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大作戰(zhàn) 狂三外傳 第三卷第一章 第三領域狂王

──鄰界中的最高權力者為支配者。
但選拔的方法各個領域皆有不同。有像第二領域一樣遵循傳統(tǒng),只拔擢符合條件之人成為支配者。
有像第十領域【Malchut】一樣單以力量為準,勝者為王;也有領域是由上一任來指定繼承者;更有像第九領域【Yesod】一樣,以人氣投票這種特殊的方式來決定。無論如何,支配者之間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
沒有人希望擴張領土,統(tǒng)治各自的領域就已費盡心神,就算統(tǒng)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除了第十領域曾有一段時期只因渴望戰(zhàn)斗而積極擴張領土,不過自從「操偶師」擔任支配者以后,便完全停止擴張領域。
最麻煩的支配者安分下來,還安心不了多久,這下又換過去根本不放在眼裡的第三領域支配者──開始興風作浪。
而且手段並非像第十領域那像訴諸單純的暴力,而是耍弄陰謀詭計。那是支配者以往想都沒想過,或是想來「可笑」而不視為問題的伎倆。
但是,白女王卻堅持實行了。
操縱空無,把她們當作棋子來利用──侵入其他領域,擴大領土。
在鄰界,這已經等同於恐攻了。
於是,各個領域的支配者不是心不甘情不愿,就是興高采烈地前往鄰界的中央領域──第六領域【Tiphareth】。除了第十領域外,第六領域能一步抵達其他各個領域,因此自認為和事佬。
第二領域、第四領域【Chesed】、第五領域【Geburah】、第六領域、第七領域【Netsah】、第八領域【Hod】、第九領域。
七個領域的八名支配者,如今齊聚一堂。
「雪城,能麻煩妳幫我點名嗎?」
第六領域的支配者宮藤央珂說完,第二領域的支配者雪城真夜便點頭答應。她一手抱著皮製封面的厚重書本,招牌標記的眼鏡一閃並站起身。
「那麼,開始點名。第一領域當然不參加,沒有聯(lián)絡,也無法確認是死是活。第二領域……我雪城真夜出席了。第三領域……也不參加。第四領域……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羅特,出席?!?br> 「這算是出席啊。」
趴在桌上被點到名的她,螺旋狀的頭髮像手腳一樣舞動。眼皮闔上,嘴巴發(fā)出「呼嚕呼?!沟镊?。央珂傻眼地嘆了一口氣。
「第五領域……篝卦葉羅嘉?!?br> 「到?!?br> 眼神兇暴如虎的少女回答。若將她的眼神比喻為虎,那麼她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就有如火藥。雖然身穿前襟大開的巫女服,卻完全隱藏不了她的狠勁。
危險的氣氛令雪城真夜害怕得倒抽一口氣。阿莉安德妮這名少女倒是睡得不醒人事。
「哎呀,妳那總是形影不離的徒弟呢?」
面對央珂的疑問,葉羅嘉面露苦澀。
「蒼啊,好像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樣子呢。是吧,第九領域的?」
「沒錯~~真的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救了回來呢!」
第九領域支配者……輝俐璃音夢挺起胸膛。絆王院瑞葉將椅子緊靠著璃音夢,坐在她旁邊。
「呃,救人的不是妳,而是絆王院的妹妹吧……話說,為什麼妳們那邊是兩個人出席???」
「啊,是我拜託璃音夢的。我過去沒有參與過什麼領域之間的會談,搞不太清楚狀況……」
「是喔?」
葉羅嘉饒富興味地望著兩人。說得更正確一點,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瑞葉紅著臉緊抓著璃音夢的衣角。
「真不錯呢,嗯。看可愛的女孩慌了手腳的樣子,真是賞心悅目??!」
葉羅嘉一臉滿足地高聲喊道。璃音夢聞言,歪了歪頭。
「嗯?什麼事?」
「哎呀,這傢伙竟然不知道??!」
「咦?什麼~~?欸~~到底是怎樣啊~~?」
真夜清了清喉嚨。
「呃~~我可以繼續(xù)嗎?第六領域,宮藤央珂。當然出席了。」
宮藤央珂這個美麗的少女就像是優(yōu)雅的化身。一頭淡紫色的秀髮,白色襯衫搭配百褶裙,更突顯出她清純可人的氣質。她優(yōu)雅地拿起紅茶杯,優(yōu)雅地坐著,優(yōu)雅地品茶的模樣,簡直像個大家閨秀。雖然闔著眼(大概是故意的),卻毫無滯礙地面向所有支配者。
「各位,請多指教了?!?br> 「第七領域,佐賀繰由梨。」
一名身穿白色連身裙的少女露出向日葵般燦爛的笑容,揮了揮手。澄澈的眼瞳如珍珠般美麗……不過,由於太過美麗,也給人一種目中無人的印象。
「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華羽小姐,我的小唯還好嗎?有認真工作嗎?」
「嗯,她好得很?!?br> 「是嗎?太好了~~『她最近死了』,我又做了一個新的。當然這次的小唯也是『歷年來最完美的成品』。不過,還是得問問顧客的感想才能安心?!?br> 「啊哈哈哈哈,品質非常優(yōu)秀,我很仰仗她?!?br> 完美撐起高雅服裝的絆王院華羽以扇子遮掩嘴角,敷衍地笑道。瑞葉拉了拉璃音夢的衣服,悄聲耳語:
「那個……她們剛才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俊?br> 「咦?妳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佐賀繰唯是佐賀繰由梨的妹妹……」
璃音夢聞言,搖頭否認。
「才不是呢。妹妹是佐賀繰由梨『製造出來』的。嗯~~算是人偶嗎?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基本上三具是極限了。這三具小唯形成一張網絡,逐漸成長。算是人工智慧吧?我也搞不太清楚。總之,用一句話簡單來說的話,就是由梨是個危險至極的女人,千萬不要靠近她!」
所有人啞然望向璃音夢。由梨看著璃音夢的眼神依然透明,嘴角卻向上勾勒出一抹微笑。
「那個……由梨小姐不會生氣嗎?還是向她道個歉比較好吧?」
瑞葉畏畏縮縮地問道。
「我沒有生氣?!埂杆龥]在生氣啦!」
由梨與璃音夢同時回答??雌饋泶_實沒有在生氣。早就已經氣過頭,開始轉為殺氣。然而,璃音夢還是若無其事地發(fā)出「啊哈哈~~」的笑聲。
「……話說,妳不是唱不了歌,退位了嗎?現(xiàn)在的支配者應該是我妹妹吧?」
華羽對瑞葉投以疑問的眼光問道。
「啊,那是因為──」
「我又復活了!噗哈哈哈!很吃驚吧,我自己也很驚訝!要不然我現(xiàn)場高歌一曲吧?好,就唱給妳們聽!」
璃音夢站起來,高聲如此宣言──其他支配者各個瞪大雙眼。
所有人都知道璃音夢無法唱歌,也清楚造成這個結果的理由是因為她觸碰了鄰界編排【Compile】時冒出的「那個物體」。
「……妳重新振作起來了嗎?」
面對央珂的提問,璃音夢點頭回答:
「沒錯!我本人超越了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自己,蛻變成了超級璃音夢!」
璃音夢「哼哼」兩聲,不可一世地如此宣言。
「好在愚蠢沒藥醫(yī)……」
葉羅嘉鬆了一口氣地呢喃,所有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同。璃音夢氣得就要不分青紅皂白地叫罵回去,瑞葉將她的衣袖抓得更緊,連忙阻止她。
「我看看,第八領域跟第九領域也出席了……確認完畢,宮藤央珂??梢蚤_領域會議了?!?br> 唯一我行我素的真夜在點名簿上畫圈做記號。
「好,那麼──開始聊吧,開始討論吧。為了鄰界更美好的未來與明天。我們別用無銘天使,來脣槍舌戰(zhàn)吧。」
在央珂的宣言下,八名最高權力者開始進行左右鄰界未來的會談──也就是領域會議。
◇
「正如各位所知,四十八小時之前,白女王出現(xiàn)在第九領域,隨后與自稱精靈的時崎狂三【KURUMI】交戰(zhàn)。時崎狂三敗北,白女王利用疑似傳送門的工具與部下一起消失了?!?br> 「我的部下,還有由梨小姐的妹妹小唯小姐把過程拍了下來。要看嗎?」
「要、要、要!」
璃音夢立刻回答。葉羅嘉也探出身子頷首。
「精靈與支配者之戰(zhàn)啊,當然得看啦?!?br> 「我也非常好奇,精靈跟我們支配者有何不同。真的很強嗎?還是說──只是浪得虛名?」
「如果真是這樣,還真令人失望呢~~」
「不,是名副其實喔?!?br> 璃音夢說完,所有人都望向她。
「璃音夢小姐,憑妳的實力應該無法推斷精靈的力量吧?」
「我是很弱沒錯啦,但起碼還看得出一個人強不強。我跟妳們碰面好幾次了,也見識過妳們的能力,看過那邊那個詭異妖怪──力大無窮的巫女徒手破壞建筑物的場面??墒?,胡桃【KURUMI】的力量啊,『看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對方莫名其妙就被打飛或是翹辮子了!」
「瑞葉,妳怎麼說?也告訴我妳的想法吧。」
華羽望向瑞葉,眼神冷若冰霜,不像是面對妹妹該有的神情。
「……那個……我……我也……這麼認為。時崎狂三的……力量……非比尋常?!?br> 姑且不論璃音夢,至少瑞葉說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那我們就來播放影片,確認她們所說的是真是假吧。先從前哨戰(zhàn)開始觀看?!?br> 於是放映出從佐賀繰唯的視角所捕捉到的時崎狂三與手持無銘天使〈紅戮將【Vermillion】〉的白女王干部ROOK交戰(zhàn)的畫面。
「啊,有拍到我一下下!嗯,即使是配角,我也依然十分耀眼呢!真迷人!」
「就、就是說呀。璃音夢非常閃耀動人呢……」
「輝俐璃音夢,妳很聒噪耶。還有,瑞葉小姐,不要吹捧她?!?br> 「不好意思……」
在ROOK脫逃的瞬間,影像暫時中斷。后來播放時,場景已經移動到第九領域的邊緣「夢之搖籃」。
「……這裡的戰(zhàn)斗呢?沒有拍到嗎?」
「來不及追上去。似乎是跟在蒼她們的后方追蹤的樣子?!?br> 「真是可惜?!?br> 「不過,真正精彩的一戰(zhàn)可沒有遺漏掉。妳們看──」
她──白女王終於出現(xiàn)在影像中。
「她就是……白女王……」
幾名同為支配者卻尚未目睹她容貌的人低吟般呼喚她的名字。
「──這兩人真厲害呢?!?br> 真夜呢喃道。所有人紛紛表示贊同。無論是非戰(zhàn)斗型的支配者,還是人生以戰(zhàn)斗為主軸的支配者,都明白時崎狂三與白女王的力量有多麼強大。
每次發(fā)射子彈便顛覆因果的老式手槍。
每次揮舞刀刃便推翻邏輯的軍刀。
可想而知,她們的速度、破壞力、判斷力全都與支配者互相匹敵──或是凌駕其上。不過,葉羅嘉看穿了她們的本領並不在上述的那些條件上。
「……真是棘手啊……」
「篝卦葉羅嘉,妳打得過這兩人嗎?」
面對央珂的提問,葉羅嘉聳了聳肩。
「要交手過才知道──我是很想這麼說啦。」
「哎呀,妳這不是等同於認輸嗎?」
聽見央珂尖銳的提問,葉羅嘉苦笑道:
「蒼啊,很強喔,無疑是我所有徒弟中的翹楚。連她豁出性命都打不過時崎狂三?!?br> 蒼有身陷陰謀卻能反敗為勝的強韌;有毀壞正當計謀的破壞力。不過──若是一再發(fā)射顛覆因果的子彈,又一直出奇不意地耍花招攻擊,她也只能投降了吧。
那兩人並非單純實力強大、能力高強。
該怎麼說呢,是擁有主宰這世界法則的荒誕不經。那是支配者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我……『應該』會輸吧?!?br> 央珂嘆了一口氣,動了動一根手指,紅茶便重新注滿。
「……不過,妳這麼乾脆地認輸有點傷腦筋呢。畢竟我們彼此都保留有兩三招殺手鐗吧──妳有把這件事算進去嗎?」
「沒有。我是指正面對決,感覺打不過她們。還有,我的殺手鐗沒那麼多,就只有一招?!?br> 「我想也是?!?br> 打破殺戮氣氛的,想當然耳,就是輝俐璃音夢了。
「瑞葉,妳還好嗎?還受得了嗎?放心吧,那兩個人只是心眼壞而已!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掀開自己的底牌!鄰界都陷入危機了!話說,我覺得可以考慮救出胡桃,讓她加入我們的陣營!」
瑞葉壓力大得胃都痙攣了,同時再次體認到自己果然無法勝任支配者一職??傊?,這個壓力大到就要壓垮她。
「救出時崎狂三?我反對。不可能?!?br> 央珂一口斷言。
「咦!可是胡桃是精靈耶,精靈!不像我們是『準』精靈,很厲害的!」
「……所以我才反對?!?br> 真夜說完后,璃音夢歪頭表示:「怎麼說?」
「我們落入或是造訪這個鄰界,已經漫長到﹃世代交替﹄的地步了。精靈存在的時期早已成為了傳說……只聽說精靈曾經所向無敵而已?!?br> 精靈是災害,是天神。
只留下這樣的傳說給活在現(xiàn)下的準精靈。這時,突然出現(xiàn)一名精靈──與宛如照鏡子般容貌一模一樣的支配者。
「我們不能、不愿也不應將天神、災害拉攏到自己的陣營。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抱持著同樣的意見?!?br> 「是嗎?除了我之外,應該也有人希望拉攏她吧!」
璃音夢有時會一針見血地挖掘出真相。幾名原本擺出一張撲克臉的人稍微扭動了一下身軀。
「……管理第六領域的宮藤央珂我反對。」
「我們第二領域也反對?!?br> 「嗯~~這個嘛……第五領域也不贊成?!?br> 璃音夢一臉不滿地望向其他支配者,無奈每個人都噤口不語,代表沒有反駁三人的明確意見或是不想與之對立、坦露真心。
央珂一副結論已定的樣子舉起手宣言:
「那麼,關於時崎狂三,就依然將她視為敵對勢力之一。接下來討論戰(zhàn)勝她的白女王──」
「『嗨,妳們對我有什麼意見呀』?」
宮藤央珂舉到半空的手停了下來;篝卦葉羅嘉與佐賀繰由梨聽到呼吸聲的瞬間立刻站起來,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雪城真夜半張著嘴,僵在原地;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羅特撐開惺忪的睡眼;絆王院華羽反射性地退后;而絆王院瑞葉與輝俐璃音夢則是與雪城真夜一樣,表情愕然地凝視著「穿過天花板而來」的「她」。
「與其觀看那種影片,不如親眼目睹本人比較好吧,占領鄰界過著有如扮家家酒的生活浪費時間的諸位準精靈?」
白色少女。
髮、帽、衣、裙,全都白得美麗。
單邊眼球是天文鐘,雙手拿著軍刀與宛如精密機械的短槍。明明外表不怎麼兇狠,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
人稱白女王的少女現(xiàn)身,光明正大地站在圓桌上。
「幾乎都是初次見面的人呢。硬要說的話,只有篝卦葉羅嘉可說是好久不見吧?」
「……我有見過妳嗎?」
「有啊,見過一次。在妳把妳的戰(zhàn)友們全都殺掉的時候。」
「……!」
葉羅嘉涌起一股殺氣──又立刻壓抑住。
「哎呀?!?br> 「胡說八道,那不過是物競天擇,在第十領域的廝殺中對上同伴罷了?!?br> 「哈哈,沒錯。我亂說的。知道妳的過去,就忍不住調侃了妳一下?!?br> 說是調侃一下,倒是充滿了強烈的惡意──璃音夢如此心想。
既然知道葉羅嘉的過去,應該十分清楚那是一群葉羅嘉以前的準精靈朋友為了爭奪第十領域的支配權而互相殘殺。
「……白女王連別人的過去都要偷看嗎?這興趣可真是低俗?!?br> 臭著一張臉的葉羅嘉已心情平靜,短短一瞬間差點冒出的殺氣已經消失無蹤。
「準,或是該稱為亞種嗎?妳們真的很煩。像妳們這種程度還擁有自我意識,建構社會,簡直令人傻眼?!?br> 面對白女王的挑釁,支配者們只是怒目而視。所有人早已站好,準備呼喚自己的無銘天使。就連璃音夢和瑞葉也已不再驚愕,與其他支配者四目相交好對抗白女王。
「哎呀,妳就是成為第三領域支配者的時崎狂三吧?!?br> 白女王回過頭,央珂正拿槍指著她。
「『放肆』,別用她的名字稱呼我?!?br> 「那麼,要稱呼妳為女王,還是東施效顰的女王呢?」
「有意思。妳可真是會逞口舌之快啊?!?br> 「是呀,常聽別人這麼稱讚我。那麼,女王殿下,妳不請自來,究竟有何貴干?」
「這還用說嗎?我已經沒必要在背地裡偷偷摸摸策劃陰謀了,所以就堂堂正正地過來向妳們宣戰(zhàn)?!?br> 「哎呀,那還真是禮數周到啊。宣戰(zhàn)完后,想快點踏上黃泉路嗎?」
「妳以為殺得了我嗎?笑話。」
「妳以為殺不了妳嗎?笑話?!?br> 彼此狂妄一笑。
殺意蔓延整個房間,如同在火藥庫揮舞點了火的火把一樣危險。就在這時──
「呃,我可以插個嘴嗎?女王~~!」
「……嗯,有什麼事嗎?妳是哪位?」
白女王聽到呼喚,明白出聲發(fā)言的是輝俐璃音夢后,似乎突然失去了干勁。
「輝俐璃音夢!妳好歹記一下我的名字吧!」
白女王嘻嘻嗤笑。
「有必要記住第九領域的支配者是誰嗎?」
「……先不管這個!胡桃怎麼了?胡桃!」
「喔喔,那個『被我打敗』的女人啊。她有她該做的事,有她必須去盡的義務。所以不必擔心,她還活著?!?br> 「這樣啊~~太好了~~!」
璃音夢輕易便相信她說的話,鬆了一大口氣,然后像是該問的已經問完了似的一屁股坐下。除了白女王,所有人都對她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態(tài)度感到啞然無言。
「妳……相信她說的?」
真夜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相信啊。說已經把人『殺了』不是更可怕嗎?可是她卻脫口說出沒把人殺了,就代表不小心說出了事實。啊~~不對,應該是怕謊言被看穿會沒面子吧~~?」
「……妳能看穿別人在說謊?」
白女王這才第一次對璃音夢產生了興趣。
「還算擅長吧~~」
「咦,妳不是被桃園欺騙了嗎?」
瑞葉提出質疑后,璃音夢便挺起胸膛回答:
「她很明顯想騙我,但其中確實摻雜了一些真話,所以我就碰碰運氣,當作被她騙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麼,妳能判斷我接下來說的話是真是假嗎?」
所有人的背脊全都一陣發(fā)涼。
於是,白女王嚴肅地輕聲宣言了。就算不是璃音夢,也能清清楚楚地明白……這無庸置疑是真話。
「我打算殺了妳們所有人。為了我的安寧,將妳們趕盡殺絕。我絕不放過妳們任何一個,也不允許有人投降。徹頭徹尾地為我奉上性命吧?!?br>
──空間劃過一道裂痕。
葉羅嘉立刻拔刀衝上前;央珂毫不猶豫地扔掉裝著紅茶的茶杯;阿莉安德妮嘴裡喃喃有詞,干涉房間;由梨彈了一個響指;真夜輕輕打開書本;絆王院華羽默默地退后一步;輝俐璃音夢和瑞葉則是同時蹲下,避免妨礙他人戰(zhàn)斗。
無論攻不攻擊,支配者們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應。
不過,白女王以凌駕所有知名準精靈行動的速度,發(fā)動她的能力。
「〈狂狂帝【Lucifugus】〉──【處女之劍】?!?br> 令所有攻擊「失去效力」。她的身體宛如幻影變得朦朧,不久后嘻嘻嗤笑著化為塵埃。
「是……幻影嗎……?」
「不對。如果是幻影,我會發(fā)現(xiàn)!我好歹還分得出來!」
真夜也點頭同意葉羅嘉說的話。
「……她現(xiàn)身的瞬間,這個房間的整體重量確實多了她的體重。不過,現(xiàn)在卻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剛才確實來過這個房間吧』,然后現(xiàn)在消失了?她還在這裡嗎?」
由梨說完,所有人面面相覷。
「不,不在了。整體重量已經恢復原狀……她瞬間現(xiàn)身,又瞬間化為幻影。雖然不清楚她化為幻影的理由,但她之所以能現(xiàn)身……」
真夜輕盈地跳上桌,望著天花板的水晶吊燈打開書。
「『開放【Open Sesame】』?!?br> 隨后便出現(xiàn)一扇透過水晶吊燈,坐鎮(zhèn)其中的奇妙半透明之門。宛如數位全像投影,如幻似真。所有人立刻理解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是透過這扇門來到這裡──然后又回去了。
「央珂小姐~~?這是什麼?」
「我、我也不清楚……真夜,妳知道嗎?」
「我不知道。不過……葉羅嘉?!?br> 「了解?!?br> 她拔刀立刻斬斷。水晶吊燈被斬斷的同時,那扇門也扭曲消失。
「這樣就暫時無虞了?!?br> 「……究竟是在何時設置這樣一扇門的……」
聽見央珂的低喃,真夜朝她投以銳利的目光。
「這裡是空無們親手打掃的嗎?」
「對。比起將靈力用在打掃這種小事上──」
這時,央珂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開口:
「是空無設置了這扇門……?」
「很有可能。我們認為空無是不成才的準精靈,任意使喚她們做雜事或任何事……不過,看來必須改變想法了。滲透到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她們,對白女王而言是一支軍隊?!?br> 而且,搞不好──真夜以誰都聽不見的細小聲音喃喃說道。
「除了空無之外,她還有其他同伙」。
◇
「白女王……」
狂三驚愕地呢喃這個名字。
「沒錯。她是個怪物,自稱我們的名字,身穿與我們相反的靈裝。她就是這個第三領域的支配者。」
「與其說自稱我們的名字,不如說是我們本人吧?……不對,討論這件事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br> 狂三凝視著另一名狂三說道:
「妳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聲音、長相都跟我一樣,衣服破破爛爛的待在這裡呢?」
另一名狂三聞言,表情凝固注視狂三。由於這個疑問太過出乎意料,她因此僵在原地。
從狂三的角度來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她存在比白女王更加駭人。只要把白女王當作冒牌貨,倒還解釋得過去,但眼前的少女模樣令狂三無法接受。
另一名狂三凝視狂三片刻后,一臉尬尷地輕聲嘆息道:
「我是……時崎狂三的分身?!?br> 「分身……」
「是刻刻帝的能力【八之彈【Het】】。截取『我』的過去,製造分身的力量……『我』忘了嗎?在另一邊的世界,我們和『我』曾利用這個能力一起戰(zhàn)勝無數的敵人。」
──聽見這句話,狂三的腦袋嘎吱作響。
分身,聚集在時崎狂三影子裡的無數個「自己」,最強的士兵。由於是從她的過去的時間中截取出一瞬間,事實上只要儲存夠時間,便能無限增加手下。完全符合〈夢魘【Nightmare】〉這個稱號,邪惡、狂妄至極的能力。
──為什麼自己會忘記這麼重要的能力?
腦袋劇烈疼痛。不能記起,有些事「正因為重要才必須繼續(xù)遺忘」。
「……我失憶了??峙率堑袈溥@個鄰界時發(fā)生了什麼意外……」
「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那倒沒有,我只記得一件重要的事?!?br> 要不要說出口呢?少女疑惑地凝視著猶豫的狂三。
「我……渴望那個人,迷戀那個人……」
狂三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嫣紅。明明身處於這種狀況,甚至忘記了一切。另一名狂三微微一笑。
「那麼,就更加必須逃脫這裡才行了呢?!?br> 「那是當然……不過,妳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對,把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吧。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這麼做?!?br> 另一名狂三點頭答應。
「聽好了,『我』。那個白女王是怪物,她真的打算毀滅這個鄰界。另外……這終究是我的推測就是了……」
少女深呼吸,告知絕望的真相:
「她是『時崎狂三的反轉體』。是與我們水火不容的存在?!?br>
反轉體。狂三還隱約記得那種現(xiàn)象,但模糊不清,無法成形。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正如字面上反轉的意思──她是個屬性、性格、精神、性質、能力包含在內的所有要素都相反的生命體,會帶來終極破壞的毀滅性存在?!?br> 「毀滅性……她的確腦袋壞了吧,感覺不像在和人對話,比較像是她單方面在自說自話?!?br> 「白女王還算溫和的了。我聽說反轉體是一種自動散發(fā)破壞力的概念,『會策劃什麼陰謀反倒才奇怪』?!?br> 「策劃……對了,妳說毀滅鄰界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奪走我力量的時候,她這麼呢喃:『還遠不足以毀滅鄰界』?!?br> 「奪走……力量……?」
「沒錯。老實說,現(xiàn)在的我戰(zhàn)斗力等於零。她搶走我的武器,拷問我,奪走我的時間和靈力,就連靈裝也正如妳所見,變成這副德性?!?br> 另一名狂三的模樣的確很淒慘。外表還勉強看得過去,但狂三心裡明白她體內肯定是傷痕累累。
拿人類來比喻的話,她的狀態(tài)就相當於除了心臟以外的內臟全被扯了出來。
「……我的〈刻刻帝〉也被奪走了。」
「〈刻刻帝〉被……」
天使和精靈本來是密不可分的。像緋衣響的〈王位篡奪【King Killing】〉那樣把「時崎狂三整個存在」都奪走的例子倒是另當別論,但只奪取〈刻刻帝〉是不可能的。
不過,看來只有反轉體白女王例外。
「我再活下去也沒意義。力量被奪走只有死路一條,但殺了又可惜,就像一塊肥肉一樣?!?br> 「……我遲早也會落入這種境地嗎?」
「既然白女王說了力量還不夠……妳肯定也會加入我的行列吧。起碼在今天之內?!?br> 嘆息。
事態(tài)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再加上所剩的時間不多。
「逃是一定要逃的,但逃出去之后才是問題。我無論如何都想前往第一領域──」
「那是不可能的。」
少女立刻打斷狂三的話。
「妳、妳說不可能,是什麼意思!」
「……我剛才說過白女王打算摧毀鄰界吧。她目前正徹底活用靈力和時間,想要製造一扇通往第一領域的門。就連那個白女王都無法到達了。」
「……製造……一扇……門……?」
狂三聞言,歪頭表示不解。
「從第十領域通往第九領域,只是門關起來而已,但第一領域甚至不存在人稱【通天路】的通道,完全與其他領域隔絕,沒有人到達過那裡?!?br> 「沒有人……?第一領域不是能通往現(xiàn)實……另一個世界嗎……?」
狂三發(fā)出高八度變調的聲音。如此一來,她便失去了旅行的目的。
「沒錯,傳聞第一領域確實能通往另一個世界。但是,根本沒有人到達過那個領域,所以才會謠傳這個可能性。況且在第二以后的領域,也沒有一個準精靈返回另一個世界。」
「……如果我前往第一領域……也沒辦法回到那邊嗎……?」
少女將頭偏向一邊。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就那麼想回去嗎?──回到另一個世界?!?br> 「沒錯。為了見那個人,我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br> ──遙遠、悠久的記憶。
顫抖著不斷祈禱,堅信總有一天能再次相會的歲月。
即使是傳言,仍想確認真?zhèn)巍<偃鐐髀勈羌?,就再找尋其他手段?br> 「為了前往第一領域,就算毀滅整個鄰界也無所謂?」
「這──」
面對另一名狂三的提問,狂三實在無法回答,只好移開視線。少女輕聲嗤笑,像是看見什麼溫馨的畫面一樣。
「抱歉,這問題有點壞心眼呢……說的也是?!何摇弧粚?,妳……為了見那個人……」
「妳知道他?」
「那是當然。因為我就是『我』啊。」
「那麼,關於那個人──」
狂三本想詢問另一名狂三是否知道他的什麼消息,卻遭她舉手制止。
「這件事,之后再討論吧?,F(xiàn)在還是將精神集中在如何打破現(xiàn)狀比較重要?!?br> 「唔。妳說的是沒錯啦……」
「逃離這裡之后,我再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妳?!?br> 「一言為定喔!」
興奮得將身體探向前方的狂三,想當然耳被身上的鎖鏈給拉了回去。
「一言為定。所以先想辦法逃脫吧……畢竟能與白女王抗衡的,也只有『我【妳】』了。」
「連支配者等級的準精靈也敵不過她嗎?」
「……如果有兩人以上,或許還有辦法對抗她……但妳也知道,白女王身旁總是有三名干部隨侍在候?!?br> 聽完這句話,她回想起一名少女。
在第九領域與她廝殺的難纏高手,手持巨鐮的空無。
「其中一名是ROOK吧……」
「沒錯。其他還有BISHOP跟KNIGHT。看來包括她自己在內,她似乎把自己的陣營當作西洋棋了呢?!?br> 原來如此??袢c頭表示認同。ROOK在西洋棋中是代表戰(zhàn)車的棋子,而BISHOP是主教,KNIGHT則是騎士。
「所以PAWN是──」
「PAWN是空無吧。白女王似乎擁有支配她們的能力?!?br> 「那股力量對原本是空無的準精靈也有效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樣啊。」
狂三咬牙切齒道:「真是失策?!褂幸幻諢o──緋衣響獨自留在「夢之搖籃」。這樣不是會被白女王納入麾下嗎?
不,在那種狀況下,她應該沒有餘力理會響。ROOK被蒼壓制住,其他干部也不在。
雖然捕捉了敗北的狂三,但當時的情況不容大意。
照理說沒有閒情逸致去理會響才對──
「打擾了?!?br> 傳來耳熟的聲音,狂三背脊一陣戰(zhàn)慄。沉重的鐵門開啟,一名少女走了進來。一身簡樸的深藍色連身洋裝,以及純白的圍裙。想必是女僕的職務吧。
問題在於那名女僕的長相和聲音都極為熟悉。
「吃飯了?!?br> 「哎呀哎呀,竟然會送餐點,真是難得啊。第二個我本身的存在那麼重要嗎?」
狂三並沒有將少女的話聽進耳裡,因為她的目光完全被推著餐車的少女吸引。
浮現(xiàn)溫柔笑容的臉龐如鋼鐵般僵硬不變。直挺挺的背脊,充滿虛無的眼神──宛如剛誕生的人偶。
「響……」
「……吃飯了?!?br> 狂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曾是緋衣響的少女那張空洞的臉龐。
「響!」
怎麼呼喚都沒有回應。響歪了歪頭,以空無的眼神望向狂三。
那不是往日的她。
失去靈魂的軀殼,虛無的人格──狂三如此想像,反胃作嘔,感到一陣惡寒。
「怎麼會這樣……」
狂三啞然無言,鐵門響起厚重的聲音關上──
「……噗哈~~!真是緊張~~!狂三,妳沒事吧~~?」
──響的眼瞳瞬間蘊含著光彩。
「咦?」
宛如人偶的少女轉瞬間化為小動物般靈巧可愛。
「響……?」
狂三發(fā)出茫然的聲音,這可是非常罕見的情況。但是響並未察覺,只是滔滔不絕地說:
「沒錯,我就是緋衣響。哎呀,我裝得很辛苦耶!真的、真的!妳被打得落花流水了吧?落花流水(說兩次)!還有蒼也是。蒼好不容易逃之夭夭,妳卻被抓住帶走了。那兩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離開了,但她們穿過的類似空間跳躍區(qū)域的東西沒關!我就抱著豁出性命的決心跳進去,就來到這座城堡了!但我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妳,就看到一群像我一樣的空無聚在一起,似乎在做女僕的工作,我就撂倒一人,換上這身靈裝,找啊找的,終於找到妳了!幸好我們都還活著!對吧,狂三?」

狂三一語不發(fā),一把緊抱住響。與其說緊抱,不如說是快把她抱得喘不過氣來了。
「好痛啊啊?。】袢?,妳、妳抱得有點緊。對不起,抱歉,我錯了!」
狂三不理會手腳胡亂掙扎的響,吐出安心的氣息,低喃道:
「──別讓人太擔心好嗎?」
這一聲輕柔得令人忘記擁抱的疼痛,而且充滿感情。
「……對不起,狂三。但跑來救妳這件事,我可不道歉?!?br> 響如此說道,溫柔地回抱狂三。響心想:狂三真是傷痕累累。並非因為戰(zhàn)斗受了皮外傷,而是因為敗北,被逼入絕境而心靈受傷。
「我們快逃吧,狂三。別擔心,跟當偶像那時一樣。讓我們同心協(xié)力吧?!?br> 狂三一頭撞進響的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哎呀、哎呀、哎呀,真是動人的友情啊,我?!?br> 狂三聽見帶點揶揄的聲音,連忙離開響的懷抱?;仡^望去,發(fā)現(xiàn)另一名狂三抿嘴微笑,像是在期待什麼似的,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兩人。
「啊,這位該不會是之前被抓走的狂三吧?」
聽見響說的話,狂三瞪大雙眼。
「妳知道她?」
「是啊。雖然空無基本上都在發(fā)呆,但腦袋一樣在思考,也會聊聊八卦。因為抓到第二名狂三,在空無之間討論得可熱烈呢。不過,真的長得好像啊,根本就是狂三本人嘛。嚇死人了?!?br> 「所以,『我』,這位是哪位呢?」
少女說完,狂三嘻嘻笑道:
「她是緋衣響,是指引我們逃離的蜘蛛絲?!?br> 「呵呵呵,交給我吧,狂三!……那個,妳們兩個都是狂三,之后我該怎麼叫妳們???」
「叫我狂三,叫她狂三Ⅱ號吧?!?br> 「──等一下。照順序來看,怎麼想也是我排第一吧?!何摇徊艖摻锌袢蛱柌皇菃幔俊?br> 被稱為狂三Ⅱ號的狂三表情憤慨地挺起胸膛。
「闖進我世界的,無庸置疑是妳。因此就我的認知來說,妳才是狂三Ⅱ號沒錯?!?br> 「照妳這麼說,闖進我世界的是──」
「妳~~們~~很~~囉~~嗦~~耶~~!」
響連忙打斷兩人。
「總之,妳們兩個先逃再說吧。如今的第一要務是離開這裡。」
狂三與狂三Ⅱ號彼此對看,雙雙嘆息。
「『我』,沒辦法??傊覀儍扇硕挤Q為『時崎狂三』如何?」
「了解了,『我』??傊?,我就在心裡稱呼妳為狂三Ⅱ號吧?!?br> 「……這個『我』個性真差耶?!?br> 狂三Ⅱ號瞇起眼睛如此說道??袢?,邪佞一笑。
「看來是被壞東西傳染了呢?!?br> 「妳說的壞東西是指我嗎?狂三~~!」
響胡亂揮舞著雙手,令狂三感到安心。已經完全融入的日常風景,一如往常的互動,卻莫名令人感到眩目。
◇
「……總之,必須先解開鎖鏈才行。響,妳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開這個鎖鏈嗎?」
狂三揮動鎖鏈,發(fā)出金屬聲響。鎖鏈又粗又厚又硬,不把手腕砍斷的話應該拔不出來吧。
「我好歹也持有無銘天使……不過,它沒有堅硬到能夠粉碎這鎖鏈,用途不一樣?!?br> 緋衣響的無銘天使〈王位篡奪〉是搶奪對象的臉龐、能力、性格等,打破常識的武器。但反過來說,它只能用來搶奪。雖然外表是一支巨大鉤爪的形狀,看起來似乎能用來打白刃戰(zhàn),但事實上連一道水泥牆都破壞不了。
「響,妳可以跑一趟,幫我把〈刻刻帝〉拿回來嗎?」
「妳隨口說的這句話,可真是強人所難啊。我要怎麼拿回來?我連它放在哪裡都不知道,也沒有自信能把那種東西拿到這裡!」
響的這番陳述十分有理。但是,如果沒有〈刻刻帝〉的破壞力就無法解開這條鎖鏈。
「憑我這身裝扮是可以在牢獄外走動,但〈刻刻帝〉這種重要的物品,肯定是有人嚴加看管的……」
「說的也是……」
響的戰(zhàn)斗能力比普通還不如,別說白女王了,也絕對打不過她的三名干部。如果是空無還勉強打得過……但那也只限一對一的情況,一對二恐怕勉強能打成平手,一對三的話肯定會打輸吧。響如此分析自己的戰(zhàn)力。
「……妳知道白女王在哪裡嗎?」
面對狂三Ⅱ號的提問,響露出一抹壞笑。
「放心吧,女王好像去其他領域了。這裡的空無是這麼說的,該怎麼說呢……看她們一副放鬆的模樣,肯定沒錯?!?br> 偷偷侵入城堡后,皮膚感受到的是緊張、緊繃的氣息,空無也只敢竊竊私語地交談。但是某個時間過后,那種氣息消失了,空無說話的音量也變大了一些。
一問之下,果然不出所料,白女王回城后立刻又動身外出。當然,她們並不畏懼女王,只是因為太過崇拜,深怕自己出了什麼洋相。
……結果,就像是迷戀偶像的少女一樣。不過,她們除了擁有如此可愛的一面,同時也擁有為了女王不惜犧牲性命的癡狂部分。
「感覺跟我是不一樣的生物?!?br> 「緋衣響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是關於剛才妳提到的無銘天使〈王位篡奪〉……」
「什麼問題?」
響歪了歪頭??袢蛱枂柫怂粋€問題。響聽完,表情僵硬。
「……我想……應該……辦得到……」
「……是嗎?那我有一個妙計?!?br> 「哎呀,我還真是殘酷呢?!?br> 狂三一副樂開懷的樣子說道。
「就是說啊!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才能想到這麼沒人性又機靈的主意??!」
「可是,只有這個方法了吧?」
「是??!」
響唉聲嘆息??袢棺⌒θ?,臉上浮現(xiàn)些許不安的神情。
「……老實說,我不希望響踏入太核心的部分?!?br> 響勢必會涉險。
可以的話,最好是由自己去戰(zhàn)斗,而響跟在身后。不過,狂三如今根本無法戰(zhàn)斗,因為被鎖鏈困住,動彈不得。只要處於〈刻刻帝〉被奪走的狀態(tài),她能利用的武器就只有自己的體能。
「狂三,事到如今,妳怎麼還說這種話??!」
響伸出拳頭,狂三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跟她碰了碰拳頭。
「那麼,請從我的記憶提取出來吧。畢竟那女人的長相比我父母的臉還要熟悉,我想緋衣小姐一定辦得到。」
「用狂三的臉叫我緋衣小姐,感覺有點飄飄然呢。啊,但是請妳繼續(xù)這麼稱呼我喔!」
「好的、好的。妳準備好了嗎?」
狂三Ⅱ號與響面對面,額頭抵額頭,調整呼吸。
「我要逼自己去回想,雖然多少會有點難熬,畢竟我才剛接受完拷問?!?br> 「我要模仿妳的記憶……想必妳會感到十分難受,但不好意思,請妳徹底回憶過去。畢竟這個第三領域的所有人似乎都是她的『瘋狂』粉絲?!?br> 深呼吸。
響的雙眸從正面捕捉浮現(xiàn)嗜虐笑容的白女王的姿態(tài)。
模仿、篡奪她的性格、語氣、動作,一切的一切。
「如何?」
「……完美複製?!?br> 狂三Ⅱ號發(fā)出讚嘆。
◇
於是,響走出了監(jiān)牢。她將滿到喉頭的緊張嚥了下去,慢步行走,擦肩而過的空無以驚愕與敬畏的表情凝視著她。畢竟剛才出了門,又突然回來,也難怪她們會有這種反應。腳步生硬,走路不自然。不過,在連冒冷汗都不允許的情況下,她只能盡量英姿颯爽地繼續(xù)前進。
空無們雖然注視著白女王,卻未上前攀談,似乎抱持著誠惶誠恐的態(tài)度。
所幸才因此沒露出馬腳。
狂三Ⅱ號遭到拷問,能力被剝奪時,被拖出監(jiān)牢好幾次。
「我在那時多少掌握了這個領域的構造。這個領域的某處似乎有所謂的『武器庫』,集中擺放無銘天使。位置不知道在哪裡……妳想辦法找出來?!?br> 響深呼吸,一邊回想起狂三Ⅱ號說過的話。
?。◤牡叵乱粯堑谋O(jiān)牢開始順著路往前走,打開右側的門,走五百零七步,然后左轉前進三百五十一步。上樓,往左走約一千步,就是我進來的那扇入口大門。必須先抵達那裡才行。)
響一個勁地在廣大的居城裡行走。不經意往旁邊一看,設置在走廊上的窗戶映出響的臉龐。那張臉並非以赤黑為主體的狂三,而是白女王的長相。
?。ā崔D體啊。連我也不知道竟然有這種現(xiàn)象……)
響的人生閱歷還算豐富,卻尚未見過變成反轉體的準精靈。會反轉的只有精靈嗎?還是在絕望到反轉之前就已經變成空空如也的空無了呢?
(算了,想也沒用。)
不管怎樣,白女王都是敵人,無論有任何理由──她都是傷害狂三的存在。
「……」
響察覺到視線,連忙調整差點敗露的表情。
三名空無同時望著這裡。期待的表情,閃耀著希望的耀眼光輝……照理說是不可能發(fā)生這種狀況的??諢o是一心向死,無欲無求的準精靈,因此是純潔的白色。失去了許多色彩,連過去的記憶也不復存在。
這樣的她們會閃耀著希望的光輝,這件事本身就十分古怪。
不過──總之,不能讓別人覺得可疑。好在她說過的話都刻在腦海了,狂三Ⅱ號也記得她在拷問自己時說過的話。
「各位,早啊。」
根據這些資料顯示,白女王的說話語氣沒有一定的規(guī)律,有時彬彬有禮,有時突然轉變成女王般的口吻,就連第一人稱的說法也變來變去。
所以,這個表現(xiàn)方式應該沒錯才對──
「您、您早,女王殿下?!?br> ……看來確實沒錯。響看著三人深深低下頭的模樣,內心鬆了一口氣。
「那個,新的ROOK大人在找您……」
聽見這句話,響的背脊一陣冰涼。ROOK……三干部中代表戰(zhàn)車的準精靈。她與空無不同,應該與白女王直接交談過無數次,是現(xiàn)狀盡可能不想碰到的對象。
「ROOK嗎?」
「是的,不如小的去喚她過來吧?」
能為白女王服務的喜悅令空無眼瞳的光彩更加閃耀。儘管內心過意不去,響還是拒絕了她的提議。
「不了,我現(xiàn)在不想見她?!?br> 「這樣啊……」
空無們老實地退下,似乎也沒有人對剛才的對話內容心存懷疑。這下子應該有辦法──
「哎呀,女王,您怎麼在這裡?」
「──!」
響回過頭。
五官沒有因驚愕而扭曲根本是近乎奇蹟了吧。與時崎狂三和蒼為對手展開激戰(zhàn),將兩人逼入絕境,最后以響為誘餌捨命攻擊才終於打倒的長髮少女。然后經由白女王之手,輕易被取代而誕生出的第二ROOK。
她肩上扛著無銘天使〈紅戮將〉──紅色巨鐮,目不轉睛地盯著白女王。
「我記得您好像說過要外出?」
她一臉天真地歪了歪頭。響在腦海深處思忖著:自己鬆懈下來的瞬間恐怕會被殺掉吧,臉上同時浮現(xiàn)猖狂的笑容。
「用不著妳管。去把她的〈刻刻帝〉給我拿過來?!?br> 「〈刻刻帝〉?那已經依照您的命令,封印在寶物庫了不是嗎?」
「……有些地方需要釐清。妳能幫我拿過來嗎?」
響命令ROOK后,ROOK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非常抱歉。因為剛重置不久,我還不熟悉這個領域。寶物庫的位置不是只有女王您才知道嗎?」
「……也對。」
響在內心發(fā)出慘叫,點頭回答。她起疑心了嗎?還是已經把我視為敵人,正打算殺掉我?乾脆逃跑……不行,沒用的,肯定會被追上。另外,還有一個令人在意的詞彙?!竸傊刂貌痪谩故鞘颤N意思──
「不好意思!」
從剛才就一直想加入話題的空無三人組,其中一名走向前來。
「小的當時在場,所以記得地點!如、如果女王不介意,由小的陪同……!」
「是嗎?那就一起走吧(這樣一來,只能讓她為我?guī)妨耍。??!?br> 響背后冒汗,點頭答應。
那名少女得到白女王的回應,想必特別開心吧。只見她在走廊上邁步奔跑,跑得氣喘吁吁。
「……真是太嫉妒了……」
其餘兩人瞪著少女的背影,眼中流露的與其說是可愛的嫉妒,更接近殺意。一個弄不好,可能會立刻痛下殺手。
「那麼女王,屬下還有任務在身?!?br> 「好的,去吧。一切就交給妳了?!?br> ROOK靜靜低下頭。這下應該順利過關了吧。響如此期望,追著帶路少女的背影離去。
◇
「……光是等待,真是令人焦躁啊……」
狂三的鞋子「喀喀」地不斷敲著牆壁。另一名狂三傻眼地凝視著她。
「妳就這麼擔心嗎?」
狂三沉默了片刻。
「……沒錯,超級擔心??袢蛱枴!?br> 「就說了,別這樣叫我?!?br> 另一名狂三皺起眉頭??袢[彆扭地撇過頭。
「我【妳】跟我都叫時崎狂三,不是很不方便嗎?」
「……通常來說,確實是不方便啦?!?br> 狂三Ⅱ號聳了聳肩。
她說的不錯。存在兩名一模一樣的人,稱呼彼此同樣的名字,簡直是不便到了極點。「若是超過千人,倒也就無所謂了」。
「妳有說話嗎?」
「沒有、沒有,我一句話都沒說……也是。如果能離開這裡,就來取名字吧。只屬於我,獨一無二的名字?!?br>
◇
……看來似乎是順利過關了。即使背對ROOK,她也沒有突然砍過來,更沒有設下包圍網的樣子。
「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響慎重地挑選用詞,詢問走在前方的空無。
「好的,什麼問題!」
她回過頭,一臉天真無邪。
「……妳現(xiàn)在,快樂嗎?」
「當然,能幫上女王的忙,是小的至高無上的喜悅!」
「那就好……」
如果暴露了身分,用懷柔政策也行不通啊──響如此心想。
「女王說過要給予我們生存的目標。從那時、那一瞬間起,我的存在便屬於女王您的?!?br> 「假如我要妳死,妳愿意為我犧性生命嗎?」
「那是當然!」
──聽見空無真心真意的話語,響想起自己的決心。
老實說,緋衣響自己也認為如果能為時崎狂三盡一份心力,死也甘愿。因為那個人對自己恩重如山。幫自己親愛的摯友報了仇,原諒自己犯下的死罪,跟她在一起無比地快樂。甚至處於這種危及性命的狀況下,都令自己甘之如飴。
自己的心情與眼前這名少女的癡狂是一樣的嗎?
「……女王?」
「沒事。走吧。」
思緒千絲萬縷,無法釐清。響希望至少在生命凋零之前能理出一個結論。
◇
「──所以,我,那位緋衣小姐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狂三Ⅱ號詢問狂三。
「怎麼樣的一個人啊……只能說是她自己要跟來的?!?br> 「只憑這樣的原因就來到這個第三領域嗎?她見識過我和女王的對戰(zhàn)吧?那麼……應該看得出妳們兩人的實力天差地別。貿然潛入這種地方,根本是自尋死路?!?br> 狂三Ⅱ號說的沒錯。
「……是啊,我們經歷了許多事?!?br> 「希望她不要成為額外的包袱就好。」
狂三對狂三Ⅱ號說的這句話莫名覺得反感。
「她才不是包袱。因為有她在,我才能在這個鄰界茍活。唯獨這一點我敢肯定?!?br> 雖然最初的相遇不甚美好,屏除掉這件事,緋衣響依然占據時崎狂三心中極大的分量。
「是嗎?我跟我【妳】果然已經不同了呢。」
「是這樣嗎?」
「是的。分身在誕生的瞬間便確立了自我。由於是從過往的某一時期感受時崎狂三的所有過去,因此確實能稱為時崎狂三的存在。不過,人的心情是善變的。根據是由哪個瞬間建立分身的不同,個性也會產生些許差異,活越久,身為時崎狂三的自我也會產生微妙的分歧?!?br> 「……這是妳的經驗嗎?」
「我的人生大部分都被白女王的拷問給占據。所以就算共享記憶,想必我也無法了解為何緋衣小姐會甘愿為了我【妳】如此煞費苦心,同時妳【我】又為何能全心全力地信賴她吧?!?br> 「是這樣嗎……?」
「不過,唯獨不能丟失我們的目的。若是遺忘,時崎狂三便不再是時崎狂三了?!?br> 狂三Ⅱ號一臉憔悴地嘆息。
「目的……」
確實如此。那對現(xiàn)在的狂三自己也是明確的存在。那是復仇、因果、報應。無論欠缺多少記憶,「打倒她」的決心也絕不會改變。這恐怕是所有時崎狂三一致的概念。
不過,狂三還有另一個夢想,就是想見那個人的心情,狂熱的愛戀之情。這是所有時崎狂三共有的夢想嗎?或者唯獨自己擁有這樣的心情呢?
……狂三怕得不敢問眼前的她。
「白女王打算到第一領域做什麼?」
「那裡應該有什麼毀滅鄰界必要的東西存在吧?」
兩名狂三一起思考。擁有那股龐大的力量,要統(tǒng)一支配鄰界也不無可能吧。
即使如此,白女王仍然說出要「毀滅」。是基於什麼理由,為了什麼原因?
「……好慢喔。」
聽見這句話,狂三身體一僵。響確實遲遲沒有回來。難不成化成白女王一事東窗事發(fā)了?
「沒事的。對方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了她?!?br> 沒錯。就算對方發(fā)現(xiàn)響的真實身分,應該也會先活捉,然后審問。狂三已經事先告訴過響,如果落入那種境地,就快點把狂三她們的事情給招出來。
雖然不知道響之后的下場會如何,但至少能免於被殺。
「……我剛才考量到不要讓大家感到不安才沒說……空無對女王的態(tài)度已經超越崇拜,到達瘋狂信奉的地步?!?br> 「瘋狂信奉……?」
「白女王要她們去死,她們便面帶笑容死去。要她們重置人格,她們便會毫不猶豫地重置。她們就是這樣的存在。對白女王而言,她們不過是道具,但對空無來說,白女王卻是女神般的存在……要是緋衣小姐暴露了身分,肯定會被殺死吧?!?br> 狂三的鎖鏈「喀鏘」作響??袢韵袷且廊说臍鈩荽蠛埃?br> 「這種事,怎麼不在她出去前說?。 ?br> 狂三Ⅱ號冷冷一笑回答:
「……說了就能解決嗎?緋衣小姐依然必須將〈刻刻帝〉拿到手。應該說,恐怕她早就知道空無是那種存在了?!?br> 「……要是響有什麼三長兩短,有妳好看的,『我』?!?br> 「隨妳便。反正若響小姐發(fā)生什麼事情,復仇和嚴懲都是癡人說夢。」
◇
雖然稱為寶物庫,實質上就如同狂三Ⅱ號所說的,是等同於武器庫的地方。想必是從別人身上搶來的靈裝和無銘天使成排羅列在牆上。劍、矛、槍、斧、樂器,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道具。乍看之下五花八門,不過每一樣都是兇惡的兵器。
……問題在於,本來無銘天使與準精靈是密不可分的。象徵準精靈精神面的無銘天使,別人無法使用。
「不過,這一點也快要實現(xiàn)了?!?br> 帶響來到寶物庫的空無雀躍地告知。
「再過不久,我們也能行使這些無銘天使真正的力量了,對吧?」
響聽見這句話,打了個哆嗦?;旧希鞘窍耥懙摹赐跷淮蹔Z〉這類特殊的能力,否則準精靈根本無法使用他人的無銘天使。當作武器來揮舞倒還可以,但無法發(fā)揮真正的力量。
……然而,白女王似乎打算顛覆這一點。
「沒錯,到時候為了我奉上妳的性命吧。」
口氣是不是有點不一樣啊──響儘管如此心想,還是這麼說了。果不其然,無名少女表情瞬間一亮。
「那是當然!我們空無的誕生就是為了替女王效力。啊啊……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響咬緊牙關。
她差點開口勸導少女。生命不是該那麼輕易就捨棄的東西、那是妳太輕視自己,這是再自然不過的道理……所以才要好好珍惜。
不過,響也明白即使告訴少女這些道理,她也絕對無法理解,只會引起她的懷疑罷了,絕不可能發(fā)生打動人心的發(fā)展。
「是啊,希望妳為我效命?!?br> 所以,響吐出白女王可能會說的話,隨便蒙混過去。
自己目前站在時崎狂三的陣營,是眼前這名少女的敵人,不是同伴。響深呼吸──想起過去借用時崎狂三的臉蛋參加廝殺競賽的事情。
以冰冷的心握槍,以灼熱的手扣下扳機。
「我看看……老式手槍……是這個吧?與白女王長得一模一樣的準精靈所使用的無銘天使……感覺跟您的手槍不一樣,外觀好寒酸呢!」
「妳這個笨蛋,在說什麼蠢話???這把槍明明就超古典超帥氣超酷的好嗎!這膠黏得簡直是完美得天衣無縫,塑膠槍根本完全不能比。槍就是要選木跟鐵製的啊?!?br> 「什麼?」
空無瞪大雙眼。慘了。因為聽到空無說〈刻刻帝〉的壞話,就反射性地回嘴了,而且還是用自己的語氣。
沉默片刻后,響擺出一副世故的表情,優(yōu)雅地慢慢撫摸〈刻刻帝〉並呢喃道:
「……想必她會如此反駁吧……」
響祈禱能靠這個藉口蒙混過去,否則只能拿立在牆面看起來最重的鐵鎚,使勁朝她的后腦杓敲下去了。
「白女王還懂得開玩笑呢……!」
很好,蒙混過去了,真走運!
響在心中擺出勝利姿勢說道:
「那麼,我就拿走〈刻刻帝〉了。它似乎會成為未來某個重要的關鍵部分……」
響故意用關鍵部分、未來這種含糊的詞彙來唬人,最后終於拿起〈刻刻帝〉。
「好的,一切聽從您的吩咐?!?br> 「『謝謝』妳?!?br> 響將〈刻刻帝〉抱在懷裡。那名空無一臉茫然地凝視著她。
雙眸中充滿虛無。
「──為什麼向我道謝?」
「……咦?」
「耗盡我們是白女王的責任與義務,我們也為此感到愉悅,所以女王無論如何都不會表達感謝。即使對我們戰(zhàn)勝存活下來一事表示讚賞,也絕不會感謝。善用我們這些毫無成就、理應消失的生命,該表達感謝的是我們才對。然而……妳卻向我道謝?」
眼神空洞如此呢喃的少女反應快速地抓起掛在牆上的短槍無銘天使,指向響。
「妳這個冒牌貨!」
不過,響的反應比她更敏捷。本來就只是表面上的敷衍,隨時都可能露出馬腳。在這種情況下神經緊繃的響,早已做好心理準備面對身分敗露時的場面。
她輕盈一躍,閃開指向她的短槍后,將狂三送給她當作護身符的子彈塞進〈刻刻帝〉中,扣下扳機。
她絲毫沒有猶豫。如果不殺掉對方,自己就會被殺,結果害死狂三。這是響絕對不愿意導致的結局。
「……女,王……」
空空如也的空無少女在依然沒有人知道她名字的情況下,生命就此凋零。不過,她的犧牲得到了回報。轟然的槍聲響徹第三領域,宣告了異常事態(tài)。
也就是,事跡敗露了。
「……啊~~真是的!」
響瞥了一眼逐漸消散的無名空無,全力奔跑。
◇
槍聲從遠方傳到監(jiān)牢的兩人耳裡。
「開槍了。」
無論槍響多麼小聲,聽慣幾千幾萬次的槍聲,無庸置疑就是從〈刻刻帝〉發(fā)出來的。
「開槍的是誰?是響嗎?還是──」
若是后者,就是最糟糕的發(fā)展。即使是前者,這裡是敵方營陣,開槍也是一大失策……換句話說,她是在知道會有什麼后果的情況下扣下扳機。
表示她已經被逼到不得不開槍的地步了嗎?狂三將手貼在胸口,像是緊握著不安一樣。心跳聲異常刺耳。
腳步聲。
全力奔馳的聲音傳進狂三耳裡。
「太好了,看來開槍的是響?!?br> 「哎呀,『我』聽得出來嗎?」
「對,聽聲音就知道──」
躂、躂躂。好像拚命對自己緊追不捨,令人心酸的小跑步聲。
這節(jié)奏聽起來意外地悅耳。
「讓妳久等了,一人份的〈刻刻帝〉來~~~~~~~~了!」
因此,即使有如要踹破門一般打開厚重門扉進來的少女是緋衣響,狂三也一點都不吃驚。
「妳沒事吧?」
「有事,事情可大了。我一路狂奔到這裡,還以為要死了呢!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妳了!」
狂三接過〈刻刻帝〉后,露出狂妄的笑容。緊貼在手的觸感,槍與手融為一體的舒暢感。影子化為子彈,隨著音速擊碎鎖鏈。
「……真有一套?!?br> 狂三Ⅱ號發(fā)出讚嘆聲。她確實跟不斷受到拷問的自己不同,只吃了白女王一次敗仗。只要〈刻刻帝〉在手,可說是必然能恢復力量。
「別看我這樣,好歹也曾身經百戰(zhàn)。」
狂三秀氣、優(yōu)雅、自大地笑了。
「別管半死不活的我了,我看我已經拿不起比筷子還重的東西了……」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妳保重。雖然不捨,我們還是走吧,響?!?br> 「咦!妳真的打算把她留在這裡啊?」
「我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br> 「我怎麼感覺妳是認真要扔下我離開呢……我被奪走的『時間』應該在這領域的某處。只要把那些時間搶回來,對妳也有幫助,『我』。況且只有我還多少了解這個領域的事,對吧?」
「拜託~~我是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
狂三笑道后,狂三Ⅱ號也回以笑容。
「……哎呀,『我』真的是我呢~~」
「就是說呀~~」
「好了~~無聊的對話就到此結束!」
響強行插嘴。因為要是不這麼做,似乎會永遠持續(xù)這令人感到胃疼的冷言冷語。
「說的沒錯。我們一定要逃離這座城堡喔,狂三Ⅱ號?!?br> 「是啊,那是當然……另外,可以別叫我狂三Ⅱ號嗎?」
狂三露出猖狂笑容,扣下〈刻刻帝〉的扳機。
鎖鏈斷裂。
狂三Ⅱ號慢慢站起。響伸手想扶她一把,卻被她委婉地拒絕了。
「我想用自己的雙腳久違地走幾步路看看。」
聽她這麼一說,響也只好退下??袢蛱柧徛_實地踏出一步。
……兩步、三步。
「走不動了?!?br> 似乎一下子便到達了極限??袢龂@了一口氣,將〈刻刻帝〉指向她。
「真拿妳沒辦法。我立刻用【四之彈】幫妳復原。」
狂三扣下扳機。
【四之彈】……能力是時光倒流,復原、回歸。傷勢能治癒,損壞之處能回復。不過──
「哎呀?……這是為什麼?」
狂三Ⅱ號的傷勢並沒有痊癒。她無力地微笑道:
「很遺憾,我的傷勢無法治癒。不知是負傷的狀態(tài)持續(xù)太久,還是時間被奪走的關係。只要『時間』沒有找回來,我恐怕是無法戰(zhàn)斗了。本以為脫離鎖鏈的桎梏或許還有希望……看來還是不行呢?!?br> 沉默片刻。少女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表情顯示出她所說的是事實。
「……這樣啊。」
狂三並不表示同情,同情也沒意義。
現(xiàn)下需要的是正面思考。狂三對說完話氣力盡失,頹倒在地的狂三Ⅱ號說了一句:「真拿妳沒轍呢?!菇又鴩@了一口氣,對響使了個眼色。
「響,這個『我』似乎寸步難行呢。可以請妳暫時揹著她走嗎?」
「好的、好的,了解~~!」
「啊啊,啊啊。真是屈辱啊……」
響輕輕地揹起狂三Ⅱ號,站到狂三背后。手持短槍、長槍的狂三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麼,我們──衝出一條血路吧!」
時崎狂三踹破厚重的鐵門,逃離監(jiān)牢,映入眼簾的是手持自己的無銘天使等候的純白士兵【PAWN】。
「空無……」
沉默。如能面具般面無表情,沒有恐懼也沒有歡喜,似乎是為了鞠躬盡瘁而來。仔細一看,甚至有人手持的明顯並非戰(zhàn)斗類型的無銘天使。想必不堪一擊吧。
「我姑且警告妳們……擋路者,我絕不留情。聽見了嗎?『絕不留情』。」
彷彿對這句話產生反應,空無們群起攻之──
然后,一事無成地全體倒下。
「浪費子彈。像個嘍囉一樣直接消失吧?!?br> 〈食時之城〉吸取她們的時間。她們完全無法反抗便煙消云散。
「……空無……擁有的時間不多呢……」
狂三Ⅱ號低喃。
畢竟是空空如也的準精靈,就像是破了洞的容器,放著不管就會慢慢死去的脆弱生命體。
狂三是在明白這一點的情況下吸取她們的時間。
「既然追隨白女王,那就是空無她們的選擇……雖然與她們?yōu)閿匙屛腋械诫y過,但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br> 因為狂三認識一名同樣曾經空空如也卻存活下來的少女。所以,不管是受到近似洗腦的手段還是什麼,那都是空無她們自己的選擇。
她們追隨了白女王。
明知她的想法為何,還是選擇拿起武器,與狂三為敵。
既然如此,狂三也不會手下留情。不過是會有些心煩意亂罷了,只要忍耐就好。如果說她們是狂熱的信徒,那麼自己就是心思敏感的少女。
「……先逃出去再說。必須在遇到戰(zhàn)車、主教和騎士之前,先重振旗鼓才行。在這座城堡中四處逃竄也於事無補,得先準備好足以戰(zhàn)勝的靈力、武器裝備和戰(zhàn)略再重新行動。」
「我贊成~~!我緋衣響偵測危險的感應器一直響個不停,最好盡早離開這裡!」
當然,狂三也是如此打算。從現(xiàn)實面來考量,倘若自己在這裡被拷問,奪走能力而死,很可能會導致這個鄰界失去平衡。
「總之,響妳先試著回到妳剛到這個領域時的起點,搞不好能找到什麼線索──」
剎那間,城堡搖晃??袢热艘詾槭前l(fā)生了鄰界編排而身體僵硬,后來發(fā)現(xiàn)走廊像是彎曲弓起似的搖動,才明白並非如此。
「這是……?」
「糟了,是重置……!『我』,千萬不要走散了!」
狂三Ⅱ號大喊后,狂三立刻抓住響的手。感覺像是一艘被扔到波濤洶涌的大海上的小船。
「這是怎麼回事!」
「是重置!現(xiàn)在這座城堡的內部正在全部汰換!要是被分開,不知道還有沒有辦法再相遇,所以千萬要跟緊了!」
「了、了解!」
何止波濤洶涌,剛才還在眼前的走廊宛如電梯般迅速上升,緊接著一道牆擋在前方。要是時機稍有差錯,狂三和響她們便會完全被拆散。
「另外,緋衣小姐!」
「是、是的!另一個狂三,妳有什麼事!」
「我……身體虛弱……好……好想吐啊……!」
狂三Ⅱ號無力地如此說完,響便表情一僵。
「拜託妳,妳可千萬別~~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