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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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夜深人靜，羅浮生都準備睡了，卻聽到敲門聲，他心懷忐忑起來開門，發(fā)現(xiàn)門外的人居然是傅紅雪，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傅紅雪，你要干什么！花花的院子就在隔壁，深更半夜，你卻過來找我不好吧？”

傅紅雪讓他給逗笑了。

“我跟你說真的啊，我可告訴你啊，我可是……”

“羅少爺，”傅紅雪含笑打斷他。

“很正經(jīng)的……”浮生仍堅持說完后半句。

“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幫個忙?！备导t雪嚴肅看著他。

??？浮生的第一反應就是，“花花讓你來的？”

傅紅雪搖了搖頭。

浮生一時特別好奇，傅紅雪的事，公事全部由念心閣安排，自己做不得主，私事全是圍著無謝轉(zhuǎn)，他有什么事是需要大半夜跑來要他幫忙的？還這么鄭重？

“你要我?guī)湍阕鍪裁?？?/p>

“……”傅紅雪卻沉默了下來。

浮生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過了好一會兒，傅紅雪似乎才下定決心，他一臉堅決看著羅浮生，“羅少爺，我想請您幫我回到白家！”

浮生整個人都呆住了，連眨好多下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說什么？”

“這件事只有羅少爺您可以做到?！?/p>

這到是真的，但是，“不，不是，花花同意了？”

傅紅雪搖了搖頭。

“花花，知，知道，知道么？”他都顫抖了。

傅紅雪又搖了搖頭。

“不行！”浮生終于回過神來，斷然拒絕，“花花一定會打死我的！”

如果是平時，大概他也會和無謝一樣笑浮生這么慫，可是現(xiàn)如今……

“羅少爺，我求您幫幫我?！毕破鹨聰[就要跪下，被浮生反射性的一把扶住。

天哪！真是嚇死他了，他可是生長在科技下的現(xiàn)代人，貴為冥獄之主，他沒跪過別人，也沒被別人跪過，這項傳統(tǒng)行為對他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不，不是傅紅雪，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傅紅雪低下頭一聲不吭。

“你要回去報仇？”浮生猜測著問。

傅紅雪搖了搖頭，“逝者已逝，就算報了仇，又能怎么樣呢？不過安慰自己而已?！?/p>

呃…雖然這么說也有道理，可是冤冤相報，恩怨情仇，哪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人在俗世，不都是陷入欲念而不自知么。

“你，一直很期待找到家人？”這個總是人之常情了吧？

傅紅雪卻又搖了搖頭，他和無謝說過，他早已過了需要家人的年紀，不論當初是何緣由，是如何不得已，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真的有認真找過他么？世家大族的親情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傅紅雪，”羅浮生面容嚴肅下來，“我們好好談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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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將傅紅雪帶到湖心亭。

湖心亭，顧名思義，在湖泊中央，只有一座橋相連，周圍環(huán)境一覽無余，他擺了擺手，艾福在暗中待機，沒有他授意，這里的談話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聽到。

“傅紅雪，你到底要做什么？”浮生又沉聲問了一次。

“……”

看傅紅雪沉默不語，浮生一臉嚴肅接著說，“你應該很清楚，不論我和花花私交多好，念心閣的事我都不能插手，這是原則問題，念心閣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有什么規(guī)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今日說要回白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吧？”

叛門……

傅紅雪的目光緊了緊，不管他當初去念心閣是不是自愿的，一入念心閣，他生是念心閣的人，死也只能死在念心閣，念心閣不會派這樣的任務給他，所以他要離開就只能是……

“你到底要去做什么？”浮生第三次問道，“付出這樣的代價也值得？”

傅紅雪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值得，只要是為了……無謝……

“魅影與你說了什么？”他猜這恐怕才是起因。

傅紅雪又一聲不吭低下頭。

浮生耐著性子等他開口，他知道傅紅雪來找他肯定不是小事，他讓魅影給他們分析如今的形勢，也是看在與無謝的交情。

“羅少爺，您可以幫我回到白家是么？”

“呵，”浮生嗤笑一聲，“這扇門我自然可以幫你敲開，可是你想過么，就算你回到白家，能不能站住腳也是千難萬難，白總裁生性多疑，即使你的DNA驗過了，畢竟是失蹤十幾年的孩子，你也很難得到他的信任，更何況白家如今那位夫人籌謀這么多年，花白鳳都被她擺了一道，自然也不會憑空讓你截了胡，那里注定布滿陰謀與算計，你又不是想回去給你母親報仇，何必淌他們的渾水？白家一個小小繼承人的身份，對你這么大吸引力？”

傅紅雪搖了搖頭，他想要的自然不是這個。

“想來也是，念心閣傳承千年，想必家底豐厚的很，白家的那些，你們根本不可能看上眼?！?/p>

“……”這也不是重點。

“不圖財，不報仇，也不是血緣親情，白家還有什么吸引你？”

“……”傅紅雪沉默了一陣才開口，“羅少爺，您也知道念心閣如今的形勢，念心閣自古以來修的都是隱世，谷中之人兩手不插外界事，我們與外界的聯(lián)系就是靠交換來達到谷內(nèi)的補給，世界突變，不說念心閣猝不及防，外界更是十消九亡，可是就像您說的，念心閣就算解決了眼前的燃眉之急，體制不變，日后也難保不會再發(fā)生，更何況念心閣被斷的不止是這些……”還有眼睛，傅紅雪深吸一口氣，“我要回白家拿回本來就屬于我的東西！”

“你……”浮生張了張嘴，“你還是想要繼承人的身份？”

“嗯。”

浮生想了想，輕笑一下，“你想的太天真了，知道么，有一點，你肯定不會成為白家的繼承人。”

傅紅雪皺了下眉頭。

浮生打了一個響指，艾福浮空中放出一段視頻。

傅紅雪漸漸鎖起眉。

“看出來了？”

“他們都沒有變異?！备导t雪沉聲回答。

“沒錯?！备∩执蛞粋€響指，畫面消失“白老爺子年紀太大，變異對他來說風險太高，白總裁可能會考慮，但目前還沒有，而白家現(xiàn)在的大少爺是絕對不能變異的，你知道為什么？”

“……”

“雖然變異的好處眾多，尤其是長生不老，可是變異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喪失繁衍能力。”

“對！任何一個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傳承，繼承人不能傳宗接代等于斷了根。你回白家如果被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變異，白家絕對不會再有你容身之所，這樣你也要回去？”

“是！”他沉聲回答。

“冒著叛門的重責，頂著這么大的風險，而且你想過么，傅紅雪，你要下手的，可是自己的血緣親人?！?/p>

傅紅雪自嘲笑了笑，“羅少爺也覺得我們殺手天生就沒有是非觀念？”

“別拿我跟外面那些無知的人相提并論。”浮生不屑地說道，“念心閣雖然聽著不像好人，可你們接委托的報酬卻是只收取心頭之物，那些有權(quán)有勢之人有幾個放得下欲望？相反，那些真正有大義之人，或者走投無路之人才有這種破釜沉舟的勇氣，民間相傳中，念心閣可是一直口碑不錯，不然也不會時隔多年，凌亦薇還可以重啟念心閣，只不過念心閣做事從來不看人，難免亦正亦邪一些。更何況……”他話鋒一轉(zhuǎn)，“這場災難究竟何人所為，也該水落石出了?！?/p>

可是這些卻不是他所關(guān)心的。

“回到白家，你面對的只有猜忌算計，這種生活不適合你?！?/p>

“可是，白家現(xiàn)在有我需要的東西！”傅紅雪語氣里透著不容動搖的堅決。

“所以，你是想讓白家日后為念心閣所用？”就如他們冥獄另外的一面。

傅紅雪重重點下頭。

“這事花花知道么？”

搖了搖頭。

“不是，這事既然是為了念心閣，你為什么不和花花商量好了再來？有花花跟你里應外合，你想做什么都會容易很多。”

“無謝不會同意的。”

“為什么？”浮生滿臉不解，“你這是為了幫花花，而且男人有自己的事業(yè)不好么？”

“我若想有自己的事業(yè)，無謝自然不會阻攔，可是若是與念心閣相關(guān)，他就不會同意?！?/p>

“不，不是，這什么道理?。俊?/p>

傅紅雪嘆了口氣，“羅少爺，您知道的，念心閣傳承千年，已經(jīng)有太多的沉疴痼疾，太多的規(guī)矩即使無謝貴為一門之主也無計可施，這一切都太沉重了，而我只是念心閣的一個殺手，我的任務就是完成委托和活著，所以無謝不想也不愿意我插手念心閣的任何事，尤其是現(xiàn)在?！彼盅a充了一句。

“他想扛，可他若扛不起來呢？”

“傾盡全力，終其一生?！?/p>

“……”浮生眨了眨眼，猶豫了一下，還是略帶小心地開口，“傅，傅紅雪，你知道念心閣的傳承是什么嗎？”

傅紅雪搖了搖頭。

“你真的不知道念心閣在傳承什么？”他不信。

“那不是我能知道的。”

雖然傅紅雪回答的很明白，可是浮生還是從其中聽到了隱情，“所以，”浮生盯著他的表情，“你還是知道念心閣的傳承是怎么傳的？”

“……”

看到傅紅雪默然不語浮生一下急了，“你為什么不阻止花花！”那要的可是無謝的命啊！強忍著才沒有沖傅紅雪大喊出來。

傅紅雪黯然垂下眼，拳頭死死握了起來，喉頭輕咽，才艱難地說，“我，不能。”

媽的！怎么又是不能！浮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最近是不是和這兩個字犯沖！

“即使是那樣的結(jié)果你也能接受？”

不能，可是不能那又如何呢？如果他沒有變異，以殺手的壽命，他和無謝同生死，也沒什么難的，可是如今……

“傅紅雪，你若是真的那么在乎花花，為了你自己，你也不能拼一下么？”浮生耐著性子諄諄善誘地勸說。

可是沒想到傅紅雪長久沉默之后居然把眼圈都憋紅了，“羅少爺，”他開口的聲音都是啞的，“您是冥獄之主，您應該明白這種感受，無謝從一出生就是為了念心閣，他夜以繼日的接受那些苛刻的訓練是為了念心閣，幾次生死求存都是為了念心閣，他一生的使命就是念心閣，傳承念心閣這種信念早已是他的一部分，若是有一日告訴他這些都不需要他做了，就等于剝奪了他的一切，否認了他存在的所有意義，您要無謝如何適從？”

“就算無所適從也終究會適應的，傅紅雪，有你的陪伴，花花會走出來的。”

“我聽說有一種人，如果他的父母都是軍人，并且剛好是為了保衛(wèi)國家而戰(zhàn)死，那么他們所堅持的信念，往往會以一種根深蒂固的方式溶于后代的血液之中，我還聽說，血脈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不論你在成長的過程中怎么樣的扼殺它，它都會在無意識時不經(jīng)意就表現(xiàn)出來，而無謝就是這樣，傳承念心閣早已堅定不移埋藏在他的心里，融入每一寸的骨血，他可以放下一切，可以看淡生死，可是只有這一件事不可改變?！?/p>

雖然傅紅雪講得道理無可辯駁，可是……

“你真的清楚花花給自己選了一條什么樣的路么？那樣的代價，你們真的承受得起么？”

承受不起，他當然想一輩子都寵著無謝，守護著他，可是原來一輩子，那么短，從變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們終究要走上這條路。

手在身側(cè)攥了又攥，沉聲開口，“我不會讓無謝做任何選擇，不論他想做什么，我只會盡我所能為他做到。”

浮生突然心口有些揪痛，“你真的不會后悔么？未來的日子那么漫長，你怎么辦呢？”

天下之大，孤寂一人，想必這世上再也沒有了他的心安之所。

“如果你們的時間這么有限，現(xiàn)在你還要離開他？”

當然不想，可是……

“我能為無謝做的，也許只有這么多?！?/p>

只要無謝需要，他定當會為他拼盡所有，哪怕為他去死，他也是甘之如飴的。

“花花脾氣倔強，若是對你生了嫌隙，你也不介意么？”浮生欲言又止，無謝雖小，做事卻干脆果決，對別人如此，對自己更是如此。

“我……”他當然介意，可是無謝的責任太重了，他舍不得更見不得無謝走的這么艱難，他的力量是那么的弱小，就這一點事卻也忐忑不知能不能做好，縱使念心閣當他叛門，縱使無謝氣他而不肯原諒他，他也不后悔！

傅紅雪抬起頭堅定地看著她，“羅少爺，請您幫我回到白家！”

浮生輕輕嘆了口氣，既然勸也勸不動，他也盡到了責任，“我考慮一下。”

雖然羅浮生如此回答他，他卻知道這事已定，抬頭遠眺無謝居住的院落，對不起，無謝，每一句誓言他都記得，他會用一生去兌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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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我感覺你要下大刀了。

落落，沒事別瞎感覺。

花花，你不許欺負我雪哥哥。

落落，好的，我欺負你。

花花，不行！

落落，別那么貪心，你們總得給我一個吧？

花花，那你欺負落落唄。

落落，我這暴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