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丘利戴森環(huán)計劃

忙碌了一天之后回到四方無窗的休息室,我早受夠了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巨大熱量的刺眼陽光,但是這些太陽光必不可少,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在水星上的一天有兩千多個小時,這意味著我一天就要睡起碼85次覺。工作艙里的控制人員并不多,大概四五個,因為這項工作大部分由自動化機器完成,對無需休眠的機械臂來說枯燥的工作簡直絕配。在今天的第31次輪班后,對于我腳下的這顆星球來說,堪堪步入下午。我也不清楚當(dāng)時是什么樣的熱血涌上我的大腦讓我選擇參與這份工作,實際上除了設(shè)備定檢維護(hù)、打表制表、每隔十幾小時向上級發(fā)份報告表示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事可做?;蛟S我還在地球或者火星上班時偶爾能喝喝咖啡,但是在這個完全與地球生物鐘背道而馳的晝夜交替里,我一旦犯困只會想回艙室休息。
當(dāng)然,為了避免有人偷懶,每個人都需要工作起碼10小時才能休息,休息時間也不會超過4小時,三個艙室的管控都需要大于等于一個人手,實際上每個人仍然是忙碌的。我又看了一遍早就翻爛了的2036年出版的當(dāng)時的“科幻”雜志,對如今的猜想非常消極且滑稽,我時常想到其中的片段并且笑出聲。對我來說這是不可多得的笑話類雜志,遠(yuǎn)比在兩性雜志上找笑話欄目要有趣得多。只可惜我目前還沒見過第二本此類雜志。
我在藍(lán)色的床褥上躺了足足幾十分鐘并且什么也不干,直到床邊的系統(tǒng)提示休息時間結(jié)束我才如同剛醒酒的醉漢一樣猛地翻身下床。臨出艙室時從小型制冷箱里拎出一瓶充滿二氧化碳的汽水,綠色的包裝總是讓人(尤其是我)覺得舒適。我在連接艙處碰到了張星宇,他看著我手上拎著的汽水皺眉,因為他不喜歡汽水的味道?!皣L起來像航母在外太空坍縮”他是這樣形容的。我向他打招呼,他挑了挑眉,算是回應(yīng)。于是兩人擦肩,我繼續(xù)向工位走去。
讓我猜猜這次又有什么活計要干呢,啊,打表,打表,打表。這還有一張,打好了并且還沒上傳的表。我仰起頭看了看艙室的頂部,或者說天花板,照明燈和指示燈一塊塊一點點地分布在上面,順著有弧度的艙壁排列下來,一直到臨近地板的部分。好,這算是活動了頸椎了。我長吐出一口氣,繼續(xù)沒打完的表。
目前已經(jīng)發(fā)出了大概五萬三千個“墨丘利戴森環(huán)”部件,對于整個項目來說只是剛開始,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個項目要輪換起碼十幾代人員。
也只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上一代人員輪換時并沒有解釋為什么,而整個公司乃至發(fā)布這個項目的領(lǐng)頭人也并不是只關(guān)注這一個項目。能源很重要,但是殖民地也很重要。太陽系內(nèi)改造后適宜殖民的行星不在少數(shù),那么那些殖民區(qū)的管控與人力調(diào)配自然也需要相關(guān)領(lǐng)域的公司參與,其中很多復(fù)雜的制度是我一個普通的控制人員無法全知的,不過在又一次休息時我穿好防護(hù)服出艙散心時,我看見了一個我從未想過會在水星上、休息艙室外能看見的東西。
一本掩在無機質(zhì)土壤下的科幻雜志。
我一眼就在環(huán)形山籠罩的陰影下看見了它,那滑稽的封面是這個系列雜志所獨有的。雖然已經(jīng)風(fēng)化了,或許我晚幾輪班后再出來時,這本可憐的雜志就要變成水星表面的一部分了。我試圖拿起它,但一觸碰到書角,封面與書脊的連接處就開始斷裂。我收回手,太多的可能性在我的腦子里打轉(zhuǎn),甚至有著從來沒有想過的想法也參與到這場思維的漩渦中。
我仍然將那本快爛了的雜志撿回了艙室,畢竟我確實愛看。
我隔著密封袋將書上的土抖掉大半,再輕輕拿出,前幾頁的字早已看不見了,意味著我并沒有目錄可查,只能隨機翻開一頁觀看。這并沒有影響我的興致,直到我看見一篇關(guān)于水星的短篇小說。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