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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奧的灰燼

原鏈接：

“老師，不要那么緊張······放松一點?！?/p>

此時，我正在夏萊辦公室中為老師繪制畫像。然而，與其說是“畫像”，不如說是MomoTalk里使用的“頭像”（avatar）更為準確。雖然這件事乃是我自告奮勇的結果，但我明白，其實自己的畫技完全談不上“精湛”：若是要類比的話，我在繪畫領域中的水平，可能只比自己那個連常用詞匯都認不全，就想寫劇本的姐姐好點有限。

就算如此，我也決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甚至于，哪怕本來沒有機會，也要親手創(chuàng)造。

——與老師見面的機會。

這一次我嘗試了最近新學到的，不同于以往的繪畫技巧和風格。雖然并不能保證一次成功，但是為了給老師創(chuàng)造最好的作品，我必須竭盡全力，突破以往的界限。

然而，說著讓老師“不要緊張”的我，自己反而先緊張了起來。因為手總是在發(fā)抖的關系，加之對新技術仍然不太熟練，描線和上色的效率也比平時低了很多。但愿我的窘相不會被老師看出來吧。

“久等了，老師。初稿完成了?！?/p>

經(jīng)過了數(shù)個小時的努力，作品的完成情況也終于達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我即迫不及待地將其呈現(xiàn)給了老師。然而，看到作品的老師卻皺了皺眉。難道是不滿意嗎？

“是、是我畫得不好嗎，老師？”

“不，我覺得相當不錯，畫風我很喜歡，而且構圖也很精妙……可是，其實沒必要把我畫的這么帥氣，我都快認不出是我自己了。”

“才不是呢。老師本來就非常帥氣，反而是我的畫沒能表現(xiàn)出來才對?！?/p>

還好老師對作品的評價并不算負面，我懸著的心也終于落了下來。在我的心目中，無論任何方面，老師皆是“完美”的代名詞；而技法拙劣的我，亦不能觸及這“完美”的萬分之一。只不過，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我只能厚著臉皮主動請纓了。

“老師，我回去后會繼續(xù)完善，等完成時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p>

“辛苦了，綠，真的很感謝你。下次會請你吃好吃的！”

“這是我的榮幸，老師?！?/p>

就在這時，我想到了每次和老師見面后，都會拜托老師去做的事情。雖然他大概不會忘記，但還是要叮囑他才行。

“對了，老師，這件事……”

“要對桃衣保密，是吧？”

“嗯……嗯?！?/p>

甫一開口，老師就已知曉我的想法，這不禁令我面露愧色。

其實我知道，這件事就算真的讓姐姐知道也無關緊要，因為大大咧咧的她并不會放在心上。但這份和老師獨處的感覺，我只想自己一個人擁有——就算是雙胞胎姐妹，也不是什么都要兩人分享的。

更何況，那是我所戀慕的老師呢。

?

回家后，我即刻開始了余下的工作，甚至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在游戲以外的事情上廢寢忘食，這樣的做法對我而言并不常有；想來上一次，還是為老師制作情人節(jié)巧克力的時候。

“綠，趕快去吃飯啦，吃完咱們好打游戲！”

每天的這個時候，我的確是和姐姐桃衣一同玩游戲來著；不過眼下要做的事情，可不是游戲能夠相提并論的。

“抱歉呢，姐姐，今晚有點要緊的事情。你先去玩吧?！?/p>

“咦，什么東西這么神秘？讓我看看！”

看到我手中的繪板，姐姐立刻把頭湊了過來；我連忙將它收到了懷里，絕對不能讓姐姐看到我是在為老師作畫。

“噢……我知道了。”姐姐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樣子?！霸摬粫m著我畫什么色色的東西吧？”

“才、才不是呢……”

“哼，要不是那種東西的話，為什么不肯給我看呢？”

真是的，又沒有規(guī)定說我畫什么都要給你看，況且你寫的東西不是也有很多不給我看的嗎。不過，好在她沒有往“老師”的那方面去想。

“其實，就算是色色的東西也沒什么啦。比如我們在新游戲里加幾張優(yōu)香的爆衣差分，說不定就能銷量大增呢！”

“姐姐，優(yōu)香前輩最近好像沒惹我們吧?！?/p>

“綠，這你就不懂了。現(xiàn)在學校里到處都是‘優(yōu)香體重有100Kg’這樣的傳聞，如果這時候小小幫她一下，讓大家明白‘這樣的身材肯定不會是100Kg’，那不就可以幫她破除謠言了嗎，她還要感謝咱們呢！”

還是算了吧。且不說現(xiàn)在還有正事要忙，真要是因為這樣做而被優(yōu)香找上門來的話，那么作為畫師的我肯定就會被當作“首惡”處理了。

不過如此說來，謠言這種東西的確十分可怕；而且，無論謠言有多么離譜，大家也往往會去輕信。每當優(yōu)香聽到自己“體重100Kg”的傳言時，就會面色鐵青、渾身發(fā)抖，仿佛下一刻就會用“物理手段”讓那些嘲笑她的人明白，什么才是“邏輯與道理”。

“嘛，不過綠你這么努力的話，弄得我也有壓力了呢……”姐姐輕嘆了一聲，不過轉瞬就恢復了笑容。“但是有壓力的話，就得用游戲來排解才對呢~所以呢，more game more game~”

說了半天，你不就是想找理由玩游戲嗎，在我面前又沒必要這樣。

“好好加油哦，綠，那我先自己去玩咯！”

看著姐姐走進游戲室的背影，我不禁有些感慨。天真爛漫、心性單純的她，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能夠一笑了之；反觀我自己，即使是這種十分正常的事情，也還是遮遮掩掩，閃爍其詞。

而今，不敢告訴姐姐真實意圖的我，是否在“欺騙”，甚至于“背叛”呢？

不要再去想這些了。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這樣的舉動，那么就無法，也沒必要回頭了。

還是完成眼下的工作要緊。

?

此刻，凌晨已至，老師的畫像也終于完成了。

其實早在夏萊之時，作品的完成度就已經(jīng)很高了，其余的工作事實上也只有修修補補而已；然而總想著追求“完美”的我一直在想方設法地修改、優(yōu)化，就這樣連續(xù)奮戰(zhàn)了數(shù)個小時。雖然最終的成品與我心目中的“完美”仍有著相當?shù)木嚯x，但也唯恐自己會越改越差，方才決定就此完工。

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發(fā)給老師吧，畢竟我已經(jīng)答應過這件事了。我立刻在MomoTalk里的特殊分組中選到了老師，把畫像傳送了出去。

然而，在消息發(fā)送成功的一刻，我卻有些后悔了。這么晚還給老師發(fā)消息的話，會不會打擾到他？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會不會被他討厭……

未等我辨明其中利害，老師的頭像就已經(jīng)更新成了我的作品。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我刷新了數(shù)次，直至最終確認無誤。

就在這時，老師的MomoTalk發(fā)來了消息。

“綠的作品真的很棒，我已經(jīng)設為頭像了?！?/p>

“老師，您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看到老師對我的贊許，我的心中洋溢著巨大的滿足感，像是通關了長久攻而不克的游戲一般自豪。雖然我知道這樣的想法也只是自我陶醉而已，畢竟只是用了我畫的頭像并不能說明什么；但心中的這份喜悅，早已不是理性思考可以壓制的了。

“綠，話說這周六有時間嗎？之前答應過你要請你吃東西的?！崩蠋熌沁呍俅蝹鱽砹讼?。

“沒問題。只要老師那邊有時間，我什么時候都能過去的！”

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好事就成雙成對出現(xiàn)了；似乎自記事起直至今日，我從來都沒有這么高興過。如今，與老師間的關系，總算是前進了一步；當然我決不會止步于此，因為這只是開始的開始。

天邊已漸漸泛起些微光芒，但亢奮的我仍毫無倦意。看著老師畫像的成品，我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某個早已計劃好的想法——既然“第一步”已經(jīng)完成了，那么就一鼓作氣，繼續(xù)完成“收尾工作”吧。

下定決心的我，再次拿起了畫筆。

?

數(shù)日后的周末，我如約前往了約定的地點——千禧自治區(qū)內的一家甜品店。雖然自己并不是這種地方的?？停羰且约s會為目的的話，此處的氣氛想來也要比游戲中心適合得多。

這么說來，以往和老師出行的時候，我們的主題都只是圍繞著“游戲”；但這樣一來，恐怕我們的關系也只會停留在“游戲同好”的階段，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結果。既然如此，這次就試著避免談及游戲相關的東西吧。

可是，如果完全不去談游戲的話，和老師說什么話題好呢？在約會之前我想了很多種可能，此刻卻因為過度緊張而幾乎什么都不記得了。

本是用來拉近關系的約會，如今卻讓我如臨大敵：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一般，就連自己的心跳聲也已清晰可聞；手心已被汗水徹底浸濕，雙腿也在不自覺地顫抖。

“綠，想喝點什么？”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坐立不安，老師率先開始了話題。

“什么都行，老師隨便點吧?！?/p>

“嗯……那就來一份‘青檸薄荷’吧，可以嗎？”

從未喝過這種飲料的我還是答應了。既然是老師選的東西，那么肯定不會差的。

趁著老師去前臺點單的工夫，我拼命地深呼吸來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嘗試數(shù)次之后，心態(tài)倒是足夠平穩(wěn)了，然而大腦卻變得一片空白，幾乎已經(jīng)徹底喪失思考能力了。

僅僅是約會的開始，自己就已是這般失態(tài)。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綠，你的‘青檸薄荷’好了。”

直到老師取餐回來，我也仍未確定接下來要談論什么話題。心神不寧的我接過老師的飲料吸了一口，裝模作樣地掩飾自己的尷尬。

“嗚！”

未曾體驗過的劇烈酸味似烈焰般灼燒著我的味蕾，仿佛進入口中的并非什么“青檸薄荷”，而是某種不可觸碰的化學藥劑，幾乎使我本能地將其吐出；反應過來的我慌忙捂住了嘴巴，結果反沖力卻讓飲料倒灌進了鼻腔。

于是，我就這樣結結實實地體驗了一遭“在飲料池里溺水”的感覺。去錯了地方的飲料使淚腺如同短路一樣徹底失控，我拼命擤了半天才勉強緩過神來。

自認為行事小心謹慎的我，就這樣在老師面前出盡了洋相。

“綠，你、你沒事吧！”

雖然并沒有從剛剛的遭遇中徹底恢復，我還是點了點頭。

“抱歉，只是想著點了個‘看起來很適合’綠的，沒想到……”

“沒，沒事，只是一口喝太多了，其實這個味道我還挺喜歡的……”

話雖如此，如此狼狽的我怎么可能還會有心思去細細品味，不如說除了“很酸”以外，什么都沒能感受出來；但既然是老師為我選擇的，那么無論何者，都會是我所喜歡的。

不過這么說來，老師剛剛說這款飲料“看起來很適合我”，那么他對我的印象就是“青檸”嗎？雖說我并不了解這種水果，但或許也能由此一窺老師對我的看法吧。

“說起來，老師會覺得我像是‘青檸’嗎？”

“其實也只是我想當然的結果。畢竟，生活中‘綠’所代表的含義很多，哪怕一定要對應成水果也會有很多種?；蛟S，僅僅是直覺如此吧?！?/p>

聽聞老師這樣的解釋，我小心翼翼地吸吮了一點眼前的“青檸薄荷”。盡管這次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那極具穿透力的酸味還是使我不禁皺眉；然而，當青檸的酸味逐漸消退后，些許甘甜也終于隨之而來，而薄荷帶來的涼爽也與青檸的微微苦澀相得益彰，給人予雨后天晴般的清新。

不過，為什么必須先承受開始那令人蹙眉的“酸”，才有資格感受后面那微不足道的“甜”呢？如同桃子那樣，讓人直觀感受到其甜香四溢、沁人心脾，不是更為大家所青睞嗎？

如此看來，以“青檸”做比并不能算是褒義的評價，至少不能算作是“完全”的褒義。

“話說，其實青檸的由來，還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呢。無論是青檸、檸檬，還是其他柑橘類的水果，都是出自三種元祖，香櫞、柚子——啊，我是說‘水果’的那個柚子，還有寬皮橘?！?/p>

“老師真的很博學呢。”

“只不過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而已啦。那天在工程部偶然提起了柑橘類水果的事，結果就被小鳥絮叨了一個多小時。不過放心，我肯定不會和你也說那么久的，就只是順便一提而已。”

我完全沒有預料到話題會是如此走向，不過似乎也很有趣呢?？偠灾藭r似乎不用擔心冷場的問題了。

“沒關系，老師講什么我都會喜歡聽的。那么，‘青檸’和‘檸檬’之間又有什么關系呢？”

“根據(jù)最新的研究表明，‘青檸’其實是香櫞和另一種植物，小花橙的后代；而‘檸檬’則是香櫞和酸橙的后代，酸橙又是由柚子和寬皮橘衍生出來的。總而言之，關系并不是如大家想象中的那么近。”

“原來是這樣，我一直以為青檸其實就是沒成熟的檸檬呢?！?/p>

“青檸看起來確實像是未成熟的檸檬，但就像我剛才所說的，它們其實是兩個品種，成熟的青檸也是綠色的。青檸沒有像檸檬那般濃郁的香味，果肉也要比檸檬更酸；但因為果汁含量比檸檬多，而且味道更重些，所以制作飲料時更多情況下會使用青檸。”

“香味偏淡、果肉更酸、汁水較多”，雖然不知道青檸的這些特性是否喻指著什么，不過還是姑且先記下來吧。

“不過，說到底‘青檸’只是我想當然的結果，并不能代表綠就是這個樣子的。這么說來，綠又喜歡些什么水果呢？”

“嗯，讓我想想……”

于是，我們就著這個話題，談起了日常生活中的很多東西：彼此的喜好、學校里發(fā)生的各種事情、以及近期遇到的煩惱等等。雖然我有意在避開與游戲相關的話題，但仍然沒有談到我所希望的點上——那些或許應該歸類為“感情”的事情；可若是要提及這些，我卻依然羞于開口。

可是，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必須要做點什么才行。好不容易才能將老師約出來，怎么可以就這樣無功而返呢。我思索著“該如何討論這個話題，又不會被老師認為太過唐突”，卻始終無法得到答案；眼下，或許也只能放手一搏，把最希望向老師了解的事情說出來。

“老師，說起來……您、您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呢？”

“呃……抱歉，綠，這個問題完全沒有考慮過……”

不行，就算老師真的沒有考慮過，我也絕不能空手而歸。也許，可以試著向自己預想的方向誘導看看？

“那，老師會喜歡成熟些的嗎？”

“大概……吧。之前被CC她們說‘老師和那些小孩子在一起，足以看出那方面的愛好了’，其實并不是這樣的。雖說我并不是喜歡‘年上’的那種，但即便如此，還是相對成熟一點比較好，至少不要達到有代溝的程度吧?！?/p>

雖然這并不是十分明確的回答，但我已大致理解了老師的想法——“老師或許會更喜歡成熟的女孩子，至少不能像現(xiàn)在的我那般幼稚?！?/p>

“不過為什么要問這個呢，綠？”

“沒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我無從得知老師是否已經(jīng)看穿了我的心思，但無論如何，我的目標已然確立。

既然如此，就向著“變得成熟”的目標邁進吧。

?

開始實踐目標的我方才意識到，通往“成熟”的道路并非一帆風順。在那次約會之后，我查閱了很多有關于“怎樣才能變得成熟”的書籍資料，卻大多是千篇一律的陳詞濫調，參考價值也十分有限。不過，“盡信書不如無書”，學會“獨立思考”也是通往成熟的必經(jīng)之路。那么，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行動吧。

首先，從外表入手也許是個好主意，畢竟那是給予人的第一印象。剛好我早就有著留長發(fā)的計劃，那么就從今天開始實施吧。

自那以后，我蓄起了長發(fā)，同時開始嘗試學習各種化妝技巧，意圖使自己向“成熟女性”的方向靠攏。然而，不熟練的我總是弄得臉上一塊紅一塊白，還因此經(jīng)常被姐姐嘲笑“像小丑一樣”。不過，這種技能又不是與生俱來的，只要多加練習就好了。

此外，著裝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雖然千禧的制服沒辦法改變，不過倒是可以參考一些看起來比較成熟的搭配，比如研討會的書記諾亞，她的穿搭就很符合我目前的想法。

再就是我和姐姐佩戴了多年的耳機和貓尾，這些看上去就很幼稚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摘掉為好。因為這是我們是雙子的標志，不能私自做決定，于是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姐姐。雖然姐姐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她表示如果我拿掉這些裝飾的話，她也會一起拿掉。

最終，我還是放棄了這樣的打算。為了外表顯得成熟而放棄雙子姐妹間長久的羈絆象征，這種做法本就是不成熟的表現(xiàn)；再者，比起外在，“成熟”更多的是一種自身的氣質，就算戴上這種稍顯稚嫩的裝飾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當然，外表的改變只是計劃的一環(huán)，我的“內在”也必須要變得成熟才行。比如，雖然一直以來我都會盡量讓自己保持穩(wěn)重，但有的時候一旦心急就會做出欠考慮的舉動來；為了讓自己更加成熟，我一定要改正這樣的缺點。不僅如此，自身性格中的其他缺陷，我也會一一找出并將其克服。

總而言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變得成熟”的目標也無法一蹴而就；不過，每當老師看到我的改變，稱贊我“綠又成長了不少”時，我都會堅信，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

就算前路未卜，我也會為了這一目標而毫不動搖地堅持到底。老師，您就看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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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學校里開始流傳著這樣的說法——“老師已經(jīng)在和某某學生開始交往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傳言也甚囂塵上。

聽到這些消息的我心急如焚，卻始終沒有勇氣向老師確認。甚至有好幾次，我已經(jīng)對著老師的MomoTalk打出了“老師，最近您和某位學生交往的傳言是否是真的”這樣的話，在猶豫良久后也都被自己刪掉了。

這種過分關注他人私生活的行為，會被老師討厭吧。我不能做這樣的事。

而且，這些毫無根據(jù)的說法完全不切實際，我怎會輕信這樣的謠言。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某天放學之后，我聽到有幾個學生在議論老師的事情，于是偷偷跟在了她們后面。

“話說，我那天親眼看見老師和一個學生進了酒店呢！”

“真的嗎？那個學生是誰？”

“離得太遠看不清，但反正不是咱們學校的。不過這件事可是千真萬確，我那時候還拍了下來，你看……”

雖然她們的對話仍在繼續(xù)，但我已沒有勇氣繼續(xù)聽下去，也不敢走上前去向她們確認。

老師，難道真的已經(jīng)……

如同行尸走肉般，我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家中。打開手機，MomoTalk中老師還在使用著我畫的頭像——這點曾使我深以為榮，如今卻讓我感到無比刺眼。

“綠，你怎么啦！”

此時，姐姐也已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樣。雖然不想和她提及老師的事，但此時已是最后關頭，容不得我再猶豫了。

“姐姐……你知道老師在和某個學生交往的事嗎？”

“知道啊?！?/p>

姐姐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道。就連姐姐都知道這件事，看來真的八九不離十了。

“那，你知道老師交往的對象是誰嗎？”

“嗨，關心那種事做什么，你看姐姐我像是喜歡八卦的那種人嗎。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玩兩局游戲來著?！?/p>

雖然姐姐并沒有給我答案，我也從未親眼見過任何線索；但此刻我心中的已然確定，那些傳言并非虛構了。

我心中最后的防線已被徹底擊毀?？斩礋o神的雙眼中，世界已變得模糊不清；淚水沿著我的臉頰無聲滑落，舌尖感受到的些許咸味已是我僅存的知覺。

“綠，難、難不成，你……喜歡……老師？”

即使我未曾說清道明，此刻就連神經(jīng)大條的姐姐也能看出我的心思了。

“這、這我之前都不知道來著……那，那你有和他告白過嗎？”

我搖了搖頭。

“唉，綠，你也真是的，平時不喜歡說話就算了，怎么能在這件事上還不說話呢！”

姐姐的訓斥并沒有讓我感到委屈，因為我知道這是身為姐妹者對彼此的關心。也同樣因為此，心中的失落逐漸轉化成了愧疚與恐懼：我已經(jīng)失去老師了——準確來說，是從未擁有過；而今，我絕對不能再失去朝夕相伴的姐姐了。

“姐姐……對不起……”

“欸，咋、咋了？”

我走上前去抱緊姐姐，依偎在她的懷里。雖然她的身軀同我一樣單薄，此刻卻已是我唯一且最后的依靠——盡管我知道，不敢向她說明個中原因的我，并沒有依靠她的資格。

“到底咋了，有啥對不起我的啊……唉，算了，不說就不說吧。誰叫咱是姐姐呢。”

就這樣，我在她的懷中輕聲啜泣著。雖然我總是抱怨姐姐“沒有姐姐的樣子”，但她的存在已是我如今僅存的慰藉。

然而，我卻一次次地背叛了她，甚至于直到此時也沒有勇氣向她坦白自己刻意隱瞞的一切。

如此卑鄙的我，會有這樣的下場，也是自業(yè)自得吧。

?

這夜，因心中傷悲而輾轉反側的我，思考著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也許，我只是沉醉于不斷向著“成為老師喜歡的人”而努力付出的自我感動中，卻從未注意到自己早已在這場逆水行舟中退開了千里之外：就像在游戲中取得一個又一個成就，甚至于拿到金獎杯，也無法改變游戲的結局。

可是，就算真的能夠接近老師，又能怎么樣呢？老師真的會喜歡我這樣的女孩子嗎？

如果我自身并不足以吸引老師的話，就算站在老師的面前高喊“請注視著我”，也只是會討人嫌而已。比起這樣的結果，我寧愿自己從未被老師所注目。

此時，我又想起了關于青檸的類比。

“綠”總會讓人聯(lián)想到未成熟的青澀，但就算是成熟了的青檸，從內而外也和未成熟沒什么兩樣。即使真的有人愿意接觸，也會被那酸味殺退——就像那天差點吐出飲料的我一樣。

看來，老師對我的形容也沒什么不妥。

如果連自己都會厭惡自己，那么還有誰會喜歡呢。

?

自那時起，那些曾經(jīng)帶給我無數(shù)快樂的游戲，不知為何卻讓我感到味如嚼蠟，對它們再也沒有了過往的熱情。而在游戲開發(fā)部中，似乎我也只是一個“陪伴者”的角色——無論是姐姐、部長還是愛麗絲都能沉浸在游戲帶來的快樂之中，而我卻總是心不在焉，仿佛和她們一起游戲對我而言只是一種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務。

然而，即使已經(jīng)無法靠“成熟”來吸引老師，讓自己更加成熟的想法依然不會改變。因為“自己的心情”這樣的小事影響大家是不成熟的表現(xiàn)，我也會摒棄這樣的行為。

因此，我在游戲開發(fā)部的伙伴面前隱藏了自己的心思，依然如同往日般融入大家溫馨的打打鬧鬧；而每次因為各種事情見到老師時，也從未向他顯露出內心中的傷痛。無論是游戲開發(fā)部的大家還是老師，似乎沒有人察覺我真實的感受。

我們就這樣繼續(xù)著一如既往的日常生活。

只不過，有時自己還是會在深夜一個人偷偷哭泣。

此外，關于老師的傳言，如今已在基沃托斯近乎人盡皆知。我并沒有放棄追尋傳言的源頭，也在多方打聽“到底是誰這么幸運，能夠陪伴在老師身旁”，卻始終一無所獲。

那些傳言，是否只是捕風捉影呢？但沒有辦法否定的我，也只能寧可信其有。

看到我抱有如此想法，姐姐總是在規(guī)勸我“這種事直接去問老師不就好了”。雖然我知道姐姐所說的確是解決問題的捷徑，但終究還是不想這樣做；甚至于，我還阻止了她“代我向老師提問”的想法——就像姐姐之前說的那樣，她才不會關心這種無聊的八卦，那么老師一定會察覺她只不過是代我捉刀而已。

如果因為自己的私心影響到老師，那么我寧愿生活這樣的陰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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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后，游戲開發(fā)部的眾人成立了工作室，開始了期待已久的追夢之旅；然而，正當大家準備大展拳腳之時，我卻選擇了暫時離開。

雖然之前在學校時，彼此間的歡樂氛圍我還能夠勉強融入；但當真正的工作開始之時，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恐怕并不能安心下來開發(fā)游戲。更何況，盡管一直都在努力精進，我對自己的畫技仍然沒有足夠的信心；至少，絕對不能成為眾人的拖累。

于是，我選擇了在整個基沃托斯進行畢業(yè)旅行，在游歷四方的同時磨練自己的畫技。當然我也向眾人許諾——在我，也是姐姐的下一個生日時，就回歸我們的工作室。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guī)缀踝弑榱嘶滞兴沟拿總€角落，一面拜訪各個學院的藝術家交流經(jīng)驗心得，一面用畫筆記錄沿途的風景。專注于修行的生活讓我的心境變得更加恬淡，不知不覺間，未能與老師相伴這件事似乎也沒有那么難過了?？磥?，時間的確能夠撫平心中的傷痕。

然而，每當看到那個“果凍人公仔”，心中就會泛起和老師經(jīng)歷的點點滴滴——那是我和老師一起在游戲中心抓到的，承載了我們美好過往的信物，而這次我把它也帶在了身邊。

可是，明明是為了忘卻的旅行，為何卻要隨身帶著這樣的“信物”呢。也許，我既希望回憶起那些甜蜜的瞬間，又企圖忘卻求而不得的痛苦。

這樣想來，我還是過于貪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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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約定的回歸之日已至，我的旅程也已抵達終點。

在歸鄉(xiāng)的列車上，我端詳著車窗中模糊的倒影。在多年的積累后，自己的長發(fā)如今已經(jīng)及腰——雖然長發(fā)確實會顯得更加成熟，但打理起來也麻煩得多，甚至我一度想將其剪掉。人們經(jīng)常說，剪掉長發(fā)意味著與過去劃清界限，開始新的人生；但我知道，就算自己真的能狠下心來如此做，也沒有與過去割舍的勇氣。所以，最終我還是放棄了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

歷經(jīng)數(shù)個小時的車程和步行之后，余下的路途已不足百米。眼下，還是應該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為上，畢竟姐姐還在等著我呢。

“綠——！”

當走進家所在的巷子時，就已看到姐姐已經(jīng)就在家門口迎接我了。未等我把行李放穩(wěn)，姐姐就跑過來抱緊了我。

“真是想死我了！來來，行李給我，我?guī)湍隳?。?/p>

看到姐姐笑逐顏開的樣子，疲憊的我終于感到了些許治愈。

“姐姐……好久不見。”我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姐姐拉著我的手，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家中。房間里并非如我想象的那般凌亂，而是如同重新裝修過般整潔一新——看來在我離家的這段時間里，姐姐也已成長了許多。

“綠，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要先聽哪一個！”

果不其然，姐姐這么高興并不僅僅是因為我的歸來。就是她的語文水平好像還是沒怎么提高……

“兩個好消息的話，我怎么知道哪個是哪個……姐姐你來決定吧。”

“好好好。首先是，今天不只有柚子和愛麗絲來為我們慶生，老師也會來的！”

今天……會再次見到我所思念的老師嗎？這的確是我翹首以盼之事，然而，我也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再就是，之前老師和某個學生交往的事，其實是謠言來著！之前和老師聯(lián)系來這邊的事的時候，老師親自對我說的哦?！?/p>

關于老師的傳言皆為不實消息，這樣的結果讓我倍感振奮；然而，明明我已經(jīng)和姐姐說過“不要和老師提起這件事”，結果她還是去問老師了。可如果不是她的話，直至今日我也仍然會蒙在鼓里。如此想來，我必須要向她道謝才行。

“謝謝你，姐姐……那，具體是怎么回事呢？”

“其實謠言的源頭是老師換了新的頭像，結果大家都覺得那是和某某人的情侶頭像之類的，因為那個構圖就很像來著；后來好多人去找頭像的‘另一半’是誰，但是都沒有找到，而且也沒人查出來老師的頭像是誰畫的?！?/p>

“……”

“雖然有人就此事去問過老師，老師也否認了自己是在和其他學生交往，但謠言還是很快就擴散開來了，而且越傳越離譜，到后來已經(jīng)無法制止了；最重要的是，大多數(shù)人早就把頭像的這茬給忘了。不過說到底，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不是編的就是誤會?！?/p>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我。然而，即使蒙受著如此的誤解，老師也一直未將我的作品換掉，甚至連這件事都從未告知過我——我知道，他這樣做是不想給我造成負擔。

也許，只有我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人。如此想來，我會有這樣的下場，也并不冤枉。

“姐姐，那個頭像……是我畫的。而且，也沒有人用什么‘另一半’的頭像。”

“欸？”聽到我這樣說，姐姐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可、可是，綠，你的畫風好像不是這樣來著……”

“那是因為我用了新學的技巧。不過，也只有那一次，所以才沒人看出來?！?/p>

即使已經(jīng)道明了事情的原委，我也依然不敢向姐姐坦白，為老師畫頭像這件事其實是我自己爭取來的，更沒有勇氣告訴她“另一件事”。

“啊，算了，先不管這個了，反正結果是好的就行了。而且老師待會兒就來了，咱們兩個都應該開心點才對嘛！綠，你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準備之后的派對吧！”

走進自己的房間后，我仰面朝天栽倒在床上，仿佛劫后余生般長舒了一口氣。

我痛恨自己對于謠言的不察，但眼下這已不是該優(yōu)先考慮的事情。如此看來，或許我還有機會……

不，比起滿足自己的私心，我更需要為自己的過錯向老師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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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我再一次見到了思念已久的老師。面對著他的目光，我仍在不自覺地躲閃——盡管我知道這是有悖于禮數(shù)的行為。也許，這就是面對心儀之人的本能反應吧。

“好久不見呢，綠?，F(xiàn)在的樣子真的是成熟多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呢?！?/p>

“謝……謝謝?！?/p>

雖然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老師的肯定，但我已不會再像從前那般欣喜若狂：并非自己對老師的感情趨于淡漠，而是我已經(jīng)知道這樣的贊許并不等同于好感，所以無需再因此顧影自憐了。

不久后，柚子和愛麗絲也到來了。至此，游戲開發(fā)部的眾人終于重聚一堂。我們互相分享著彼此的近況：游戲開發(fā)部的大家展示了新作的開發(fā)進度，而我也向她們展示了自己的修行成果。相比于彼時稚嫩的我們，如今的大家的確都已經(jīng)成長了。

在生日派對上，我們毫無顧慮地盡情玩鬧，仿佛回到了之前在學校的歡樂時光。不知不覺間，時間已至深夜。

此時，姐姐和柚子已經(jīng)睡下，而不知疲倦的愛麗絲也在我的規(guī)勸下暫時休息了。我又一次創(chuàng)造了和老師獨處的機會——然而，這次的目的卻不同于以往。

“時候不早了，綠，我該回去夏萊了?！?/p>

“老師，我送您回去?！?/p>

老師并沒有推辭，而是點頭答應。也許，老師也有想要對我說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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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們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沉默，直至夏萊的大樓已近在眼前。

雖然接下來的話題會令我難以啟齒，但此時我已下定決心——我會向老師說明這場鬧劇背后的真正起因，為其劃上最終的句點，不會再有任何保留和隱瞞。

“老師……我聽說那些傳言的事了，一切都是從我畫的那個頭像引起的。都是我的錯，讓您遭受了這么久的誤會。在此向您道歉，對不起?！?/p>

“不是這樣的，綠。能為我而創(chuàng)作，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怪罪你呢？”

看來，老師仍未知曉事情會發(fā)展成如此這般的根本原因。此刻，我終于有勇氣向老師坦白這一切了——那僅存于我自己心中，不為人知的秘密。

“如果說，在這件事上我真的留有私心呢？”

“綠……？”

“當時給您的畫像，的確有‘另一半’。是我自己偷偷畫的，只不過從來沒用過?！?/p>

說著，我向老師展示了手機中早已準備好的“另一半”——“我自己”的畫像。

事實上，當初我在給老師畫像的時候，的確就是按照“情侶頭像”的想法來進行構圖的；而“情侶頭像”的另一半，當然就是我自己——那是在完成老師頭像的當晚，我連夜趕制出來的。當然，我并沒有無恥到擅自換上自己的半邊，而是等待著“機會”：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和老師走到一起，就會以這種方式向天下昭示。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不去使用“另一半”，那么給老師的作品也只不過是普通的頭像而已；未曾想，這種自作聰明的舉動，卻使老師陷入了長久的誤解之中，也讓自己錯失了無數(shù)次與老師走近的機會——當然，后者只是我的咎由自取罷了。

而今，我的坦白也使得自己的心意間接為老師所知；但我并不敢奢求這樣的表達能夠博取老師的好感，只能寄希望于老師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然而，似乎早已預料到事情的發(fā)展，老師并沒有像我所猜測的那般驚訝。

“綠，要不……現(xiàn)在就換上這個頭像如何？”

“老、老師？”

老師這樣的說法，難不成……真的會是我所想象那樣嗎？

“這怎么可以！您都因為我陷入謠言這么久了，這樣的話豈不是讓謠言成真了嗎？”

“如果我說，我現(xiàn)在的目的，就是讓它成真呢？”

“可是……”

“綠，你的心意，其實我已經(jīng)了解了。是桃衣告訴我的，還有她平日生活里所看到的，發(fā)生在你身上，讓她感到‘十分奇怪’的改變。抱歉，綠……如果我之前就知道你的心意的話，肯定會早早回應你的?！?/p>

原來，姐姐不止向老師確認了“傳言起源”的事，就連我的心意也一并告知他了。

想到自己一直想法設法隱瞞的姐姐竟然成了傳達我的心意之人，我的心中止不住地一陣絞痛。甚至于，剛剛我還在和她玩文字游戲——我告知她“沒有人使用另一半頭像”，這雖是事實，但目的其實是在誤導她“不存在另一半頭像”。

這樣的我，是否還有資格乞求她的原諒呢？

“其實，綠的心意，是要比桃衣說的時候更早吧。也許是在你說‘想成為第一個送我巧克力的人’時，又或者是我們一起去游戲中心抓果凍人時，又或者是比這還要早的時候?！?/p>

說到這里，老師輕嘆了一聲。

“如果不是知道了你的心意，那么在你身上的那些改變，我也不會往這方面考慮；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一切就都說得通了。直到這時，我才知道你為我而付出了那么多，也才理解了默默承受那些謠言的你心中的痛苦?！?/p>

“可是……這一切本就是我自己的錯，是因為我的自作主張，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而且就算是付出了這些，那也只是我自己的私心而已……”

“我明白。但綠的心意是獨一份的——即使無法預知最終的結果，也仍然在默默地為了我而改變著自己，我也很喜歡這樣的綠。不過，自己的心意，還是要勇于‘表達’才行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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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達”……沒錯。

連自己的心意都要依靠他人傳達的我，到底還要尋找多少怯于表達的借口呢？

告白也是無用之舉？

不想被老師所討厭？

欺瞞姐姐的負罪感？

恐懼于失敗的痛苦？

無論何者，也終究不過是對自己懦弱的掩飾而已。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向老師表白的話，而今或許早已成為我們的戀愛紀念日，即便是我私自準備的頭像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派上用場。

如果我在聽聞傳言后去詢問老師的話，就不會使老師長久遭受謠言的困擾，也不會讓自己渡過數(shù)年灰暗無光的生活。

然而，直到最后的最后，我也沒有勇氣“表達”自己心中所想，卻仍在沉迷于自己那“變得成熟”的小小把戲中——但不懂得“表達”者，亦沒有自稱“成熟”的資格。

如今，老師愿意聆聽我的“表達”，已然是我無上的幸運。

我沒有理由再錯失這最后的機會了。

現(xiàn)在，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說出口吧。

“老師，我……喜歡你?！?/p>

我終于將戀慕的詞句傳達給了心愛之人。這一刻，我不需要堆砌什么華麗的辭藻，最簡單的話語已然足夠。

——對我而言，從無到有，已是最大的突破。

“我也喜歡你哦，綠?！?/p>

此刻，我終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答案——作為我鼓起勇氣去“表達”的結果。

多么希望此刻的剎那，成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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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剎那終歸不是永恒，我也不得不在此同老師道別。但我已不會再為此感到悲傷：因為我知道對于現(xiàn)在而言，這只是暫時的別離。

臨別之際，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向老師言明。

“老師，我……不會換上那個頭像?！?/p>

“為什么？”老師有些不解。

“因為，我要為您……為我們，創(chuàng)作新的作品。這幾年間的進步，您要好好地看著哦?！?/p>

“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綠。對了，這次還要和桃衣保密嗎？”

“不，以后都不需要了。至于之前那些‘向她保密’的事，我也會一一告訴她的?！?/p>

我無從得知姐姐是否能夠原諒我對她的隱瞞，但無論結果如何，如今我必須向她開誠布公地坦白一切——就像今天對老師的坦白一樣。

“我知道了。綠，能有這樣的姐姐，真的很讓人羨慕呢。一定要珍惜才行?！?/p>

“我會做到的，老師。”

直至此時，都是我在接受老師的教導；但現(xiàn)在的我亦希望老師理解，我同樣需要他的“表達”。

“還有，雖然老師教會了我要勇于表達，但老師自己也應如此呢。不是責怪您的意思……如果您早些告訴我關于頭像的事情的話，那么后續(xù)的那些遭遇也許是可以避免的。”

“但這件事若是告訴你的話，你一定會十分自責吧……”

“我知道您是善意的，不想對我造成負擔。但說句事后諸葛的話，無論如何，也總好過我們至今所經(jīng)受的那些，不是嗎？”

“可是，作為‘大人’……”

“‘大人’就是要成為表率才對，再說，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是‘大人’了?！蔽椅⑿χ?，直視著老師的雙眼?！翱傊?，真的不是責怪您啦。以后的日子里，我們也要坦誠相待，好嗎？”

“好，一言為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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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老師走進夏萊的大樓后，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人類創(chuàng)造的霓虹之神照耀著基沃托斯的夜晚，使其亮如白晝；在其庇佑之下的蕓蕓眾生盡情地沉醉于眼前的這般燈紅酒綠之中。雖然我并不想成為其中的一員，但僅僅作為過客，感受這樣的氣氛也許并不是壞事。

偶然間，我看到了數(shù)年前和老師約會的那家甜品店，即使是在深夜也仍在開張。我走進店中，點了一份不加糖的“青檸薄荷”，盡管店員反復告知我“不加糖的飲料味道不好”，我卻依然堅持自己的選擇。

果不其然，缺少了甜味的中和，青檸的酸澀更甚以往。但此時的我，已不會再皺一下眉梢——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感覺。

此時，我回想起老師對我講述的，“青檸”的特征——外表青綠的它會被誤解為未成熟的檸檬，而且也沒有如檸檬般濃郁的香味；雖然因為果汁更多、酸味更重而適合用做飲料，但必須將其切開觀察，才能知曉這一點。

從前的我總是以為可以通過自己的改變吸引老師，而所謂的“表達”則是掩飾底蘊不足的體現(xiàn)；如今我終于明白，不去表達的結果，就是老師永遠也不會了解自己。僅僅只是通過“改變自己”來吸引注意的行為，在對方的眼中也不過是自娛自樂的獨角戲罷了。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我終于抓住了這最后的表達機會，收獲了理想的結果；如同此時青檸的酸楚與苦澀在口中漸漸褪去，轉化為微弱的回甘。

這樣的感受，或許是味蕾捕捉到了果汁中的微量糖分，抑或是身體為了安慰自己而制造的錯覺。但無論其為何者，并不重要。因為這就是它給予我的饋贈，我亦會心存感激地接受。

——所謂的成熟，就是面對這樣的“酸楚與苦澀”時，依然能夠甘之如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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