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男青年
她把最后一些行李搬進自己的屋子,然后來到這片陌生的小天地。她并不在意是不是陌生,她只在意這里通風好、陽光好,在早上能夠從窗子照進家里,然后在下午三四點再在另一側(cè)和她見面。這就夠了,再有更多是很不現(xiàn)實的好在他很少會想到再要更多。
更何況她還有只貓,一只黃白相間的可愛的貓咪。它那有時溫柔有時肆意的叫聲時常能夠撫慰她的心靈,她那有時要在漆黑的孤獨的夜里工作的心靈,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就夠了,盡管她的工作并不是令人羨慕的,只是那種普普通通的挑不出一點花來但令她苦惱的工作。
但是生活總是會有一些小意外,這是他這樣一個新世代的年輕人最討厭的麻煩和意外。不大不小就那么慢慢的折磨著人,這個麻煩這個意外是只貓。
這是只灰色的,不不,好吧實在不好描述,它是只貍花貓。充滿著野性,像個小鬼頭,一點都不像溫和的乖寶寶。如果在路邊看見它或許會看兩眼,叫兩聲喵喵。但是當這只貓是爬到了他的窗戶旁邊,然后和她的貓咪隔著紗窗互相試探互相聞來聞去,她就受不了。
這其實也不算什么,她只是有些不舒服她并不喜歡自己的空間被入侵,哪怕這只是貓咪。更何況這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野貓,萬一有什么病,那是很大的苦惱對于錢和她的精力來說。
總之就是不喜歡,它趕了好幾次,有一次她跑出去追趕那只貓才發(fā)現(xiàn)這只貓其實不是野貓。它飛快地跳下自己的窗子,然后向著自己隔壁那個窗子鉆了進去,這樣的話應該是他的家。
那個窗子剛好開著能讓貓咪通過的那么大小的一個縫隙,縫隙后面是窗簾,拉滿了窗簾,所以他看不到室內(nèi)的情況。
她猶豫了一會沒有去掀開,她這個鄰居是什么樣的人,他并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才顯得很奇怪。特別是他這個鄰居曾經(jīng)在上下樓梯時看過一兩眼,長相普普通通,身材也普普通通,連望過來的眼睛都只是停留了一兩秒。
不過絕對不是害羞,冷漠的像一個陌生人一樣。他雖然覺得正常,但是還是本能的覺得有些不舒服。這樣調(diào)皮的一只貓居然有這樣一個主人,真是特別。
如果只是這樣好像也倒可以忍受,但是難以接受的是隔壁的那只貓,那只充滿著野性十分害怕人,但是有充滿著活力的貓。
她觀察了一兩次,它的主人肯定是不關(guān)它的,有時她甚至能看見這只貓在下面滿是灰塵的地上打滾,結(jié)合她前幾天在自己這個鄰居門口發(fā)現(xiàn)的放了三天的傳出了一點異味的垃圾,這恐怕是個生活不怎么衛(wèi)生的內(nèi)向的鄰居。她雖然出于一個女生的本能很討厭,但是因為不打擾到自己也倒沒關(guān)系。
可是這貓無法解決,它總是會來打擾自己這只貓。從它身上帶來的外面的氣息,總是把他的貓搞得不安分守己,也對外面充滿著渴望。
它從三個月大時就被自己帶來這里,從小小的長到跟外面這只貓一樣大小,從來沒有出去過面對這樣的刺激。它整天叫啊叫,如果有自己在這的時候還好,如果自己不在,據(jù)房東的通知,它整天整夜的叫像發(fā)了瘋一樣。這還沒到發(fā)情期就這樣。于是她就把它歸結(jié)為是那只貓所帶來的壞習慣和壞的東西,她心中充滿了鄙夷,這種不好好約束自己家貓咪的主人還養(yǎng)貓,還給自己添了不小的麻煩。
但是她實在不好意思去敲門或者進行之類的行為,也許是情緒積攢還不到位,也許是自己幾次去敲門要么是里面干脆是黑的,要么是自己在敲完門后里面燈光亮著卻沒有回應,當自己回到屋里去洗漱時卻聽到了隔壁洗澡間傳來的水聲。
他喜歡洗澡,她經(jīng)常能聽見,要說只是水聲的話,雖然這里隔音比較差,但是也離遠一點就聽不見了。但是他喜歡放歌,放著他喜歡的歌洗澡,有時還會哼出一兩句來。然后自己這邊就能聽到。一開始覺得很吵,但是當他放了一些奇怪的歌的時候,如果放的勉強符合自己的品位,他還能聽一聽,有些時候她也會拿聽歌識曲去識別對面?zhèn)鱽淼母杪暋?/p>
有好幾首像他《喀秋莎》或者《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這些聽起來是老歌的,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時下流行的歌。之所以能聽到這么多歌是因為只要是天氣晴有熱水他總是洗澡。
真是矛盾,她原本以為這個人是個不收撿的家伙。之后又碰到了好幾次,有些時候他會給自己讓道。有時她也會給他讓道,但是他們從來不說話。
他們之間能交流的或許只有那只貓或者說那些歌,慢慢的她也不反感這個鄰居,只是他的那只貓還是不給她摸甚至只要她一靠近,就飛快的跑了。她知道如果她是她的貓它也會羨慕這個鄰居的貓的。
這只貓到處跑,樓對面是一片荒坡,荒坡上長著好多茅草和野向日葵。有時她能在山坡的灌木中看到它,顯然是在睡夢中警覺地直起了頭豎起了耳朵。
但是在外面玩的似乎永遠沒有它的主人,他似乎總是在家里,有些時候又不是,他似乎跟這個世界沒有聯(lián)系,就那樣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只有一次,只有一次她聽到了他的笑聲。當時他可能是覺得自己不在家里,因為自己當時雖然聽到了他的貓在自己窗戶上和自己的貓打情罵俏,在早上的太陽下。但是她睡得很晚起來也只顧著玩手機沒有去趕,其實她也樂意自己在家時那只貓咪來找自己家的貓兒玩。
直到在玩著手機聽到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但總體是很俏皮。他親切的呼喚他貓咪的名字,然后還友好的和她的貓咪打著招呼。然后他圍觀著她的貓咪,她看到了人影轉(zhuǎn)動,隨后他樂呵呵的對他的貓說的,像是在對他的一位兄弟這樣說?!斑@是個男的,你找錯貓了?!?/p>
之后就是一個稱得上爽朗的笑聲,然后他就和她的貓說話,像是自己在小時候去親戚家拜訪時大人會說的?!把剑乓痪貌灰娔愣奸L這么大了?!彼睦锸质娣堄信d趣的想接著聽著他說話,和自己的貓說話。
但他似乎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家里,說完以后就走了,真是個奇怪的人啊。歡聲笑語又沉默,按照她的理解這樣一個人應該是那種會笑著跟自己打招呼,然后每天開開心心的以這種心態(tài)生活的人。
不會總把窗簾拉上,這種總在洗澡途中把自己的音樂聲音降低的人,怎么會對自己周遭的世界不聞不問?他的心靈是自由的正常的,為什么他要封閉著自己?她想了想實在沒有頭緒。也許就像他的貓,他曾經(jīng)有一次得以在陽光下靜悄悄地靠近他。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呀,盡管這只貓花色和身形像一只鄉(xiāng)下養(yǎng)的老母雞,但是那雙眼睛仿佛是最精密最美麗最圣潔的寶石雕刻出來的。
后來她就搬走了,因為疫情的原因不是在自己家鄉(xiāng)已經(jīng)不適合生活了。但她雖然有一點點的遺憾沒有和那個人友好的交流一番,只是一個友好的交流一番,但是他也帶走了幾首歌曲。
從他那里來的歌曲有很多時候他會單曲循環(huán)很久,特別是山楂樹那迷人的旋律。像是在一塊灰色的木板上冒出了蔥綠的嫩芽,左顧右盼絲毫不為自己生活在一片灰色的木板上而失去希望,那能牙還能開出淡白色的小花,像梨花像海棠。
像在普通生活中生活,像那個那天在陽光下嘻嘻哈哈的和他的貓和她的貓交談的那個青年,那么執(zhí)著的努力的生活著在波詭云譎的變化中甚至稱得上偉大,是什么樣的藝術(shù)才能把這種精神描述的那么偉大啊。
(旁人永遠不得而知的自戀,是一種自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