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貓(二十九)

我推開門,面前的出現(xiàn)了一排機器,墻壁上掛著幾個紅綠燈交替閃爍的箱子。這……這不是配電室嗎?沒有道理呀,為什么配電室在這里,而且還沒有上鎖呢?真是奇怪。我扭頭出去,現(xiàn)在我知道為什么剛才那個人為什么那樣看著我了,想想還真是可笑。我連想都沒想,就推開了那個我沒有推開過的那扇門,這扇門后面——不出我所料——是一間雜物間,拖布、掃把還有幾瓶清潔劑,好吧好吧,這樣的設(shè)計我也真是服了。我原來在腦中的構(gòu)思,全部被眼前的景象清掃地一干二凈,什么都沒有給我留下來。圖書館這樣設(shè)計?還是我目光短淺了。
我整理好表情走了出去,外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我也不好意思去問誰,畢竟是圖書館,不是菜市場。我知道,辦公室一定在這四扇門后的其中一個,我已經(jīng)去過了一個了,剩下的三個,我是一個一個全部看一遍,還是怎么樣呢?我思來想去,也沒有什么其他的辦法了。我按順時針方向開始走到下一個門口,不像上一次那樣猶豫不決了,一把抓住把手,把門打開。還是同樣的設(shè)計,三個門,我又慌了,這又該怎么辦呢?沒有必要把所有的門都打開一遍吧,可是……我心里有了主意,先把所有的第一道門都打開看一遍,一般情況,辦公室沒有必要弄成大門套小門的。我裝作很淡定地把門給關(guān)上了,然后走到了下一個門口,推開,不出我所料,還是三個門。這次我沒有停,接著走到最后一個我沒看過的門。
我也沒有兜圈子,徑直走過去了。我剛想把手放在門把手上推開門的時候,門卻輕輕地向后移動了起來。我立馬把手收了回來,看著門向后屋里退去。門漸漸離開我的視線,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露出的一個手臂上,白色的襯衣一塵不染,就連皺褶都顯得十分有規(guī)律。門完全打開,一個老者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他眼睛深陷在眼窩里面,仿佛吸收了很多地月光,黑色的眼珠閃亮?;ò椎念^發(fā),純白的胡子,就像是電視里走出來的英國的什么皇室的管家,不過在氣質(zhì)上更勝一籌。他的手很白,皺紋雖然占據(jù)了很大一片地方,但也不覺得蒼老,一看就知道是沒有干過粗活的人。他定定的看著我,就像是“正義的審判”一樣。
“那個……”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是誰?”他打斷了我,先開了口。
“我是……”
“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他根本不想給我說話的時間。
“你等我把話說完你再說話呀我一開口就被你給打斷了你這個樣我怎么給你說——”我一口氣說完了。
“那你,”他很不屑看了我一眼,“先進來吧。”
他轉(zhuǎn)身就走了回去,我跟他走了進去。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一扇門就沒有和其他的門一樣的大門套小門的結(jié)構(gòu)。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一瞥,看見了剛才從廁所里出來時遇到的那個人,他正挽著袖子泡咖啡——咖啡杯和他的衣服一樣都是奇怪的暗紅色。我現(xiàn)在知道了,原來是這個人告了狀,我猜他是這樣說的:我看到有一個人在圖書館里鬼鬼祟祟的,好像并不是來看書的,他好像……好像在找什么東西,你要不出去看看。就是這樣,我遇見了這個老頭兒。不過這幾句話說了這么長時間?老頭兒走路的速度、這個男人泡咖啡的樣子,應(yīng)該是在我開第三個門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來了才對吧。
“你說吧,你是來干什么的?!蔽疫€沒有回過神兒來,這個人就已經(jīng)坐在了辦公椅上了。
“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拽了拽我的衣領(lǐng),松了松脖梗處的骨骼,“我是來找工作的。”
“哦?”他這個“哦”我聽出了很多成分,一方面是回應(yīng)我,一方面是嘲笑我,另一方面是拒絕我,“就你?不行?!?/p>
“怎么了?你還有偏見?”
“偏見人人都有,工作不是人人都有?!彼廊幻鎺⑿?。
“你這個人……我不給你玩嘴皮子,這個我不在行?!蔽疑詈袅艘豢跉?,“我以前是學(xué)檔案管理的,我想找個工作做。”
“沒有工作經(jīng)歷?”
“當(dāng)然有,經(jīng)常給開張的公司整理文件和書籍?!蔽覍嵲拰嵳f。
他笑得更厲害了。
“就這?你沒有資格來這里上班,再說了,人手足夠了,沒有必要浪費資源吧?!?/p>
“我知道?!?/p>
“你知道還來問?!彼]上眼,沖著我揮了揮手,“回去吧,去別的地方找找看,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p>
那個男人把泡好的咖啡端了過來,放在了他的左手邊。男人看了看我,也一笑,走開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你今天一定要留下我。”我說這句話說的很平靜,就好像說完這句話,我要飄到天上去了一樣。
“喲,還真沒有幾個人這樣說話的,我倒是看看你有什么辦法讓我把你留下來?!彼似鹂Х?,輕輕地吹了吹,就像喝茶一樣,抿了一口。
我從上衣口袋里把那個類似于“推薦信”的東西拿了出來,然后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扔到了這個老頭兒的面前。
他還是很平靜,把咖啡穩(wěn)穩(wěn)地放下,然后拿起信封。他瞇起眼來,看了看信封上的字,然后一伸手,那個男人就把一副眼鏡放到了他手里。他戴上眼鏡,仔細看了看信封上的字,然后頭一動沒動,抬起眼來看了看我。他很輕松地把信封打開了,然而信封卻好像沒有動過——如果放回商店,忽略上面的字,應(yīng)該沒有人能看出這是已經(jīng)用完的信封——我開信封從來不會這樣,搭手一撕就解決了。
我沒有打開,直到他打開我才知道,里面竟然有兩張信紙。從后面看,上面應(yīng)該寫滿了字。推薦我來圖書館工作,用不著這么大張旗鼓吧,寫這么多東西什么意思,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真是搞笑。
我正對這封信感到奇怪的時候,老頭兒的表情更是讓我奇怪,他看著看著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眉頭皺了起來,他換下一張信紙的時候很快,一下子就從下面抽了上來。他看著看著,就把抓著信的手放在了桌上。
我探過頭去問他:“怎么了?寫的什么?”
他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把手里的信折了起來。
“趙經(jīng)理推薦你來的?!?/p>
“對啊?!?/p>
“那你明天就來上班吧!”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無奈,而是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語氣,我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語氣,反正就是覺得和剛才不是一個人。
“喂喂喂!信了寫了什么呀?老頭兒!”我很奇怪,是寫了什么東西,讓他對我的態(tài)度變得這么巨大。
他走到了那個端咖啡的男人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對他說了一句:“明天把管理圖書館的人裁掉三個,以后由這個人代他們的工作。”
我和那個男人,擺出來同樣的表情,就像是滿臉寫滿了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