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 ?【二樓】

? ? 二樓的光線比三樓昏暗不少，除了校長室亮著半盞燈外，沒有別的地方不是一片漆黑。

? ? ?不二氏沒打招呼就徑直走進校長室。我跟在他身后 嘲諷般地吹了一個沒有人聽得見的口哨，覺得這主意簡直太蠢。

? ? ?房間不是很大，比4個平放在地的油桶寬不了幾英寸，墻壁上有幾處破損，在墻紙褪色翻卷下來的地方，大多涂滿了匆忙的手稿和備忘條。辦公桌的上方有一個時鐘，指針發(fā)出午夜靈異的秒聲 ，中間的正座是空的，只有一個駝背消瘦的中年人守在電話旁。

? ? ? 出于禮貌，不二坐在辦公桌前的一把學生椅上。微皺的眉，塞進衣袋的手，一個猶豫地若有所思。我從沒見過他這么嚴肅，像刷題機器的理科生一樣。

? ? ? 不二氏:“您好，校長最近有換新任嗎？”

? ? ?中年人（突然肩膀一聳，驚詫地抬頭看著他，局促不安地將手中的活兒推進抽屜中，干巴巴地回答）:“年輕人真是明智啊，不過你本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知道的。學校打算明天通知大家，以后舍本利就是你們的新校長了.”

? ? ?他僵硬地站起來，拿出側柜中的茶具——看起來像是那種有托底的辦公用高檔瓷器——佝僂著沏了兩杯茶。

? ? “已經是第二天了，我想我知道的也不算太早。但如果您指的是昨天的后天，那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了?！辈欢系脛侔爿p笑著瞥了瞥墻上的鐘，1:03。

? ? “舍本利，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是本校內部最優(yōu)秀的數學教員，平時上課很受學生歡迎，一般在衣領上別一只0.8的中性黑芯萬用記號筆.......”對方顯然很不安，習慣性地反復擰著茶杯托底，眼神四處渙散，試圖停止對話，卻像被座位磁鐵吸住，絲毫不敢離開半步。

? ?不二氏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桌上的茶幾，和一排倒扣的杯托。

? ? “喔，這些是稀土礦制的。你知道，從上個世紀80年代末那會兒，學校就開始在辦公室進這種材質的茶幾和杯托，高檔茶具放在上面不容易脫底和褪色。以前閑暇時暴校長，呃，經常不顧這些迎客的禮節(jié)，和我一起用它們喝茶。作為一個管雜活的，這方面我還是知道的比較多.....”

? ? ?“那么，”不二氏斜了斜身子，神秘地半睜開他的眼皮，“舍本利通常用哪只手寫字？”

? ? “右手?！?/p>

? ? “我想，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這里上任了吧?！?/p>

? ? “啊，是的?！睂Ψ捷p描淡寫道，“兩個小時前他才剛出去。這種風流的教員也是沒什么拘謹原則的夜貓子，他走的時候還樂呵呵的告訴我要見某個上司，和他共進晚餐，順便聊聊今后辦公的事，讓我在這里等他回來.......不過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他一向這么隨意?！?/p>

? ?不二氏羞澀地嗤笑：“那么早還真的不能被稱作‘晚餐’?！?/p>

? ?“最近有什么人和他長期交往過嗎？”

? ?“兩個負責校政的財物員，我，他最親密的老友暴立（原校長），一些數學組的同事，昨天和一個清潔工鬧了點口角，再來就只有那些一直喜歡圍在他身邊問問題的學生了——他可真是個擅長打交道的可愛鬼?！?/p>

? ? 解謎天才盯著那臺座機電話沉思了一會兒，始終沒有喝茶:“您知道他被任為新校長是多久之前？”

? ? “不久，就在昨天晚上。到現在也不過只有4小時左右?！?/p>

? ? 這使我的暗戀對象下意識地驚惶了起來！

【一樓】

? ? ?不是這樣快，我想。

? ? ?我醒來時發(fā)現自己正緊緊抱住不二氏的一條腿。

? ? ? 他正因此沉重地前行，腳步聲似乎在一樓空曠的走廊中逐一清晰地擱淺。不二氏俯下身，伸出他的左手斷指，輕銳地，在地瓷磚上劃了一下。

? ? ? 那是一種觸感十分黏手、面積小如點，非連續(xù)性的深色足跡，在暗中即便是借月色也幾乎毫不反光 。

? ? ?“為什么不把燈都打開呢？” 我提議。

? ?不二氏什么都沒說，警惕地搖了搖頭。

? ? 我認為我所愛的解謎天才讓亂發(fā)無精打采的半遮住眼睛，就像是恰到好處的太妃糖錯加在一杯星期天早晨的咖啡中那樣，很好地掩蓋了他解謎時專注的目光。

? ? ? 但沒有什么比那樣更容易讓一個走上歧路的怪人逃避枯燥的現實了。

? ? ? 大約過了5分鐘，不二氏在倒數第二間自習教室門口停下，湊近嗅，隨后點開了隨身攜帶的微型手電，將前門和后門仔細研究了一番，最終認定這兩扇門都是鎖住的

? ? ? “你覺得呢？”不二氏問我。

? ? ? “沒什么特別的，我想可能只是晚走的學生惡作劇把它從里面反鎖后從窗口跳出去了?！?/p>

? ? ?“你看，”他伸出兩只細長的食指，在空氣中比劃了一段，“斜二測畫法的直觀圖與正等軸測不同，前者的面積是后者的四分之根號二倍。假想當一個囚禁完受害者的兇手獨自站在房間最昏暗的一角，他的視野必定被鎖在斜二測中，左右眼視差會讓他很容易地忽略窗子的中點——而且那是令他感到最不安的地方，如果窗是透明的，外面應該恰好可以看到這個死角（當然這并不適用于某些特殊布局的作案現場）。另外，這里的窗一般通向外界走廊，和后花園，都是常見的指紋采樣地點，一個聰明的行兇者絕不會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所以，這些門不是被從里面鎖住，就是從外面被某些特殊方法動了手腳?！?/p>

? ? “你不會真的認為這里有殺人案吧？”

? ? ?“我不知道，”他的眼神突然有點渙散，“但我的鼻子熟悉那種血腥味，這間教室四周的空氣很好暴露了這一點。”

? ? 不二氏頓了一下，“只屬于午夜，和我們兩個傻子的味道。”

? ? ?我驚訝地望了他一眼。

? ? 然后我們在漆黑的走廊里一起大笑起來，聽不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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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 ? ??END? ? ? ? ? ?文：子不語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