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夜的鐘聲
——看著時間遠去,而我無動于衷。
記憶還停留在夏末,但整個秋天都已然消逝,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去思慮文章開頭,夏風、日暮、蟬鳴、秋雨、微霜、初雪……這些詞在時間的催化下,一個個的從我腦海里消失,草稿本上的被劃去的部分與日增多,可我還是試圖在一段一段略顯白癡的話語中去回想自己記載文段時的精神狀態(tài)與所思所想……
但,那不重要。
一次次試圖推衍這個話題,又在一遍一遍的重復中否定自己??墒侨绻麑⑦^往全然拋棄,那么本文的主旨又是什么呢?
難道作為讓我萌生出“生命脆弱”這個想法的不正是飛逝的時間本身嗎?但時間與生命在人的潛意識里不是指代的同一種東西嗎?既然如此誰是作為根源的因?誰又是作為的邏輯的果?
繼續(xù)翻看著記錄。
對比春天的單薄與復蘇,繁茂、昌盛應該是夏天的標簽,此外還有不分晝夜的蟬鳴,一聲一聲似乎要撕破天空,兒時的我覺得蟬的聲響很像電流的聲音,總覺得夏天十分的危險。后來我才知道那是蟬生命最后的悲歌,念及于此那聲音也帶了一絲莫名的溫度,盛夏之夜蟬此起彼伏的叫聲混合著難以忍受的高溫,總讓人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可是日期已經(jīng)到了八月中旬,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了,蟬鳴的終止,也預示著夏日的終結(jié),看到那蟬掉落在仍然熾熱的路面上,已然僵硬,很難想象:幾天前這具小小的身體,在一天中漫長的時間里用尖嘯的聲音穿透厚實的墻壁,將“高溫”的訊息傳到人們耳中??磥頃r間是無情的,在它們發(fā)出自己的絕響后,毫不留情的用鐮刀將生命收割,無論貴賤。
越是接近九月成都的溫度便越是掉的飛快,坐在社區(qū)門口的桌子上享用著外賣,正午陽光朦朧是大家用餐和休息的時間,寂靜的小區(qū)里偶有兩聲倔強的蟬鳴,可是快要衰朽的身軀不允許它們像一個月之前那樣高歌猛進,戴著眼鏡向聲響處張望卻沒任何發(fā)現(xiàn)。等到把社區(qū)中心的設備調(diào)好,太陽已悄然出現(xiàn)在云邊,糙人的晚風拂過透露出一絲陰涼,蟬鳴不再,可惜,蟬最后的絕唱顯得過于單薄……
我想到莊子的那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突然有些可悲,它們的一生不過人類的彈指一瞬,而有作者提到“蟬生數(shù)載,其鳴一夏”,不知不覺氣氛又更顯得悲壯了……
感慨完不同于自己的生命,卻又接到了表弟因城市節(jié)省電力延緩晚間公共照明而出車禍的消息,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時間了,但看著表弟雙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而我卻因為防疫規(guī)定(親屬只能有一人陪護)無法再向前踏進一步,讓我覺得有些魔幻:前腳才感慨其他物種的生命短暫,后腳就讓親人生命變得脆弱……
我在半夢半醒間曾后怕過,因自己操作不當而導致空難,那是一種伴隨著火花的剎那,或許不會有痛苦,最多擔心一下父母接到通知的心境,但實在無法想象那個新聞上的對象是自己的親戚朋友,當血肉之軀與工業(yè)時代的結(jié)晶撞在一起……
人類啊,無論是中外,都幻想過浩瀚的星海與瑰麗的神話,始終仰視著天空,精靈與人的故事想要映射出面對未知、神秘的長生種表達出作為短生種不屈的桀驁,可從未想要低頭認真看看那些逝于指間的生命,好像所有的生命都經(jīng)過標準的量化,卻不曾想所有的標準在世間繁雜的意外看來都顯得脆弱與短暫。
圣誕節(jié)是歐洲人紀念耶穌的誕生,而耶穌的死而復生在我看來,不過是人類對奉獻、犧牲與生命的贊歌,可是唯一與狂熱的光環(huán)卻讓人經(jīng)常忽視了那些所謂的卑劣的渺小,大概也與初衷背道而馳了吧?
——十二月二十五日
于南安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