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故事是我編的，不上升真人。半夜突然間想起來的四個字，姑且算作小王的生賀。

孫莎莎是個很注重儀式感的人，這一點(diǎn)，王大頭從小就知道。

這種儀式感包括但不限于奪冠紀(jì)念日，戀愛紀(jì)念日，領(lǐng)證紀(jì)念日，婚禮紀(jì)念日，蜜月紀(jì)念日……當(dāng)然，最重要的要數(shù)雙方及雙方親朋好友的生日。

孫莎莎是個心細(xì)的姑娘。每到新年開始的時候，她都會在日歷上標(biāo)注好每個她知道生日的人的生日。無論對方喜歡過公歷還是農(nóng)歷生日，她總會趕在零點(diǎn)的時候第一個送上祝福。王大頭雖然頭大，但在他的眼里心里腦袋里只能容得下孫莎莎。

從十七歲到現(xiàn)在，從異國他鄉(xiāng)到世界各地，從搭檔到情侶再到夫妻，王大頭總是認(rèn)真地準(zhǔn)備著每一份專屬于孫莎莎的生日禮物。當(dāng)然，每一年王大頭的生日，孫莎莎也一定會投桃報李。這是專屬于他們兩個的默契。

?

轉(zhuǎn)眼又是一年的5月11，這一次，孫莎莎決定要向王大頭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

?

說起來，為了拿到廚房的準(zhǔn)入證，孫莎莎曾進(jìn)行過曠日持久的努力與斗爭。

簡單來說就是先撒嬌賣萌，后撒潑打滾，再來是讓渡零食的選擇權(quán)，更有甚者，她竟然信誓旦旦地同意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蛇@一路十三招下來，收效甚微。王大頭同學(xué)抵御住了各種“誘惑”，堅決不許小姑娘進(jìn)廚房半步。最大的讓步是你可以在門口和我聊天，但堅決不許靠近灶臺和案板。不是說王大頭信不過她的水平，只是因為他太擔(dān)心。擔(dān)心他的小姑娘被煙熏到，被油崩到，被鍋邊燙到。最可怕的，是被各種鋒利的刀具割到。雖然在非正式場合下，橫板的握法又叫“大刀”，可被球板磕到最多淤青，被菜刀磕到，那可是要見血的。所以，就算孫莎莎無數(shù)次地跟他強(qiáng)調(diào)自己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了很久的成年人了，王大頭還是覺得她就是個三歲的寶寶。

然而這種堅持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在一個微醺且浪漫的夜晚，孫莎莎小姑娘用一招美人計成功地獲取了最終的勝利。王大頭看著窩在自己懷里沉沉睡去的小姑娘，依然想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對進(jìn)廚房有這么大的執(zhí)念?？杉热灰呀?jīng)答應(yīng)了，就絕無反悔的可能。雖然教她做飯的過程充滿了各種意外，但王大頭同學(xué)依然甘之如飴。

?

孫莎莎打開冰箱，拿出了早已準(zhǔn)備好的食材，像排兵布陣一樣有條不紊地把它們一一安置在流理臺上。

?

第一道菜，西紅柿炒雞蛋。

這是孫莎莎學(xué)會的第一道菜，也是她以為很簡單但實(shí)際上很復(fù)雜的菜。據(jù)王大頭的不完全統(tǒng)計，孫莎莎對戰(zhàn)西紅柿炒雞蛋的勝率，要遠(yuǎn)遠(yuǎn)低于她的外戰(zhàn)勝率。當(dāng)然，這么對比似乎有點(diǎn)兒不講武德。

一開始，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孫莎莎拒絕了王大頭的“指導(dǎo)”，直接“御敵于廚房門外”，然后打開了自己的手機(jī)?，F(xiàn)如今網(wǎng)上教做菜的視頻一抓一大把，一個西紅柿炒雞蛋能有多難？可當(dāng)她打開視頻的時候，小姑娘直接懵了。先炒蛋還是先炒西紅柿？西紅柿要去皮還是帶皮？切小丁還是切大塊？出鍋前是撒蔥花還是撒香菜？是加醬油還是加白糖？

看著一條條飛來飛去的彈幕以及烏煙瘴氣的評論區(qū)，小姑娘只覺得自己頭暈?zāi)垦！６嗄陙硭恢背两谛“浊虻氖澜?，這些“爭吵”對于她來講實(shí)在是有些難以理解。沒有辦法，她只能舉著鏟子向王大頭求援。王大頭看著可憐兮兮的小姑娘，想著說要不勸她放棄得了。可小姑娘梗著脖子跟他說，在她孫莎莎的字典里就沒有“放棄”兩個字。

最終，在犧牲了兩大盒雞蛋外加三斤西紅柿之后，小姑娘終于熟練地掌握了西紅柿炒雞蛋的精髓。而接下來的半個月內(nèi)，王大頭幾乎餐餐都能看到一盤紅黃相間的菜，以至于后來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能直視這兩種顏色，包括自己的隊服?？煽粗」媚锬茄笠缰删透械男δ?，他又覺得這一切都很值得。

?

媽媽前天寄來的土雞蛋，說是要給我好好補(bǔ)充營養(yǎng)。我決定大度地分你五個，省得你總說媽媽有了我就不要你了。西紅柿的皮，我事先用勺子刮過了，頂上打了十字花刀，一會兒水開了就下鍋煮。這回我絕對會等它涼透了再扒皮，保證不讓它燙到我的手。你說你喜歡雞蛋上面裹著西紅柿的汁兒，所以我決定把它們切得碎碎的。

開火，起鍋，倒油。先炒雞蛋再炒西紅柿，出鍋之前撒把糖。你說過，其實(shí)家常菜本來也沒有什么固定的做法。重要的是，吃的人喜歡。

?

第二道菜，鍋包肉。

孫莎莎第一次吃鍋包肉，是在不起眼的一個小胡同里的一家東北菜館。雖然王大頭說，只要這個菜叫“鍋包肉”他就愛吃，可身為吃著這道菜長大的東北小孩兒中的一員，他還是有一些執(zhí)念的。比如，一切放了番茄醬的鍋包肉都是異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家藏在市井深處的小店。

酥脆的里脊肉裹著濃濃的糖醋汁兒，趁熱端上來的時候白醋的香味直往鼻子里撲。孫莎莎低頭忙著大快朵頤，王大頭看著她的樣子跟她說，其實(shí)這家店也還差點(diǎn)兒意思，以后帶你回東北，咱去吃最正宗的鍋包肉。那個時候他倆還是別人眼中的“兄妹”。

后來，她跟著他回了東北，也吃到了最正宗的鍋包肉。再然后她說，哥哥，你能學(xué)著做嗎？我喜歡。

于是，王大頭拿出了當(dāng)年被窩里學(xué)臺球的那股勁兒，四處搜羅鍋包肉的各種做法。雖然這也算是個家常菜，可大部分人家想吃的時候還是選擇去飯店點(diǎn)上一盤。無他，麻煩?？雌饋聿贿^是把肉炸好再裹上一層糖醋汁兒，可光是掛糊這一條，就有好多講究。

那陣子王大頭滿腦子都是玉米淀粉，紅薯淀粉，馬鈴薯淀粉，綠豆淀粉的區(qū)別。到底是先干后濕還是先濕后干？是單純的淀粉還是淀粉加面粉的組合？是加蛋清還是加整個雞蛋？為什么里脊肉剛出鍋的時候是酥脆的，沒幾分鐘就又軟綿綿了？為什么糖醋汁兒調(diào)來調(diào)去就怎么也不能保證每塊肉上都能裹滿？

王大頭朝思暮想，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在那一年小姑娘生日的那天，做出了她最喜歡的口感。當(dāng)然，還要感謝那些幫忙處理掉“試驗品”的兄弟們，特別鳴謝他們險些被酸倒的牙。

?

豬通脊切厚片，加鹽，胡椒粉，黃酒一起腌。馬鈴薯淀粉加水沉淀，然后倒進(jìn)腌好的肉片里。白糖白醋一點(diǎn)點(diǎn)鹽。接下來的流程才是關(guān)鍵。

五成的油溫下肉片，手上不要沾水，否則會崩出來。如果不行就拿著鍋蓋擋住自己的臉。別怕，站近點(diǎn)兒，站得越遠(yuǎn)崩得越厲害。你看，是不是越近越安全？七成的時候下鍋復(fù)炸，記得千萬別用手去試油溫。不是說你會傻到直接把手伸進(jìn)去，但我買了溫度計不能白花錢。

糖醋汁兒的多少取決于糖，而不是醋和水，加了水的糖醋汁兒反而會讓肉片變軟。配菜我喜歡蔥絲胡蘿卜絲還有蒜。要是你覺得不好看，我們還可以把香菜再來一點(diǎn)點(diǎn)。

雖然當(dāng)初你沒教會我，但是現(xiàn)在我成功啦，我厲害吧！

?

第三道菜，蓮藕排骨湯。

孫莎莎愛吃肉，王大頭也不是吃素的。

說來奇怪，他倆都是北方人，卻對蓮藕這種長在江南的作物情有獨(dú)鐘。每年蓮藕上市的季節(jié)，總要買一些回來燉湯。結(jié)婚的時候，朋友送了他們一個電燉鍋，可作為一個明火愛好者，王大頭同學(xué)從來就沒用過。孫莎莎曾經(jīng)調(diào)侃他，這么喜歡用明火，是不是小的時候總尿床。王大腦袋一頭霧水，不明白小姑娘為什么會這么說。孫莎莎抿嘴一笑，說出了那句來自長輩的名言：玩火尿炕。還沒來得及跑，就被長手長腳的王大頭鎖進(jìn)了懷里，小丫頭長本事了，敢這么調(diào)侃你哥？又欠揍了吧。孫莎莎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趕緊摟著王大頭的腰。哥哥你聞啊，這回的排骨好香啊。我們什么時候可以放蓮藕??？

王大頭任她抱著，用毛巾墊著掀開鍋蓋，撈了塊排骨給她。拿去啃吧小饞貓。啃完記得幫我削蓮藕的皮，不許直接用菜刀。

?

排骨洗凈放進(jìn)鍋里，加了姜片大蔥香葉八角。這一次泡的時間比較久，所以血水都沒了?？刹皇俏彝祽胁毁嗨丁Ｎ易屬u肉的叔叔幫忙切的小塊。你不在家，我不敢用砍骨刀，因為每次舉起來的時候都覺得我會砍掉自己的手。還有，兩個爐頭都占著呢，所以我要用電燉鍋。你要是敢有意見，我就……算了，我舍不得。

蓮藕是我在趙奶奶的攤位上買的，她特意給我留了最好的用來燉湯?；貋淼臅r候我數(shù)了，真的是九個孔。一個不少一個不多。為什么會這么神奇呢？我上次問你，你說你也不知道，要不等你回來咱倆好好研究研究。你那么聰明我這么智慧，咱倆一定能找到答案的。找不到也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和你一起。

?

第四道菜，清蒸鱸魚。

眾所周知，王大頭海鮮過敏。不巧的是，孫莎莎最喜歡吃媽媽做的蝦和魚。

兩個人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時候，孫莎莎著實(shí)煩惱了一陣子。我愛吃海鮮，哥哥不能吃，這以后要怎么辦？后來在一起了，孫莎莎總是遷就他，反正魚和蝦只有媽媽做的才好吃，跟哥哥一起的時候，可以不吃。王大頭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于是某天帶她走進(jìn)了一家日料店。他告訴孫莎莎，不要為了遷就他而委屈自己。就算吃不了海鮮，他還可以吃別的。就算在日料店，也可以一個人吃壽司，一個人干大米飯。吃什么，在哪兒吃，都沒關(guān)系，有關(guān)系的是那個和自己一起吃東西的人。退一萬步講，就算自己在海鮮堆里，只要有孫莎莎陪著，就絕對不會餓死。

小姑娘聽了這話不明就里，咽下了一塊壽司，眨巴著眼睛問他為什么。王大頭手拄著桌子把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了小姑娘耳邊，卡著氣聲說了六個字：因為，秀色可餐。小姑娘紅著臉要打他，一不小心碰灑了桌上的大麥茶，手忙腳亂之中右手食指又在壽喜燒的鍋邊上蹭了一下。看著那道紅紅的印子，王大頭心疼得不行，從此再也沒帶孫莎莎去過那家店。

再后來，王大頭趁孫莎莎有其他活動的時候回了趟莊里，跟丈母娘好好學(xué)了學(xué)怎么做魚和蝦。丈母娘告訴他，做魚的方法有不少，但孫莎莎最愛的是清蒸。因為，一般用來清蒸的魚，都沒什么刺兒。王大頭牢記了這一點(diǎn)，從那以后，孫莎莎總能在飯桌上見到各種各樣的清蒸魚。

?

這一次的魚，是攤主幫忙處理好的。上一次看你處理那條大黃魚，我真的沒有勇氣自己去給它開膛破肚刮魚鱗。其實(shí)我知道你也不喜歡，你也不熟練，可是你為了我從來都是一往無前。每次你給我做魚的時候我都要給你全副武裝，生怕你沾到一點(diǎn)兒就過敏。你說我小題大做，可我不想冒險。你捂出痱子我可以給你擦爽身粉，但你一旦過敏，我就要陪你去打針。雖然我挺喜歡看你面對針頭的時候那個慫了吧唧的樣子，可是生病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你跟我說過，不要為了你而委屈我自己。所以，雖然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還是選擇做上一條魚，還是一條海里的魚。其實(shí)我想跟你說，從小到大，在你身邊，我從來都不覺得委屈。只要有你在，我就會很安心。

?

電燉鍋發(fā)出蜂鳴，孫莎莎打開鍋蓋把蓮藕放了進(jìn)去，又定時了五分鐘。爐灶上的蒸鍋冒著熱氣，旁邊的鍋里燒著熱油，只等著三分鐘之后的那“刺啦”一聲，就可以完美收官。

?

王大頭拉著他萬年不變的小紅箱和黑色日默瓦站在家門口，想了半天沒想起來門鎖密碼是多少。最近比賽太密集，飛來飛去飛得腦子有點(diǎn)兒渾。掏出手機(jī)的時候突然間反應(yīng)過來，他家的門鎖還可以用指紋。推開家門，一眼就看到灶臺邊一臉認(rèn)真的小姑娘。桌子上擺著兩個已經(jīng)做好的菜，還有一個不大的蛋糕?？諝饫飶浡庀悖~香和蓮藕的清香。

沒去打擾小姑娘，王大頭徑直回了臥室，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去了廚房。其實(shí)他開門的時候?qū)O莎莎就知道了，不過她忙著看火候，不能分心。王大頭晃悠到餐桌邊坐下，伸手去拿鍋包肉，結(jié)果被小姑娘抓了個正著。

“你干嘛！”

“吃肉啊?！?/span>

“洗手了嗎？”

“洗過了，不信你檢查?！?/span>

說著，王大頭走到小姑娘身邊，矮下身子像小朋友一樣把手伸到了她面前。

“你看，我洗干凈了，可以吃了嗎？”

“不可以?！毙」媚锇杨^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為什么？”

“因為……菜是我做的我說了算！”

孫莎莎說完轉(zhuǎn)身就跑，結(jié)果非常不意外地又被王大頭給擒住了。

“別跑了，讓我抱抱?！?/span>

“先吃飯吧，不然我費(fèi)心費(fèi)力做的菜都白瞎了。”

“果然是跟我待太久了，東北話越來越地道?！?/span>

“先別廢話，過來許愿?！?/span>

燭光亮起，王大頭雙手合十，虔誠地許下了和孫莎莎在一起后每年生日都會許的那個愿。

往后余生，有你有我，有屬于我們的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