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擺渡返魂香(第十六回:歸墟之谷)

“渤海之下,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減焉?!?/p>
曾聞世間遺棄兩處絕美的地方,那里沒有時間,亦無爾虞我詐,更無一切污垢塵埃,四季如春,鳥語花香,是圣潔之地,也是所有生靈向往的地方,一者便是那極寒之地,潔白無瑕,其潭下有唯一獨立雪蓮花,晶瑩剔透,得之超脫三界,便無五行。
二者便是無盡歸墟,那里有浩瀚星辰,入之再無煩惱困擾,其顛上有一楓,名為返魂樹。
這些是我在冥記上所看,也講與羅勒聽過,此二處我從未去過,但對于歸墟的記載少之又少,反而曾讓我無比的向往。
香從我身邊慢慢滑過,在慢慢滲入我的體內(nèi),然后進(jìn)入我的夢,與我融為一體,仿佛第二次從祁連山下醒來,拂過春風(fēng),弱水河畔傳來潺潺水聲,慢慢欲大,再如瀑布般千尺垂下,再如初見,再遇人間,然后有人將我慢慢喚醒。
睡了不知多久,終于再次活了過來,我亦不知這次不在是忘川河畔了。
“阿病……阿病……快起來,我們到了”
那聲音再熟悉不過,那香也是聞之即辯,不過還有一種味道和水聲卻陌生極了,將我與夢中誘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羅勒興奮的神情,再就是她那如羅布泊的明亮眼睛,只是這次不同,她的眼珠突然印了更勝藍(lán)的線條在極速流動,我竟看的癡了,被她猛的打了一下。
“還沒睡醒,看四周,那是什么……?”
“是花,還有瀑布尼!”
才回過神,是到歸墟了,她的眼中那藍(lán)色線條是倒映的水簾,便真有利落水聲源源傳來,再四周環(huán)視過去。
再無任何話語,安靜極了,身下是一片碧綠,旁邊簇花開的正艷,再放眼瞧去,更是比那昆侖不知美了千倍百倍,內(nèi)藏各色花成海,與那無邊碧浪交相呼應(yīng),方是其上有花龍嬉戲與此間,原是那陌生的味道,天上人間,羞煞了百花仙子的百花園。
在向前看去,那花海似有盡頭,飄渺之處有青白之物徐徐垂下,四周皆是,當(dāng)我欲問羅勒我們?nèi)绾沃链藭r,她卻安靜極了,原是她正盯著手上的一個彩色蝴蝶看癡了,不過我盡是看清了她的眼睫毛和蝴蝶背上的絨毛,絲絲收光,皆是心動,可愛極了。
那光下,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如此的明亮,羅勒的白衫縞素泛出斑斑銀光,交相之處,原是遠(yuǎn)處的青白之物射來的光,由其至上……
“羅勒,快看上面,有無數(shù)巨大的珍珠”
她聞言將頭看上去,卻驚走了蝴蝶,睜大的眼睛,亦張大了嘴巴,仿佛此刻上覽,便千古流芳。
半晌口中咿呀咿呀了句:
“傻瓜,那是浩瀚星空成了銀河,斑斕似珠璣,哪來的珍珠”
是呀!上下皆沒有人間地府的一點點塵埃。
只是一旁的清晰水聲讓我和羅勒面面相覷,一陣狐疑,這里平之千里,自思到一處,好奇極了,去看看這盡頭是何,水聲何處。
“阿病,這里真的是歸墟嗎?”,她將手放于我手心,疑惑道。
“我想這里應(yīng)該是歸墟之谷吧,我們?nèi)タ纯?,拉住我的手”?/p>
此刻盡是激動萬分,掌中冥力化風(fēng),冉冉升起,攜了她,自什么也不怕,飛向天際。
“…………”
縱身與千蝶共舞,慢慢愈來愈高,羅勒抱緊我的身體,隨即數(shù)十丈之高,才發(fā)覺這真是一個谷,乃方圓千里。
“阿病,追著那只蝴蝶飛,快……”,羅勒高興,玩意濃厚了起來。
“好……”
乘風(fēng)至,羅勒與我身后告訴我這里比西域的山丹草原是好了萬分,人間的山花爛漫如何比得此處靜謐純潔,但是這里雖奇花異草,人間皆在此處,卻無一株曼珠沙華和三途花,可惜了,不過依舊美麗無比,此刻重要之處便是尋找返魂樹,原是地藏叮囑之言已從那方傳了過來。
追蝶時我問羅勒,可知從忘川至這歸墟一路風(fēng)景如何,她只搖頭,也是夢幻至此。
漸漸離青白之物越近,水聲越大,那蝴蝶入了流云白霧中,我們亦入其中,只至伸手不見五指,羅勒將我擁緊,許是有些緊張了。
“莫怕,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我溫柔道,心中一直感激她對我不離不棄,愿與我來著無盡之地,不過這里似不是無盡??!
與那白霧和水汽夾雜巨大水聲中,我緩緩落地,眼逐漸清晰了許多。
白霧褪去,可水汽襲人,一滴偷入了我口中,甘甜無比,倍爽全身。
落地之時,更是吃了一驚,羅勒自也一動不動,一聲白衣與那水汽融為一體,差點辯不出來,此刻那青白之物就于眼前,從九天而落,勢大浩蕩,那是天水,如同千尺白琉璃織成的水簾,徐徐垂下,激起騰騰白霧,遮住了星空。
我和羅勒看的分明,那水不知源頭,卻墜入了淵淵谷底,勢雖大,卻不似人間瀑布傳出徹霄之音,而是翩翩而下,如同風(fēng)中秋毫,音色極美不燥,如同一個詩人。
無邊水簾與谷邊里了幾十丈,將谷圍住,周空呈谷狀,如此雄壯景象,方是此生覽過,魂飛煙滅那又如何,羅勒瞧了半晌,從醒來至此,她的眼和口都未閉過。
“阿病,這……這谷下原是個深淵,它懸浮在空中的,好生壯觀,只是那水如此巨大,去往何處,它……它灌滿了怎么辦?”
此刻美景竟讓她產(chǎn)生了恐懼,藍(lán)色的眼睛撲通撲通,可愛至極,亦讓我哭笑不得。
“當(dāng)真是八纮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減焉,果真壯觀無比?。 ?/p>
“什么是天漢之流?。 ?,她問道!
我看她似想知道這里陌生的一切,壯觀、奇景、變化無常,我自語重心長,如同來過這里一兩次般向她解釋道:
“聞言天下之水皆匯與此,原歸墟之谷不是無盡之地,其下的無底之洞方是無盡所在,那水注入這谷下,永生不增減,不盈虧,傳說那天上的銀河之水都要灌入其中尼,今日一見,傳說不假,不定忘川也是落入此淵”
此番景象讓我贊嘆不已,這谷聞應(yīng)該在渤海之下萬丈之處,而這里卻是一邊虛空,扶頭仰之,我告訴羅勒那谷上面是海,亦不是什么浩瀚無垠的星辰。
此間,解釋之,羅勒看著我,若有所思,從袖中拿出了那鳥蛋大之物,是返魂香。
“阿病,可是這千里有水掩之,這神土之上的返魂樹在何處,沙華說了,只有七七四十九日時間,在這虛空中是沒有時間的,我們需盡快?!?/p>
對,原是羅勒不提,我亦忘了此事,來之目地為何?
“…………”
“可是…………”
方是又與那花間徘徊了許久,彷徨極了,此處平如那絲綢,哪里有一棵如楓的樹。
找了許久,羅勒靠在我背上,信手拈來一朵花,在鼻上嗅了嗅,又不覺甚意思,干脆帶在頭上,玩弄起來,不想這美麗的地方突然讓人感覺的一絲絕望,她突然讓我與她講個故事,說是此處浪漫,若以后離開了,會怕后悔,我便與她講起了霍去病的故事,然后她又睡去了,睡了許久,應(yīng)該是跋涉累了,不知她心有沒有想過如果可能,愿不愿意與我在這里生活永生永世。
那時我覺時長,卻毫無饑餓之感,那蝴蝶亦翩翩起舞,從未定格,只有寥寥水聲,還有耳邊蝴蝶煽動翅膀的聲音聽得清楚,我才知道,這里當(dāng)真靜謐天堂,亦無時間。
思忖感概之間,突然那頂上一物瞬間滑落,伴隨這一記光刺眼而來,似有物闖入,那光亦驚醒了羅勒,她站起身來,卻不知她什么時候如此機(jī)敏了。
我亦抱起她,劃向空中,雖不知多遠(yuǎn),卻又見了一奇物。
“阿病,快看,天上竟然有飛魚”
羅勒所指,白袖飄飄,其上一白色的巨魚長著長翅從那旁的水簾穿出,雖然體型巨大,卻與那無水虛空依舊顯得自由自在,軌跡瑰麗,眼中翻動,如同冥界的鬼燈一般,口中蠕動,欲有物出,腹中鼓動,我抱緊羅勒向一旁再躲,且不知它是吞是吐。
只一下,便從口中吐出一星辰,又多添了一份明朗。
我和她看呆了,那魚吐完舞著巨大靈活的身體又鉆入水簾中。
“阿病,你方才說的無錯,那不是星星,是珍珠,好大的珍珠,若是能背回冥府多好?!?/p>
她那愛錢的毛病便是在哪也改不了!
“這……這魚是從哪來的?怎會這么厲害?”她吃了嚇,頭還依依不舍看著空中,意猶未盡。
“許是從上面的無盡之海來的神魚吧!”
只是那魚掀開水簾處,乍有紅光涉入,一股熟悉的濃香突然再次襲來,隱隱約約,那水簾處立了一物,周身招展紅光,艷麗灼目,不知哪里來的風(fēng),其上有斑駁之葉搖搖欲墜!
“那……那是什么?”羅勒大叫道。
“那……那是棵樹,是楓??!好香??!是返魂香的味道,是返魂樹?!?/p>
迎著白浪霧氣,朦朦中,心心相印,各自看了對方,我牽著她的手躍上水簾,隨著飛魚之后,取道樹旁。
原不想這水簾后臥虎藏龍,有一懸空的巨石,竟在谷上的十丈之高,飛魚化影無蹤,引我們至,那石遠(yuǎn)瞧去青黑色,看起來亦有萬年之久一般,蒸起蒼然之氣,其上嶙峋多怪,如同一座小山,無任何雜草,其下并無物撐起,原是一顆神石。
“阿病,快看那里”
羅勒吼道,一邊將我手摟住,生怕掉到其下的無底深淵,上面是天堂,下面亦不知是什么,許是地獄,羅勒曾對我說過,有可能我們便是借地藏珠從這無底深淵上來的,那可能是個通道。
此刻便不細(xì)細(xì)思量這些,只看去,在那巨石之巔是剛才看到的紅光楓樹。
興奮激動之下,她拉著我的手,亦等不及的驚喜,至下,一片火紅楓葉徐徐落下,慢慢悠悠,我欲伸手抓起,卻被羅勒搶了先。
“阿病,它好紅?。∫嗍锹樯橙A也比不過它尼”
羅勒將那葉放于唇齒間,使勁的嗅,生怕那香味跑掉一般,舌尖舔了舔,眼睛微閉,似是十分享受,不錯,返魂樹果名不虛傳,它雖不巨大,卻唯一一顆,香徹整個歸墟,其下數(shù)根卻牢牢虬與石中,其上枝節(jié)分明,各自千秋,有無數(shù)紅葉蕭蕭,亦落下,亦生出,不絕此間,周身光彩,活是圣物,純的讓眾生不敢侵犯,神佛雖潔,但它潔而柔艷,在這虛空之中它是一抹實物。
只下了一場紅葉雨,撕綿扯絮間,我看到的尤物不止那樹和葉,還有她,此刻她眼睛也正看著我,凝住了,不知何時,她的雙手亦放到了我的手心。
她唇啟時,只一句:“阿病,如果我們回不去了,怎么辦?”
話語間,那紅葉落與她純白的縞素間,如同流蘇印了那花,此刻感覺,仿佛在這神圣之地,一切回到初見,溫柔美滿,收盡人間美好一切,我亦知人間美好莫過于初見。
我將唇抵在她的唇間,攔腰吻不夠。
“你這壞蛋,趕走了我兩次,這次再也趕不走我了。若果真出不去,在這里陪著你也是美好,你可愿為我生兒育女在這歸墟……”
耳語中,我想用盡全身溫柔與她,愿溺死在她那藍(lán)色的眼睛中,無怨無悔。
“對不起哈,人家不是怕你受傷嘛!還說尼,你屢次騙我如何不算話了?”羅勒嘟囔道。
“算了,我知我忘川渡主的三途夫人伶牙俐齒,還記的那個波斯男人被你欺負(fù)壞了吧!”
她聞言笑了,將一只紅葉插在了我發(fā)間。
“阿病,一直未曾告訴你,那次的弱水河畔不止有你我初遇,便還有弱水三千,你可知道?”
那白皙的手臂環(huán)挽著我的脖頸,輕聲問道。
“哈哈,你這不識字,竟知弱水三千,而我只取一瓢飲之,此生足矣!”
她看著我,突然手中用力,趁我不備,輕松將我扯倒,撲在她身上,返魂樹下,唇齒相依。
“羅勒,別調(diào)皮了,時間不多了,先把香還與那樹吧!你剛才還急,此刻又不急了”
她看著我,嘴撅的老高,似有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