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的三個我之超我
超我被認為是心理結構中自我理想的部分,超我是如何產生,其和自我還有本我之間又有著怎么樣的聯(lián)系,將是本文主要討論的內容。
如果用電腦來比喻,那么本我是底層代碼,自我是操作系統(tǒng),而超我則是那個操作電腦的人。
激進一點說,超我可能已經成為了自我的另外一個對象,這個對象在自我之外的一個他者,在精神分析大師拉康那里,大他者的概念或許是與超我比較近似的,大他者有點像上帝或是某種絕對的真理,差不多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盡管這個概念遠不止于此,但在這個層面上來看,也是和超我最為接近的一種解釋。
前面把超我比喻成操作電腦的人還有點粗糙,但大概也可以這么去感受,一個社會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透露著一種規(guī)范性的東西在里面,我們的軀體似乎就是被諸如道德,法律,意識形態(tài)所操控的,而超我正是諸如此類的集合,但大他者的概念則更接近政治與宗教的詮釋,用上帝或真理來創(chuàng)造一種道德觀念或意識形態(tài),上帝和真理就成了其化身,超我同樣是這些東西的化身,弗洛伊德在提出超我的概念時認為,超我不僅是被本我的最早的對象選擇所遺留下來的一種沉淀物,它也代表反對那些選擇的一種能量反相作用(reaction formation)。它和自我的關系并不限于這條規(guī)則,即“你應該如此如此(就像你的父親那樣)”;它也包括這條禁律,即“你絕不能如此如此(就像你的父親那樣),就是說,你不能干他所干的一切;有許多事情是他的特權”。
由此來看待超我是如何產生的,精神分析學派認為,心理創(chuàng)傷是超我產生的契機,前面我們提到自我和本我的誕生實際上是一種心理結構的內部重復,本我因為有了自我意識從而產生了自我,自我反過來成為本我的鏡子再不斷反復映射出本我,本我再不斷產生自我意識如此周而復始。
但這樣的結果也許只能產生像海豚或黑猩猩這樣的聰明的生物,但這離創(chuàng)造文明的智慧還差了很大一段,只有超我或者說大他者我的出現(xiàn),才使得人類最終進化成了人。
而這個大他者的出現(xiàn),則來源于本我中那個對他者最原初的暴力,即本我對自我的反抗。
盡管本我與自我的相處看上去十分融洽,但自我實際上是剝奪了本我的強迫性重復所帶來的快感,自我不斷逼迫本我放棄那種強迫性重復,從而能從環(huán)境中辨認出自我與他者,然而這種辨認會帶來一些器質性的反應,因為無法重復體驗快感,個體容易始終處于應激狀態(tài),因為本我一直想重復,自我卻總是打斷它,大腦給到身體的指令里面存在細微的指令沖突,這個沖突會反應在生理表現(xiàn)上,諸如心慌,胸悶等與焦慮和恐懼有關的一系列特征,久而久之,這種器質性特征總是讓人處于一個高度應激的水平上,好斗就是其中一個表現(xiàn)。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本我一定會去反抗,這個反抗可能會表現(xiàn)為本我對自我施加的暴力,這個暴力可能通過父母對子女,首領對部下來展現(xiàn)。
但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本我無法找到自我,自我就像一面鏡子,本我看著自我的時候只能看到本我自身,本我必須從外部虛擬一個自我出來使其成為對象,而身邊的同類就成為了那個自我,恰好自我也是本我將自己投射到同類身上后才發(fā)展出來的。
于是本我對自我的反抗就發(fā)展成了父母要求子女的服從,首領要求成員的服從。其實到這一步,很多群居的哺乳動物也有類似的反應,但是人類有點不一樣,人類的自我因為看到本我反抗后,盡管反抗的不是真正的自我,但自我會將那個被反抗的同類與自我短路,這就發(fā)展出了最早的共情能力。
盡管受到傷害的不是自我,但是自我確實因為本我的反抗感受到了傷害,這種創(chuàng)傷性體驗給了自我一個契機,于是自我裂開了。
自我為了解決這種創(chuàng)傷性體驗帶來的不適感,于是自我不得不用本我當初創(chuàng)造自我的辦法,創(chuàng)造出了超我,從自我裂開的縫隙里,超我誕生了,假如自我的出現(xiàn)是為了打斷本我的強迫性重復的過程,那么超過的出現(xiàn)是為了讓本我在對自我施暴的時候,自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種暴力。
就這樣,本我,自我和超我互相制約的結構就產生了,本我自身在矛盾中產生了自我,自我對本我不斷施暴以促成自我的發(fā)展,本我對自我的反抗使得自我在創(chuàng)傷新體驗中誕生了超我,超我讓自我和諧地接受本我對自我的暴力。
這種接受就自然體現(xiàn)為氏族成員對首領的服從,子女對父母的依賴。為什么會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包括PUA術,都是基于這套心理運行機制誕生出來的。施虐者一邊虐待他人,一邊內心會對被虐待者產生共情并產生愧疚感,隨后對被虐待者百般討好,以消減這種愧疚感,而這種消減又會帶來一種滿足的快感,為了繼續(xù)獲得這種快感,施虐者就會繼續(xù)虐待他人,并期待再次出現(xiàn)愧疚感和愧疚感的消減,如此往復。
而被虐待者因為受到了創(chuàng)傷,想起了社會或是父母對自己的訓誡,并引發(fā)了創(chuàng)傷的回憶,為了解決這種創(chuàng)傷感,被虐者會試圖找出潛藏在施虐者背后的大他者,就像社會或父母的訓誡背后一定有某種自己需要去遵守的規(guī)則,于是被虐者就好像配合施虐者的節(jié)奏,一邊表現(xiàn)痛苦引起施虐者的愧疚,一邊又原諒施虐者,讓施虐者對自己百般討好,以肯定自己行為的“合法性”。
因此人類就是會對暴力表現(xiàn)為服從,并且會為服從暴力的虐待找到一個大他者,是這個大他者讓自己服從暴力,讓自己受苦。
不管是西方的宗教還是東方的禮教文化,歸根到底都是人類的本我對自我訴諸暴力,自我分裂的結果,那些精神分裂或是人格分裂,一切的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疾病,除了某些器質性病變導致的問題外,其他的都是從超我中誕生的。
可以這樣說,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人類心理病態(tài)發(fā)展的歷史,成為一個人的前提,就是一個人變得瘋狂,人的社會化便是人心的病理化。
這也是為什么人們似乎認為精神分析學派總是把人病理化,或者說是把有心理問題的人作為研究對象,總覺得用精神分析法分析他人總是把人當成變態(tài)在看待。因為在精神分析看來,所謂的正常人,就是病理化的人,如果這個人沒有病理化特征,那么這個人反而不正常。
所謂的神經癥(諸如強迫癥、厭食癥等),無非就是自我過于遵從超我,自我走向超我的意愿過于強大,自我恨不得直接消失,于是本我直接短路到了超我,變成了本我對超我直接訴諸暴力,結果就是本我對著一團空氣搞了半天,但超我又通過自我拉扯著本我,可以理解為狂熱的宗教分子通過自殘身體獲得快感那種樣子,因為本我直接連接著軀體,軀體會對這種暴力產生直接的反應,因此許多種類的神經癥往往伴有軀體癥狀。
其實正常來說,我們所有人都有強迫行為,最典型的強迫行為就是拖延,那些超級自律的人同樣也是強迫行為。除了強迫行為,抑郁癥,焦慮情緒這些心境問題,同樣是自我為了接受本我的暴力,在投向超我的懷抱過程中,自我發(fā)現(xiàn)被超我拒絕了,這里的拒絕當然不是那個大他者主動的行為,而是本我的暴力過于強大導致自我裂開的縫隙太大了,超我已經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這就表現(xiàn)為超我好像拒絕了自我,但實際上超我是被虛擬出來的病理化象征,超我不可能主動去做什么,超我只是為個體走向標準的病理化提供了程序,但因為自我的縫隙太大,導致標準的病理化程序走向了極端的病理化,心境障礙由此出現(xiàn)。
最終,我們不難得出結論,關于超我,就是那個操作電腦的人,是一個病態(tài)化的存在,就像我們拿著手機看短視頻的人一樣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