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仁慈命運

銀星只能無助地看著他被拖到另一個世界。他在心里尖叫著，拼命地掙扎著想把魔力傳導(dǎo)出來，然后逃走。但他不能做到這件事，其他事也不能。他面前的區(qū)域看得很清楚，但僅此而已了。

不管石腿的保鏢們用是什么可怕的咒語，甚至連死去的尊嚴(yán)都沒有給他。他不得不眼看著金屬坡道被石頭取代，最后是薄木板。那些獨角獸并沒有讓他一直漂浮在空中——在爬上幾條彎彎曲曲的坡道，朝著一座高塔的頂端爬去之后。他們準(zhǔn)備了一輛推車等著他，這個輪式平臺可以讓他們放松。

不過，他們的咒語并沒有失效。石腿繞到水晶的前面，與他的眼睛相對。銀星再也聽不見，但他的嘴在動。即便如此，他也能猜。這將是對他的勝利的大肆吹噓——很可能是關(guān)于火石是如何的不稱職，他一直希望銀星替他干掉她。

我贏得了我的位置。我遵守了規(guī)則；我進行了你說的決斗，然后你攻擊了我。我把天角獸的槍放在我的背包里，這就是我得到的回報？統(tǒng)治著月升市的家伙們甚至不在乎他們自己的規(guī)則。當(dāng)世界是這樣的時候，攝政王為什么要看一眼生活在爛泥中的小馬們呢？也許他們會把我留在太空中處決。我得準(zhǔn)備好我的魔法。

之前當(dāng)銀星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還非常年幼，盡管與他弟弟不同，他的一些記憶依然還在。塔樓本身被分成了好多層，最重要的小馬住在塔頂附近。那里的空氣更清新，不會因為冷凝水而永遠(yuǎn)潮濕并充滿霉菌的氣味。他內(nèi)心有一部分以為會有一個軍營，有強壯的小馬們在排隊等待入侵……但那里的景象不是那樣。

相反，他被拖進了一個舞廳，舞廳的地板是拋過光的木頭，許多小馬聚集在一起慶祝。他們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空氣差點耗盡，當(dāng)然，月夜也沒有打擾到他們。頭頂上有這么多暖氣口，他們可能都不會在這里發(fā)抖。

銀星沒能再次看清攝政王，但他看到了很多上流小馬。許多穿著軍裝，不過不是他在下城時習(xí)慣看到的那種。這些不是二手貨，而是亮藍(lán)色或紫色，帶有閃亮的月銀紐扣和拋光的黑色鞋子。有些馬穿著長裙，或外套搭配連衣裙。他們攜帶武器，但沒有生銹的棍棒。據(jù)他所知，這些軍刀實際上可能是銀的，步槍的后面有鑲金的木制槍托。

如果說銀星在他的臨時監(jiān)獄里能享受到仁慈的話，那就是他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聽不到攝政王的演講，也聽不到外面小馬的笑聲和嘲笑。他仍然能看到他們指指點點，彼此咧嘴一笑，不需要太多努力就能想象出他們的情緒。他甚至無法回過頭來瞪著他們，甚至無法表現(xiàn)出適當(dāng)?shù)拿镆?。他的身體仍然被凍結(jié)在他被抓獲的那一刻，看起來很震驚。

銀星說不清他在派對的前面被放了多久。最后，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他們重新開始吃飯。這里的桌子上擺滿了水果，面包比他的腦袋還大，甚至還有蝠馬的美味佳肴，比如酒燒飛蛾。從附近一個碗邊的冷凝水上，銀星猜他們甚至提供了一種他父親從小就告訴過他的神話級食物：冰淇淋。

他之前一點也沒嘗過，他也不會嘗的。當(dāng)他知道下面有多少馬在挨餓時，他怎么能享受所有這一切呢？寒冷還在滲進來嗎？白色和黃色階級在他們的庇護所再待多久就會開始死亡？

小馬們走向他的監(jiān)獄，臉上掛著嘲弄的表情。一些馬指著或做蹄勢，一些馬只是吐了口唾沫就走開了。銀星不需要聽到他們的臟話就能想象他們可能在說什么?！@就是那匹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的小馬？這就是我們害怕的革命？’

顯然不是。他做到了他夢想到的一切。他知道如何在太空的真空中行走，他看到了圣城，他看到了火石得到她應(yīng)得的公正下場。但結(jié)局…完全錯了。我猜你比我聰明，喜鵲。你總是說你不是一個戰(zhàn)士。我們一開始輸你就溜走了。

最后派對結(jié)束，小馬們排隊出去了。燈光變暗了，他的推車又開始移動。他沒有看到攝政王。如果這是通向他被處決地點的道路，他不是至少會想去那里嗎？或者銀星根本不值得鄙視，他死的時候甚至連一個敵方都看不到。

最讓馬傷心的并不是那個派對，也不是知道所有對他寄予厚望的小馬都會很快死去。畢竟，那方面還有一線希望。他沒有看到入口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許他的士兵們會再次打開大門，讓每匹小馬都死掉。他們中有沒有馬真的忍心殺害家馬，帶著其他小馬同歸于盡？

銀星在他的水晶監(jiān)獄里可說不準(zhǔn)，但掛毯沒有被沙沙作響的風(fēng)吹起，地板上也沒有窒息的小馬，他對此表示懷疑。

他們沒有去執(zhí)行他的死刑，甚至也沒有通過一些秘密通道把他拋棄在月面上。當(dāng)然，他們知道不要這樣做，畢竟他在與火石決斗時使用了這么多魔法。

相反，銀星看著他被推到一個比他的水晶牢房大不了多少的地方。一個壁櫥，或是儲藏室。破舊的灰色磚塊就在外面，別的什么也沒有。然后燈熄滅了，他甚至連那個也看不見了。這就是他們殺我的時候，對吧？他們的停滯咒語慢慢扼殺我。我不用在這里等了。

死亡沒有降臨。銀星在黑暗中沒有時間感，盡管感覺有足夠的時間。他心里怒不可遏，想用一千個咒語砸碎墻壁，把它們炸開。但攝政王甚至沒有給他戰(zhàn)斗的機會。也許他已經(jīng)意識到，一匹能和他的走狗戰(zhàn)斗的小馬也會對他構(gòu)成威脅。也許他認(rèn)為派對和豐盛的生活并沒有讓他為下城的危險做好準(zhǔn)備。

有足夠的時間讓銀星罵個遍。罵火石，她折磨了這么多小馬這么久；罵攝政王，因為他無視榮譽；罵喜鵲，因為她拋棄了他；罵公主，因為她盲目地?zé)o視臣民的痛苦。他甚至罵自己的弟弟，因為他運氣夠好早就死了，而不用親眼目睹這一切。

當(dāng)我在這里凍僵的時候，小馬們越來越冷了。也許他們已經(jīng)開始死去。他們一開始身體就不好。如果他們沒有凍死，最終也會餓死。

他小小的反抗軍并沒有打開閘門，耗盡其余的空氣。至少這是他應(yīng)該感謝的。它作為一種威脅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當(dāng)他想到整個月升市都會死去時，就不那么好用了。

他對上流的綠色、藍(lán)色和紫色階級的記憶是新鮮的。他們恨他。他能恨他們嗎？

如果我出生在那種生活中，我會懂得更多嗎？

“你當(dāng)然會的，”一個聲音說道，打破了牢房里永遠(yuǎn)的沉默。銀星仍然被困住，他意識到在困住他的水晶邊緣幾厘米的地方就是一堵墻。

這并沒有阻止一匹小馬跨進他的視線，每一步都拄著拐杖蹣跚而行。他的皮毛是暗銀色的，由于多年的壓力，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鬃毛早已花白?！鞍职郑俊彼f不出話來，但話語流露了出來。

那匹小馬似乎伸出了腿，把一只蹄子放在他的肩上。一只眼睛因白內(nèi)障而渾濁，另一只眼睛是冰藍(lán)色。他以前從未如此近地看過它?！拔乙詾槲野涯沭B(yǎng)育得比這樣強，銀星。星星家族才不會產(chǎn)生幻覺。不能這樣對你自己撒謊?！?/p>

銀星微微一笑，擦去一滴眼淚。那也不是真的——他還被凍結(jié)著。但它持續(xù)的時間越長，感覺就越具體真實?！皩Σ黄?，爸爸。下次我會做得更好?！?/p>

“踏馬的更好?！边@匹雄駒的角閃閃發(fā)光，一個棕色的書包從他背上飄了起來。當(dāng)他把它放在蹄邊時，它發(fā)出了響亮的叮當(dāng)聲，工具互相碰撞。某樣?xùn)|西從包里飄浮了出來——一塊復(fù)雜的機械懷表，它的齒輪和鏈輪都在空中繞著它滑行。銀星的爸爸舉起一個小銀槌，開始工作，瞇著他那一只好的眼睛，把每一塊零件敲打到位。“我是說。別為邪惡找借口，兒子。你確實看到了，你也做了我之前做的事。朝它臉上吐口水。你不會幫他們殺馬的。”

銀星笑了，聲音苦澀?！斑@很高尚，爸爸。不做他們想做的事，不遵守他們的規(guī)則。但是攝政王殺了你。然后象牙凍死在一條溝里。我本來也會的，如果……”

有東西打在了他臉上。不像決斗。沒有誰想殺他。他父親的小槌在他的皮毛上感覺很冷，盡管它實際上不可能在那里?！拔野涯沭B(yǎng)大可不是讓你自哀自怨，銀星?！彼男￠齿p敲聲在金屬上回響，聽起來幾乎像玻璃?！皼]有馬比我更痛苦。這本不該……”他嘆了口氣?！坝袝r看到會發(fā)生什么真是極大痛苦，銀星。但你不能每時每刻都懷疑自己。與邪惡同流合污一小步，因為如果你不這樣做，會造成更大傷害？那是謊言?！?/p>

那匹獨角獸搖了搖頭，長長的花白鬃毛短暫地垂在臉前。他把它撩開，然后回去做他的表。現(xiàn)在幾乎完工了，只剩下一張精致的小玻璃表蓋需要安裝到位?！拔灏倌昵埃黄ッ新赌鹊暮眯●R看到邪惡在她的世界里產(chǎn)生。她與之抗?fàn)帲词怪肋@會毀了她的生活。盡管…嗯，很多小馬都受了苦。戰(zhàn)爭對任何小馬都沒有好處，除了會計師?！?/p>

銀星動了一下?！澳闶钦f……你是說我們經(jīng)歷了這一切，是因為她和夢魘做了交易？那個…創(chuàng)造了探虛者們的東西。北極星就是那么說的?！?/p>

“那么，聰明的小馬?！彼母赣H取下一塊小布，蓋住玻璃表面，然后用錘子再次敲打它。“如果我還活著，我會幫助你。但這就是為什么小馬一開始就需要生小馬駒。必須有馬來承擔(dān)責(zé)任。完成我開始的事業(yè)。小馬們?nèi)萑绦皭阂呀?jīng)幾個世紀(jì)了?，F(xiàn)在情況變得更糟了，他們竟然感到驚訝？拜托。我沒有完成你的教育，但我可沒有把你培養(yǎng)成傻瓜?！?/p>

他舉起小槌，輕敲玻璃。他的敲擊似乎是一次猛烈的打擊，震動了銀星的整個世界。他的身體感覺到震動，好像有一千把匕首突然刺進了他的臉?！拔摇以撛趺崔k？”他沉默地問道?！拔乙呀?jīng)被俘了。現(xiàn)在征求意見是不是有點晚了。”

“關(guān)于那件事，”那匹雄駒一邊說著，一邊準(zhǔn)備好小槌?！斑@次做更好些?！?/p>

他揮舞錘子，銀星的世界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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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會兒，銀星凍結(jié)在原地，保持著他被抓獲時那種驚呆的姿勢。然后他單膝跪地，所有的力氣都耗盡了。他急促地吸了一口空氣，頭暈?zāi)垦！．?dāng)然，他之前一定是有空氣呼吸的，如果沒有空氣，他會在幾分鐘內(nèi)死去。但他的身體似乎沒有意識到如此明顯的錯誤，或者也不關(guān)心。

“你準(zhǔn)備就這么站在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根據(jù)小房間墻壁上的回聲，他猜這聲音是真的。

銀星的角閃爍起來，剛好亮到可以看到在敞開的門口等待他的身影。她穿著厚厚的長袍，戴著派對上來回散發(fā)的一張愚蠢的紙面具。但在這一切之下，他可以看透她的眼睛，她的身體捕捉到了他的角的光芒，再用一百種不同的方式折射出來。“喜鵲？”

她急忙跑過去，用一條腿擦他。一片片紅色水晶在他的周圍掉落，當(dāng)它們與他的身體脫離接觸時就變成了煙。停滯魔法終于完蛋了。“還有誰能把你從你那愚蠢的計劃中救出來？現(xiàn)在，這基本上是我的全職工作了?！?/p>

他擁抱了她，但他很小心，不要抱得太用力。即使頭盔被打碎了，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仍然穿著空氣盔甲?，F(xiàn)在已經(jīng)破破爛爛，沒用了，讓他的后腿僵硬?！拔乙詾槟銙仐壩伊恕Ｄ銢]看那場決斗?！毕铲oos：臭小子，還把我只當(dāng)成朋友嗎？？？

她回過來擁抱了他。盡管如此，她的語氣仍然嚴(yán)厲、充滿諷刺。但是，如果她不是這樣的話，他還真難以相信她真的是喜鵲?！澳怯惺裁春锰?？如果他們暗算我們，我就站在交火線上。好吧，當(dāng)他們暗算我們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會發(fā)生這事——身居高位的小馬們?yōu)槠渌R制定規(guī)則。而他們卻不必遵守。”

他又抱了她一會兒。他之前從沒觸摸過她這么長時間，哪怕是在她還…那個，不那么活的時候。她現(xiàn)在更有活力了，不是嗎？不死族？最后他站了起來，牙齒咬得緊緊的?！八舫隹诹藛幔棵科バ●R…”

喜鵲搖了搖頭。“我沒有靠近，但我想他們害怕的只是你。他們在附近部署了士兵，如果他們再次打開氣閘，他們已準(zhǔn)備好攻擊。否則，他們只會等到小馬們凍死，然后收拾殘局?！?/p>

一幫混蛋。庇護所堅持的時間會稍長一些，但也不會太長。如果沒有小馬開門的話，也許多出一天？里面的小馬已經(jīng)因為月夜早期的經(jīng)歷而衰弱了。他們沒有時間想出一個聰明的計劃。

“我不能讓他們死，喜鵲?！?/p>

銀星拉扯他破碎的頭盔的邊緣，將其與盔甲分離，并扔到一邊。他搖了搖腿，里面稀薄的泡沫在他的觸摸下崩塌了。它很硬，但有些保護總比沒有好。如果沒有盔甲，他的腿可能早斷了。

“我知道，”她說道。“你不是一個探虛者，你不能只是去到表面上，等著石腿嗝屁。一旦你卷入這件事，你和他就是你死我活。我試過警告你?！?/p>

我做的事還是不會有任何不同。除了可能會想出一個不依賴敵人榮譽感的戰(zhàn)斗方法。那顯然是個錯誤。

“我們必須讓暖氣恢復(fù)?！便y星宣布道?！跋旅娴男●R堅持不了太久的。我們可以破門而入，然后——”

喜鵲用一條腿抵住了他的嘴，迫使它閉上。他低頭怒視著她，但沒有反抗。她可能是石頭組成的，但不管怎樣，她似乎很強壯?！斑@是個愚蠢的計劃，銀星。即使我們能打入核心——月升市受到最強保護的部分——我們離開時又會發(fā)生什么？他們會再次關(guān)掉暖氣，一切都是白費力氣。這還是假設(shè)它甚至可以打開。這踏馬的整個城市正在分崩離析，我想需要工程師來修復(fù)。”

銀星的耳朵垂下來，尾巴無力地耷拉在身后。他陰郁地點了點頭?！澳恰阏f得對。那我們該怎么辦？不能什么都不做?！彼蛏韨?cè)摸去，拿掉附著在盔甲上的硬殼，打開它。塑料掉了下來，露出了里面的天角獸之槍。他舉起它，用魔法拂去灰塵?！凹词刮覛⒘耸?，他的士兵們也不會服從我。他們不在乎我們的法律，在我獲勝后把我扔到這里?！?/p>

“他們找了借口，”喜鵲輕聲低語?！拔覠o意中聽到了……很多欺騙。他們認(rèn)為你的傳送把火石帶到了其他馬身邊，那匹馬真正殺了她。否則你會在所有馬面前用魔法攻擊她?！?/p>

從技術(shù)上講，他們可能是對的。“我不知道該做什么，喜鵲。我可以…破壞城市真正需要的東西，但這有什么好處？殺了與邪惡勾結(jié)的馬，也許吧。但復(fù)仇并不能拯救寒冷中的小馬們?！?/p>

她在黑暗中靜靜地坐在他身旁。有幾分鐘，銀星除了頭頂金屬通風(fēng)管的嘶嘶聲，什么也聽不見。即使在他們的監(jiān)獄里，這里的小馬也有暖氣。他們和我們分享的東西有多么少？

“我沒有主意了，”他說道，又站了起來。他把天角獸的彈夾飄浮到位——不過，也許這是個錯誤的稱呼。因為甚至連天角獸們也沒能做出這把槍。它發(fā)出咔噠聲，令人滿意的最后一聲?！皻⒌羰葘ξ覜]有任何好處?，F(xiàn)在只有一位生靈可以幫忙了?！?/p>

他轉(zhuǎn)過身來，突然顯得很嚴(yán)肅?！跋铲o，你對這個地方了解多少？”

她聳了聳肩?！拔以谶@地方偷東西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所以我對它了如指掌。沒有太安全的地方。不被抓住的方法就是呆在小馬們忽視的地方，即使你可以暗影漫步?！?/p>

“你知道還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到達(dá)表面嗎？”他問道?！巴撕诵陌桑覀円ヂ赌鹊膶m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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