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唯有少女的心意,不可辜負
和空白涂黑的交流并不順利。
瓦爾特·楊能夠在和空白涂黑的交流中,十分清楚的感受到,那個看似優(yōu)雅溫和的男人,實際上卻仿佛某種異化而又扭曲的規(guī)則一般,令人類難以理解他的思維邏輯。
即便僅僅只不過是稍稍的接觸了片刻,瓦爾特·楊都能感受到,存在于他體內(nèi)的那顆理之律者的律者核心,都仿佛像是活躍起來一般的,莫名其妙的震顫著。
像是在恐懼,又像是,在渴望。
“瓦爾特先生,不知道,您對他有何看法?”
作為天命總部埋藏在圣芙蕾雅學園的暗子之一,和德麗莎同為s級女武神的符華很好奇瓦爾特這個律者對于那個德麗莎學園長帶回來的,白,感興趣。
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一般,即便以天命的能力,也沒能查出更多有關他的信息。
會是某個曾經(jīng)的老朋友嗎?
符華不能確定,因為她已經(jīng)失去了太多的記憶了。
瓦爾特·楊不自覺的搓了搓似乎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很危險,但是也沒那么危險?!?/p>
符華沉默了片刻。
你但凡說得不是廢話,也不至于說了一句廢話。
謎語人是真的討厭。
瓦爾特·楊沉默了片刻,隨后搖了搖頭。
“等你接觸到了他的本質(zhì),你就會明白了?!?/p>
說罷,瓦爾特·楊急匆匆的離開了。
符華推了推那副似乎將她的鋒銳一并掩蓋下來的平光眼鏡,某種刺眼的反光從鏡片上一閃而逝。
很危險?本質(zhì)?
算了,還是找個機會,親自看看吧。
“啊——”
空白涂黑用勺子舀起了一勺晶瑩剔透的米飯。
德麗莎雖然感覺有些羞澀,不過辦公室里又沒有外人。
“唔——”
米飯雖然只是普通的米飯,但德麗莎卻仿佛從中品味到了某種異樣的甜蜜。
“你不吃嗎?”
白嫩的臉蛋上泛起了些微的紅暈,濕潤的藍色眼睛看著空白涂黑。
“我吃你?!?/p>
“嗚嗚嗚——”
終于吃過了午飯,空白涂黑收拾著辦公桌上的八個餐盒。
平時不戰(zhàn)斗的情況下,德麗莎吃得也并不多,大概也就幾斤米飯便能混個半飽的樣子,十分的好養(yǎng)活。
不過戰(zhàn)斗的時候,需要的食物就比較多了,如果身體受損嚴重,或者多次使用毗濕奴的能力的話,甚至還需要額外的,能一次性補充大量微量元素的營養(yǎng)液,才能讓德麗莎維持正常的生命體征。
德麗莎躺在寬大的辦公椅上,對著空白涂黑伸出了雙手。
將收拾好的餐盒放在了一旁,空白涂黑抱起了德麗莎。
寬大的辦公椅即便坐上了兩個人也絲毫不顯得擁擠。
熟悉的氣息令兩個人都感到了稍許的安心,以及那一絲絲并不重要的疲倦,不過兩個人還是就這么窩在辦公椅上睡了個還算安穩(wěn)的午覺。
安穩(wěn)的日子當然要好好享受了,畢竟,日后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叮!”
一枚硬幣被空白涂黑拋起,接住,隨后再次拋起。
自動售貨機中滿滿當當?shù)母魃嬃狭羁瞻淄亢谝粫r間有些猶豫。
到底要選哪種呢?
感覺似乎都還不錯的樣子。
“白先生?”
溫柔的聲音從空白涂黑身后傳來。
今天是圣芙蕾雅學園的假期,所以雷電芽衣并沒有穿著那身學園制服,而是十分家常的便服。
空白涂黑透過自動售貨機面板上的反光看到了雷電芽衣的身影。
“只是在想,到底要買那種飲料比較好?!?/p>
雷電芽衣愣了愣,她,好吧,她其實是想到了這種可能性的,不過,怎么說呢,當這種話真的從空白涂黑的口中說出來,雷電芽衣還是感到了稍許的驚訝。
“也許,可以試試你喜歡的那種?”
雷電芽衣感覺有些尷尬,似乎,她就這么離開可能有點不禮貌,于是雷電芽衣給出了一個聽起來不錯的建議。
“不行呢,那樣的話,有人會生氣的?!?/p>
空白涂黑對這個提議有些心動,不過還是搖了搖頭。
雷電芽衣不是很明白買飲料和有人會生氣之間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不過直覺告訴雷電芽衣,最好還是不要深究這個問題為妙。
“那個,要不然,就都買下來?”
雷電芽衣以前就是這么做的,因為,雷電芽衣以前也是個富家大小姐,只可惜,現(xiàn)在沒落了。
空白涂黑轉(zhuǎn)過身,看了雷電芽衣一會。
某種混沌的色彩在那雙不似人類的眼眶中醞釀著,仿佛噩夢一般令人記憶深刻。
“的確是個好主意,可是我的錢不夠了?!?/p>
空白涂黑舉起了他身上僅剩的那一枚硬幣。
某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雷電芽衣的心頭升起,仿佛某種恐怖的危機正在逐步逼進一般。
“那個,要不然,我請客?”
雷電芽衣緊張的看向了空白涂黑那張與平時不同,毫無表情的臉,試探著說著。
某種滲人的壓力一下子從空白涂黑身上涌出。
仔細的打量了雷電芽衣片刻,溫和且優(yōu)雅的表情重新出現(xiàn)在了空白涂黑那張精致的臉上。
但不知為何,雷電芽衣卻感覺那種致命的危機更加接近了。
空白涂黑讓開了半步,將自動售貨機讓給了雷電芽衣。
冷汗,緩緩的從雷電芽衣的額頭處滲出,不過雷電芽衣并沒有沉浸在這恐懼之中,而是直接走向了自動售賣機,然后,掃碼付款。
某種深沉的惡意不甘心的緩緩從雷電芽衣身邊退去,仿佛重新像個活人一樣的空白涂黑臉上浮現(xiàn)了真誠的笑容。
“謝謝你,芽衣,不然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比較好?!?/p>
一雙溫軟的手接過了雷電芽衣另一只手上提著的幾個便利袋。
并不輕巧的幾個大便利袋對于空白涂黑而言,想要提起來還稍微有些吃力。
芽衣略微有些恍惚的將自動售貨機中彈出的一罐罐飲料重新收好,后背濕漉漉的衣物令芽衣感到了些許微妙的異樣感。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過,大概算是過關了吧?
芽衣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再次聽到了空白涂黑的聲音,一顆心不由得再次提了起來。
“以后不用那么客氣的稱呼我哦,叫我白就可以了。”
芽衣下意識的松了口氣,隨后輕輕的嗯了一聲。
姬子的宿舍中,今天也是很熱鬧呢。
大概是因為德麗莎的緣故吧,姬子久違的沒有喝太多的酒,而是和德麗莎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而一旁的琪亞娜和布洛妮婭也都在十分友好的,打著游戲。
“我回來了?!?/p>
芽衣向著眾人打著招呼。
“我,我也是?!?/p>
空白涂黑奇奇怪怪的回答著。
見怪不怪的眾人并沒有過多的在意這些微的異常,仿佛她們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樣。
姬子對著空白涂黑招了招手。
空白涂黑將裝著菜的便利袋遞給了芽衣,然后接過了裝著飲料的便利袋。
“要喝嗎?”
空白涂黑走到了姬子和德麗莎身旁,拉開了便利袋的袋子,向兩個人展示其中的飲料。
“居然有苦瓜汁唉!我記得這個很貴的?!?/p>
姬子疑惑的看了看德麗莎。
是的,苦瓜汁之所以那么貴,是因為德麗莎這個學園長故意調(diào)高了圣芙蕾雅學園中各個自動售賣機內(nèi)苦瓜汁的價格。
雖然本來也沒有多少人會喝苦瓜汁這種奇怪的飲料就是了。
“是嘛?德麗莎,是芽衣付的賬哦!”
空白涂黑從袋子里挑出了苦瓜汁,擰開,遞給了德麗莎。
德麗莎接過苦瓜汁,同時將不算輕巧的,裝著各式飲料的便利袋提到了桌面上。
“琪亞娜,布洛妮婭,來喝飲料吧!”
琪亞娜挑了一罐汽水,布洛妮婭則挑了一罐酸奶。
一行人圍在桌子旁,一邊喝著飲料,一邊聊著天,等待著廚房中的兩個人做好飯端上來。
“時間過得好快啊,一眨眼,一個月過去了?!?/p>
德麗莎伸出左手,在桌面下和空白涂黑的右手十指相扣。
“是啊,時間的確過得很快?!?/p>
姬子眨了眨眼,看著宛如老夫老妻的兩個“年輕人”。
“咳咳。”
德麗莎咳了咳,的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和空白涂黑之間的關系,發(fā)展的的確有些快了。
雖然德麗莎也感覺她難免有那么幾分趁人之危的意思,不過,四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和胃口的,當然要及時拿下了。
溫暖柔軟的手掌很快就讓德麗莎恢復了平時的模樣。
“算算時間,總部的觀察員估計也快到了,琪亞娜,你可要注意最近的表現(xiàn)了?!?/p>
“知道了,大姨媽?!?/p>
琪亞娜拉長了嗓音,懶洋洋的說著。
最近琪亞娜的確比較辛苦,想要趕上正常的進度,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的。
布洛妮婭不是很想在這里陪著琪亞娜一起犯蠢,于是布洛妮婭站起了身。
“我去看看芽衣姐姐和符華班長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p>
說著,布洛妮婭拉起了懶洋洋的琪亞娜,向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姬子有些好笑的看著這兩個孩子,抿了一口鮮紅的,宛如鮮血的草莓西紅柿汁。
“布洛妮婭她還是太拘謹了?!?/p>
德麗莎嘆了口氣。
姬子笑了笑,伸了個懶腰,將美好的身段毫不在意的展現(xiàn)出來。
“畢竟是出身逆熵么,有顧忌,是很正常的,可可利亞那個家伙看來還是賊心不死呢?!?/p>
空白涂黑安靜的當著一個聽眾,不過從空白涂黑那正優(yōu)雅的勾兌著幾瓶飲料的動作來看,他估計沒怎么在意這個關于布洛妮婭的話題。
當然,也不在意姬子那看起來姣好的身姿。
“小白你還真是,宛如白紙一般單純呢?!?/p>
姬子看了看德麗莎,嘴角勾起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那是當然,我家小白,咳咳咳——”
剛剛抿下一口原本應該是苦瓜汁的德麗莎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鮮明的酸甜味道。
德麗莎低下頭,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手上拿著的苦瓜汁變成了一杯被空白涂黑勾兌出來的,紫紅色飲料。
“酸甜味大概是原本的十三倍,怎么樣?”
德麗莎下意識的彎起了眉角。
“很好喝。”
“我很喜歡。”
一旁的姬子感覺有些飽了,頓時憤憤不平的搶過了德麗莎手中的紫紅色勾兌飲料。
稍稍抿了一口,極度刺激性的味道頓時讓姬子感覺到了大腦在震顫的錯覺。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模糊了起來,那是什么?
那是冰冷的淚水,將雙眼淹沒的錯覺。
一旁的狗男女發(fā)出了友好的笑聲,令姬子無語凝噎。
這種勾兌品,果然還是只有德麗莎才能夠享受得來啊。
擦干了眼淚,姬子將這杯奇妙的勾兌品重新遞給了德麗莎。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空白涂黑在她們兩個的眼皮底下做出這種偷天換日的事情了,而她們,卻終究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空白涂黑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
不過這個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加上空白涂黑也不多。
“高湯來嘍!”
琪亞娜和布洛妮婭抬著熬過的火鍋湯,端上了餐桌。
對于飯量不小的女武神們,這大概算是一個不錯的好主意。
各式菜色和拼盤一一呈上,一群人歡聲笑語的,慶祝著又一天的平安無事。
姬子最終還是喝到了能夠暫時緩解憂愁的酒,一群人盡興而來,盡興而歸。
德麗莎握著空白涂黑的手,十指糾纏的,走在和往日不同的圣芙蕾雅學園中。
一輪彎彎的月牙,與諸多星辰,照亮了圣芙蕾雅學園中的石板路。
德麗莎眉眼彎彎的,不時的轉(zhuǎn)過頭,偷偷的看著空白涂黑,露出些許滿意的笑臉。
大概是真的很高興吧。
于是空白涂黑突然的蹲下身,將德麗莎抱了起來,讓德麗莎坐在了他那并不算堅實的肩頭上。
“呀!”
德麗莎發(fā)出了不知是歡呼,還是驚訝的聲音。
“走嘍!”
空白涂黑邁開步子,在沒有多少人的圣芙蕾雅學園里奔跑著。
德麗莎張開雙臂,發(fā)出了宛如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
次日,圣芙蕾雅學園中多出了一個怪談,據(jù)說封魔之刻,會遇到一個會發(fā)出怪笑聲的高瘦女人——
“在做什么?”
閑來無事的德麗莎在某間實驗室中找到了正在忙碌著的空白涂黑。
空白涂黑從身旁拉過了一個椅子,將德麗莎抱了上去。
“我在配置一種新的提味劑,可以成倍的放大人體的味覺,只不過我還不清楚對于德麗莎你的效果究竟如何?!?/p>
紛亂繁雜的大量化學式看得德麗莎有點頭痛。
不過德麗莎還是對于空白涂黑的天分感到了有些不可思議。
“小白你學習新事物的速度,果然很快呢?!?/p>
德麗莎的小臉上掛上了些許驕傲的神情。
“還好,畢竟我似乎曾經(jīng)研發(fā)過這種提味劑,只不過現(xiàn)在記不起來而已?!?/p>
德麗莎看到了桌面上某個密封起來的試管。
“那個就是樣品了,對于普通人來說,如果我的推算沒有誤差的話,大概能夠提高0.5倍的味覺感受能力,但是如果是天生的味覺缺失者的話,大概能夠提升到相當于普通人的味覺感受能力?!?/p>
空白涂黑的眼中帶著某種令德麗莎感到眼熟的嚴謹之色。
“不過,德麗莎,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接受過某種極強的基因調(diào)制了吧?所以目前我還不能夠讓你直接使用這種提味劑。”
德麗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后握住了空白涂黑捏著水筆的右手。
“那個,小白,其實我是合成人。”
德麗莎有些緊張的看著依舊沒有什么特別反應的空白涂黑。
是沒有聽清嗎?還是——
“不用想太多哦,德麗莎就是德麗莎,我可愛的德麗莎。”
視野中猛然接近的空白涂黑幾乎占據(jù)了德麗莎全部的視野。
“唔——”
閃著銀光的水線從半空中滑落。
“軀殼不過是載體,只有自我才是最重要的部分,放心好了,德麗莎,解決基因缺陷這種小問題,對于現(xiàn)在的我或許有點難度,但應該,說不定也不是那么難?!?/p>
空白涂黑的臉上首次出現(xiàn)了令德麗莎感到罕見的,不確定的猶豫之色。
“我似乎記得我曾經(jīng)面對過這種問題,然后解決過這種問題,但是現(xiàn)在的我,似乎怎么也想不起來那些——”
德麗莎打斷了空白涂黑的糾結(jié)。
一張微紅的羞澀笑臉令空白涂黑的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
“不必著急于一時哦,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p>
溫熱的吐息打在了空白涂黑的脖頸處,某種異樣的聲音卻出現(xiàn)在了空白涂黑的思緒中。
{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算了,管那么多呢?
比起那些已經(jīng)難以回想起來的記憶,也許懷中的德麗莎才是真正的不可辜負——
“我喜歡你,德麗莎?!?/p>
“我也是。”
空白涂黑并不喜歡泡在實驗室里。
尤其是空白涂黑早上早早的進入了實驗室中,在封閉的實驗室中被電子冷光照射著的時候,總是會令他感到稍稍的不舒服。
往往一個實驗還沒做完,訂好的鬧鐘就匆匆響起,告知空白涂黑,又一天的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