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妙法無上，天地至主！”

? ? ? ? “世間超然，唯一真神！”

? ? ? ? 走在街上，聽到這些雜亂的高聲，我大約已經(jīng)麻木了。

? ? ? ? 就如多年前一樣，周遭的誦念者們正在竭力嘶吼。盡管口吻相同，字句相類，但這些人并非同道，只因發(fā)乎內(nèi)心的偏執(zhí)，令人不約而同地如此表述。他們口中那飄忽于天際的玄妙存在，實(shí)際不過一尊尊土胎偶像，僅憑造像形制上的差別，就生出諸多目眩神馳的洪荒故事。

? ? ? ? 仔細(xì)想來，這可真是一樁怪事。但所謂神祇，大抵便有如此古怪的力量吧。

? ? ? ? 無奈，只是無奈。

? ? ? ? 作為一個(gè)無神論者，我曾親睹了一座座仙佛跌落神壇，也正因如此，才明白這漫天神佛的恢宏愿力。單與那些拜倒在造像腳邊的人們論辯，期冀他們覺迷頓悟，不啻天方夜譚。不過就如人類會(huì)產(chǎn)生紛爭，神明之間的關(guān)系也并沒有那么和睦，甚至有時(shí)那些偶像還尚無言論，就有信徒們?yōu)槠溥x定了敵我陣營。

? ? ? ? 倘要扳倒某尊神明，則非得請上與之?dāng)硨Φ膸孜焕戏◣煵豢?，唯有用那自成一脈的邏輯一番“釋法”，才有將之從廟堂名錄里刪減的可能。不過，那名錄說到底仍是僧侶道士手中的玩意兒，大筆一揮之間，剛騰空的龕位上又有新神落座。到頭來，那些落敗的信徒們大多在寂落索然之后轉(zhuǎn)投他處，很快又為新神搖旗吶喊起來。

? ? ? ? “唉……”喟嘆間，大概是有誰聽出了我心中的動(dòng)搖罷。

? ? ? ? ?那人口中念誦著圣訓(xùn)，說出了令人為難的話語：“你好，泯仇消戰(zhàn)，普照佛光，請加入我們吧！”

? ? ? ? 從他們的眼神里，我能看出那種被神明選中的自豪與亢奮。她堅(jiān)信自己得到了上天眷顧，也希望有更多人瞻仰至圣，聆聽箴言。面對她遞來的傳單，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毫無疑問，在逢年過節(jié)，祭祖上香時(shí)我免不了要和鬼神們打點(diǎn)交道，只是唯獨(dú)不能卷入這場諸神混戰(zhàn)。

? ? ? ? 如何安然脫身？通過這些年的摸索，我也逐漸明白了其中的門道：

? ? ? ? 若是直言不諱，去拆破偶像的把戲，那自然會(huì)被烙上“蒙昧無知”的印記，成為眾矢之的；

? ? ? ? 若是出言不遜，果斷拒絕神明的邀約，則會(huì)被視為萬惡的異教徒，立即就地誅滅；

? ? ? ? 若是回答委婉，試圖拖延從長計(jì)議，又架不住傳教士對游弋魂靈的一片熱忱，苦苦糾纏；

? ? ? ?唯一能夠自保的辦法只有依靠極強(qiáng)的定力，裝聾作啞，蒙混過關(guān)。

? ? ? ? 我沒有接下那人的傳單，只是木然地繼續(xù)向前走去。周圍的啁嘈和喧鬧似乎與我無關(guān)，當(dāng)狂躁席卷這片大地時(shí)，我終于得以幸免，但也僅是自保罷了。

? ? ? ? 邁步，向前，我是一名行者，也是一個(gè)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