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的街道
我從未去過布拉格,就連那里有些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了解的事情就是它位于奧地利。而事實上我對奧地利也知之甚少,那么讓我來寫布拉格的街道,其實是相當勉強的。 但我要說的是,在一個陰天,我在布拉格的街道上徘徊著,我好像不知所從般地到處張望,同時低頭檢查自己腳下的路,它是否已然坑坑洼洼。對我而言,應(yīng)該是這樣。 不,事實上也并不完全。那地面的坑洼多少是歷史的關(guān)系?我在心里仔細思考,卻始終得不出答案??赡苁菐装倌甑挠炅粝碌陌己?,也可能是馬車的輪子或者任何可能破壞它的東西留下的坑洞。這些無人知曉,仿佛就留在你視野里的嚴加看管的珍寶一般。每每至此,我便不知所措。只能拉低我的帽檐,更加緊地抓住我右手中的黑色公文包,像是身邊路過的人們一般平常地向前走去。 我想我再也不會四處張望了,僅僅與人交接眼神我也會變得惶恐不安,這到底是一種什么緣由,我仿佛明白,卻又并不很懂。然而不存在一個面帶微笑的長者,他一定是頭發(fā)稀疏的,興許眼邊還留存著得過天花后的瘢痕,他的眼睛因為見慣了世事而變得渾濁不堪。盡管如此,他依舊有著一口健康顏色的牙齒,并且在適度的地方往往給人開心的微笑。我想會有這么一個人去告訴我如何如何,這下我可真省了力氣去處理呼吸以外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他在我身旁踱著步,好像很不安一般。 我用余光一直瞥著他,這下說起話來我反倒不知所措。 “我想我沒什么要知道的事情”我斟酌著字句,雖是口吻嚴肅,但心中確是一陣狂喜。 那老者今天穿了一件和我一樣的衣服,頗為得體,但我看來,略顯做作。因為他手中沒有我這樣的一個黑色的公文包,事實上沒有公文包也就不存在里面的文件了,因此我覺得他有些多管閑事。 “我想你沒看過那些甲蟲和螞蟻吧?你仔細觀察過嗎?”他保持著臉上那種讓人心生厭惡的笑容,從容不迫地問到,同時和我一起直直的停在了路口前等待過去。 我搖了搖頭,對我而言蟲子只要是黑色的就好,至于蜣螂和螞蟻,我并不關(guān)心,也不認為他們和我會有什么關(guān)系。 “看看你的母親吧,你睜開眼時就會辨認的出她嗎?”他依舊和藹的笑著,不過在我看來含義略有變化,像是一個包容無知孩子的老人的笑容,這使我心中迅速充滿了羞愧,似乎臉也發(fā)燙了起來。但我依舊擺了擺手,并且把食指和中指向里回縮,用力地甩了甩,我想表達歉意的最好辦法,就是對你的朋友或者敵人做出這樣一種姿態(tài),不過令我感到詫異的是,今天我并不做的十分流暢。 我們邁過了路口,繼續(xù)向前走著,穿過了
雅洛斯拉夫·哈謝克那宏偉的雕像。
這一會,下起雨來,我急忙把左手的拄杖打開,是一把毫無雜色的黑傘,一看便知,作為坐騎也十分出色。
“啊啊”
我旁邊的長者發(fā)出慘叫,不,身旁的并不是長者了,而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和我衣著同出一轍手持公文包的人。
他一定會責(zé)難我,這種想法在我吸氣前就貫穿了我的全身,我不會讓他得逞的,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
于是我很快速的鞠躬道了歉,而且腰椎以上的部分似乎與腳下的石板路重合了。這使我無比欣喜,最后就飛一般的逃走了。
我一下子甩掉了兩個負擔(dān),我在心里這么想著,舒坦地吹出一口氣。
那人沒有對我說任何話。
我突然意識到恐怖的一點,那人即便是我刮碰到他也毫無反應(yīng),向他道歉也毫無反應(yīng),仿佛我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但留下的那聲慘叫確是真實的,我開始仔細回憶起那聲慘叫的所有細節(jié)。
我收了傘,拉高了帽檐,發(fā)現(xiàn)身邊路過的人和我一樣,都打著黑傘,走在路上,彼此毫不碰撞。而且雨勢越來越大了,即將淹沒到我的鼻腔。
我灰心喪氣,走在布拉格雨中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