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燈01
門開了。 他這次很緊張,又有點奇妙的失落和興奮,三種神情的不停交錯使他的臉十分猙獰。他又點了一支煙——順便說一句,這之后他一直在點煙——然后終干開口:“任務出來了,還是我們搭檔?!? 左航當時縮在床角,失控讓他感到疲憊不堪,這是剛從時空穿梭機上下來后特有的痛苦。對于這句話的到來他也表現(xiàn)得很緊張,然而下一句卻給左航潑了一桶冷水。 “去到異世界。聽說是抗戰(zhàn)時期?!? 怎么還是異世界的戰(zhàn)爭,他們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別亂想。“張極應該是嘆了口氣,“你沒聽錯。” 好吧。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畢竟機器有時候也會出錯的,去那么多戰(zhàn)爭現(xiàn)場簡直是毫無意義而且什么線索也找不到。”他點了第三支煙,左航感覺自己會被嗆死,“雖然搞不懂上面在想什么,但是……” 左航狠狠地按了按眉心,出聲打斷道:“是什么時候?” “1892年,有一對情侶出了意外?!痹诠ぷ鬟@件事上他倒是絕不含糊,“本來男方應該在流竄中被鬼子抓走,但是出于某種我們并不知情的原因,他逃走了?!? 左航一揚眉:“然后要殺掉他?” 張極把煙頭摁在地上,火光被掐滅了?!白蠛??!? 左航記得他們熟悉之后對方就不再叫他的大名了。 “在。” “我不想接這個任務了?!? “那你找個人跟你換....”左航突然一皺眉,改口道,“你希望我也不去?” 張極沒說成話,只是點了第四支煙。 “張極,“左航有點哭笑不得,“這個是上面的命令。你知道的,我沒法和別人換,組織里的人已經夠少了?!? 他輕哼一聲,還是沒說話。 “我必須去,不管你愿不愿意?!薄? “他家生有一個癡呆弟弟,“他終于開口了,滿嘴煙味,“他爸爸去做了國民黨的兵,死了。他媽媽被扯去給鬼子當妓女,也死了?!? 他知道這些并不奇怪。池在布置有關時間的任務的時候都會發(fā)相關背景,戰(zhàn)亂年代的還會詳細到對象上過幾次床。只是這些信息或許悲慘或許歡喜,畢竟是一個人的一生。但作為管理員,對事物動感情才是弊端。時間軸上的任何一個節(jié)點都是關平未來某個生命的終結或新生的。 “嗯?” “他逃回家去完全是意外,為了他的其弟與對象?!彼K于又開口說話了?!霸谑绦l(wèi)送餐時他一躍而起,線借著腎上腺素的暴動,咬斷了那個鬼子的血管?!? 這個反轉倒是沒見過:“那他不是更應該死了?” 他盯著左航看了很久,久到左航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然而最后張極還是離開了,留下了輕飄飄的一句話。 “我以為就算你是個控制欲極強的工作狂,也還是有心的?!? 他覺得自己該在屋子里裝個通風口了。 左航沒想到這次他會后悔到崩潰——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從哪說起好呢……畢竟那天之后他的記憶就被切成一塊一塊的了。 就先講初中的時候吧。那時間已經有時光機了,就古時候哆啦A夢的東西。那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研究時間遠比空間要簡單的多。而空間壓縮機是近幾年才研究出來的,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但是大腦已經研究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還是沒有研究個透,畢競要研究一個控制著你的東西確實很難。這也是為什么他讀大學的時候選了時間專業(yè)而不是精神。研究一個控制你的東西對控制狂簡直是一種超脫平風的折磨——控制狂,張極一直這稱贊他——他姑且把它理解為稱贊,就像Now You See Me 里的丹尼爾一樣。 這是一部老到摸不準年頭的片子……等等,扯遠了。 而時光機出現(xiàn)后他常常會想,在很久遠的古時候,會不會也有一個除了生活環(huán)境以外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存在。 但也只是想想而己。 然而那次任務之后,他終于理解了張極說的那回話是什么意思。 任務對象完全就是另一個他。 趙冠羽在見到對象的時候完全不敢相信,以至于他差點違規(guī)——在異世界展示管理員證件。 “你們真的一模一樣!“他壓低了聲音。 左航只想惱火,因為這件事簡直超出了他預期的預期。反正這家伙總會死掉的。他這么想著。當時左航已經不太清醒了,殺死另一個自己實在是太病狂。他按了好幾下口袋里硬邦邦的上首,最后卻還是嘆了口氣,拍了拍趙冠羽的肩:“你來吧?!? 塔叛大概是池的歷史上最年輕的團長了——28歲,盡管他依舊像個小孩一樣幼稚——左航一直覺得那是幼稚,比如說把鉛筆芯削成小型弓箭一樣來玩。 他的眼里閃爍著溫和的光芒,十分理解左航的想法,低頭組裝著武器。裝好后滿眼希冀地看了他一眼,隨后那笑容僵在了臉上。那光活的額頭中央多了一個血洞。左航可以透過那個洞,看見站在后面的那個左航,舉著冒煙的火器,一臉冷漠地盯著他。 他怔在原地,只能看到趙冠羽張了張嘴,便倒了下去。 塔叛死了。 他甚至沒有勇氣低下身去聽對方的遺言,渾身僵硬,頭腦卻異常清醒。他艱難地轉動脖子,聽到另一個他開口了:“我想我是有一個弟弟,但絕對不是雙胞胎。” 左航知道他還戴著面容偽裝芯片,異世界的人根本看不清自己的面孔——除非對方也來自異世界,甚至是未來。 “我也這么覺得?!? 那槍口依舊對著他,他則模仿著老片子里的人一樣舉起雙手,并悄悄觸動了時空穿梭機的倒計時。 “我猜你也是來自未來的,“另一個左航用了“也“這個字眼,“哪一年?” “2065年?!弊蠛饺鐚嵈鸬?。 他應該是在思考:“來干什么?” “做任務。時間節(jié)點出了問題?!? “就是我復生了唄?!彼α寺?,“別那么驚訝,我猜你已經讀過我的資料了吧?我是說,大概了解一點?!? 風吹起了他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然而左航又想起了張極的那句帶有失望感的話。 “我以為你……還是有心的?!? 他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答。 “看過一點?!彼€是開口了,半邊手有點發(fā)麻,沙啞的聲音和倒計時重合,在他的大腦里回響著,“妓女母親,俘虜父親,癡呆弟弟。” 13……12……11…… “左航”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聲音也變得機械了很多,“你叫什么?” “笑鷹。” “笑鷹,”他將槍門對誰了自己,那笑卻仍未消下去,“看在你告訴我真實名字的份上。告訴你一件事。” 不。 左航瞪大了雙眼,卻移動不了半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在捕捉網發(fā)射前扣動了板機,腦后射出一道血線,隨后眼前畫面猛揮扭曲,他被鋪天蓋地的轟鳴聲震得頭疼欲裂,然而在暈過去前,他才聽清了那句話。 “你是個瞎子,相信很多不該相信的東西?!? ——TBC. 我只是手癢想寫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