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戰(zhàn)錘翻譯·尤莉卡三部曲·之一】《血裔(Bloodborn)》-第二章:女王的指令


“自經(jīng)別離兩彷徨,安知妾身思君苦?!狈评怂拱延壤蚩〒г趹牙?,低聲吟道,“安知月下望穿腸,痛入心扉悲入骨。安知殷勤賦愁詞,日日思君遠(yuǎn)行時。安知……”
“你說的這都是什么意思啊,”尤莉卡打斷了他,笑著問道。
“啊,這是文言文,用姑娘的相思來表達(dá)兩個人的愛”菲利克斯回答道,“你仔細(xì)品味一番就能理解其中韻味?!?/p>
“是是是,但是為什么要寫成這樣?這是古人寫的詩嗎?”
“不是,這是我自己寫的?!?/p>
“那你還這樣寫?”尤莉卡接著犟嘴,“你平時又不這么說話?!?/p>
菲利克斯有點面露難色?!拔摇蚁敫袘岩幌逻^去那個浪漫的年代。那是個可以愛得轟轟烈烈的年代,而且——”
尤莉卡揚起眉毛?!澳闶钦f現(xiàn)在就沒有浪漫和轟轟烈烈的愛了嗎?你這話說得好像在戳我脊梁骨。”
“不,我……”菲利克斯頓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惱火地說道,“給你這個女孩子念首詩真是費勁。你到底還想不想讓我把剩下的念完?”
“你想念完也可以,”尤莉卡說道,然后邪魅一笑,親吻著他赤裸的胸膛?!俺?,拿你的話說,你更想體會一下妾身思你思得有多苦?!彼淖齑揭频搅随i骨上?!翱赡苣愕媒o你的詩再添上幾句了?!?/p>
菲利克斯哼了一聲,重新燃起了激情,把她拉起來,給了她深深的一吻。他們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她的雙手在他堅挺的后背上游走,情欲開始在她的心中閃爍,像是被撩撥的火焰。
當(dāng)他們開始進(jìn)入正題之后,這股火焰也就開始熊熊燃燒。她滾到他的身上,輕咬著他的肩膀。他們互相愛撫、扭打在一起,喘著粗氣。他的身體是那么溫暖,那么強(qiáng)壯,充滿生命的活力。
他們的節(jié)奏慢慢加快。她的嘴唇緊貼著菲利克斯的脖頸。他的撫摸讓她欲火中燒。他的氣息讓她欲罷不能。他的滋味讓她欲仙欲醉。她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了。隨著一聲野獸般的長嚎,尤莉卡一股腦兒扎在他的身上,用尖牙扯斷了他的喉管。
尤莉卡從夢中驚醒,肌肉不停抽動,好一陣才把呼吸調(diào)勻,但唇邊還回味著菲利克斯的血的滋味,身上還殘存著他的汗的氣息。她躺回床上,渾身顫抖,出神地盯著天花板,剛做的夢漸漸淡忘了。如果她再見到菲利克斯,她真的會這么做嗎?對麥克斯呢?她的愛會像悲痛一樣,只會轉(zhuǎn)化為憤怒和暴力嗎?流血就是她唯一的發(fā)泄方式了嗎?她合上眼睛,向神祈禱,希望再也不要見到自己的老朋友們了,盡管她的禱詞已經(jīng)傳不到神明的耳中。
平心而論,這種事恐怕很難發(fā)生了。當(dāng)她跟隨加布里埃拉女伯爵,與另外四位冒險家分開之后,這四個人就趕回了基斯里夫,去協(xié)助普拉格抵御混沌大軍的春季攻勢。在這第二場圍城戰(zhàn)中,他們恐怕是兇多吉少了。普拉格本就難以支撐,以她對菲利克斯、麥克斯、高崔克和斯諾里的了解,他們怕是在普拉格隕落前就已經(jīng)慷慨赴死了。
她懷疑他們是不是早早就回到白野豬酒吧(White Boar)了,在那喝著啤酒拌著嘴,等著再真刀實槍地干一架。但估計也沒有。他們離開了才兩個多星期。他們應(yīng)該還在路上,吵吵鬧鬧,開開玩笑,聊聊天氣。
突然間,盡管她之前已經(jīng)祈禱過了,她還是想回到他們身邊,勝過世間任何事物。她想和菲利克斯打情罵俏,聽麥克斯談天說地,再看一眼直頭直腦的斯諾里和我行我素的高崔克。但這是不可能的了,他們當(dāng)時沒殺死她已是情分——帶著她一起走南闖北則完全是另一碼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怪物了,而他們殺的就是怪物。更別提她還殺了幾個人。想要重歸于好肯定是沒戲了。
把她從前和現(xiàn)如今的人生細(xì)細(xì)捋完一遍之后,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披上一件絲綢長袍。夜幕已經(jīng)降臨,她聽到樓下的城堡內(nèi)一片紛亂。她沿著塔樓內(nèi)狹長的螺旋石梯一路下樓,隨著腳步,吵鬧聲愈發(fā)分明。當(dāng)她踏入昏暗的上層連廊時,險些被兩個趕路的仆人撞倒,他們合力提著一個巨大的黃銅皮箱。另一個抱著一堆帽盒的仆人將身一側(cè),才沒跟她撞上。
在幽邃的入口石廳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石像鬼俯視著的是一片更糟亂的景象。箱子衣柜堆在門口,滿地盡是裝飾用的盔甲和沉重的雕花家具,男女仆人正忙著用白色床單把這些給包起來。在音樂室的門旁,加布里埃拉女伯爵,身著墨綠色的緊身胸衣和長裙,正與一臉嚴(yán)肅的城堡主格拉夫人(Lady Grau)商討著什么。加布里埃拉的護(hù)衛(wèi),金發(fā)騎士羅德里克(Rodrik)幫她們捧著一本大部頭的賬單,她們倆則在上面一條一條核對著。
尤莉卡光著腳,下了弧形的石階,徑直向她們走過來?!胺蛉耍彼龁柕?,“這是在干什么?”
加布里埃拉抬起頭,分心搭理了一下她,“我要去一趟努恩(Nuln)。今晚就走?!彼纸又治銎鹳~單來,在幾個條目上指指點點?!安?。我不在的時候就用不著這些仆人了。羅德里克,挑兩個跟我們一起上路,其余的就打發(fā)他們走吧?!?/p>
“遵您指示,我的夫人。”這位騎士答復(fù)道。
尤莉卡不由得緊張起來。女伯爵要把她一個人留下嗎?沒了女伯爵,她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嗎?她能控制住自己嗎?“您……您要走多長時間?”
加布里埃拉的眼睛向上一挑,看了她一眼?!拔也恢?!在我走之前,我還有好些麻煩事要處理,而且——”她頓了頓,眉頭緊鎖著,“而且你也是我的麻煩事之一,對吧?”
加布里埃拉從羅德里克手中接過賬單,遞給了格勞夫人?!澳銇韼臀姨幚砗檬O碌墓ぷ?。按我的思路去辦。在我回來之前,要保證這座城堡最起碼的秩序?!?/p>
格勞夫人屈膝行禮,答復(fù)道,“明白,女伯爵大人。”
把這些交代完后,加布里埃拉帶著尤莉卡和羅德里克進(jìn)了音樂室。她把門關(guān)上,入口大廳里的喧嘩聲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在努恩的姐妹們最近遇到了點麻煩,”她對尤莉卡說,“我收到了我的女王大人的指令——我們共同的女王,白銀峰夫人(the Lady of the Silver Mountain)——去那里幫她們度過危機(jī)。我當(dāng)然會遵從安排,但是這份指令來得不是時候——至少對于你來說是這樣?!?/p>
“你不想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吧,”尤莉卡說道。
“我當(dāng)然不想,”女伯爵說道,“但是,帶你去努恩也——”
“我的夫人,不能帶她去啊,”羅德里克吃了一驚,連忙說道,“我看到她怎么對那個孩子下的手了。她還沒準(zhǔn)備好啊?!?/p>
“但是把她留下也是毀了他,”加布里埃拉說道,“如果不教她的話,她真的會變成她自以為的那種野獸的。”
“請問,我能插句嘴嗎?”尤莉卡拘謹(jǐn)?shù)貑柕馈K麄冋勚氖戮拖裾勔粭l寵物狗一樣。
“不行?!迸粽f道,然后聳了聳肩,對羅德里克說道,“她得跟我們走。你把她的行李打包好。哦不,等一下,我先帶她去看點東西。走吧?!?/p>
羅德里克好像并不太情愿,但他只是鞠了一躬?!白衲甘?,我的夫人?!?/p>
他轉(zhuǎn)身離開去了石廳。加布里埃拉對尤莉卡笑著,剛剛她有多冰冷,現(xiàn)在就有多溫暖?!拔医o你準(zhǔn)備了個驚喜。跟我來?!?/p>
女伯爵拉著尤莉卡的手,帶她穿過城堡來到書房。那是一間高大的、有拱形天花板的房間,里面擺滿了書,這既是她的學(xué)習(xí)室也是工作室。當(dāng)加布里埃拉把門打開,拉她進(jìn)去時,尤莉卡站在門口愣了一下,因為她模模糊糊看到房間里有五個無頭的貴婦人在等著她。然后她才看清原來那都是模特假人,都穿著華麗的席地禮袍和長裙,這讓她心中驚訝未減分毫。
“這是什么?”她問道,眼睛粘在假人身上離不開。
加布里埃拉笑著從它們中間穿過,張開雙臂,“看吧,這都是給你準(zhǔn)備的!”她說道,“那個蠢貨克里格把你從基斯里夫帶到希爾瓦尼亞,只給你準(zhǔn)備了一套騎馬的衣服,你在那邊連一件更換的衣服都沒有。我從我的衣服里面給你挑了幾樣,讓你自己選一下——按你的身高挑選的,不然穿不進(jìn)去——而且我覺得這些穿出來都很好看啊,你說呢?來看看吧。”
她領(lǐng)尤莉卡進(jìn)來,輕快地從一套衣服跳到另一套衣服旁,就好像她只是個18歲的小姑娘,而不是個千年不死的貴族?!斑@件黑色的是在正式場合的時候穿的,像是會見政要之類的。這件就素凈些,是日常穿的,”她笑起來,“或者我應(yīng)該說是‘夜常’穿的。還有這件,紅色帶蕾絲的,這是大型舞會和派對上穿的。真漂亮啊,是吧?”
“是,”尤莉卡心不在焉地搓捻著絲絨和綢面,說道,“是漂亮?!?/p>
“再看看這件,”加布里埃拉開始介紹起桌子上的一頂烏黑發(fā)亮的長假發(fā),“這是用震旦童貞女子的頭發(fā)做的假發(fā),可以遮遮你頭上那頂亂雞窩。
尤莉卡基本沒聽進(jìn)去她說話。這些衣服確實漂亮得很,比她在苦寒的基斯里夫穿的任何衣服都更漂亮。而且盡管她相較裙子來說更喜歡馬褲,但這些衣服確實喚起了她心中那幾乎被遺忘的少女柔情。與此同時,她也在回想自己昨晚的樣子,一個張牙舞爪、怒目紅瞳的怪物,先是把一個男孩生吞活剝了,后來又把他的內(nèi)臟嘔了出來。這么樣個東西,要是穿上這些精致的衣服,真是不忍直視。除此之外,她還有別的顧慮。
她轉(zhuǎn)過身來,畢恭畢敬得對加布里埃拉鞠了一躬?!爸x謝您。這些……這些真的太漂亮了,我受之有愧。能穿上它們確實是榮幸之至,但是……”
加布里埃拉挑起一只眉毛,眼中流露一絲兇色。“但是什么?”
尤莉卡又鞠了一躬?!八∥颐懊?,但請問我戰(zhàn)斗的時候該穿什么呢?”
加布里埃拉直起身子,像泥塑木雕的一般?!澳阌貌恢鴳?zhàn)斗,”她說道,“戰(zhàn)斗不是萊彌亞的生存之道?!彼従徸呦驎块T,之前的興奮一掃而空,然后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斑€有,你要學(xué)會行屈膝禮,而不是鞠躬。鞠躬是男人們行的禮。”
尤莉卡尷尬地頭皮發(fā)麻。她不知道怎么行屈膝禮。她之前從來沒行過這種禮。
趁著太陽升起前的幾個小時,他們從納赫塔芬出發(fā)了——女伯爵、尤莉卡和紅頭發(fā)的胖侍女洛特(Lotte)坐著一輛豪華馬車,馬車上裝配著百葉窗和厚厚的窗簾,一輛小馬車?yán)麄兊男欣?,羅德里克率領(lǐng)著一支由六名騎士組成的護(hù)衛(wèi)隊,還有兩位仆人,兩名車夫和八匹隨行的馬。他們計劃從早上一直走到中午,下午找一家驛站歇歇腳,等太陽下山了再啟程。接著,他們會花八個夜晚趕到艾切斯查騰(Eicheschatten),再從那里搭一條船,順艾維河(River Aver)而下,花六天到達(dá)努恩。女伯爵本人并不喜歡坐船,但是努恩城事態(tài)緊急,不得不以速度為先。
“我只希望還趕得上,”她把帽子和面紗摘下來放在皮墊椅子上,嘆了口氣。
“到底發(fā)生什么了?”尤莉卡問道,“你還沒跟我說呢?!?/p>
加布里埃拉撇了撇嘴。“‘發(fā)生什么事了,夫人?’,要這樣說。我是你的女主人,你必須學(xué)會怎么正確稱呼我。”
尤莉卡揚起腦袋,說道:“女伯爵也不比女波耶高貴到哪去?!?/p>
加布里埃拉被她的小樣逗得咯咯直笑?!拔矣H愛的尤莉卡呀,我們對外界宣稱的這些頭銜在我們姐妹會內(nèi)部是一文不值。我算不得是女伯爵,你也算不得是女波耶。對你來說,唯一有實際意義的是你在我們這個社會里的地位,而你現(xiàn)在就處在最底層的那一檔上。實際上,你比這還低一個檔次,因為你不是姐妹會的人生的。你算是被我領(lǐng)養(yǎng)的,所以要想真正被我們姐妹會接納,你得先顯顯身手、表表忠心才行吶。”
尤莉卡聽到這里不高興了,拳頭也硬起來了。
女伯爵一看她這樣,苦笑幾聲?!坝H愛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把實話講給你聽。我覺得你有相當(dāng)?shù)臐撡|(zhì),你以后興許也能走到我這個位置上來。但是你現(xiàn)在起步就處于劣勢,你在一開始就得明白這一點。”
尤莉卡點了點頭,唐突地問道:“那你現(xiàn)在爬到什么位置了呢?”
加布里埃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尤莉卡低下頭,盯著地板看。
“您現(xiàn)在到什么位置了呢,夫人?”她從牙縫里重新擠出來了一句話。
“當(dāng)然比你強(qiáng)太多了,”加布里埃拉說道,“我算是爬了一半多了吧。過去兩百年里,我的職責(zé)是替我的女王看守希爾瓦尼亞。我得確保像克里格這樣的瘋子不會把我們帶回到馮·卡斯坦因的時代。但是如果發(fā)生一些特殊情況,就像現(xiàn)在,我也會被調(diào)遣到別的地方?!?/p>
“那努恩到底是什么情況?”尤莉卡問道,然后趕忙收斂住了自己,“夫人?”
“這還差不多,”加布里埃拉說道,接著轉(zhuǎn)過身來,透過百葉窗看向冬天的夜晚。“努恩城有麻煩了。我們在那邊有六個姐妹。過去兩個星期里,有兩個被人殺了,撕成了碎片,但不知道兇手是誰。更要命的是,她們的吸血鬼身份暴露了——她們的尸首被賤民發(fā)現(xiàn)了,牙和爪子都露出來了。不用說,這件事在大街小巷造成了恐慌。這兩個姐妹都是努恩社交圈里的名流。一位是羅莎蒙德·馮·安德絲女士(Lady Rosamund von Andress),是一位名將的情婦。另一位是卡洛塔·赫爾佐格,假身份是莎爾雅(Shallya)教派的女修道院院長。她們基本上是在努恩的萊彌亞姐妹中地位最高的,因此她們的死實在是疑點重重。”
“您懷疑是一場政變嗎?”尤莉卡問道。她常年混跡基斯里夫政壇,看慣了排除異己的手段。
“肯定不是萊彌亞的人干的,”加布里埃拉說道,“羅莎蒙德和卡洛塔的身份暴露后,獵巫人會對努恩所有有權(quán)勢的女性起疑心,搜查吸血鬼。萊彌亞人不會干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她搖了搖頭,“女王命令我去幫姐妹們追查真兇,盡可能平息事態(tài),讓這群賤民把我們的事拋之腦后?!?/p>
“您有什么計劃嗎,夫人?”尤莉卡問道。
加布里埃拉合上了雙眼。“沒有。即便那邊的姐妹們能愿意和我通力合作,這件事也不那么好辦。而且我估計這次合作不會太順利的。”
“為什么呢?”
加布里埃拉嘆了口氣?!袄^羅莎蒙德女士和卡洛塔姐姐死后,努恩城地位最高的萊彌亞人是赫敏·馮·奧爾巴克(Hermione von Auerbach)女士。我們……我們之間有點過節(jié)?!?/p>
尤莉卡想等女伯爵把話說完,但她卻沒有說下去。
“什么過節(jié),夫人?”
加布里埃拉睜開眼睛,苦笑著說:“親愛的,在萊彌亞姐妹會的等級制度下,給我們的職位數(shù)量是有限的,要想不被察覺,一個城市就只能住這么多人。赫敏女士和我?guī)缀跏峭瑫r被轉(zhuǎn)化的,在我們的一生中,我們兩個為各種重要的職位爭斗不休——阿爾道夫、努恩、米拉格連諾(Miragliano)、哥隆尼(Couronne)。有時我贏,有時她贏,但是和我不一樣,她可不覺得這是場友善的對局。”女伯爵的笑容多露出了幾顆牙齒?!熬褪撬嵝蚜伺?,克里格是我的人,然后派我去希爾瓦尼亞的納赫塔芬那種窮鄉(xiāng)僻里去監(jiān)視他。”
她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拔乙膊还炙?死锔翊_實是我的過失,我也接受懲罰。而且這份職位相當(dāng)重要。除了挫敗克里格的癡心妄想,我還在那里做了些別的事情。但是赫敏總是帶著嫉妒的眼鏡去看待別人,所以她見了我不會開心的。她會覺得是我花言巧語哄騙了女王,才讓她派我來到努恩。她會覺得我是來報仇的。她會覺得我覬覦她的地位,或者想要千方百計除掉她。”
“那您是不是這樣想的呢,夫人?”
女伯爵低下眼眉,冷冷地注視著窗外的黑夜?!俺撬认率殖粑??!?/p>
那天,女伯爵沒有讓尤莉卡進(jìn)食,她說尤莉卡才剛吃完約翰尼斯沒多久。但第二天早晨,她們在第二家驛站駐足的時候,她把她最年輕也最出眾的騎士昆汀(Quentin)帶進(jìn)了尤莉卡的房間,還帶來了沙漏。
“我們再試一次,”她說道。尤莉卡這次穿了一件新裙子。“再說一遍,你要等沙漏流完后才能下口,而且要有節(jié)制、有風(fēng)度。明白了嗎?”
“明白了,夫人,”尤莉卡說道,笨拙地屈膝行了禮。但是她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有什么用。她現(xiàn)在餓得要命。盡管兩晚之前,她把約翰尼斯吸了個干凈,但她把大部分的血和沒法消化的肉都給吐出來了。她現(xiàn)在餓得發(fā)抖,眼睛挪不開昆汀的咽喉,在他華麗的藍(lán)色闊布衣領(lǐng)上,可以看得到他的脈搏很快。
羅德里克在門口徘徊著,他也很不放心?!斑@樣做合適嗎,我的夫人?”他問道,“昆汀的經(jīng)驗難能可貴,可不像上次那樣是個小后生仔。要不把一個仆人分給她一用?”
“那些仆人們還沒被吸過血,”加布里埃拉說道,“昆汀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p>
“但我們是在一家驛站里,我的夫人,”羅德里克試圖換一種思路,“如果她再那么——”
“她不會的!”女伯爵怒氣沖沖地說道,“要么她控制住自己,要么我們就此別過。我絕不會在努恩城蒙羞的。”
尤莉卡瞪大了雙眼,“您的意思是要把我丟在這里嗎,夫人?”
加布里埃拉冷酷地看著她,在說話之前沉默了一陣?!安唬彼罱K還是開口了,“不,不會丟下你的。我之前在克里格身上就是犯下了這個錯誤。他當(dāng)時惹我不開心,我就把他趕走了,于是發(fā)生了什么你也都看到了。這一回,我一定會確保萬無一失?!?/p>
恐懼壓得尤莉卡喘不上氣來。難道女伯爵的意思不是丟下她,而是殺掉她嗎?難道她生存與否就取決于她能不能在昆汀面前控制住自己?
她剛想再問幾個問題,加布里埃拉就把沙漏翻了過來,啪地一聲扣在了床邊的桌子上,然后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開了房間。羅德里克側(cè)身給她讓了路,轉(zhuǎn)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還了一眼以示回敬,但是他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昆汀,看到他在房間中央站得筆直。
“勇敢點,小伙子,”他說道。
“謝謝您,先生,”昆汀用顫抖的聲音回復(fù)道。羅德里克關(guān)上了門。尤莉卡能夠嗅到這個小伙子的慌恐,但這和她自己的慌恐比起來算不了什么。
*鳴謝:感謝畫師蒲山PUSK為本譯本繪制的精美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