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里奇談】守望篇終審入圍15號《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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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本文可能包括以下內(nèi)容:人設(shè)崩壞,世界觀修改,請做好心理準備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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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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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妖:幻想鄉(xiāng)里數(shù)量最多的小型妖怪之一,性格膽小謙卑,地位在妖怪之中也相當?shù)?,由于多?shù)雀妖沒有有效的攻擊手段,所以就算是一般的鄉(xiāng)民,在面對雀妖時也不會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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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兔作為月都人的工具,具有龐大的數(shù)量,但是總是不會發(fā)生人口溢出的情況,這并不是因為月兔沒有繁殖能力,相反的,月兔本身具有相當長的發(fā)情期,但是由于月都是所謂“無垢”的天上人間,所以月兔的欲望被環(huán)境所壓制住了,但是到了人間的月兔,往往難以抗拒自身的野性沖動。
????米斯蒂婭輟學了,從父親山雀手中接過了家里的燒烤攤子,山雀在捕魚時誤入河童的領(lǐng)地,被河童重傷,還好被路過的厄運神救了一命,但是回到家以后,也再也沒有從床上下來的力氣了。
????小小的夜雀將父親用擺攤用的小推車帶到永遠亭,充滿元氣的學徒鈴仙幫忙把山雀送進永遠亭內(nèi)部,讓永琳診斷之后,永琳讓夜雀到內(nèi)屋去,然后給出一個難以接受的藥價,夜雀一時瞠目結(jié)舌,竟什么也說不出,只跪下來“嘭,嘭!”地磕了幾個響頭,醫(yī)生皺著眉頭嘆了口氣,從柜子里取出一瓶藥水,“一日一勺,飯后服用,一共需要服三瓶才能徹底治好,但我這里也沒有原料了,所以后面兩瓶的錢,還得你們自己想辦法?!币谷割澲纸舆^藥水,搗蒜一般點頭道謝,又想伸手抱這救命的活菩薩,永琳苦笑著搖搖頭,“你還是先去照顧你的父親吧。”
????父女兩人回家了,夜雀的親戚也都不太富裕,多多少少湊了一下,大概估摸著能夠個半瓶藥的錢,夜雀一個一個鞠躬道謝,親戚們點點頭,嘆著氣離開了。于是夜雀開始賣燒烤,頭幾天的生意壞得厲害,夜雀看著賣不出去只能慢慢壞掉的烤魚,急得想要跳腳,又找不到半個可以傾訴的人,只能硬著頭皮調(diào)整口味,八目鰻的調(diào)味配方取代了慧音老師的大部頭以前的地位,以前的作業(yè)本干脆一頁頁撕下來作了晚上出攤的引火材料,客人抱怨夜雀的火候控制得不如山雀,給錢的時候也沒一張好臉色看,夜雀賠著笑臉,畢恭畢敬地收起客人們留下的殘羹冷炙,看著客人們遠去的身影,夜雀打量了一下桌子,有幾條八目鰻有一面被烤糊了,所以被剩了下來了,米斯蒂婭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挑出來包好,又挑出一條干脆地放進嘴里嚼起來。
????帶著小推車回家的路程算不上近,雖然這一段林間的小徑走過很多次了,但是一個人回家讓年輕的雀妖心里還是犯起了嘀咕。這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在以前,這樣的晚上米斯蒂婭喜歡在父親收攤回家時給他唱上幾首歌,但是現(xiàn)在她沒有哪怕一丁點兒心情唱歌了。更過分的是,借著這明亮的月光,讓她看到了本不該看到的東西。
????有人在施暴。
????夜雀在晚上的視力本就很好,加上月光的輔助,那邊兩個人明晃晃的裸體樣子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認識那個被施暴的可憐女孩——那是永遠亭的月兔鈴仙,之前那個笑著接待她,還鼓勵她,說她父親會沒事的元氣兔子現(xiàn)在正被人赤身裸體地壓在地上,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表情很奇怪,夜雀從來沒有見過那樣扭曲的表情,既像窒息,又像愉悅…但是有一件事是毫無疑問的,就是鈴仙身體的反抗幅度越來越小了——她正在死去。
????山雀沒教過夜雀打架,父親總是說:“咱們會飛,遇到危險跑開飛走就好了?!币谷笍膩頉]有違背過山雀的教導(dǎo),所以她退到推車后面,準備假裝沒有看到過這一切,寄希望于男人不會放任鈴仙窒息而死…但是,月兔的喘息聲微弱下來,但男人卻仍興致勃勃。夜雀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舉著一把捕魚用的鋼叉,用打顫的聲音大喊:“停下來!她快死了!”男人愣了一下,松開了幾乎失去意識的鈴仙,向夜雀擺了擺手:“和你沒關(guān)系,走開走開,嚇我一跳,一個雀妖…”
????夜雀的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怎么就像插魚一樣扎透了男人的手臂,于是他滑稽地離開鈴仙的身體,好像被彈簧彈起,然后歇斯底里地撿起衣褲,罵罵咧咧地跑走了。
夜雀低頭看了一眼,確認鈴仙脫離危險后,像做了什么壞事一樣,拉著推車落荒而逃。
????第二天,夜雀沒敢出門擺攤,她向父親解釋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父親躺在床上,捏捏她的臉,讓她別累著了自己。山雀手上傳來的力氣很微弱,卻讓夜雀安心——父親正在慢慢恢復(fù),米斯蒂婭不由得露出安心的笑容——直到看到山雀背后已經(jīng)消耗過半的藥瓶…
第三天,她還是出門了,不過沒有帶上小推車,只帶了兩只桶和鋼叉去捕魚,走過平時擺攤地方的時候,她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前日救下來的月兔,永遠亭的學徒鈴仙。這時候的鈴仙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來,夜雀遲疑了一下之后走了過去,盡可能不尷尬的打招呼:“額…你好?”
“啊,米斯蒂婭!前天晚上…多謝你救我了!”
“啊啊…談不上,只是路過,比起那個,你沒事吧?那個家伙跟瘋了一樣…”
“是的…我當時真的感覺自己…很危險…謝謝你,這是…謝禮…”
鈴仙把一個粉色口哨遞給夜雀,這個東西看起來什么用也沒有,夜雀不由得好奇:“這是什么東西?”
“月兔的耳朵可以聽到普通人聽不到的頻率,米斯蒂婭吹這個哨子的時候我可以在很遠的地方聽到…然后我就會盡快趕來了?!?/p>
“啊?謝謝…可是…我要這個有什么用?”
“嗯…如果米斯蒂婭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帶上我,什…什—么—事—都—行—哦?!?/p>
敏銳的夜雀聽出這話里的不對,仔細端詳這眼前的月兔,后者低著頭,一只手拘束地握著一只手的手臂,但是很明顯和前段時間在在永遠亭的見面時的樣子不太一樣,夜雀在慧音的課堂上聽老師說過這種奇怪的狀態(tài),但是當時她沒在認真聽課,所以具體的名字叫不上來。
“你怎么回事,鈴仙?你現(xiàn)在很奇怪…”夜雀的話把鈴仙從這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里驚醒,鈴仙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轉(zhuǎn)身逃走了:“總之,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來的!”
夜雀只覺得臉上燒乎乎的,于是把臉貼到鋼叉的桿上,冰涼的感覺讓她想起自己出門的目的,她仔細觀察了周圍,確認沒有危險后,開始一條一條地把魚抓到桶里。
鈴仙跑得很快,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本來她只是想去幫米斯蒂婭的忙,但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莫名其妙就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說了奇怪的話。她想起永琳和輝夜聊天時說的話:“月兔在地面經(jīng)歷發(fā)情期時確實難以控制自己的沖動,不過反正鈴仙和人類還有妖怪都有生殖隔離,又不會懷孕什么的,沒什么問題的,這段時間過了就好了?!钡?,鈴仙很不喜歡這樣,還在月球上時,她跟戰(zhàn)友說自己的夢想是以后要找一個喜歡的月兔搭窩,戰(zhàn)友沖她嘿嘿一笑。但是她最后逃走了,逃到了地球,這里沒有月兔了,也沒有窩了。事情的發(fā)生根本不在她的控制范圍內(nèi),那天她一如既往地到人里賣藥,但是她中途就感到身體莫名發(fā)熱,心里知道是自己又不對勁了,她胡亂地收起藥箱,匆匆跑到附近的一處小巷,確定周圍沒有人后,她坐到墻角,把手伸向自己的隱秘部位…這是她在睡不著時自己發(fā)現(xiàn)的緩兵之計…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她想著,隨著手上的動作慢慢放開,鈴仙的腦子里也漸漸一片空白了。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往日在她賣藥時時常來耍潑扯皮的閑雜村民,竟悄悄跟上了她,所以當他們將鈴仙圍在這個角落,她感到落入無底洞一樣恐懼。
她討厭那些村民,討厭他們看見自己時垂涎三尺的嘴臉,討厭他們把自己的衣服強行扒開,討厭自己因為無力而像是引誘的反抗,討厭他們白條條的身體,討厭自己不爭氣的反應(yīng),討厭對自己的小小“愛情”期望毫不關(guān)心的師匠,討厭這個沒有人關(guān)心一只兔子的幻想鄉(xiāng),討厭從戰(zhàn)場上逃走而來到幻想鄉(xiāng)的自己,他們的動作越來越肆無忌憚,鈴仙閉上眼睛,什么也不再去想…
鈴仙醒過來的時候是傍晚了,她的衣服被凌亂地丟在她的身上,藥箱里的東西還在,但鈴仙知道,她已經(jīng)永遠失去一些東西了。她草草擦干凈身上散發(fā)著石楠花氣味的濁液,穿上衣服,然后背上東西回了永遠亭,什么也沒有對永琳說。
晚上的時候,鈴仙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她一點點撫摸自己被侵犯過的部分,好像那不是她的身體,她慢慢地,由外到內(nèi)地,感受自己的全身。腦里響起村民嘴里的那些“贊美之詞”,于是她感到惡心,干脆躺倒在房間的地板上,天花板上的圖案是一簇石楠花,她吐了出來,最后又換了一套衣服。
第二天,她實在是不想再到村子里去見那幾個披著人皮的禽獸,于是到迷途竹林的邊緣假裝前往人里,一聲刺耳的哨聲響過,鈴仙的耳朵被這尖聲刺傷的關(guān)頭,從道路四周的隱蔽處撲出那幾個惡魔,鈴仙叫喊著,掙扎著,但最終又變回了一只發(fā)情期的兔子。這一次鈴仙依然感到惡心,她的意識相當清醒,她感受到身體被如何物盡其用,感受到不同的體溫,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心跳,氣味,思維,一切…
她對自己的厭惡開始滋長,她反思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輕易的被得手,就因為她處在所謂的“發(fā)情期”?還是說是因為月兔的脆弱,又或者…她只是單純的…想要這樣?她不敢想最后一種可能,但是當凌晨睡不著的時候,她開始一邊用那些動作緩解自己的寂寞,一邊在腦海中驅(qū)趕白日里發(fā)生的噩夢。
然而鈴仙的噩夢比她想象的還要長,理論上的發(fā)情期已經(jīng)結(jié)束,但是那些人的索取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只要是鈴仙出現(xiàn)在永遠亭以外的時候,就必須提防那些人的襲擊,但是不知道是否是鈴仙的身體開始習慣人類,還是這些惡棍把自己這輩子的那點兒計謀都用來算計這只可憐的兔子,鈴仙一次次被得手了,這簡直不符合常識,她曾是個士兵!
那個晚上,鈴仙在白天繞了小路去賣藥,沒有碰到那些人,臉上難得掛起一點笑容,然而晚上也繞路回去時,卻被人從后面又一次襲擊了,被撲倒在林間的鈴仙咬著牙想要推開,但是不知怎么的,衣服還是卻一件件被剝開了,對方的手法熟練,鈴仙喊叫著,一口咬在男人的手指上,后者吃痛,卻倒用另一只手扯著鈴仙的耳朵,往旁邊碗口粗細的樹上一撞,鈴仙便半昏了過去,但是月兔的恢復(fù)能力讓她很快又醒過來,這時候男人正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壓在身下,四周是無人的郊林,明晃晃的月光砸落到鈴仙臉上,她笑了,對身后的男人嘲笑說:“你不行?。∧愕故菤⒘宋野?。懦夫…”
她成功了,男人的怒火被“騰”地點燃了,脖子上傳來的力度加大了,鈴仙臉上的笑容扭曲起來了,身體的反應(yīng)也達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男人連聲叫好,鈴仙的意識在那個無底洞里一直墜落著,仿佛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空虛,鈴仙的意識在這仿佛直到永恒的墜落中溶解剝落…臉上卻掛著凄慘的微笑。
“停下來!她快死了!”
鈴仙的意識直到夜雀走遠才漸漸恢復(fù),她先是痛恨自己沒有就此死去,以報復(fù)這冷酷的世界,然后想起那個小小的背影,她心里好像又沒有那么絕望了,或許,或許還有人可以…
鈴仙的回憶到此為止,因為她沒想到米斯蒂婭會這么快就吹響哨子,她比回應(yīng)師匠的命令還要迅速的趕過去,看見米斯蒂婭正在河邊看著兩大桶魚發(fā)愁。
“啊…你來了,鈴仙。額,我好像太高估自己的力氣了…實在是有點提不動…你是兔子的話,比我力氣要大的吧?”
“額…是…謝謝?!扁徬苫呕艔垙?zhí)崞鹨煌棒~,和夜雀一起把它們帶回了夜雀家。
山雀見到有客人來很是高興,提出要留鈴仙吃飯,鈴仙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米斯蒂婭點點頭,拉著鈴仙的手讓她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帶上圍裙走進廚房,鈴仙怎么也坐不住,跟了進去,說什么也要搭把手。米斯蒂婭也只得讓她幫忙。
晚餐很簡單,簡單的烤魚和魚湯,鈴仙在夜雀家用過了晚餐,一時竟不想走,山雀想到鈴仙明天還要在永遠亭幫忙,讓女兒送她一段。夜雀點頭稱是。米斯蒂婭帶鈴仙走出門,這晚上的月光很是明朗,兩人邊走邊聊一些天,米斯蒂婭聊到以前在慧音老師的學堂上課時,琪露諾的算術(shù)總是能讓大家笑破肚皮,大妖精這時候就會悄悄給她遞答案,但是冰妖精總是自信的不肯改自己的答案,還有客串體育老師的妹紅不小心點著了教案,結(jié)果被慧音一記頭槌撞出窗外,教室里的大家都笑個不停。鈴仙聊到以前在月都的時候,和戰(zhàn)友打賭看誰的槍法更準,輸了的人要請客,那只兔子總是差鈴仙半環(huán),于是每次都擺出一張臭臉,然后氣沖沖地請鈴仙去吃年糕,說要把她吃胖,這樣鈴仙回頭就會挨教官的罵了,不過鈴仙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讓很多兔子都很羨慕。兩個人在月光底下聊了好久,一直到了迷途竹林的邊緣,米斯蒂婭笑著說自己得回去了,告辭轉(zhuǎn)身。卻被鈴仙從背后拉住,“米斯蒂婭…今天多謝款待了…你父親一定會平安的?!?/p>
“啊,謝謝…再見…鈴仙?”夜雀突然被鈴仙從后面抱住,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米斯蒂婭,要加油…我也會加油的…”
“額…嗯!不過現(xiàn)在真的很晚了…所以我必須要走了,回頭再見吧?!泵姿沟賸I感受到從背后傳來鈴仙的體溫,她溫柔地掙開鈴仙的手,然后轉(zhuǎn)過去輕輕抱了鈴仙一下,旋即踏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
鈴仙不舍的回頭離去,沒走出幾步,身后好像有夜雀的歌聲傳來,她抬頭看了一眼月亮,今晚雖然夜風很大,但是月光卻有些暖暖的,月兔感到許久不曾體會到的平靜,慢慢走回去了。
山雀咳嗽得厲害,他知道是因為這幾天晚上沒有吃藥導(dǎo)致的…他知道如果按著永琳的療程來治療,在米斯蒂婭賺到下一瓶藥的錢之前,藥瓶就會見底,他不想讓女兒因為這個事情焦頭爛額,所以他每晚都讓夜雀早點去出攤,然后騙女兒自己已經(jīng)吃過藥了,所幸,懂事的女兒從不懷疑他的話,所以這個小小的謊言比他想象的維持了更久。今天晚上的風很大,窗戶沒關(guān)上,山雀強撐著從床上下來,走到窗口前。今天的月亮真亮啊,以前的時候,這種晚上都能聽女兒唱歌的,米斯蒂婭的歌聲真的很動人,像她的母親。米斯蒂婭是雀妖家族里讀書最多的一個,山雀想,要是她長大了,知識懂得又多,又會唱歌,肯定能得到那些大妖怪的賞識,興許,興許就能活出一個精彩樣子,不像老是低聲下氣的自己和其他親戚們…但是,現(xiàn)在夜雀的書都沒剩下幾本了,她最喜歡的那幾本老故事書被山雀藏起來了,那時山雀的睡前故事是每晚的保留節(jié)目,故事里的高山大河讓年幼的夜雀向往不已。每到這個時候,山雀就會裝出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哼哼,只要你好好讀書,你就能去那些地方大開眼界了~”山雀想到過去,卻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真好啊,過去,真好啊,不過眼前的窗戶還得關(guān)…等等,那是?
那是火。
“鄉(xiāng)親們跟我來,就是這個地方,有兇惡的雀妖?。〈蠡镏?,雀妖一向是不敢傷人的,那么多…要是都學著這只雀妖的樣子來傷人,那我們還有一天安穩(wěn)日子過嗎?我向博麗的巫女請示過了,咱們可以動這個手,咱們燒了她的窩!給她點顏色看看?。 ?/p>
火把到處都是,山雀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人類,他慌了神,這對父女的家在一處巖崖上,不過是四壁之家,一個勉強遮風擋雨的地方,外面的火把連在一起,像火海一樣,浩浩蕩蕩沖這一處孤房而來。
“這,這是怎么了…?”山雀在房子里急得氣火攻心,他不能理解,為什么人類會趕來燒他的家,“米斯蒂婭,你在哪里…”
第一個火把扔過來了,村民雖然氣勢浩蕩,但畢竟沒人想和兇惡的妖怪近距離對峙,按帶頭人的說法,只要燒了房子就好,畢竟那是雀妖,大不了飛出去換個窩,也不會危及性命,想必這也是博麗的巫女同意的原因,但是,第二個,第三個,更多個,也一起飛來了。
火!火??!到處都是!草木為壁的小屋被火把抓住,立刻剝剝喳喳燒將起來,小小的棲身之所頓時化為索命的火籠,山雀被濃煙嗆了眼睛,眼淚不住向外流出:“米斯蒂婭,米斯蒂婭!”他的咳嗽仿佛停止不住,直咳得要吐出晚飯來,他勉強摸到藥瓶,把剩的藥水灌到喉嚨里,強勁的藥力逼得他倒吐出大半,但他好歹能勉強行動了。只有連通懸崖的窗口能看到一線生機…山雀強打精神,卻被絆倒在地,他一看,是裝著夜雀那幾本珍重書本的木箱,他不知怎么竟笑出聲來,暴起把箱子盡力抱起,朝窗外全力一擲。箱子像流星一樣從懸崖上飛出,后面是一顆更大的流星緊隨其后。
“哦哦哦!你們看,雀妖飛出去了!“
“居然在家嗎?居然能呆住這么久?!”
“他怎么還沒朝上飛…啊!”
人群被眼前的景象驚退,潮水一樣嘈雜的退去了,也沒有人敢去看那墜落的雀妖。
夜雀到家的時候,火籠上的火焰還在意猶未盡地起舞,她瘋了一樣尖叫著沖上去,在余溫尚燙的斷壁殘垣間找尋父親,“啊啊啊,怎么了?怎么了?。扛赣H!父親!”
她的雙手被燙出一塊又一塊血紅的焦皮,她的大腿被火星燒傷,她的喉嚨因殘煙沙啞,她嘶吼著,仿佛這片懸崖都不足以承載她的憤怒與無助,最后她沒有發(fā)現(xiàn)父親的遺體,竟有了一絲竊喜:“或許父親他,他剛好不在家!或許他,他剛好出去了!”
她不該朝懸崖下面張望。
夜雀醒過來的時候,在永遠亭,鈴仙正在給她的傷口上藥。
“你醒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現(xiàn)在還活著嗎?”
“...那是什么意思?”
夜雀沒再說話,她起身,身上的燒傷都被鈴仙細細地涂了藥膏,不過她感覺不到疼痛大概不是因為這些藥膏。外面靈夢正在和永琳聊什么。見米斯蒂婭醒了,靈夢走過來,深深鞠了一躬:“實在是很抱歉,因為我沒有深入了解情況,讓一些激進的村民燒掉了你的家,還導(dǎo)致你的父親…博麗神社愿意為此承擔責任?!?/p>
“有用嗎?”
“額…這…對不起…”
“我問你有用嗎?!你能讓我的父親復(fù)活嗎!”
“博麗神社會全力彌補…”
“雀妖,是幻想鄉(xiāng)里最常見的妖怪,也是最弱小的,連村民講給小孩的鬼故事里,我們都是被人類捉弄的對象,我們也不像妖精,可以無限的復(fù)活,甚至連靈魂,都不如其他的妖怪強大,雀妖死亡之后,在三途河上擺渡船的時候,都要自覺地排到后面去??!博麗神社的博麗巫女!你很清楚的吧!”
“我…”
“父親他一直都,一直都想讓我變得不一樣,我一直都知道的,他是天底下,頂好頂好的妖怪,他就只想讓我,讓雀妖一族能變得更好而已,這樣的一個妖怪,就不配活著嗎?!就不配嗎?!你告訴我??!”
“對不起…”
“所以,所以為什么啊…就因為這種奇怪的理由,就因為我沒有放任那個人類作惡…”夜雀的聲音漸漸哽咽,說不出話來。
“米斯蒂婭…”鈴仙抱住失語的夜雀,后者的身體正以一個令她害怕的頻率發(fā)抖。
“鈴仙…我不懂啊…我不明白啊…我做錯了嗎?你告訴我啊…”
“不是的…米斯蒂婭,不是的…”
“告訴我,博麗靈夢,那個人在哪里?”
“我不能說…”
“那我就到人里去,一個一個的問,直到問出來為止。”
“別說了,米斯蒂婭,你現(xiàn)在的樣子很可怕…”
“你會死的?!?/p>
“他們敢阻止我,他們也會死?!?/p>
“我會阻止你。”
“你這混蛋!”米斯蒂婭撲向靈夢,鈴仙沒能抱住她,夜雀發(fā)狠地想要撕開眼前的巫女。
“米斯蒂婭!”
一個照面之后,雀妖倒在地上,靈夢無奈地擦擦手,“作為一個夜雀,這樣的速度確實很快了,是因為和妹紅學習過嗎?永琳小姐,她應(yīng)該一段時間內(nèi)都站不起來了,就勞煩你照顧她了,一切費用博麗神社承擔…希望她能冷靜下來。”
夜雀在房間醒來,眼前是石楠花圖案的天花板。
“米斯蒂婭,你終于醒了!靈夢下手太快了…我沒來得及攔就…”
“我還沒死,哈哈,哈哈哈哈!”
“別這么說了,你好好養(yǎng)傷吧,我會照顧你的?!?/p>
“沒有意義的,鈴仙,不再有意義了?!?/p>
“米斯蒂婭…不會的!只要你還在,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p>
“不,你聽我說…其實我,很久以前就不熱衷于活著了?!?/p>
“…你在說什么?”
“我的母親,你沒有見過吧?”
“沒有…”
“我也沒有,但我知道她的故事,我父親他…不知道我知道…現(xiàn)在我把它告訴你,你要是能理解,就幫我一次吧?!?/p>
“那時候我母親剛剛懷上我,我們家還不在懸崖上那么遠的地方,而是在離人里不遠的森林里,父親因為我將要出生忙得要命,雀妖一般一胎能生好幾個,所以他做好幾份工作,又是幫天狗派報,又是去紅魔館兼職苦力,晚上則出攤賣燒烤。”
“我母親也是一只夜雀,她當時在人里附近唱歌,有時候能有捧場的妖怪…甚至是人類會留下一點點贈禮。她就是有這么受歡迎…”鈴仙注意到,夜雀的眼里好像有星星在閃爍。
“你知道人里有一戶叫稗田的大戶人家吧?那一屆的繼任家主是一個跋扈的小孩,在接受御阿禮的傳承之前,他哭著鬧著要讓家丁把我母親抓回去當他一個人的歌姬,說不聽就睡不著覺,不然絕不愿意接受傳承?!?/p>
“稗田的當家認為一只夜雀在御阿禮傳承的面前微不足道,所以也沒有請求巫女的意見。一支隊伍出發(fā)了,在白天,我的母親正在午睡?!?/p>
“他們偷偷摸進我家,將我的母親捆了起來,讓她沒有機會飛走,但是她掙扎得很厲害,最后她…她早產(chǎn)了。沒有人知道怎么給妖怪接生,他們束手無策,將我母親放在地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后一個腦子靈光的提出回去找人里的接生婆,太晚了。”夜雀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她的手在顫抖。
“接生婆沒有來,我的母親已經(jīng)因為失血失去了意識,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撐到最后把我們生下來的,可到最后…就我一個,就我一個…我的姐妹,我的兄弟…”
“她最后不動了,那些人慌了神,最后為了交差,把我母親的遺體帶回去了,把我留在那里?!?/p>
“最后我父親跟著散落一路的羽毛找到了我。你能想象他的表情嗎?那種失去一切,然后抓緊最后一根稻草的樣子?!币谷干钗艘豢跉?,閉上了眼睛。
“就算這樣,他也沒有找那些人討要說法,但我想,就是那個時候,他想讓我變得不再只是夜雀?!?/p>
“后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上了學,他還是擺攤賣燒烤,對我母親的事閉口不談,直到慧音老師有一次把她的能力展示給大家看,妖精們讀到自己的前面幾輩子的歷史,而我,讀到這些?!?/p>
“我真的很恨,我恨人類,恨這個吃妖怪不吐骨頭的幻想鄉(xiāng),但我不能去恨,因為我的父親,他那么看重我,我不能讓他失望,他教我的一切,我全都學會了,他不會的,我也會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像父親想的那樣成了大人物,就去把稗田家搞得家破人亡,再去看幻想鄉(xiāng)以外的大山大河…”
“都是…都是因為我…對不起…對不起,米斯蒂婭…”鈴仙不安地握緊雙臂,這一切讓她仿佛靈魂落入冰窟,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笑起來像陽光一樣的米斯蒂婭會有這樣的故事。
“我打不過那個巫女,她不會讓我得手的。知道這些的我,每活一秒都生不如死,鈴仙,就當是報答我,殺了我?!币谷肝兆♀徬傻氖?。
“怎么會…不可以…都是因為我…就因為我…對不起…”鈴仙在發(fā)抖,她抱住了米斯蒂婭,夜雀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殺了我,求你。”
鈴仙沒有回答,守著米斯蒂婭,一夜無眠。
三天過去了,鈴仙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米斯蒂婭旁邊,她拒絕了米斯蒂婭的一切讓她協(xié)助自殺的請求,米斯蒂婭于是不再說話。
鈴仙去慧音家拿來了幾本故事書,每晚給米斯蒂婭講那些故事,有的是幻想鄉(xiāng)之外的,有的是幻想鄉(xiāng)之外的,夜雀只有在這個時候,臉上的表情會有所觸動。
一周過去了,這一晚的故事講完之后,米斯蒂婭突然說話了:“鈴仙,謝謝你,我大概想通了,雖然我不能報仇,但是有你在我身邊陪我,我突然覺得,或許,或許我還是可以繼續(xù)活下去的?!?/p>
鈴仙喜出望外,緊緊抱住了米斯蒂婭,意外的,米斯蒂婭沒有像往常一樣無動于衷,她反手抱住鈴仙,吻了鈴仙的雙唇,像個朋友,更像戀人。鈴仙于是更加熱烈的回應(yīng)米斯蒂婭,她把米斯蒂婭拉到自己身上,用唇與舌在夜雀的嘴里交織出一首情愛的歌,她想要留住米斯蒂婭,想讓米斯蒂婭也了解她的一切,夜雀和月兔緊緊相擁,雙方都丟掉了一切靈魂上的束縛,她們把衣服扔到房間的角落,兩具軀體火熱地貼在一起,夜雀身上的燒傷尚未完全恢復(fù),在被鈴仙不小心觸及時發(fā)出輕輕的呻吟,鈴仙于是低下身子,用舌頭輕輕舔舐夜雀的身體,鈴仙聽到夜雀的心跳得很快,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跳也相當急促,她莞爾一笑,不去想那些小事,把自己更多的交給了米斯蒂婭,那一晚對于兩人來說都是刻骨銘心的一晚,但是對于鈴仙來說,她是更富有經(jīng)驗的一方,所以她花了更多時間引導(dǎo)米斯蒂婭,最后,兩人大汗淋漓地睡倒在一起,米斯蒂婭吻了鈴仙的額頭和耳朵,看著月兔安心的睡顏,笑了。
第二天,鈴仙很晚才醒過來,但是她很快感到一陣寒意——米斯蒂婭不見了!她忙不迭的穿好衣服去找尋夜雀的蹤跡,
她瘋了一樣沖出門去詢問有沒有人看到米斯蒂婭,卻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她,她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永遠亭亂轉(zhuǎn),直到聽到了一聲只有她聽得到的嘹長哨聲,她沒命地狂奔過去,那是那個燃起大火的懸崖的方向。
她拿到了一份短信和米斯蒂婭冰冷的尸體?!吧谧?,還給你了,請把我和父親,葬在一起。謝謝你,我不恨你?!?/p>
鈴仙感到天塌了下來,她抱著愛人的殘破軀體,上面的余溫已經(jīng)散去,鈴仙抱著米斯蒂婭,向前走,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山雀簡單的墳包。她用雙手在地上一道一道的刨著,血從指甲里滲出,又被泥土所掩蓋,又滲出來,又被掩蓋,一次次地重復(fù),無數(shù)次的重復(fù),最后,她幫夜雀達成了她的愿望。
鈴仙失魂落魄的回到永遠亭,永琳看見她的手驚得變了臉色,急忙給她包扎,問她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但鈴仙的耳朵已經(jīng)聽不到永琳的聲音了,之后,她去了人里。
第二天,當博麗的巫女追查村里發(fā)生的血案的時候,鈴仙把幾顆血淋淋的人頭放在夜雀的墳?zāi)股?,然后閉上了眼睛。
她在等米斯蒂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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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分項:滾滾紅塵(五分)
抉擇
月光
求不得
千人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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