>

“...雖然一切都已安頓好....”話及如此，比安卡只是輕輕撩起鬢發(fā)，臉頰不由自主地逐步沾染上絲絲緋紅，“但是...自己的行為讓指揮官感到不必要的焦慮...這是不爭的事實(shí)，同時(shí)也是我作為...妻子...失職的地方...”

“....怎么又開始一板一眼起來了...”指揮官看著眼前情不自禁自我檢討起來的某人，不禁無奈笑笑，“...我們彼此既沒有失職的地方，也沒有虧欠的地方，只有互相給予和寬容。”

“....嗯.....”

“...額...說起來...”指揮官忽然略微尷尬地?fù)狭藫夏橆a，將手伸入紙袋中，從中取出一件純白的長款連衣裙，“....這是我今天聽護(hù)士阿姨叮囑后，特意去超市買的裙子，她說以后....你在家就穿這身....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再去買...”

“.....是么...”比安卡伸手輕撫著裙裾質(zhì)地細(xì)膩的絹絲，目光也隨著手上的動作輕緩地游移遲墜，像是在安享著某人毫不吝惜的溫柔，“...那...指揮官能幫我穿嗎？”

“...好....誒...什么？”

“...我想請指揮官幫我穿...”某人像是置氣般撇過臉去，但眉宇間.羞赧的柔軟弧度依然暴露了她的一切扭捏與坦然。身穿黑色軍裝的比安卡，要求他為自己換上如此輕薄如水的裙裾，指揮官在一瞬間閃過了兩者對比起來的畫面，結(jié)論便是他似乎無法支撐自己面對這過于柔媚的反差。

“...當(dāng)然沒問題....”指揮官緩緩眼了口唾沫，緊接著拋出了自我羞恥心都已然承受不住的問題“...那..穿脫都是要一起的嗎...？”

“...嗯...”某人的允諾在此刻的氛圍下更似一種縱容。

“....那我....”還未等自己組織好任何冠冕的說辭，指揮官的手便已經(jīng)下意識般有了動作，在那一霎那之間，指揮官的良心含蓄地譴責(zé)了自己。他伸手緩慢而刻意地解開她領(lǐng)口的紐扣，暴從而袒露出雪白的里襯與領(lǐng)帶。一顆一粒，指揮官耐心地將最外一層耦合的遲滯笑容，他注視著比安卡冰雪肌容上愈發(fā)秀色可餐的緋紅，手上的動作卻愈發(fā)和緩。終于，它們探入外套的內(nèi)部，感知著來自內(nèi)層散發(fā)著薰衣草幽香的溫?zé)?，將因銳角而堅(jiān)硬的外套與那包裹著的溫軟彼此分離，他扶住她的雙肩，將軍裝隨手放在沙發(fā)上。

緊接著，指揮官又輕輕撩起比安卡頸部所環(huán)系的精致領(lǐng)帶，暴露出它的內(nèi)側(cè)，并讓稍細(xì)的那一側(cè)領(lǐng)帶順滑地解落，隨意地垂掛在那因某人起伏曲線而凸凹有致的素白襯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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