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又荒唐的南明諸帝】“喜迎王師”朱常淓

前情提要:荒唐又悲哀的南明諸帝—梨園殊少佳者的弘光帝


鑒于南明朝廷首位皇帝弘光帝的拉胯表現(xiàn),南明王朝的第一座都城南京很快不負(fù)眾望地淪陷,弘光帝本人也“光榮被俘”。四散奔逃的南明眾臣不知是由衷感慨還是為了推脫責(zé)任,紛紛表示當(dāng)初讓弘光帝上位,完全是跋扈囂張的武將們搞得鬼,他們真正屬意的是另一位候選人潞王朱常淓,他們眼里的賢王。
雖然歷史沒有假如,但從后續(xù)的事態(tài)發(fā)展來看,倘若朱常淓真的成為南明首位皇帝,不吹不黑,說不定南明的情勢會變得更加糟糕。
明代藩王

眾所周知,明成祖朱棣昔日也只是永鎮(zhèn)北邊的一介藩王,但后來卻成功通過軍事叛亂從侄子朱允文手中奪取了皇位。有此前車之鑒,故朱棣之后的皇帝雖然仍著守祖宗舊制沒有廢除藩王,但卻逐步逐步將各地藩王手里的實權(quán)收歸了朝廷。盡管成功剪除了藩王起兵的軍政資本,但卻也造成了一些問題。如為了讓諸藩王沉醉于“溫柔富貴之鄉(xiāng)”,朝廷不惜耗費巨資,中央的財政負(fù)擔(dān)大大加重。并且諸藩王的綜合素質(zhì)大大下滑,幾乎完全淪為了紈绔子弟,一旦形勢不對,無不是未戰(zhàn)先怯,逃得一騎絕塵。
賢王之名
而我們的“賢王”朱常淓大概便是這樣一位藩王吧,不過呢或許是朱常淓相較于其他“玩得花里胡哨”且有不良嗜好的之藩王,更像位文藝青年,只醉心于書畫、古琴與書法中,加上他在晚明動蕩紛亂的年代里并無爭權(quán)之心,故而獲得了“賢王”的美名。
誠然,朱常淓確實在藝術(shù)方面是有天賦的,據(jù)說他光是制琴數(shù)量多達(dá)3000多張,同時還著有古琴譜《古音正宗》,還仿《宣和博古圖》造銅器數(shù)千,埋于土中。不僅如此,多才多藝的朱常淓還通曉佛典,號“潞佛子”。
不過有一逸事或需細(xì)品,據(jù)說我們的潞王為了保護(hù)他為音樂而生的手指,留了長六七寸的指甲,并且用竹筒精心保護(hù),不可謂心不誠,然一個人傾心如此,他的心里又能留多少空間給混亂的朝局和殘破國家呢?

國策就是投降

公元1644年(崇禎十七年)二月二日,李自成麾下大將劉芳亮攻破懷慶府,隨即向河南省衛(wèi)輝進(jìn)軍,聞得此訊的潞王朱常淓當(dāng)即被嚇破膽,于二月十九日棄城南下奔逃,一路上先后逃到了無錫、南京,在弘光帝登基后,為了避嫌也樂得清閑的朱常淓干脆又拖家?guī)Э诎岬搅擞兄叭碎g天堂”之稱的杭州來享福??上Ш镁安婚L,不到半年光景,弘光帝就敗光了南明朝廷的大量軍事資本并賠上了自己和南京。1645年(弘光元年)下旬,弘光帝已然光榮被俘的消息和飛速跑路的南明幸存者一起來到了杭州。馬士英、阮大鋮、朱大典、袁宏勛、張秉貞、何綸等南明遺臣商量了一下,雖然第一位擁立的皇帝還沒有涼透,但國不可一日無主,而且被輿論冠以“賢王”之名的潞王朱常淓也就在杭州,于是眾人便請鄒太后(弘光帝朱由崧嫡母)頒布懿旨
“爾親為叔父,賢冠諸藩。昔宣廟東征,襄、鄭監(jiān)國,祖憲俱在,今可遵行?!?/strong>
就這樣,1645年7月1日,潞王朱常淓稱監(jiān)國于杭州。雖然山河殘破,但當(dāng)時還是有相當(dāng)一部分銳意抗清的堅貞之士圍繞在潞王這面旗幟下,如著名的學(xué)者兼反清斗士黃道周,他力勸潞王朱常淓十日內(nèi)盡快登基,以昭示天下朱明王室猶在,進(jìn)而鼓舞南方軍民的士氣。不過我們“貼心”的潞王朱常淓擔(dān)心如此一來會刺激清軍,不但不敢稱帝,而且果斷采取“不抵抗派”人物馬士英的建議,派陳洪范作為監(jiān)國潞王的代表與清軍和談。
不過此舉不僅未能帶來和平,反而大大加強了清軍隊氣焰,1645年7月4日(弘光元年六月十一日),清軍兵鋒已迫近杭州,馬士英、阮大鋮、朱大典等人聞訊狂奔出杭州,只留下懵懵的潞王,之前派出去的和談代表陳洪范很盡責(zé),不僅沒有趁亂開溜,還和張秉貞等一起勸潞王千萬不要抵抗,而應(yīng)該親自到郊外給清軍帶路,然后開城投降,喜迎王師。

楚王抗戰(zhàn)之諫言與潞王投降的決心

眼看著潞王對“投降”很是心動,同為宗室的楚王朱華壁帶著哭腔勸說道:“國祚憫兇,至于此極。撫膺北睇,何以為生?以殿下之賢,遠(yuǎn)近所聞,天下絕智殊力,方將憑附以起。周之孫子,能無眷然,宋人半壁,亦嘗有年。況閩、粵、滇、蜀,延袤萬里,猶吾故物。失今不為,時事一去,萬事不復(fù)。他日求尺寸地為死所,豈可得哉?”
(“我大明的國運已經(jīng)破敗衰弱到了這個地步,我等只能每天捶胸頓足哀怨地回望北方失地,還有什么顏面茍活呢?殿下您的賢名,遠(yuǎn)近皆知,各地的有識之士正要云集趕來為您效力。我們是太祖皇帝分封下來的藩王,難道能對祖宗的土地沒有眷顧之情嗎,當(dāng)年的南宋朝廷雖然只有半壁江山,卻仍然頑強地存續(xù)了一百多年。而何況如今我們?nèi)匀贿€據(jù)守有福建、廣東、云南、四川等萬里之地。如果現(xiàn)在不趁勢而起,時勢一去,則萬事皆休矣。日后恐怕會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strong>)

一聽是來勸自己抵抗的,朱常淓連忙推辭:
“公休矣!吾非其才。此百姓之心已不可挽任,吾誰與為之?”
(“您快別講了!我很有自知之明,怎能擔(dān)此重任。如今人心已經(jīng)難以收拾,還有誰會來響應(yīng)我呢?”)
楚王朱華壁聽罷很沮喪但很快振作神色道:
“殿下何悖!朱家子孫謝勿力,彼何望而不跂向他氏?果提三尺劍,誓與國共存亡,則孱弱可起,況乎皆衣食吾祖者耶!”
(大意是:殿下怎么能如此糊涂!我朱家子孫從來都不會臨難推辭,您怎可都不踮起腳來向北軍遠(yuǎn)望一下,就聞訊降伏呢?如果您能提著三尺之劍,向?qū)⑹總儽砻髂c國家共存亡的決心,那孱弱的國勢一定能有起色,何況吾等優(yōu)厚的衣食都來自祖宗社稷呀!)
朱常淓一聽蠻有道理,急了,趕緊話鋒一轉(zhuǎn)再推辭道:
“營兵恐不任用,錢谷必不給。吾為此,不失為知幾”
(大意是:久疏戰(zhàn)陣的營兵恐怕難堪大用了,錢糧稻谷也一定也無法補給供應(yīng)。我出城投降,也不失為在清醒認(rèn)識自身實力基礎(chǔ)上做出的明智之舉呀!)

楚王朱華壁急哭了,流著淚勸道:
“今國安并數(shù)萬屯西郊,方請命,而鴻達(dá)潰卒尚可集,發(fā)布政司存金,益以鹽運司所貯,無煩征比。此五營額兵,出東義皆健,又招募良人,當(dāng)一日至,線索在手控縱間耳?!?/p>
(如今方國安所部數(shù)萬人屯駐在西郊,正等待著您的命令,而鴻達(dá)所部的潰卒尚且能夠重整集合,用布政司儲蓄的金銀和鹽運司儲存的糧食安撫他們,就不必再征召募集新的士兵了。這五營兵馬,知曉國家大義又都是健兒,再招募一些猛士豪杰,估計只需要一天,就像在手掌間操縱線索那樣有把握。)
我們的“賢王”朱常淓被反駁得無言以對,但他表示,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我還是要投降,你管我。
楚王朱華壁的心徹底涼了,憤怒地拂袖而起,撕裂冠冕頭帶扔在地上摔門而出,從此不知所蹤,消失于歷史記載。

監(jiān)國朱常淓已然決意降伏,可憐不知情的南明總兵方國安、元科叔侄還帶著所部兵馬來杭州,想要擁護(hù)朱常淓為帝,不想朱常淓不但斷然拒絕,更是下令驅(qū)逐方國安等部,唯恐他們破壞自己的“投降大計”。不過方國安、元科叔侄很是硬氣,他們絲毫不怵來勢洶洶的八旗勁旅,在涌金門下進(jìn)行了英勇的阻擊。兩軍激戰(zhàn)正酣,潞王破天荒地突然出現(xiàn)在城頭,正當(dāng)南明將士以為潞王良心發(fā)現(xiàn)而士氣大振的時候,潞王和他的隨從竟然從城墻上掃下美酒和食物來犒賞清軍,沒錯,是清軍而不是明軍,明軍將士的士氣那是直接清零,方國安、元科也在極度憤怒中撤退。潞王終于得以“順利”降伏于清廷。
潞王也真是能放下身段,他的奏疏可說是極盡謙卑,幾乎是“簞食壺漿,喜迎王師”的即視感:
“念原藩衛(wèi)郡(指河南衛(wèi)輝府,府治汲縣)蹇遭逆闖之禍,避難杭城,深慮投庇無所.幸際王師南下救民水火,即率眾投誠,遠(yuǎn)迎入境?!?br>
潞王的姿態(tài)沒有最低,只有更低。他“動情”地表示,對清廷的"曰費"、"房屋"那是萬分感謝,以后一定要“結(jié)草銜環(huán)”來報答,并要"舉家焚頂"來祝頌清朝統(tǒng)治者"圣壽無疆"'……
然而,潞王朱常淓的跪舔不僅沒有讓他過上“安樂公”的生活,甚至沒能換來一條茍且的命,1646年5月23日,朱常淓與朱由崧、秦王、晉王、衡王、德王、荊王等九王被清廷以“謀不軌”全部誅殺于北京,時人不恥,后人唏噓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