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 ? 希爾薇來到格林尼已有一周時間。自女孩來這里的第二天起，每當白天時，她就獨自一人在五號房內(nèi)復(fù)習(xí)著著基礎(chǔ)常識，到了晚上就是學(xué)習(xí)新知識的時間。

? ? 女孩學(xué)的飛快，不過在多次強調(diào)下方才改口以“先生”稱呼我，且不再做一些類似動不動就磕頭下跪這樣沒有尊嚴的行為。

? ?幸好如今是冬季，來的人不算多，不像其他季節(jié)時連片刻休息都沒有。因此在工作和教女孩基礎(chǔ)學(xué)識外也尚有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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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些天里我也不斷地嘗試以各種劑量喂給女孩營養(yǎng)劑，雖每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痛苦的嘶喊，看著她在床上翻滾，四肢扭出詭異的弧度。但很明顯的，服用營養(yǎng)后后的幅度在減小，她的氣色也在變好。許是熟悉了這里的環(huán)境，希爾薇再見到我時已不再顫抖，當然除了拿營養(yǎng)液接近她時。

? ? 在最近一次的教授知識中，女孩的鼻音有明顯減少，看來格里昂帶來的問題也被解決的很好。

? ?

? ? 日子就在白天的勞累與夜晚的教學(xué)之中緩緩流過。

? ? 這期間給希爾薇準備額外的了兩套衣服。如今她已初步的了解了當今的世界；身體也有了好轉(zhuǎn)，發(fā)絲雖不是那么柔順，輕撫下的觸感卻也沒有當初那么糟糕。不過......

? ? 希爾薇的眼神卻仍舊沒有什么太大變化，這令我十分在意。在這不長不短的一個月中，我居然沒能讓女孩的心理有些許改善。如今她依舊宛如一塊朽木，只是身體比原來多了些許生氣——不至于因為外界的一丁點傷害就死去。

? ? 已有不少居民在看病途中注意到了女孩，不過往往都是避諱不談，或是向我詢問女孩的現(xiàn)狀，看著他們那種驚嚇后的表情，我并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 ? 看來女孩想要融入格林尼，是很難的啊

? ? 積雪凝冰又化水，枯木逢春綻新芽。一轉(zhuǎn)眼已是冬末。

? ? 又過了些時日，一年一度的祈新日就在全鎮(zhèn)的狂歡下過去了，這代表著人們已經(jīng)度過了一年中最難熬的日子，而溫和的氣候也會隨著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 ? ?

? ? 待得僅能從這片土地的角落才能尋到幾線殘冰時，告別的日子也就來了，從此之后女孩與我恐怕再無過多交集。

? ? 女孩臨走前，著實需要為她清理一番身體，畢竟一個女孩子就應(yīng)該干凈點。其余流程十分順利，唯獨放好了水讓女孩下去時，她一番掙扎讓早已見怪不怪的我很無奈，只得卷起袖子伸進水里示意可以接受，她這才猶豫著進去。

? ? 讓女孩進行了一番梳洗后，我一身正裝，她穿著買來的第三套較為普通的冬裝，畢竟穿得太好也是可能會交不到朋友的。

? ? 說實話，倘若希爾薇身上沒有那丑陋的傷疤，長大了應(yīng)該會是個美人。

? ? 初春的空氣中仍是遍布冷冽，卻并不刺骨。等到太陽出來時，倒也能感受到些許暖意。

? ? 幾番輾轉(zhuǎn)，我牽著女孩的手到了教堂的大門口。

? ? “希爾薇，很高興能和你認識，雖然這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但我也把你當成了家人?！卑攵紫潞螅覍㈦p手覆上了女孩小小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說著。

? ? 女孩目光閃躲著，發(fā)現(xiàn)逃不過我視線后，只能低垂著眼，望著地面。

? ?“我也把伊菲娜女士當成了家人，所以你走后如果碰到了什么委屈完全可以找伊菲娜女士，她可是個大好人。如果得了什么病之類的就告訴她吧，到時你可以申請來我這里，我會給你治?。焕锩娴暮⒆右捕际呛煤⒆颖M可能的去和她們交朋友吧。”一番很符合我職業(yè)的話語下去，我起了身。

? ? “好了，該開始你新的人生了。”

? ? ?說著我們進了教堂的大門。

? ? ?放眼望去，有的小一點的孩子躲在了石柱后面在做游戲，有的大一點的孩子或是望著天空，或是聚在一起聊天。見我到來，一個扎著兩條垂肩麻花辮的褐發(fā)少女前來問候。

? ? ?“您好，斯特爾德先生，向您問安，愿神的光芒庇佑您?！鄙倥⑽⒌皖^行禮。

? ? ?似是注意到了我牽著的希爾薇，面前的少女喊過來一個高個子的男生示意讓他去請來伊菲娜女士。

? ? ?“不必如此，斯菲琳。”我脫帽回禮。

? ? ? 這個場景已是發(fā)生了幾回，因此她們也習(xí)慣了。

? ? ? “她是？”

? ? ? 視線挪到了希爾薇身上，斯菲琳嘴巴微張，眼角微微顫動，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連連退后了兩步，這才穩(wěn)住身形，緊閉上眼深吸口氣這才平復(fù)住心緒。

? ? ? “是新同伴，叫希爾薇，乖巧又聰明的一個孩子，不過不是很喜歡說話，眼睛也有點問題，所以你們估計是不能從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 ? ? ?“哦，神啊，那她臉上的這些......”褐發(fā)少女眉頭緊皺，盯著希爾薇臉上的傷疤問道。

? ? ? ?“太過善良的人總沒有好結(jié)果不是嗎，因此希爾薇應(yīng)該是前世為人太好了，惡魔嫉妒她高尚的靈魂，因此給她留下了如此糟糕的痕跡?！蔽衣冻鲆桓边z憾的表情。

? ? ? ?“哦，可憐的小妹妹，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斯特爾德先生，她究竟如何了?！焙职l(fā)少女半蹲下來抱了抱希爾薇，轉(zhuǎn)頭望向了我。從手上傳來的微微顫動表示希爾薇身體又僵硬了。

? ? ? ?斯菲琳很聰明，雖說信仰可以擾亂她的判斷，但這并不代表著她會輕易相信我說的每一句關(guān)于神的話，不過這后面的背景我也不是很清楚，因此并不想多做回答。

? ? ? “她從今以后是你的新同伴了，這段過去誰都不知道，包括我，好好對她吧。”我再次強調(diào)了一遍。

? ? ? “我明白了，斯特爾德先生，我會盡力的，我向圣母發(fā)誓，會管好那幾個調(diào)皮的弟弟們?！?/p>

? ? ? “聽說您前些時候也來了，很遺憾我在幫助清掃花壇沒有迎接您，十分抱歉?！鄙倥鹕碚f道。

? ? ? ?對于一個如此聰慧卻懂事的孩子頭，我感到很滿意，有她在，希爾薇在這里估計會活的很快樂。

? ? ? 一場令人滿意的談話結(jié)束，斯菲琳靜靜地候在了一旁。

? ? ? 風吹過，將孩子們刮回了屋子里，在教堂廣場的僅剩下了等待著的我們。

? ? ? 輕輕地將希爾薇被風吹到鼻尖的頭發(fā)拂去。

? ? ? 片刻的等待迎來了伊菲娜女士。

? ? ? 女士一出門，在門口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一僵，幾步趕上前，看見我牽著的女孩不禁微微動容，探出一個詢問的眼神，我搖搖頭。

? ? ? 詢問無果，便半蹲下身子捏了捏女孩的臉想要逗她笑，無果后只得站起來，兩聲苦笑下，讓斯菲琳帶著女孩去游覽一下教堂的各個部分，并為她安排住的房間。

? ? ? 希爾薇抬頭看了看我的神色，我微微點頭，撒開了手。望著女孩逐漸遠去的背影，連頭都沒有回。

? ? ? 不過這也算是個好消息，畢竟不去依賴別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 ? ? 我們則登記了希爾薇的信息——雖然只寫了性別和來時的日期。等待的時間里向女士簡單敘述了女孩的現(xiàn)狀，女士聽后雙眼暗淡兩眉不展。

? ? ? ?剩下的就是等女孩回來后將其引薦給葛爾芬院長。

? ? ?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估計也會一直順利下去。將女孩送走，我回到家后也許會躺在沙發(fā)上看看書；去山里尋藥，去水里尋草，給人看??；偶爾可以和皮爾那他們跑跑步釣釣魚什么的......

? ? ? ?規(guī)劃著把女孩送走后的日子，單調(diào)，平凡，無趣。而且很累。

? ? ? ?不多時我牽著女孩隨著伊菲娜女士來到了塔樓之上。

? ? ? ?門內(nèi)傳來的是陣陣的吟誦禱文聲。和女孩進行了最后的道別，給了她一個擁抱，換來的仍是懷中的僵硬觸感，看來也許我無法將女孩帶回這個社會了，只能交給伊菲娜女士她們了。

? ? ? ?微微頷首，略一蹙眉，我終看向了身旁的伊菲娜女士，不得不說她很有耐心。

? ? ? ?門被推開了。屋內(nèi)的一切仍舊是那么古樸單調(diào)。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朽木與鐵銹混上壇香的味道。陽光透過琉璃窗剛好能在桌子上灑下彩色的影，我并不覺得這個設(shè)計很好。如果在這種地方看書看久了也許出去都不認識樹是什么顏色了。

? ? ? ?葛爾芬院長依舊戴著那頂冠帽，不過如今已是換了一身暗紅色的巖石紋樣長袍，坐在圓椅上，面前擺著一本厚厚的書，但他并沒有睜眼去看，默誦經(jīng)文對于他來說已成為了家常便飯，這讓我不有好奇為何還要講書擺上去，充當形式？

? ? ? “葛爾芬，我們這新來了一個可憐的孩子，你在這份文件上簽個字，我去給她安排一下住處?！?/p>

? ? ? “這可憐的孩子，如果那幫調(diào)皮的混球敢欺負她，看我不罰他們掃遍整個大廳?！币练颇扰磕钸吨?，抽出剛才那份登記表，拍在了桌子上。

? ? ? ?老人嘴唇不斷地開合，終是念完了剩下的半段，這才抬起眼皮，看了眼桌上的文件。緩緩抬頭視線從我的臉上劃過，又劃過了伊菲娜女士的臉，最終定格在了女孩的臉上。

? ? ? ?“葛爾芬，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快簽字，我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币练颇扰恳娎先酥敝钡亩⒅栟北銢]了動作，眉毛一挑催促起了這個老朋友。

? ? ? ? 突然，老人臉上的皺紋微微抖動，不一會就變成了激烈顫動，頭上的冠帽都歪了也沒有去扶，這很罕見，在我印象中葛爾芬院長頭頂?shù)墓诿笔菬o論何時都戴的很正。

? ? ? ? 在我和伊菲娜女士的短暫錯愕中，老人蹭地站起，絲毫沒注意身下的椅子被猛地一推和地板摩擦發(fā)出的刺耳聲音。猛地一拍桌子，幾個大踏步從位置上竄了出來。冠帽也掉在了地上，露出了老人頭頂那片無毛之地。

? ? ? ? “洛妲蘿！你的信仰居然重現(xiàn)世間了！”又向前跳出兩步，卻因一個沒站穩(wěn)，伏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 ? ? ? “哈！如今居然也有你這魔鬼信徒一般的人存在，伊菲娜！你還沒有看出來嗎！她哪是什么孩子，這分明就是惡魔普爾索拉爾的象征！那個神罰留下來的傷疤！絕不會錯！”

? ? ? ?老人騰地挺直了腰背穩(wěn)住身形，甩出胳膊，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希爾薇吼著。

? ? ? ?“你老糊涂了吧！葛爾芬，這個女孩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你還要視她的悲苦于不顧嗎！神讓我們獲得靈智就是為了讓你針對一個孩子的！”

? ? ? ?身旁的女士前邁一步擋在了希爾薇前，沖著老人大喊著。

? ? ? ?我也是為葛爾芬如此的行為而驚訝，這著實不應(yīng)該是他能夠做出的事情。

? ? ? “滾出去！讓圣光凈化你！別污染了這片土地，你這個魔鬼！”老人用力甩了甩袖子，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瓶，導(dǎo)致那上面一片狼藉。再一甩袖子，老人撿起冠帽扣在了頭上。背過身去。

? ? ? 伊菲娜女士跺了跺腳，終究是沒有接下去，畢竟這種情況即便是她也未曾見過，于是看向了我。

? ? ? 當看到葛爾芬癲狂的神態(tài)時，我知道，已經(jīng)沒有再周旋下去的余地，女孩更是送不走了。

? ? ? 離開房間，在走廊上依稀能聽到從塔樓深處傳來的東西被摔倒地上發(fā)出的聲音。

? ? ?“這......菲爾迅，我覺得葛爾芬應(yīng)該是太老了，腦子有了問題，你明白的，他平時雖古板，卻也......"

? ? ?“我知道的，女士，當年他也曾照顧過我們一家?！?/p>

? ? ?"......"

? ? ?就在伊菲娜女士帶著歉意的想要逗女孩開心的言語中，面前已是教堂那合頁處布有點點銹跡的大門。對于女士并未談及洛妲蘿老太這件事，已是不想?yún)⑴c其中。也就沒有多問。

? ? ?臨走前，女士叮囑了一些照顧孩子的要點。 ?

? ? “媽媽，304號房間還有兩個位置，她可以和祁卡，莫娜她們在一個屋子里?！??這時，斯菲琳從西樓的門中出來，打斷了談話。

? ? ?伊菲娜女士并未停止口中的言語，看了看希爾薇，又一挑眉毛，看向了褐發(fā)少女咧了咧嘴，少女會意，急忙改口。

? ? “看來您也覺得緹絲適合她們呢，畢竟她們太鬧騰了，一點也沒有個女孩子樣，不像這位小妹妹?！闭f罷，俯下身親吻了希爾薇的額頭。

? ? ? 回家的路上，我牽著女孩的手，已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教堂的確并非是希爾薇唯一的歸處，卻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倒也可以讓她自己決定去處，不過在她尋找到合適的安身之處前，好像也只能住在家里了。

? ? ? 真是個挑戰(zhàn)啊，只希望在將女孩送走前能讓她能夠回應(yīng)別人的善意吧。因為當斯菲琳親吻她額頭時，她手心的汗甚至更多了。

? ? ? 不過目前仍有一個問題，葛爾芬院長剛才對著女孩發(fā)怒的場景估計會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如何安慰她是個問題。

? ? ? 河岸旁樹上的木枝泛出了層層暗綠，腦中突現(xiàn)些許靈感，于是上前折下一枝，來到了女孩面前。

? ? ? 這一動作讓希爾薇本就僵直的身體開始顫抖，也許她認為我會用枝條抽打她？

? ? ? 云層緩緩流動遮住了刺目的陽光，右邊傳來城鎮(zhèn)的喧囂聲，左邊是遠處風吹動枯草發(fā)出的沙沙聲夾雜著融冰后河水的嘩嘩聲。

? ? ? 拿著枝條緩緩蹲下，我望向了女孩的雙眼。

? ? ? 希爾薇雙眼緊閉，睫毛微微顫動著。她明明是背著光，理應(yīng)不會被閃到眼睛。

? ? ? 不過還是將樹枝豎在胸前，靜靜地等著。

? ? ? 在發(fā)覺并沒有想象之中的事物出現(xiàn)后，希爾薇試探性地睜開了雙眼，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男人正半蹲在自己面前，頭往后一傾，又閉上了雙眼。

? ? ? 這讓我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開口說起了剛想到的解釋。

? ? ?“抱歉，希爾薇，是我的錯，我沒有忍住，其實吧，突然覺得你留在我身邊也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就在你去看教堂的時候去找了剛才那個老爺爺，讓他拒絕我的請求，演一場戲。他演的好吧，我們之間的配合很默契吧，誰知道他說了那么過火的話語，他太喜歡演戲了，沒辦法，但是他可要面子，所以就由我來給你道歉，原諒我們好嗎？”我詢問著。這個說法騙小孩子綽綽有余，但我并不知道能否騙過她。

? ? ?云層飄過，陽光逐漸出來了，遠處傳來了兩聲犬吠。

? ? ?我在等女孩的反應(yīng)。

? ? ?令人失望的是，面前的女孩仍舊沒有任何動作。也許她習(xí)以為常了也不一定。

? ? ?我只得繼續(xù)。

? ? “讓我們從新認識一下吧，雖然相處這么久，你應(yīng)該也認識到我了，這根枝條上青綠色代表了什么你明白嗎？” ?

?在我的示意下，女孩盯住了它，身體一搖晃，卻立馬站穩(wěn)了腳跟，分明是想后退一步卻克制住了。

? ? ?“它代表著生命，如今我們身處于一個富有生機的季節(jié)，因此我也希望你能更有活力。”

? ? ? 說實話我已經(jīng)有些承受不住女孩毫無回應(yīng)的日子了，雖說教她一些東西她也會學(xué)習(xí)，甚至學(xué)得飛快，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自身想法，就跟一個物件一般，就連害怕都不能從她的眼睛里看到相應(yīng)的情緒，仿佛別人的本能是腹空尋食，神疲休憩，而女孩的本能是害怕一般，讓我不是很喜歡。

? ? ? 話畢，急切地想得到一個回應(yīng)，于是緊盯著女孩。

? ? ? 女孩瞳孔微縮，急忙之下點了點頭。

? ? ? 一陣風從天際襲來，越過城鎮(zhèn)，越過河流上的橋梁，越過河岸的樹，直直的拍在了我的臉上。

? ? ? 突然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該如何讓她不再如此呢？

? ? ? 我只能蹲在原地抱著頭。

? ? ? 究竟如何才能讓女孩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有什么東西是她在乎的呢？身份，地位？不對，這些放在其他奴隸上雖說可以，放在希爾薇身上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金錢？也不對，她并沒有顯示出對金錢的興趣；既然不是物質(zhì)上的，那便是精神上的......

? ? ? ?透過房子的縫隙，可以看到一個3,4歲的小孩子摔倒了，蹣跚著想要撲回母親的懷抱。

? ? ? ?對了！女孩曾經(jīng)做了個噩夢不是嗎，嘴里一直念叨著媽媽，活著和花這幾個詞，那朵花莫非是埃斯提忒拉花？

? ? ? ?我仿佛找到了突破點。

? ? ? “你覺得，你媽媽會希望她的孩子成為如今的樣子嗎？”我趕忙試探性的問道。雖然并不知道她和母親的關(guān)系，不過通過她的夢話可以初步判斷出應(yīng)該不是很惡劣。

聽完這番話后的希爾薇的瞳孔急劇收縮，眼角已是出現(xiàn)了大顆淚珠，大張著嘴巴，像是要喊出些什么，卻也只是張了張嘴。兩腿發(fā)顫似失去了支撐。雙手向前揮舞著。

? ? ? 退后半步，觀察到女孩的反應(yīng)竟如此強烈，看來我猜對了。

“你不再想承受那朵花的痛苦了對吧，你的媽媽也在期待你擁有新的人生，她想讓你活著不是嗎！”見狀我連忙加大刺激，進一步將內(nèi)心猜測說了出來，看來面前的女孩落入如此境地，她的媽媽應(yīng)該是去世了。

誰知女孩聽完卻怔怔地退了兩步，搖晃了一下癱坐在了地上，垂下了頭。

? ? ? 嗯？我猜錯了嗎，刺激難道過大了嗎？

? ? ? 正當我想將她扶起時，女孩忽的抬起了右臂，繃直了手肘，右手垂著。卻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 ? ? 這是什么意思？她想讓我扶她一把嗎？

? ? ? 內(nèi)心的疑惑讓我握住了女孩抬得高高的手腕，罕見的女孩身體很放松，沒有僵硬，也沒有顫抖。

? ? ? 這只代表了兩件事，一是她已經(jīng)徹底的喪失了所有意志，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具軀殼，亦或是......也許我沒錯！

? ? ? 試探般的握住她的手腕，不再顧及身為一個紳士應(yīng)有的姿態(tài)，無視地上的塵土順勢席地一坐。借著緩緩將其引向女孩自己。

? ? ? 身后傳來了教堂鐘樓的長鳴，竟已是正午時分。感覺仿佛是在催促著什么，令我內(nèi)心莫名的浮躁起來。我期待著希爾薇抬起頭的那刻，給我點回應(yīng)吧！自覺內(nèi)心的期待與躊躇已到達頂點。因為我很害怕女孩會就這樣垂下頭去。等等，為何要在乎這些？

? ? ? 視線從未從女孩身上離開片刻，我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 ? ? 此時街上已無叫賣聲，孩子們的嬉鬧聲也遠去，剩下的僅有身旁的河水緩緩流過的聲音了。

希爾薇終是抬起了頭，眸中噙著淚珠。

? ? ? 見此一幕，很幸運的，我賭對了！

? ? ? 因為女孩眼中已無些許空洞，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悲傷。不過這正代表著女孩并未因這次的刺激而在某種程度上死去。初步看到女孩的反應(yīng)，饒是我也內(nèi)心大喜，一時之間的喜悅居然超過了尋到稀有草藥時的舒爽感覺。哪怕僅僅是悲傷的情緒，卻也有了回應(yīng)！

? ? ? 欣喜之下，重又望向了女孩的雙眼，然而，越發(fā)的深入女孩的眼神，便越發(fā)得被她的眼神所震懾。希爾薇的雙瞳里所蘊含著的悲傷，如同海嘯一般要將人淹沒。不過，其中所深埋著的更為復(fù)雜的感情，居然讓我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而不由有些失神。

? ? ?我發(fā)誓必須要在短時間內(nèi)想將腦中的那個眼神抹去，卻發(fā)現(xiàn)做的只是無用功。居然會被一個孩子的眼神弄得如此狼狽！內(nèi)心不知從何處突然涌現(xiàn)的悲傷正在慢慢漲潮，很快會將我吞沒。

? ? ? 用力甩了甩頭，左手放在膝蓋上撐住身體，右手藏在身后已是握緊。強壓下內(nèi)心的悲傷，我急切地想看看女孩接下來的表現(xiàn)。那根枝條被甩到了一邊，發(fā)出了音爆。

一旁有個老者聞聲湊上前來想要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受到任何打擾！

? ? “老先生，我希望您馬上離開！”我沖他吼道。見其絮叨著著離開。重又將視線挪回了女孩。

? ? ?握著女孩手腕的手早已撤回。希爾薇也早就垂下了頭，眼淚落下，渾身發(fā)抖，好似那河對岸的枯草，隨時會被風掠去敗葉。她癱在地上，右手手心朝上，里面已盛滿了眼淚。

? ? ?見狀，我從懷中摸出一塊手帕，上前要擦去女孩手上和臉上的淚水。

? ? ?希爾薇卻猛地抬起頭，雙眼幾近紅腫，里面的悲傷仍是如同要將人淹沒一般。想要站起卻沒有成功，想要下跪雙腿卻已麻木。女孩已幾近崩潰。

? ? ?“先生，求求你，我想活下去，請讓我留下，我可以什么都不吃，只吃垃圾就可以了，請讓我做事，您說什么我都會聽的，請讓我留下來，求求你，我想活下去......”女孩哭著說道。聲音干澀而沙啞。

? ? ? 看了看身旁涌動的河流，也許希爾薇是在懼怕我把她扔進水里將她溺死。那聲音爆許是壓垮了她最后的防線。

? ? ? 細細品味了一下女孩的話語，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間。難道在她眼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一樣嗎？所有人都是畜生嗎？

? ? ? “想不想活下去是你自己的事情，和別人無關(guān)，你懂嗎？什么都不吃，就吃垃圾，我怎么可能允許一個只吃垃圾的廢物留在家里；你知道我為什么把你留下嗎？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那種只配吃垃圾的廢物！你是人，你有名字，你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

? ? ? 我掰著女孩的肩膀強迫她面向我。

? ? ? 受女孩的眼神影響，我居然又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起身，視線從希爾薇的身上拉開，有幾戶人家開了窗子偷偷看這里的情況。真是麻煩。

? ? ? 我發(fā)誓自出生起從未如此狼狽過，又是因為女性。我受夠了。

? ? ? 重又恢復(fù)理智，仍為方才所做懊惱不已，這下恐怕我在女孩心目中的形象估計和她的前主人一樣了吧。

? ? ? 抱著肩膀在原地踱步，思考著該如何減少剛才的錯誤所帶來的損失。

? ? ? 一時毫無頭緒之下，我狠狠的揉了揉希爾薇的腦袋，將她那本來梳理好的發(fā)型弄成了一個雞窩。

? ? ? 轉(zhuǎn)了幾圈后，女孩緩緩起身，然而卻向后撤了一步，下身突然撤力，順勢想要下跪。

? ? ?“還記得我說過什么嗎？在我這里你不需要跪拜?！?將她扶助后我說著。

? ? ? 等等，不對，她的眼神！

? ? ? 將女孩扶穩(wěn)，我看到了她紅腫發(fā)脹雙眼中，流露出的已不是絕對的死寂，雖仍帶有空洞，卻已有別的色彩！我成功了？

? ? ? 我成功了！沒想到是如此的戲劇性。難道一個病人真的只需要罵一頓就能好？

? ? ?“希爾薇，你當然可以留下來，但絕不是以你說的身份，在這片土地上，你和我是平等的?！鄙屡⒌臓顟B(tài)會回退，于是趕忙說道。

? ? ?眼見透過窗子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許下一步我就會被眾人的口水淹沒了。趕緊帶著希爾薇離開為好。于是我牽起她的手，轉(zhuǎn)身要離開。

? ? ?身后卻傳來了些許阻力。那只小手靜靜地拉著我。

? ? “是，先生。”

? ? ?我回頭看向了希爾薇。

? ? ?希爾薇怯生生的盯著我。

? ? ?一切都不重要了，對我來說這已是最完美的嘉獎。如同初春的光一般，溫洵而柔和。

? ? ?就這樣，我們漫步過河岸，河水歡快的騰躍著，穿過房檐，炊煙裊裊的搖曳著。買了些東西便回了家。

? ? ?看著身后提著兩袋東西也有些吃力的女孩，讓女孩幫著做事是不是為時過早？可如果不讓女孩幫忙，她會安心嗎，于是只能讓她拎著最輕便的兩個袋子。

? ? 將手上的東西放在地上，我掏出鑰匙開了門，先一步進了門，門外便只剩下拎著東西的希爾薇，我接過她手中的提袋轉(zhuǎn)身去向了廚房。

? ? “對了?！蔽肄D(zhuǎn)頭提了一句。

? ? 希爾薇關(guān)上了門，跪在了地毯上，被我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

? ?“歡迎回家，希爾薇?！?/p>

? ? 不去管女孩會有什么反應(yīng)。妥善放好購買的物品便進了廚房。

? ? 看來還得和她生活好一陣子，就當是這短暫而又無聊人生的調(diào)劑品吧。呵，和我說的話可真不匹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