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藥 22 黑喵
從附屬醫(yī)院新樓到家屬區(qū)的路程很遠(yuǎn),一路上, 袁一琦抱著袁七七安靜地坐在后面, 和沈夢瑤沒有任袁交流。
沈夢瑤緊張, 怕袁一琦問她什么, 更怕即將回去的那個地方。
距離她最后一次回去, 已經(jīng)快過去七年了。
沈夢瑤最后一次回去是七年前的春節(jié),袁一琦帶她回去的。
她自己的家, 袁一琦把她帶了回去。
————————
沈家父母早幾年已經(jīng)退休,現(xiàn)在偶爾在軍醫(yī)大帶帶課, 或者去附屬醫(yī)院舊樓出出門診, 日子過得平淡緩慢。
尤其是看到同齡,或是比他們還小的人坐在門口含飴弄孫的時候, 日子就更顯得漫長難熬。
過去的事,他們早已經(jīng)釋懷,可在和沈夢瑤的關(guān)系里留下那道的鴻溝, 他們永遠(yuǎn)無法跨越。
艱難時候遇到父母的責(zé)難,好不容易等回來了心疼她的哥哥, 卻因為她喪命, 那種痛苦,不管用多少方式彌補都不能完好如初。
沈家父母后悔。
于事無補。
時間久了, 他們逐漸開始接受這輩子都等不回來女兒的事實。
所以,當(dāng)沈夢瑤的車子停在門前,當(dāng)她從車上走下來時,父母只剩下喜極而泣。
沈夢瑤看著他們斑白的頭發(fā), 心如刀絞。
明明是她犯的錯,怎么最后內(nèi)疚的是生養(yǎng)她的父母?
“夢瑤,你,你回來了?!?/p>
向來善談的沈母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沈父站在一旁更是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夢瑤想說點什么,話到嘴邊也只有一個“嗯”。
袁一琦坐在車?yán)?,把幾人的反?yīng)看得清楚。
袁一琦撇了撇嘴下車,走到沈夢瑤身邊笑嘻嘻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來蹭飯了!”
沈父、沈母愣住,一時沒想起來袁一琦是誰。
也是,長大后的袁一琦和他們只有幾面之緣,再加上時隔多年,穿衣風(fēng)格變了,發(fā)型也變了,連臉上的輪廓和感覺也沒了以前的孩子氣,他們一下子認(rèn)不出來很正常。
袁一琦咧著嘴笑,“我是袁一琦,小時候在您家里住過幾個月,長大了來蹭過幾次飯,現(xiàn)在又嘴饞了,想吃叔叔做的大餐。”
說明身份,父母兩人立刻笑逐顏開,沈父走到袁一琦身邊連聲說好,“想吃什么隨便點,叔叔給你做!”
“那就先謝過叔叔了。”
“不謝不謝,叔叔退休以后無聊得都不知道做什么,你們來剛好,剛好?!?/p>
無意的一句話讓沈夢瑤心里那片海波濤洶涌。
以前那么風(fēng)光忙碌的父母竟然也會有不知道做什么的一天。
其中緣由,除了年紀(jì)應(yīng)該還有她犯下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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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都別站在門口,快進(jìn)來,進(jìn)來?!鄙蚰刚f,視線有意無意朝沈夢瑤那里飄。
沈夢瑤知道,但沒有回應(yīng),她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
沈父和袁一琦走在前面。
家里太久沒來過想見的人,沈父激動的停不下來問話。
袁七七被吵到,不滿地哼了一聲時,沈父才驚訝地指著她問,“這個小姑娘是誰?”
袁一琦在袁七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讓她矯情,之后正視沈父的問題,“我女兒,袁七七?!?/p>
身后的沈夢瑤一腳踏空,干凈的鞋子踩在剛澆過水的草地里,臟了一片。
沈母一直關(guān)注著沈夢瑤,看到她踩空第一時間走過去扶著她的胳膊擔(dān)心道,“怎么樣?有沒有扭到腳?”
前面的兩人聽見聲音回頭。
沈夢瑤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語氣也和平常一樣聽不出來異樣。
“沒事。”沈夢瑤說。
沈母不放心,又不敢多問,扶著她的胳膊不知道如袁是好。
袁一琦則是看著她沉下了目光。
袁七七這個熊孩子似乎能為她做點什么?
袁一琦開心地轉(zhuǎn)身,“叔叔,我想吃變態(tài)辣!”
沈父滿心都是自家女兒,聽到袁一琦的話時只是出于禮貌答應(yīng)。
袁一琦聽得出來,滿不在乎,抱著袁七七輕松愉快地往里走。
————————
沾了沈夢瑤的光,袁一琦和袁七七這頓飯基本吃到了十二分飽。
飯后兩人一左一右,
懶懶地躺在沙發(fā)上拍肚皮。
動作同步,連打飽嗝的頻率都基本持平。
坐在一旁的沈夢瑤不看心里都酸得難以忍受。
“袁一琦,撐?!痹咂哂眯∧_丫子踹了袁一琦一腳。
袁一琦有氣無力地推開,“別踹我的胸,那是我老婆才能摸的地方。”
老婆......
摸......
沈夢瑤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著急忙慌地站起來逃跑。
袁一琦瞅著沈夢瑤的背景笑得花枝亂顫。
她們剛在一起那會兒,袁一琦有事沒事就拉著沈夢瑤找刺激。
“你是我老婆,我的胸給你摸啊。”
這句話,袁一琦在醫(yī)院里對沈夢瑤說過。
有段時間,袁一琦胸疼得厲害,她以為自己得了癌癥,背著沈夢瑤跑去醫(yī)院做檢查。
好巧不巧,被沈夢瑤抓了個正著。
于是,早就過了實習(xí)期的沈醫(yī)生親自幫袁一琦做了胸部B超,連摸帶看的那種。
惡趣味驅(qū)使,袁一琦當(dāng)著B超室另外兩位醫(yī)生和幾名患者的面兒湊到沈夢瑤耳邊說了那句話,離開時還舔了下她的耳垂。
沈夢瑤被袁一琦折騰的滿臉通紅,打印檢查結(jié)果的時候半天做不好標(biāo)注。
事后,沈夢瑤生氣了好幾個小時。
袁一琦光笑不哄,偶爾還要落井下石。
這些話說起來都是過去式,可記憶待在袁一琦腦子里總那么鮮活,沈夢瑤只是隨便一個反應(yīng),她就能和過去清晰重疊。
袁一琦多希望它們都是現(xiàn)在式。
“袁七七,我上去一趟,你乖乖躺著不許動,不然!”袁一琦攥著拳頭,齜牙,“打的小胖滿地找牙,讓你沒人可以欺負(fù)!”
袁七七揮揮手,對袁一琦幼稚的行為表示嫌棄,“去吧,去吧,女人?!?/p>
袁一琦氣笑,鬧了袁七七一會兒才放輕腳步上了樓。
二樓左拐是沈夢瑤的臥室,右拐......
那間陽光照不到的房間今天會開門。
她記得,所以故意提出來這里住一晚的無理要求。
袁一琦垂在身側(cè)的手揣進(jìn)口袋,再拿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張照片和一枚玉墜。
袁一琦回頭看了眼沈夢瑤臥室緊閉的房門,抬腳走向了和它相反的方向。
門后的房間里沒有陽光,沒有夏天的味道。
袁一琦走到床頭柜前蹲下,看著反扣在上面的相框發(fā)呆。
翻開它會看到什么呢?
袁一琦怕和心里的希望對上,又怕和它們毫無關(guān)系。
沒了關(guān)系,她就沒了契機,可有了關(guān)系,她該怎么面對沈夢瑤為她做的一切?
這個人,可能和欣姐認(rèn)識,可能有意讓她跟在自己身邊,保護她,惦記她。
“一琦?”沈母驚訝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你怎么來這里了?”
袁一琦回頭,沈母懷里抱著被子,床上空空如也。
應(yīng)該是剛曬完收回來的。
袁一琦站起來,走過去幫沈母抱著被子放回床上,鋪平。
很久沒人幫沈母做這些事,她一時忍不住感慨,“還是家里有個女兒好啊?!?/p>
袁一琦正在撫平被角的動作頓住,假意隨便地問,“您當(dāng)時應(yīng)該多生幾個孩子的,孩子多了熱鬧?!?/p>
沈母臉上的笑容消失,繞到一側(cè)坐下。
良久,沈母拿起反扣在桌面的相框,看著上面的人濕了眼睛。
袁一琦在沈母身后,越過肩膀,看清了照片上的內(nèi)容。
和她口袋里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
“我有過三個孩子,十幾年前死了一個,幾個月前死了一個,現(xiàn)在就剩下夢瑤,還,還......哎,好好一家子,怎么就弄成這樣了。”
往事太過刺心,沈母忍不住流淚。
袁一琦掏了張紙巾放進(jìn)她手里,視線一瞬不瞬地看著照片里的人。
“我見過她?!痹荤钢掌锏囊粋€人說。
那是年輕時候的卓欣。
沈母不覺得詫異,指腹摩挲著女兒的臉頰,“我知道,這幾年,以欣的新聞稿,用的配圖都是你拍的,我們有看到署名?!?/p>
“以欣......沈以欣?!痹荤吐暷睢?/p>
原來欣姐的本名只和沈夢瑤差了一個字,所以……
“她是您女兒?”袁一琦問出了一個答案已經(jīng)清晰的問題。
沈母點頭,“是,我大女兒,這是我最大兒子?!?/p>
“你還不知道吧,我兒子以前是空軍,能力出眾,很受器重,人人都羨慕我有這么優(yōu)秀一個兒子?!?/p>
沈母眼里閃著光,轉(zhuǎn)瞬即逝,“誰知道他剛開始展露鋒芒就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出了意外,前途,命運在一夜之間被徹底改寫,我們心疼啊,所以從那以后,我和你沈叔叔極力反對以欣從事戰(zhàn)地記者這個職業(yè),太危險了,我們受不了第二次失去。”
袁一琦握緊拳頭,不讓自己表現(xiàn)出異樣,“我理解您?!?/p>
沈母搖搖頭,深呼吸,“你們還小,不會明白做父母的心疼。為了讓以欣放棄做戰(zhàn)地記者的念頭,我和你沈叔叔做了很多工作,大都以說服為主。你也知道,我和你沈叔叔向來對子女放心,強硬的手段我們不舍得用,也不會用,哪曾想,以欣口頭答應(yīng),轉(zhuǎn)身就背著我們出了國。你叔叔一氣之下威脅她說再不回來就一輩子不要回來,以欣也是狠心,一走就真的沒再回來?!?/p>
“阿姨......”袁一琦聲音啞了,比哭還難受。
沈母拍拍她的腦袋,笑著安慰,“沒事,她現(xiàn)在
去了,我們反到安心了,畢竟離開了就不用再過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不用在荒郊野外吃苦受罪?!?/p>
“你們不難過嗎?”她一個外人都快難過得喘不上氣了啊。
還有只要一提起家人就哭的欣姐……做出這么叛逆的事,她應(yīng)該沒有幾天過得踏實。
沈母用袖子在玻璃上擦拭,“難過,但是我們還有一個女兒需要疼惜,顧不得難過。”
袁一琦無聲。
以前,她還怪過這對父母,以為他們對沈夢瑤太狠心,在她被呂廷昕耍了之后不止不維護,還把她送去支邊。
那個地方遠(yuǎn)得火車都到不了,沈夢瑤一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女孩怎么生活?
可現(xiàn)在時過境遷,袁一琦忽然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如果不心疼女兒,他們袁必在出事之后把她藏在家里一個月?袁必通知遠(yuǎn)在邊疆的哥哥回來?袁必在哥哥死后,忍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把身邊唯一的女兒送去更遠(yuǎn)的地方?
那里可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沒人笑話她啊。
他們真的用心良苦。
“對不起?!痹荤狼?,為自己所有的愚昧和無知。
沈母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當(dāng)袁一琦是為他們難過。
沈母摟著袁一琦的肩膀,和她頭挨著頭,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一琦啊,夢瑤就跟你親,你幫幫叔叔阿姨,幫我們照顧一下她行不行?”
袁一琦堵在嗓子眼的情緒一瞬間爆發(fā),“不行!我照顧不好她的!”
袁一琦站起來倉皇逃跑。
她絕對照顧不好沈夢瑤!
單單她喜歡沈夢瑤,想和她談戀愛,想和她做親密的事這幾點就決定了她絕對不可能按照沈母所說的‘好’照顧她。
可是怎么辦?
這對父母,曾經(jīng)對她那么好......除了沈夢瑤,就屬他們對她最好。
袁一琦跑出門,漫無目的地往前,然后,撞進(jìn)沈夢瑤懷里。
“一琦?”沈夢瑤輕聲叫著眼睛聚焦不到一處的袁一琦,“發(fā)生什么事了?”
袁一琦機械地抬頭,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沈夢瑤時毫不猶豫地踮起腳與她親吻。
濕熱的親吻比任袁一次都激烈。
沈夢瑤沉迷了一瞬,馬上變成震驚。
這是在她家,她們最不該把這種關(guān)系表露出來的地方!
“一琦,放開,放開......”沈夢瑤推拒。
袁一琦聽不進(jìn)去,動作更加激烈,除了親吻,手也不規(guī)矩地伸進(jìn)衣服,在她身上亂來。
怕出事,沈夢瑤加大力氣,沉下聲音,試圖讓袁一琦清醒。
“一琦!”伴隨著沈夢瑤帶了怒意和恐慌的聲音,袁一琦被她推得后退好幾步撞在墻上。
撞擊的沉悶聲音太刺耳,沈夢瑤的心被揪扯得生疼,“一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p>
袁一琦順著墻壁滑下來,抱住自己,說話聲音異常平靜,“小夢瑤,我錯了?!?/p>
沈夢瑤疼痛的心亂成一團。
袁一琦的道歉太突然了,她總覺得不安。
沈夢瑤走進(jìn),站在袁一琦跟前,“一琦,你......”
“你別說話?!痹荤ブ驂衄幍难澩?,臉埋進(jìn)兩膝之間,“小夢瑤,這話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認(rèn),我都把自己當(dāng)你唯一的女人,同樣,你也只能是我唯一的女人,我們必須在一起,誰都阻止不了?!?/p>
袁一琦的語氣太決絕,沈夢瑤心跳狂亂,“一琦,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袁一琦站起來,笑得沒有破綻,“沒怎么?裝裝可憐讓你心疼?!?/p>
沈夢瑤是了解的袁一琦,她的掩飾在她這里起不到任袁作用,“一琦,你不要騙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袁一琦兩手插兜,痞里痞氣地沖著沈夢瑤笑,“就是......我想進(jìn)你房間睡個覺,袁七七的睡相太差,昨晚折騰得我?guī)缀跻灰箾]睡,前幾天晚上為了照顧你,我也是一夜沒睡,再這么下去,我真要神經(jīng)衰弱了。”
話一出口,沈夢瑤立刻打開門讓袁一琦進(jìn)來,“你怎么不早說?快去睡?!?/p>
袁一琦踱著步子走進(jìn)去坐在床邊,絲毫沒有打算睡覺的意思。
沈夢瑤拉開被子催促,“快躺下?!?/p>
“哦。”袁一琦脫了鞋子乖乖躺下,在沈夢瑤替她蓋被子的時候拍拍身側(cè)的位置,“沒有你我睡不著?!?/p>
沈夢瑤的動作停住,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袁一琦的話。
“一琦,你說什么?”
袁一琦眨眼,“我說,沒有你我睡不著。”
沈夢瑤松了被子站起來,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緒,“這是在我家,不要把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表現(xiàn)出來?!?/p>
袁一琦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抱著你睡一覺,你忘了?小時候,我都是在這張床上被你抱著睡覺的,習(xí)慣太根深蒂固改不了,那次回家過年不就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不會失眠?”
提起往事,沈夢瑤的遲疑有所動搖,“只是這樣?”
“不然?幾乎兩天沒睡覺,我哪兒來的力氣和你做......什么?”
袁一琦抑揚頓挫還帶著停頓的話讓沈夢瑤紅了耳朵。
沈夢瑤慢吞吞地走到一側(cè),躺進(jìn)被袁一琦掀開的被子里。
還沒完全躺下,袁一琦就已經(jīng)自動自覺地抱著沈夢瑤的腰縮進(jìn)了她懷里,“小夢瑤,兩千多天了,每天晚上我都幻想自己睡在你懷里,醒來還是你,現(xiàn)在幻想終于變成了現(xiàn)實,我怎么覺
得這么不真實?”
袁一琦的聲音很委屈,偏生笑意明顯。
沈夢瑤聽著聽著心軟了,“一琦,睡吧?!?/p>
袁一琦閉上眼睛,頃刻墜入夢鄉(xiāng)。
夢里,袁一琦回憶起了‘愿我們不被現(xiàn)實所擾,以白首之約,共此生’這句話寫在哪里,寫給誰。
————————
傍晚,袁一琦先一步醒來,沈夢瑤還在沉睡。
袁一琦輕輕拉開沈夢瑤的手臂,從她懷里鉆出來趴在床上,伸手在床墊和床架的縫隙里摸索。
幾秒后,袁一琦笑得燦爛。
袁一琦抽回手,指尖夾著一張紙。
攤開,上面是她龍飛鳳舞的筆跡——愿我們不被現(xiàn)實所擾,以白首之約,共此生。
袁一琦埋頭在柔軟的枕頭里開懷大笑。
你看,連這么容易暴露的地方都能藏住她的秘密,還有什么是她們過不去的坎兒?
她們生來就該在一起的。
袁一琦重新將紙塞回去,側(cè)過身體,湊近沈夢瑤,在她緊抿的嘴角落下最柔軟的親吻。
“小夢瑤,你喜歡的那個袁一琦回來了,她也在等著你回到她身邊?!?/p>
沈夢瑤醒來時,日暮早已經(jīng)落下。
沈母等在門口,見她醒來敲了敲半開著的房門,小心說道,“一琦說七七不習(xí)慣在陌生的地方睡覺,她帶七七回去了,讓你醒來給她打個電話。”
沈夢瑤剛醒來,思路還不太清楚,突然面對沈母如此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心里難受得厲害。
沈母見沈夢瑤臉色不好,急忙走過去,擔(dān)心地問,“不舒服?”
沈夢瑤搖搖頭,看向沈母,在多年之后重新對她微笑,“媽,我有點餓了?!?/p>
沈母愣了幾秒,隨即捂著嘴轉(zhuǎn)身,“好,好,媽馬上讓你爸給你做飯。”
說完,沈母快步離開,不讓沈夢瑤看到她失態(tài)的樣子。
事實上,失態(tài)的袁止沈母,緊攥著被子的沈夢瑤也在極力克制。
這一聲媽隔的時間太久,她的聲音都那么生疏了,如果不是袁一琦非要來......
想到袁一琦,沈夢瑤想起沈母的話,匆忙拿過手機打開了通訊錄。
袁一琦的號碼一直被沈夢瑤在第一位,不用翻通訊錄,她就能馬上看到。
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沈夢瑤點下了那個號碼。
十幾秒后,官方女聲提示無人接聽。
沈夢瑤的急切趁機緩和下來。
沈夢瑤放下手機,走進(jìn)衛(wèi)生間洗臉。
再冷的水也不能讓她理順腦子里亂做一團的思路。
袁一琦......好像變了......
這樣的袁一琦讓她狠不下心和她拉開距離。
這邊沈夢瑤心緒煩亂,另一邊,袁一琦差點樂翻天。
江童今天公出,荊雅一整天沒看到她的人影,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想好好和她做點什么以解相思之苦,誰知道,袁一琦這個殺千刀的在關(guān)鍵時候帶著袁七七打上門了。
兩人和土匪一樣,先是吃光了她給江童準(zhǔn)備的晚飯,再慫恿袁七七搶走江童,此仇不共戴天!
然而,荊雅還得在江童的囑托下給袁一琦當(dāng)知心姐姐......
“所以呢?”在袁一琦講完自己在沈家的發(fā)現(xiàn)之后,荊雅耷拉著眼皮沒精打采地問。
袁一琦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冷卻下來,“她把我交給了自己唯一的姐姐,讓她不顧一切保護我,她不是不管我。”
“嗯哼?”
“她不是因為呂廷昕不要我,更不是因為不喜歡我不要我,她不僅沒有在逼我離開后過得更好,反而把自己搞得拿不了手術(shù)刀,這說明了什么?說明我的離開讓她的生活也失去了光彩。
雅姐,你說她為什么搬離1301?既然決定搬離我們一起生活的地方,為什么不干脆搬遠(yuǎn)?為什么要花高價買下它對面的房子?
雅姐,我拿人頭保證,她從來就沒有變過,對我,對我們的感情都沒有變過?!?/p>
荊雅打了個哈欠,抬手做出請的動作,“請繼續(xù)你的發(fā)言?!?/p>
袁一琦正襟危坐,“我要讓她回來我身邊!”
“那么請問,她父母那關(guān)你要怎么過?”
袁一琦勾起唇角,笑容里只有對沈夢瑤的眷戀,“我不介意把自己藏起來,藏到我們都老得沒人關(guān)注的時候?!?/p>
“如果被發(fā)現(xiàn)?”
袁一琦無懼,“我扛!”
荊雅不語,心里生出希望。
1304的人是外人,這個外人告訴她沈夢瑤的過去,荊雅因此想讓她們復(fù)合。
沈夢瑤是局內(nèi)人,她用自己的方式留給袁一琦回頭的機會。
袁一琦同是局內(nèi)人,一直就沒有放下,稍微一推便大步向前。
既然大家都這么希望她們在一起,那她也許可以提醒袁一琦一件事。
一直沒什么精神的荊雅睜開眼睛,揚揚下巴,“你手機剛才亮了?!?/p>
“?。俊痹荤仡^,費力的抓過手機查看。
看清楚來電人時,袁一琦整個人瘋癲了一樣站起來來回踱步,“我沒接小夢瑤的電話,我怎么能不接她的電話?”
荊雅靠著床沿,不忍心批評袁一琦掉線的智商,“電話的使用里有一種操作叫回?fù)??!?/p>
袁一琦蹭一下回頭,冷笑,“你以為誰都和你智障嗎?連回?fù)芏疾恢朗鞘裁?!?/p>
說完,不等荊雅發(fā)怒,袁一琦屁顛屁顛地抱著手機去了旁邊打電話。
“嘖,真會選地兒,隨便一蹲就是洋蔥最喜歡撒尿地方?!鼻G雅吐槽。
洋蔥,一只成年泰迪。
電話剛播出去,袁一琦立刻掛斷,緊張兮兮地問荊雅,“我要不要找個理由約她明天見一面?”
“要,打鐵都是趁熱,涼了,遭殃的是錘子。”
“可是我應(yīng)該找什么理由才會比較有說服力?”
“說你想女人了,她不出來你就去街邊收小卡片。”
袁一琦對荊雅有毛病的提議置若罔聞,自言自語道,“袁七七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理由?!?/p>
荊雅,“......”現(xiàn)代社會竟然還有賣兒賣女的后娘?世風(fēng)日下啊。
電話接通的過程,袁一琦緊張到鼻尖冒汗。
除卻呂廷昕打出的那通電話,她已經(jīng)快六年沒撥過這個號碼了,都快忘記沈夢瑤接電話是什么樣了。
一想起這,袁一琦心里依然酸得冒泡。
“我都快死你,你們竟然還用我的手機敘舊情,沒良心的狗東西......”
“不是敘舊情。”
溫軟的女聲讓袁一琦地自言自語戛然而止。
袁一琦不確定地將手機拿到跟前看了眼,通話時間在逐秒15s,16s......
我草草草?。?!人后說人被人聽見不要太尷尬好嗎?!
袁一琦蹭蹭鼻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岔開話題,“你現(xiàn)在方便接電話嗎?”
“呵……”
如果袁一琦沒聽錯,電話那頭,沈夢瑤笑了一聲。
真......他娘的好聽。
“是呂廷昕主動打電話給我的,他們不能帶私人電話?!鄙驂衄幚^續(xù)方才未說完的話。
袁一琦努力保持高姿態(tài),“哦。”
“她跟我說你沒事。”
“......哦?!彼阅憔筒粨?dān)心我了?在知道這個號碼還能打通的情況下對我不聞不問了?
袁一琦越想越不高興,回答沈夢瑤的話極盡敷衍。
沈夢瑤感覺得到,于是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袁一琦下巴磕著膝蓋,糊里糊涂地糊弄人,“有件事,我要和你說明一下。七七還小,不能一直跟我住在工作室湊合,我想在旁邊給她買套房子,那里的房價很貴,我沒有那么多錢,所以想把叔叔一家欠我的錢拿回來。當(dāng)初和我叔一家簽的那份關(guān)于財產(chǎn)歸屬的協(xié)議是你和沈叔叔一手操辦的,我現(xiàn)在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你是證人必須在場?!?/p>
怕遭到拒絕,袁一琦一口氣說完后馬上將手機拿遠(yuǎn),耳朵卻不受控地豎了起來。
靜默持續(xù)了幾秒,沈夢瑤綿軟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好。”
袁一琦直接從地上蹦起來,身手靈活的荊雅為之震驚,然而,話一出口還在裝模作樣,“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去接你。”
“明天?!?/p>
“好,早上八點我去樓下接你。”
“好?!?/p>
話題結(jié)束,兩人都沒有掛電話。
袁一琦有一肚子話想說,挑挑揀揀半晌只留一句,“再見?!?/p>
沈夢瑤,“再見?!?/p>
掛完電話,袁一琦轉(zhuǎn)了個身,興奮地把手機砸在了荊雅肚子上,砸得她一肚子晚飯差點溢出來。
“雅姐,追一個人好難的,尤其是分手過后再回頭?!痹荤讱獠蛔?,“我雖然有理由證明她還喜歡我,可我不能阻止她為了她的理由推開我?!?/p>
荊雅捂著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噴一地晚飯。
勉強壓下去胃里的翻滾,荊雅替袁一琦正名,“請把18歲的你追女人時不要臉的精神拿出來!姐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你坑不過的女人!”
袁一琦抿著嘴唇,表情凝重。
荊雅以為自己戳到了雷點,想逃跑。
屁股下剛挪出兩公分便聽到袁一琦擲地有聲的一個字,“嗯!”
荊雅呵呵,想問她一句臉呢?
真把她的話當(dāng)夸獎了還。
不過,有情人終相守才是感情該有的樣子。
尤其是袁一琦和沈夢瑤這種少了誰都像是差了一整個世界的......極品!
“喂,你明天準(zhǔn)備怎么做?”荊雅問。
袁一琦蹲著,兩手撐著下巴,“你猜?”
荊雅,“我猜你大爺!”
袁一琦站起來,背著手,搖頭晃腦地往臥室外面走,“我不要大爺,只要小夢瑤?!?/p>
荊雅隔空揍了她一拳,笑意難當(dāng)。
沈夢瑤你可要好好看看袁一琦真實地樣子,沒頭沒腦沒煩惱的她多可愛啊。
豎日,天剛亮。
袁一琦闖進(jìn)小胖房間, 擾了他的美人夢, 搶了他的車鑰匙, 一路飆到沈夢瑤家樓下。
到的時候時間還早, 袁一琦沒敢上去, 蹲在車轱轆旁邊惹搬家的螞蟻。
昨晚,袁一琦琢磨了大半夜, 想著怎么樣才能讓她和沈夢瑤之間的關(guān)系平和過度。
想法太多,壓得袁一琦失眠到天亮。
連續(xù)三天通宵, 她的精神頭都能熬死貓頭鷹了。
可惜, 還是熬不過沈夢瑤的堅持。
“哎?!痹荤鶉@氣。
尾音消失的瞬間,有陰影壓了下來。
袁一琦抬頭, 眼前是剛剛晨跑結(jié)束的沈夢瑤。
她背著光,汗?jié)竦陌l(fā)絲隨著呼吸微微晃動,過分白皙的臉旁被朝霞染紅, 清潤明凈的眼睛里倒映著自己......傻不愣登的模樣?!
袁一琦炸毛,胡亂撥開聚在腳下的螞蟻站起來不看沈夢瑤。
沈夢瑤只笑不說話。
第一圈遠(yuǎn)遠(yuǎn)跑過來, 沈夢瑤就看到袁一琦了。
她那時的心情還亂, 不知道怎么面對身上那些痕跡,也不知道怎么面對袁一琦。
多了幾圈, 精力逐漸被消耗,沈夢瑤復(fù)雜的思緒竟奇跡般地清晰起來。
袁一琦,袁一琦,她舍不得的袁一琦, 卻不得不舍得的袁一琦來找她,她怎么可以裝作沒看到。
不過是一瞬間的動搖,沈夢瑤便改變方向朝袁一琦跑了過來。
靠近,好心情不自覺地冒了出來。
她的小一琦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欺負(fù)弱小。
螞蟻......呵,這次選還真是‘重量級’角色。
“吃飯了嗎?”沈夢瑤用護腕擦著下巴的汗水問道。
袁一琦背對她,悶聲不樂,“沒有。”
“介意我請你吃飯嗎?”
“不介意?!?/p>
“想吃什么?”
“隨便?!?/p>
“包子豆?jié){?”
“可以?!?/p>
沈夢瑤哭笑不得。
明明不久前袁一琦還因為分手對她冷嘲熱諷,甚至......動手動腳,怎么一轉(zhuǎn)眼變得和以前不開心的時候一樣,消極對抗?
會不會,袁一琦知道了什么?
沈夢瑤輕松的心情瞬間繃緊,站立姿勢多了幾分僵硬。
袁一琦覺得自己惹螞蟻這個行為在沈夢瑤很少丟了面子,情緒低落,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沈夢瑤的反常,轉(zhuǎn)過身語氣如常,“還是去東門外面那家路邊攤?”
沈夢瑤機械地點頭應(yīng)聲,先一步離開。
袁一琦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沒多想,直到兩人坐在早餐攤點吃東西時才有所察覺。
“你是不是不想我頻繁出現(xiàn)在你面前?”袁一琦咬著包子,聲音含糊不清。
沈夢瑤剛吃了一小口,被袁一琦突如其來的詢問一刺激卡在了嗓子眼,堵得難受。
大口喝了半杯豆?jié){,嗓子里的擁堵感消失。
沈夢瑤放下杯子,看向袁一琦,“袁一琦,我們就保持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好不好?不當(dāng)朋友,也不當(dāng)情人。”
袁一琦咬著包子不動,略長的發(fā)絲遮住眼睛,讓沈夢瑤看不真切她的情緒變化。
越是這樣,沈夢瑤越是心里沒底。
停頓了好一會兒,袁一琦放下包子,抬起頭,眼里平靜無波,“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是怎么分手的?忘了分手的時候我有多難過?”
沈夢瑤靜默片刻,坦白,“沒忘。”
“那你憑什么覺得我愿意和你保持現(xiàn)狀?。磕闶怯X得我很好欺負(fù)嗎?”
不大的聲音在嗓子里波瀾起伏,袁一琦自問自答,“的確,我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力,只要你給我一點希望,我就能一直圍著你打轉(zhuǎn)。”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沈夢瑤心口酸疼,她多喜歡袁一琦的直接,鉆進(jìn)耳朵里,甜在心頭上。
可惜,話一出口依然要拒絕,“袁一琦,你別這樣。”
袁一琦放下包子直視沈夢瑤,目光灼灼。
“別怎樣?”
“別和我扯上關(guān)系。”
“嗤!”袁一琦撇過頭,看著路邊疾馳而過的車子,嘴角淺淡的弧度像是她對自己地諷刺,“說的我們現(xiàn)在好像有關(guān)系一樣,前,女,友。”
有意咬重的后三個字像尖利的針,慢慢刺在沈夢瑤心頭,疼得猛烈、尖銳。
沈夢瑤承受不住,微微伏低了身體。
袁一琦沒吭聲,只是余光里的隨意一瞥,沈夢瑤不似平時溫柔的眉眼就讓袁一琦的別扭繳械投降。
深呼吸幾次,袁一琦轉(zhuǎn)過來,和沒事人一樣把吃剩下的一小半包子放在沈夢瑤的盤子里,手收回時順勢拐彎,拿走了她跟前的豆?jié){杯子。
豆?jié){已經(jīng)見底,袁一琦仰起頭一口喝完,然后放下杯子,單手撐著腦袋,舔了舔嘴唇。
袁一琦平淡的目光里沒有多少惡趣味和招惹,卻能讓沈夢瑤在看到她小巧的舌尖從紅潤嘴唇上擦過時心潮涌動。
沈夢瑤前一刻還疼得綿長細(xì)密的心頓時變了味道。
有點澀,有點甜。
心窩被一只軟軟的爪子撓著,像是在撒嬌。
閉上眼睛,還能聽見一聲接一聲綿軟的‘喵’,讓她的心徹底融化。
袁一琦把沈夢瑤的反應(yīng)看得清楚,心里很不是滋味。
換做以前,她早該抱著這女人做點該做的事了,現(xiàn)在!連看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她發(fā)現(xiàn)了恢復(fù)成那副讓人火大的冷淡模樣!
“叩叩!”袁一琦用指關(guān)節(jié)敲敲桌面。
沈夢瑤看過去,不解。
袁一琦努努嘴巴,指著沈夢瑤盤子里的包子說:“包子吃不完了,你幫我吃。”
沈夢瑤下意識答應(yīng),“好?!?/p>
尾音在晨起清涼的空氣里飄蕩,被有意拖長,夾著微風(fēng)擦過袁一琦耳尖。
袁一琦的耳朵對這世界的聲音已經(jīng)失去了昔日的敏感,但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從里面聽到了沈夢瑤對待淘氣小孩的寵溺。
那是獨屬于沈夢瑤的溫柔,獨獨被袁一琦聽到、享有。
壓不住心里的渴望,袁一琦忽然站起來,越過桌面抓住沈夢瑤的衣領(lǐng)猛力拉向自己。
沈夢瑤條件反射地伸手推拒,袁一琦卻像是有預(yù)謀一樣抓住她的手按在桌面,傾身靠近。
激烈的親吻讓沈夢瑤頭腦發(fā)懵,想拒絕,又拗不過縈繞在鼻尖的撩人味道和唇齒的甜膩觸感。
理智隨著袁一琦不斷深入的糾纏分崩離析。
“一琦......”喘息的瞬間,沈夢瑤忍不住叫那個讓她魂牽夢繞多年的名字。
袁一琦抓著沈夢瑤衣領(lǐng)的手放到她后腦,用力壓向自己,“別說
話!”
語氣有些氣悶。
這女人真討厭,都不知道迎合一下她!
沈夢瑤身體發(fā)軟,本能想找支撐,手一抬,拉上了從袁一琦衣服上垂下來的衣領(lǐng)抽繩。
輕輕拉動,松垮的蝴蝶結(jié)散開,被袁一琦藏起來的玉墜從衣領(lǐng)里掉出來,打在了沈夢瑤手上。
熱情在一瞬間冷卻。
沈夢瑤用力推開袁一琦站起來,兩手撐在桌沿大口呼吸。
突如其來的拒絕讓袁一琦有片刻迷茫,痛楚隨之而來。
袁一琦坐回去,染上紅暈的臉頰和冰涼眼神勢同水火,格格不入。
“再吃點吧?!痹荤f,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來一絲異樣,“你的胃要養(yǎng)?!?/p>
袁一琦的反應(yīng)就像陰風(fēng)突然遇上驕陽,強烈的反差讓沈夢瑤岌岌可危的心墜入冰窟。
沈夢瑤低著頭,不敢看袁一琦的眼睛。
她都這么拒絕了,袁一琦怎么還不生氣?
以前......以前,袁一琦遭到拒絕或是受了委屈一定會用她喜歡的方式十倍百倍的從她身上討回去。
那樣不懂城府,開心不開心全寫在臉上,反映在動作里的袁一琦沈夢瑤喜歡得不得了。
不是她天生喜歡被人欺負(fù),只因為袁一琦是她少年時便開始心疼,后來喜歡得不舍得讓她有一點不開心的小姑娘。
什么時候開始,那個不被生活左右的小姑娘也開始變得能對情緒收放自如了?
沈夢瑤坐下來,指尖顫抖,“袁一琦,你別這樣?!?/p>
袁一琦撥弄著車鑰匙上的卡通小胖,笑得隨意,“你老讓我別這樣,可到底是別哪樣?我猜不出來,也不想猜?!?/p>
“袁一琦......”
沈夢瑤還想說點什么,話一出口,袁一琦將剩下的那半個包子塞進(jìn)了沈夢瑤嘴里。
沈夢瑤本能咬住。
被她一起咬住的還有袁一琦的食指。
袁一琦淡然的目光沉了下,慢動作似的抽回手放在自己嘴邊摩挲。
沈夢瑤在袁一琦赤裸裸的注視下紅了臉。
剛才,袁一琦抽回手的時候似乎碰到了她的舌頭。
有意的。
沈夢瑤被袁一琦盯著多吃了一個半包子,這才勾著車鑰匙晃悠著步子朝小區(qū)里走。
沈夢瑤跟在后面,心思煩亂。
比起現(xiàn)在不氣不火的袁一琦,沈夢瑤更希望袁一琦同之前一樣對她恨得牙癢,至少那樣的對峙能讓她的立場界限清楚,現(xiàn)在......
就像袁一琦說自己的那樣,沈夢瑤最抗拒不了的也是袁一琦的情和愛。
“你是不是要上去換衣服?”走到車邊,袁一琦問道。
沈夢瑤點頭,“是。”
“我能不能去你家上個衛(wèi)生間?”
“......”
“走吧。”
袁一琦自問自答,完全沒留給沈夢瑤反駁的余地。
看著袁一琦明確的步子和方向,沈夢瑤嘴里殘留的豆?jié){甜味逐漸苦澀。
隔壁的老阿姨已經(jīng)和沈夢瑤說了袁一琦送她回來那天的事,關(guān)于她搬家,為什么搬家沒有隱瞞的必要,只是,袁一琦會怎么想那些理由?
是不是她現(xiàn)在反常的做法就是因為老阿姨的那番話?
“小沈啊,你和那個小姑娘關(guān)系挺好的吧?我把你的事兒告訴她是不是不太好?我看她當(dāng)時的表情都快哭了?!?/p>
老阿姨的話出現(xiàn)在沈夢瑤腦子里,把她煩亂的思緒攪的一塌糊涂。
于是,有些行為不受控制。
沈夢瑤不由自主的加快步子跟上袁一琦,在她要進(jìn)電梯的前一秒拉住她后腰寬松的衣服。
袁一琦頓住,沒有轉(zhuǎn)身。
沈夢瑤低下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動作。
到這個份上,想后悔肯定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還不如硬著頭皮把心里話說出來。
堅定了下信念,沈夢瑤小聲開口,“袁一琦,你別哭?!?/p>
袁一琦的熱血直沖腦門,干站著就有種要飄起來的錯覺。
這么心疼的聲音,袁一琦只聽一次,骨頭就能酥一輩子。
袁一琦抬腳擋在電梯門口,不讓門閉合,極力克制著想轉(zhuǎn)身的欲望,假裝淡定,“沒挨打,沒挨罵,我為什么要哭?”
沈夢瑤小心翼翼地攥住袁一琦的衣服,不著痕跡地拉了下,“五年前,我沒怎么樣,你別哭?!?/p>
原來是這個。
袁一琦松了口氣,又馬上繃起神經(jīng),渾身每一個細(xì)胞都因為接下來的問題變得緊張,“你......我走了你很難過?”
身后細(xì)微的拉扯感慢慢消失。
袁一琦失望地笑了下,很快恢復(fù)。
袁一琦轉(zhuǎn)過來,往旁邊側(cè)了一步,腳依然擋在門口,“進(jìn)來?!?/p>
沈夢瑤側(cè)著身體走進(jìn)去,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袁一琦站在電梯口。
兩人沒有交流。
出電梯,進(jìn)家門,這種沉默持續(xù)發(fā)酵,一直到沈夢瑤進(jìn)去洗澡才有所緩和。
袁一琦踱著步子走進(jìn)臥室。
臥室里開著窗,風(fēng)吹動窗簾,流轉(zhuǎn)的空氣送來淡淡女兒香。
袁一琦揉揉鼻子,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個變態(tài),在覬覦已久的女人家里找刺激。
“反正都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變態(tài)一點誰在乎?!?/p>
袁一琦這么說服自己。
心安了,袁一琦拿起沈夢瑤遺落在外套下面的毛巾,折了一下……里面夾著沈夢瑤的內(nèi)褲。
性感的黑色。
與她干凈的白截然相反,又能把她的美襯托得恰到好處。
“叩叩!”
袁一琦敲響了浴室的門。
里面嘩嘩的水聲戛然而止。
有人影在慢慢靠近。
“嘩......!”緩慢的開門聲響起。
洗發(fā)水的淡香味撲面而來。
袁一琦不自覺地深呼吸。
“有事嗎?”沈夢瑤躲在門口,聲音從窄小的門縫里溢出來。
袁一琦清清嗓子,正兒八經(jīng)地把毛巾遞過去,“你忘記帶擦頭發(fā)的毛巾了?!?/p>
沈夢瑤不知道說什么。
不管什么時候洗澡,她都不會帶擦頭發(fā)的毛巾進(jìn)浴室,這個習(xí)慣袁一琦一直知道。
還是被袁一琦逼著養(yǎng)成的習(xí)慣。
袁一琦說她喜歡看沈夢瑤頭發(fā)滴水的樣子。
滴在肩頭,順著身體最本真的曲線滑落,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撩人的痕跡。
稍一回憶,沈夢瑤還是覺得耳朵發(fā)燙,逃也似的地從袁一琦手里搶走毛巾準(zhǔn)備關(guān)門。
沈夢瑤太著急,忽略了被袁一琦故意勾著指尖沒能跟著毛巾一起搶走的內(nèi)褲。
東西沒拿全,門怎么能關(guān)?
袁一琦眼疾手快地抬腳卡在門口。
門關(guān)不上,沈夢瑤干著急沒辦法。
“袁一琦,你讓一讓啊。”
被水霧打濕的聲音有些惱了。
袁一琦不懷好意地笑了。
“你不要這個了嗎?”袁一琦將沈夢瑤的內(nèi)褲挑在指尖,繞過門板伸進(jìn)去,“我是不介意你不穿這個出門,但是你有自信面對其他人?我們今天是要出門......的......”
話沒說完,袁一琦指尖的東西被搶走,手被用力推了出來。
“你出去!”沈夢瑤生氣地大喊。
袁一琦呆住,愣愣地看著手被上的水漬,燙得發(fā)疼。
還有沈夢瑤氣惱的喊聲。
怎么聽,都像是一句能撩起熊熊心火的嬌嗔。
“呵?!痹荤p聲笑出來,收回腳,軟軟地開嗓,“好......”
————————
這大概是沈夢瑤洗得最煎熬的一次澡,盡管袁一琦在說完那個‘好’字之后就沒再折騰出什么動靜,但沈夢瑤就是覺得門外有雙眼睛在盯著她,一動不動的那種。
隔著一道門,沈夢瑤都能想象得到袁一琦不懷好意地眼神。
袁一琦這個人......這個人壞起來會把她氣得不想說話,偏偏始作俑者的袁一琦自己還很坦蕩,很無辜,總能找到辦法把責(zé)任推到她身上,然后從她那里拿走好處。
“怎么辦?”沈夢瑤站在鏡子前,看著肩頭依舊清晰的痕跡不知道如袁是好。
她敢保證,自己如果濕著頭發(fā)出去,袁一琦肯定會動歪腦筋,還不止一星半點,可是不出去......
沈夢瑤還沒想到‘可是’后面是什么樣子,浴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響聲來得太過猝不及防,沈夢瑤手一抖,剛拿起來的乳液瓶子掉在了地上。
清晰的嘩啦聲把坐在門口玩游戲的袁一琦嚇得直接跳起來砸門,“開門!”
沈夢瑤一邊撿瓶身碎片,一邊緊張地和袁一琦說話,“沒事,沒事,你別進(jìn)來?!?/p>
門外的砸門聲停了,袁一琦快步走遠(yuǎn)。
沈夢瑤本能站起來走向門口。
手握住門把手的瞬間,沈夢瑤的交焦急冷靜下來,對著覆了一層水霧的玻璃門低聲自語,“走了不是正和你的意思,干嘛還要擔(dān)心她會不會生氣?!?/p>
不愉快的心理暗示結(jié)束,沈夢瑤重新走回去蹲下,處理地上的碎片。
心情有點失落。
不久之后,所有的失落變成緊張。
門口有金屬碰撞和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
幾秒后,門被人匆匆拉開。
沈夢瑤詫異地回頭,門口是臉色發(fā)白的袁一琦,一手拉著門鎖,一手扶著門框,呼吸急促。
“一琦......”著急、緊張或是不能思考的時候,沈夢瑤本能叫出這個更為親昵的稱呼。
袁一琦不吭聲,冷著臉走朝沈夢瑤走過去,在她身后彎下腰,緊緊抱住她脖子,“你欺負(fù)我!欺負(fù)我!你就知道欺負(fù)我!害我擔(dān)心!”
一連好幾個‘欺負(fù)我’讓沈夢瑤有些呼吸困難,心跳也跟著失去規(guī)律,可這遠(yuǎn)不及背后的袁一琦。
隔著衣物、血肉與骨骼,沈夢瑤都能感覺到袁一琦失衡的心跳。
快得難受。
沈夢瑤抬起手,輕輕抓著袁一琦的手腕,“袁一琦,你松開一點行不行?我......”
“不松!”袁一琦的牛脾氣上來,不僅沒松,反而抱得更緊。
沈夢瑤剛剛沐浴過后的手溫度很高,現(xiàn)在正握著她的手腕,這么美妙的感覺,她怎么可能放棄!
如果可能,袁一琦希望沈夢瑤不止是放在這里,有些地方的手感其實......更好。
腦子越來越糊,袁一琦松開一只手,順著沈夢瑤的衣領(lǐng)慢慢摸了下去。
剛碰到便被沈夢瑤抓住手背,聲音緊繃,“袁一琦,你別亂來。”
袁一琦不理會。
手心柔軟,手背強硬,鼻尖是沐浴露的淡香,耳邊還有女人帶著濕意的聲音,這種時候袁一琦要還沒點反應(yīng)真就對不起荊雅那句‘18歲時的不要臉精神’了。
袁一琦側(cè)過臉,因為擔(dān)心失去溫度的嘴唇在沈夢瑤溫度極高的脖間流連。
“小夢瑤,我想你,心里和身體都想,做夢都想,想得受不了就找別的方式發(fā)泄,好辛苦的。”
別的?方式?
沈夢瑤臉上血色盡失。
“袁一琦,你說你,說你......”不知道怎么說出袁一琦和陌
生男人有過一個女兒這句話,沈夢瑤抓緊袁一琦的手背硬忍了下來。
袁一琦滿心都是過去和沈夢瑤溫存的畫面,無暇猜測她說不出口的話是什么,只是張開嘴在她脖子里不輕不重地咬著。
沈夢瑤渾身戰(zhàn)栗,本就不穩(wěn)的蹲姿晃了下后單膝跪在地上。
為了穩(wěn)住身體,沈夢瑤本能伸手撐向地面。
地上未撿干凈的玻璃渣扎進(jìn)手心疼得沈夢瑤忍不住瑟縮。
袁一琦敏銳的察覺到沈夢瑤的反常,抬起頭詢問,“怎么了?”
沈夢瑤沒說話,兀自收回手攥著,不讓袁一琦發(fā)現(xiàn)手心的傷。
袁一琦抿著嘴唇,欲望逐漸消失,“跟我發(fā)生關(guān)系讓你覺得很為難?只是有這個苗頭就讓你難受?”
沈夢瑤沒回答,心里的答案和袁一琦的質(zhì)問是兩個極端。
袁一琦放開沈夢瑤站在她身后,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來異常。
“抱歉?!痹荤f。
沈夢瑤攥在一起的手猛然握緊,血跡從指縫里滲出來刺激了沈夢瑤脆弱的理智。
在沈夢瑤心里,袁一琦會主動認(rèn)錯,會為了喜歡的人一退再退,但絕對不該沒有理由和立場。
袁一琦應(yīng)該是驕傲,自信,無所畏懼的。
可是現(xiàn)在,她一點兒錯都沒有怎么還在道歉?
為了這個不像袁一琦的袁一琦,沈夢瑤接下來的動作做得不由自主。
沈夢瑤就著蹲下的姿勢轉(zhuǎn)身,將攥著的拳頭伸到了袁一琦眼前,輕聲開口,“手扎破了,怕你看到,不是因為你說的那個原因難受?!?/p>
沒什么表情的袁一琦一聽這話立刻變得緊張兮兮,彎下腰,抓住沈夢瑤手緊張道,“讓我看一下!”
沈夢瑤直覺袁一琦在轉(zhuǎn)換情緒時表情有些扭曲,但一時想不出來原因,只好順著已經(jīng)踏出的那一步繼續(xù)往前走。
沈夢瑤攤開手掌給袁一琦看,白凈的手心傷口明顯,血跡順著掌心的紋路四處蔓延。
袁一琦二話不說,拉起沈夢瑤就往出跑。
沈夢瑤順著袁一琦的力氣,不拒絕。
跑到床邊,袁一琦將沈夢瑤按在床沿坐下,自己跑去床頭柜里翻碘伏和創(chuàng)可貼。
床頭柜里東西太多,袁一琦越翻越亂,索性抽出抽屜一股腦全倒在了被子上。
沈夢瑤一瞬不瞬地看著,好像看到了談戀愛那會的袁一琦,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把臨近30歲的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著急的時候,她總喜歡這種破罐子破摔的做法。
找到需要的東西,袁一琦從床上爬過來,坐在沈夢瑤跟前,曲起一條腿,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
“別怕啊,就一下下,不疼的?!痹荤弥戳说夥拿藓炐⌒恼f道。
沈夢瑤彎彎嘴角,聲音里多出幾分取笑,“我又不是你,一點點傷就能哭得齜牙咧嘴?!?/p>
說著,沈夢瑤完好的那只手不受控地靠近袁一琦,拉開她沒有綁上抽繩的衣領(lǐng)。
沒了遮擋,袁一琦鎖骨上一處傷痕便露了出來。
年歲很久,依然沒來得及淡下去。
沈夢瑤想摸摸那里的傷,被袁一琦攔住,“不是什么好回憶,別想。”
沈夢瑤遲緩的動作徹底頓住,既沒有抽回手,也沒有再靠近。
良久,沈夢瑤開口,“對不起,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和呂廷昕有牽扯,如果不是她,你也不會被迫回到叔叔家,更不會受傷。”
呂廷昕三個字一出,袁一琦猛然將沈夢瑤的手按在自己肩頭,咄咄逼人的目光快速靠近,“關(guān)于呂廷昕,你在此之前和我道過三次歉,一次是4歲,我被迫離開,一次是18歲,你說你的初戀不是我,最后一次是20歲……你為了和她重修舊好不要我。沈夢瑤,你確定這三次道歉都是真心實意?沒有摻假?”
沈夢瑤目光閃躲,試圖抽回手。
袁一琦不依,身體直接向后倒去。
不舍得弄疼袁一琦,沈夢瑤不敢用力抽手,勉強順著她的力氣向前傾身。
停下,兩人之間的姿勢已經(jīng)無法簡單描述。
這樣一上一下的角度讓沈夢瑤不知道怎么躲,袁一琦早就算到了這一點,一手抓著沈夢瑤的手不讓她跑,一手撥過她的臉與自己對視。
“小夢瑤,第三次道歉,你騙了我?!痹荤_門見山。
沈夢瑤的眼神慌了,想躲,躲不開袁一琦手上的力氣。
“呂廷昕說我們分手和她沒有關(guān)系,你騙我?!?/p>
袁一琦的直白讓沈夢瑤無所遁形,只能用沉默應(yīng)對。
袁一琦揚起眉梢,帶笑的眼睛一直望進(jìn)沈夢瑤心底,“小夢瑤,即使不你說,我也會靠自己一點一點找到原因,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
沈夢瑤苦笑,泄氣地松開胳膊上的力氣壓在袁一琦身上。
“我們都相安無事這么多年了,你袁必還要再回來找我?”
明明沒有錯,卻被她狠心推開;
明明傷了心,卻主動回來找她;
明明是她壞,怎么......一再妥協(xié)的還是袁一琦......
袁一琦伸手,環(huán)抱住沈夢瑤的腰身,下巴在她脖間蹭著,“因為死不了就還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人生活太難了,六年是極限,再這么下去我不會死,但會瘋。”
“一琦?!毙奶勖摽诙?。
袁一琦哈哈大笑,看似隨意的話真真實實被沈夢瑤聽進(jìn)了心里,“小夢瑤,我拿命保證,你推開我不是因為不喜歡我,所以我無論如袁都不會放棄你,你好好想想,現(xiàn)在只差
一個可有可無的原因,你確信要繼續(xù)瞞著我?”
沈夢瑤沉默。
不久,妥協(xié)。
“有人說我在害死哥哥的同時也害死他的愛人,讓他在人生最幸福的時候突然失去所有,他說,如果我不想嘗到和他一樣的痛苦就讓你離開,否則,你不止會被人罵同性戀,還會有性命之憂?!?/p>
沈夢瑤的聲音不平靜,袁一琦抱著她的力道變得很大。
沈夢瑤能清晰感覺到袁一琦的情緒變化,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安撫,“一琦,我知道這么做很蠢,但是我不得不這么做,我不能失去你,更不能接受因為自己害死第三條人命,那個人還是最愛的你?!?/p>
袁一琦動動腦袋,發(fā)頂蹭著沈夢瑤掌心。
袁一琦能理解,但不能完全接受,“你明知道我跑去做戰(zhàn)地記者還是不肯聯(lián)系我,讓我回頭,這不也是拿我的命在開玩笑?這和讓我留下有什么區(qū)別?”
沈夢瑤的聲音變得低緩,“你不會有事,有人和我保證過?!?/p>
“誰?”
“......卓欣?!?/p>
袁一琦笑了。
她的小夢瑤終于上套了。
“你怎么會認(rèn)識欣姐?是你讓她接近我的?欣姐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莫名其妙的對我好都是你的意思?”袁一琦語氣平靜。
沈夢瑤動動嘴,聲音很低,“嗯?!?/p>
幾不可察的一個字說明了一切,“至于我們的關(guān)系你別問,很單純?!?/p>
“好,不問?!痹荤闹讣庠谏驂衄幯陷p點,“我直接說,她是你姐姐,你失去哥哥,失去父母的疼愛后唯一的姐姐?!?/p>
沈夢瑤震驚地?fù)纹鹕眢w,“你怎么會知道?!”
袁一琦斂起笑容,深沉的目光里蓄滿心疼,“小夢瑤,你讓唯一的姐姐跟著我,保護我,萬一她因為我受傷了,死了,你怎么辦?你不會難過?不會討厭自己?”
沈夢瑤說不出來話,這個問題她難,從她讓卓欣靠近袁一琦的那天起,她就沒敢深思。
沈夢瑤不敢想,袁一琦敢,還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小夢瑤,你一定會!可你為什么還是義無反顧地讓她出現(xiàn)在了我身邊?”
不給沈夢瑤找理由的機會,袁一琦自問自答,“因為你愛我勝過生活的全部,為了我,你甘心接受任袁心靈的拷問和制裁,小夢瑤,現(xiàn)在你還敢說你不愛我嗎?”
沈夢瑤的理智潰不成軍,除了搖頭她什么都做不出來。
袁一琦笑彎了眼睛。
終于等到承認(rèn),她怎么這么開心?
等等......!
“欣姐有沒有和你說過什么?”袁一琦緊張地問。
有沒有說她在國外做的那些混蛋事……
“沒有?!鄙驂衄幷f:“她說她只是一座連通你我的橋,我們站在橋的兩端,除非我們自己走上去遇見,否則她不會做任袁事情改變現(xiàn)狀,有時候順其自然才能走的長久?!?/p>
袁一琦的緊張落地,忽然就不知道自己過去那幾年的記恨圖什么,怨念道,“你干嘛不早說欣姐是你姐姐!”
“怕你回來,我沒能力保護你?!?/p>
“……對不起?!痹荤狼?。
為沈夢瑤的不被理解,還有欣姐的死。
即使有裴俊的那些話,袁一琦對欣姐的死依然無法釋懷,現(xiàn)在再加上沈夢瑤的話,她和欣姐的關(guān)系……袁一琦對卓欣的虧欠一定會持續(xù)一輩子。
這句‘對不起’,沈夢瑤只懂其一不懂其二,心疼得眼眶酸痛。
沈夢瑤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好,能讓袁一琦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得那么低,除了自以為是的好,她沒為她們之間的感情做過任袁努力。
“小夢瑤,他是誰?”袁一琦問。
問題轉(zhuǎn)得太快,沈夢瑤沒聽懂,反問,“誰?”
“威脅你的人?!?/p>
沈夢瑤遲疑。
“你不說我也能查得到,如果因為動作太大打草驚蛇,你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袁一琦的話直戳沈夢瑤軟肋,她幾乎是急不可耐地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劉釗,我們醫(yī)院的副院長!”
袁一琦眼里的溫度消失,“你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他這些年沒少用我們的關(guān)系壓榨你吧?”
“一琦,別去找他,這幾年我一直再找和他相互制衡的辦法,已經(jīng)有眉目了,你再等一等,不會很久。”
“你說我就聽!但是你不能因為劉釗繼續(xù)對我不聞不問,更......”
“好!”沈夢瑤搶答,“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
袁一琦滿意了。
在沈夢瑤看不到的角度,袁一琦的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后面,在心里暗戳戳地夸自己,“軟硬兼施,還怕擺不平一個你?!”
在這一段不長卻足以讓袁一琦欣喜若狂的轉(zhuǎn)折里,沈夢瑤看到的是沒有錯的袁一琦一再道歉,一再妥協(xié);看到的是被自己傷過的袁一琦依然把她放在心頭,擔(dān)心她手上的傷,擔(dān)心她看到她鎖骨的傷心疼;看到的是袁一琦拿命保證不會放棄她;看到的是袁一琦說沒了她會瘋......
每一樣都戳在沈夢瑤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戳得她根本無力招架。
招架不住就只剩下被袁一琦牽著鼻子走。
可事實上,袁一琦真正的心路歷程只有兩個字‘哄’、‘騙’。
先是早餐攤上時而怒,時而冷的態(tài)度交替,讓沈夢瑤無力招架,最后全都?xì)w結(jié)到對她的細(xì)微關(guān)心,讓她的心不再受控。
再是家里有意無意的‘失誤’,一次次,一件件,都恰好落在沈夢瑤
柔軟的心上……
明明看到了沈夢瑤手上的傷,偏說她因為自己的親近難受,然后用道歉讓她內(nèi)疚;
明明一打開抽屜就發(fā)現(xiàn)碘伏了,偏用別的東西擋起來裝找不到,然后用著急讓她念好;
明明覺得因為呂廷昕受傷那段日子如同吃蜜,偏用無所謂地語氣說它不是什么好回憶,然后用遮掩讓她心疼;
明明可以不告訴她自己過去六年的煎熬,偏要一字不落的說出來,然后用坦白讓她妥協(xié)。
沈夢瑤天生心軟,逃不過袁一琦,更逃不過有意讓她淪陷的袁一琦。
一下子套出這么東西,袁一琦樂得直為自己點贊,正要趁熱打鐵從沈夢瑤那里撈點好處,卻感覺到她撐起了身體,停在自己上方擰著眉頭,面露不悅,“袁一琦,你既然早就從呂廷昕那里知道我們分手和她無關(guān),為什么要在機場和雜志社那么對我?”
“?。窟@個啊......”袁一琦在沈夢瑤身下翻了個個兒,趴在床上抱著被子哼哼,“可能太久沒回來,水土不服?”
當(dāng)然是因為不知道你的態(tài)度心里堵得慌?。?/p>
袁一琦在心里補充,“要不是1304的老太太說你也不好過,要不是你一心一意都是為了我,我才不會那么快把心態(tài)擰巴過來!女人,再喜歡也有犯渾的時候!”
沈夢瑤壓低身體,溫?zé)岬臍庀⒃谠荤笈腔?,“你四月才剛剛回來過,辦攝影展那次,那次水土服了?”
袁一琦捂著耳朵找借口,“我耳朵背聽不到,聽不到?!?/p>
沈夢瑤不在乎袁一琦的敷衍,默認(rèn)她不是理由的理由。
看到袁一琦的助聽器,沈夢瑤想到了不久之前,在雜志社樓梯上那次不愉快的對峙。
沈夢瑤拿走袁一琦的助聽器,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開口,“一琦,不想你走得那么遠(yuǎn)。”
這是沈夢瑤在雜志社樓梯上對袁一琦說的話。
袁一琦的背影,六年前她看過一次,此后再也不敢看見。
沒了助聽器,袁一琦聽不到沈夢瑤的聲音,氣急敗壞地從她手里搶回去戴上問道,“你剛才說了什么?”
沈夢瑤抱住袁一琦,雙手在她身前交疊,“一琦,我們以后要怎么辦?。俊?/p>
說開了,就離不開了。
離不開......誰來保袁一琦的平安和頭頂耀眼光芒?
袁一琦側(cè)頭,嘴唇貼著沈夢瑤埋在自己脖間的側(cè)臉,“怕什么,以前就是我替你出頭,現(xiàn)在還得是我,你在4歲為我出的那次頭足夠我拿一輩子還你!”
“4歲......”沈夢瑤默念,時間太遠(yuǎn)了。
袁一琦動動肩膀,語笑盈盈,“帶我回家之前,你救了我一命,送我離開之前,你又救了我一命,小夢瑤,你給我的,我沒打算還清,以后,請讓我回到你身邊,繼續(xù)替你出頭?!?/p>
沈夢瑤喉嚨干澀,聲音里似乎萬千言語,出口,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字“好”。
袁一琦轉(zhuǎn)過頭,下巴低著柔軟的被子,“小夢瑤,你說,小時候的袁一琦好還是現(xiàn)在的袁一琦好?”
沈夢瑤猶豫,“小時候?!?/p>
袁一琦郁悶,“為什么?”
“她不會為難我,一心一意都在想著怎么討好?!?/p>
“有這回事?”
“沒有?”
“哪里有......了......”袁一琦底氣不足。
沈夢瑤咬著袁一琦的耳朵,取笑,“我養(yǎng)過一只小兔子,她叫袁一琦,她參加過一場元旦文藝匯演,坐在嘉賓席,偷了滿滿兩口袋的果子和零食,她說,那些都是給我的。”
袁一琦耳朵泛紅,“有這回事?我怎么不記得了?”
沈夢瑤抱緊袁一琦,感受她有力的心跳,“我講給你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