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X蕭瑟】妖與僧

119．真人不露相

皓州陶窯縣郊外。

夜?jié)u深，平靜的灰?guī)r村里，一間屋子亮著明燈。屋里飄著一股濃郁的藥草香味。墻邊擺放著一個炭爐，爐邊一個木架子上有十幾盆花草。木架旁是一張大桌，桌上幾個大竹筐一字排開，竹筐里裝滿了配好的草藥包，筐上掛著竹牌子，分別寫著風(fēng)寒咳嗽、腸胃不適、跌打損傷、頭痛發(fā)熱等病癥。

大桌右側(cè)擺放著矮榻，榻邊架子掛著血跡斑斑的白衣，架下放著沉重的柳葉甲。蕭凌塵俯臥在榻上，背上幾道傷口已上過藥。他蹙眉咬唇，強忍痛楚，吞下即將出口的呻吟聲，身體不住地顫抖。在他身旁，紫衫女半蹲著，正忙著給他縫合腰間的傷口。她下手謹(jǐn)慎，慢條斯理，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

蕭凌塵內(nèi)心焦急，忍不住開口催促：「大夫，可否稍微快些？我這傷隨便處理一下即可，不必太細致。我還有急事要辦，不能耽擱太久。」

「我不是大夫，我是賣藥草的方紫靈，叫我紫靈吧。我只學(xué)過一些淺顯的藥理，還不會看病?！顾贿吙p合傷口一邊說，「世上有什么事比自己性命要緊？箭頭煨過毒，傷口若處理不好，過不了多久便會腐爛生疽，讓您痛不欲生，到時您可就后悔莫及了?！?/p>

「紫靈姑娘，道理我都懂?！故捔鑹m很無奈，「可我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我有個生命垂危的兄弟等著我回去，遲一步也許就陰陽兩隔了?！?/p>

「你急也沒用。」蕭瑟坐在一旁拿著木杵搗弄藥草，「這會蘭月侯應(yīng)該找到白鶴了，他不會見死不救。你就在這養(yǎng)傷吧。」

「對呀?！狗阶响`附和道，「入夜之后野狼出沒，村外可危險了。軍爺至少歇一宿再走吧。我這空房多的是，對面屋有傷患住著，留有三個空房間，二位也可以隨意挑?！顾改冈缡?，同住的姐姐去縣城打工，一頭半月才回來一趟。對門是她伯父一家，但她伯父擔(dān)心蒼州的瘟疫傳到這邊來，早已帶著老人小孩搬進深山里避疫，房子空了出來。

「多謝紫靈姑娘收留?！故捝笆值乐x。

「不必客氣！」方紫靈笑了笑，說，「軍爺若覺得我這藥方好使，以后多給軍中兄弟們推薦推薦就好。」她替蕭凌塵上完藥，便去后院灶堂燒飯做菜備晚餐。

屋外狼嚎犬吠，鬧個不停，屋里只剩蕭瑟與蕭凌塵二人，各懷心事。

「村外野狼成群，官兵應(yīng)該不會找到這村里來，你盡管安心養(yǎng)傷?！故捝穆曊f，「我出去一趟，給你找個更安全的藏身之所。你必須藏起來。前日嘉露縣芳靄林那伙人想殺害你，官兵想捉捕你，敵人太多，我們應(yīng)付不了?！?/p>

「我藏起來，那你打算干什么？」蕭凌塵問。

「我要去找蘭月侯?！故捝馍畛粒徛暤?，「一是為你殺害縣尉之事，二是去驗一驗王劈川的尸身。他的尸體應(yīng)該能查出不少東西?！?/p>

「你去查？」蕭凌塵一手捂著腰間傷口，一手將蕭瑟拽到身旁坐下，鄭重其事地說，「你若不想回天啟城，就別回去找蘭月侯，也別管我的事！陷得太深，就脫不了身！」

「陷得太深，就脫不了身。這句話，我奉還給你?！故捝p笑一聲，湊到他耳邊低語，「這幾年你確實暗中籌備，募資招兵買馬。你不是沒有謀反的心思，你只是在等待時機成熟?！?/p>

聽到這話，蕭凌塵并不否認(rèn)，凍僵似的木然不動，一聲不吭，眼底情緒翻覆。

蕭瑟繼續(xù)說：「父仇未報，朝廷腐敗，局勢動蕩，你有造反的理由，也有造反的能力。若我坐在那個位子，絕不可能留你活口。」

燈火搖曳，蕭凌塵眼睫微顫，墻壁上雙影不安地晃動。

忽地，蕭瑟伸出左手輕緩地握住了蕭凌塵僵冷的右手，漸握漸緊，喟然嘆息道：「可我對皇權(quán)毫無興趣。我只知道你是我哥，我希望你平安活著，和我做一輩子兄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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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之后，方紫靈蒸了大盤玉米餅端進來。

「飯做好了！趁熱吃！」她將大餅分成兩盤，另一盤給住在對門的傷患送去。

「白公子！吃飯啦！」

蕭瑟從窗縫望去，發(fā)現(xiàn)那應(yīng)門之人竟是蕭凌塵的侍衛(wèi)白鴻。

?

陶窯縣城東街。

蕭月離剛從縣衙出來，騎馬欲往驛館而去，走了一小段路，又改變主意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去禽獸客棧。

「侯爺！三更半夜還想去哪呢？不是說好回驛館休息嗎？您還病著??！」跟隨在他后面的石斛操碎了心，真想把他敲暈拖回去。

「去找人！」蕭月離后悔放走蕭瑟和蕭凌塵，越想越生氣。

城門處，正在閑聊的衛(wèi)兵見他們打馬過來，急忙打開了門。側(cè)門一打開，就見城外就有一人打馬急匆匆地沖進城門，猝不及防地闖入城內(nèi)，嚇得幾個門衛(wèi)哇哇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有人夜闖城門！快抓住他！」守衛(wèi)高聲大喊。

夜風(fēng)中，話音回蕩，蕭月離與石斛見一人一馬狂奔過來，慌忙拉馬避開，讓出道路，以免相撞。

那人與他們擦肩而過，一溜煙地跑遠，剛穩(wěn)住了馬腳，緩了緩神，竟又見他調(diào)頭折返。

那人勒停了馬，摘下兜帽，朝蕭月離喊了聲：「皇叔！」

蕭月離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蕭楚河！」

蕭瑟一到城門，正好碰見門開，于是急急忙忙全速沖入，沖得太急一下子沒剎住馬蹄，險些撞了蕭月離。

「蕭凌塵人呢？」蕭月離壓抑著怒意問。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故捝磫?，「他沒被官兵抓??？」

「你不知道？」蕭月離不信。

「換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可好？」蕭瑟恭敬地問。

「去驛館?！故捲码x說著，便邁步前去。

「不。」蕭瑟說，「去義莊。我想看看王劈川的尸體。」

「三更半夜，你去看尸體？要去也等天明之后再去！」蕭月離不太樂意。

「我怕等不及。」蕭瑟堅持，「你若害怕，我自己去?！?/p>

「什么等不及？」蕭月離疑惑道。

陶窯縣義莊正被烈火熊熊吞噬，燒到次日清晨才將火勢撲滅。萬幸的是，王劈川的尸體因房屋坍塌，碰巧掉入地下冰窖，未被焚毀。

當(dāng)蕭瑟與蕭月離檢查那具尸體之時，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王劈川，而是戴著人皮面具喬裝成王劈川的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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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