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愿你前行
難得的明朗的一天。想來已經(jīng)十月底了,再過幾天就是十一月了呢,越來越近了。
他獨自一人等在地鐵口,心不在焉環(huán)視著四周。
不知多久沒有見過如此這般的景色了,不知能否再見到這般景色。雖然世界殘酷,但果然美好的景色還是讓人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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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人。在等一位相識不久的老熟人,亦或言之在等自己。
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伴隨著淡淡的香味,他緩緩抬起頭,眼神隨之對焦——眼前是一位柔美動人的少女。明明平日里已經(jīng)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了,如今淺淺打扮一番更是錦上添花,平添美麗。
一頭柔順的黑發(fā),勻稱端莊的五官,潔白無瑕的肌膚,體態(tài)也是勻稱中不失魅力。穿著一身素白的連身裙,上半身套著一件淺粉色的外套。
“這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女主角呢。”他小聲地、略感悲哀嘆息著。
沒錯,如此一位端莊的少女,如今遭受著霸凌,與家人不合,與他相似的孤獨。
她很可憐,可憐的他可以如此說。他們都不容易,但他又很慶幸悲慘,正因如此,他才會有機會與她產(chǎn)生交集,與她交談,更甚于與她一同出行。想來這次也是第二次了呢,神奇的關系,奇妙的機遇。
總而言之,現(xiàn)在的她是唯一能談心的對象,與她相處的時間總是充滿欣喜與愉悅。
或許是出于想更加了解她,或許是想與她共度時間,或許是他害怕再次孤身一人......原因有很多,但言而總之,他想要幫助她,為此他踏出了一步;他想要幫助她,為此他與她相約在這;他想要拯救她,或許自不量力,但他正在努力。不用完全搞懂行動的契機,只要知道有這樣的想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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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我移開視線,因為她太過耀眼,但我知道她可以更加耀眼。
“我們走吧?!蔽页鲅蕴嶙h。
她輕輕點頭,與上次別無二致。不過我并不覺得她冷淡,畢竟這樣的距離有時也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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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大概一個小時,我們終于得見此行的目的地,不過并不會有很多驚喜,畢竟這次與上次不同,我們都早已提前知曉行程安排了。
排著不短不長的隊,互相聊著些或有趣或新奇的話題。感覺沒過多久票就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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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游樂園,熱鬧撲面而來——歡快跑過的小孩、緊隨其后出言提醒的家人、以及許多熱戀中的情侶。很多美好的情感涌來,我一時接受不了,站在原地。
第一次進游樂場,原來會這么開心嗎?原來會有家人陪同?原來會這么溫暖嗎?我是否此生還有機會能親身體驗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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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你還好嗎?”
或許是察覺我狀態(tài)不對,她輕聲出言詢問,明明聲音很小,我卻有點被嚇到了,思維中斷,意識回歸,映入眼簾的是她,聽到的聲音是她,表達關心的也是她,是啊,現(xiàn)在是我和她的邀約呢。
拋開一堆莫名其妙的念頭,我努力掩飾自己的難受,盡力露出一個微笑。
“嗯,我沒事,只是有點呆住了,那我們走吧?!闭f罷我向前走去,看不見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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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插曲并無大礙。我們在既定的行程安排下玩的井井有序——先去游玩了過山車,又是碰碰車,再是海盜船......不知道玩了多久,感覺確實很開心,體會從未有過的感情,游玩未知新奇的項目,最重要的是能有人與我一起體驗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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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看向身邊的她,她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臉上柔和了不少,動作也在不知不覺間帶上幾分活潑,我能看出來,她真的很開心,這是無法偽裝的,再說以她的善良性格,她也不會刻意偽裝這些吧。
她的開心默默感染著我。本來,她可以是一個活潑美麗、比現(xiàn)在受歡迎不知道多少倍的人,本來我完全沒有機會與她有這些新奇的經(jīng)歷,本來她可以有無比美麗精彩、豐富多彩的未來,她會被許許多多的人所喜歡,被大家圍著,成為學校的風云人物。
越是想象,越是難以置信這樣一位人,卻因為無聊莫名的霸凌、因為世界的歧視而被埋沒,因為所有經(jīng)歷的悲慘而與我這樣的人相識。
不過,既然給了我這樣的機會,那我可不會白白浪費。畢竟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呢。
我看著她的淺笑,那是溫柔包容的;我感受著她的活潑,那是她本來的性格;我體會著她的溫柔,那是我本來絕無可能感受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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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幫助她。
憶起自己今天最為重要的目的,雖然隱隱感覺頭痛起來了,但是我也要堅持下去,不能因為害怕而退縮。
想看她更大方的笑容,為此我要安慰她。
想看見她受歡迎的模樣,為此我會拼盡全力引導她;
想要拯救她,為此我要走好今天的第二步。
她能夠更加耀眼,不知為何我有著這樣的自信。
不過一想到她蛻變后被陌生的同學們所喜愛贊美,心中總是感覺刺刺的、不平的感覺。
這又是什么感情呢?
不過現(xiàn)在沒有時間去細細想了,再過不久就要行動了,這深藏于我心中的、沒有與她商量過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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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盯著她太久了,她也轉過頭,微微歪著頭,柔聲問道:“怎么了嗎?”
可愛的樣子深深吸引住我。一想到這是對我一個人露出的表情——
感受著臉頰的火熱,我害羞的低著頭,結果卻引來她輕輕地笑聲,伴隨著鈴鐺聲一同傳來。
沒辦法,都是夕陽呢,夕陽把臉照紅了而已。但害羞就害羞吧,就當提前預支之后的害羞吧,到時候可千萬不能害羞到說不出話啊,不然就前功盡棄了!我默默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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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今天我們來到了游樂園,老實說......又是全新的體驗。我還從沒來過游樂園,不免對這些新鮮的事物感到好奇。偷偷看向一旁同行的他,看他的神態(tài),也是跟我一樣第一次來游樂園嗎?
不過,比起這些,他進入園內就明顯的呆住了,身上散發(fā)出一種孤寂落寞的感覺,好像人就在那里,卻又沒有融入世界,出于擔心,我出聲搭話。
他狀態(tài)確實不對經(jīng),聽見我的聲音后身體抖動了一下。盡管他盡力露出了微笑,笑著告訴我沒什么事,然而我知道——
他很孤獨,他很難受,明明可以同行出來玩,卻因此想起了悲傷的過往。
我看著他,他可能是為了不讓我看到他的表情,故意往前走去,但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單。明明先前向她們發(fā)怒時那么帥的......
我知道他與我相似,雖然完全不知道他的過往,但相似的經(jīng)歷讓我對他產(chǎn)生了名為同情的感情。
看著他的模樣,心中隱隱作痛——我想要與他搭話,想要幫幫他,他也如此希望吧,畢竟我也是這樣的心理,那么與我同類的他理應如此。
“既然今天和他一起出來了,那么就讓我盡力幫幫你吧?!毙闹心仨懼绱嗽捳Z,我再次審視著自己的計劃,沒有告訴他,似乎萬無一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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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已經(jīng)進入秋天,天晚的快,所以在我們吃完晚飯后已經(jīng)可見天邊的紅云了。
又快要分別了......不舍的情緒彌漫在我們身邊,我和他都坐立不安,不時便會偷瞄對方,已經(jīng)不小心對上了好幾次眼。
盡管尷尬已經(jīng)纏住了我,但是——我還不能在這里退縮。
“我一定要對他說出來,說出安慰的話語?!睕]有什么高尚的目的,于情,想要幫助他,于理,或許是因為我也渴望被幫助......
再一次對上眼后,我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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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坐一坐摩天輪?”
太好了!說出來了!終于說出來了,真是不容易啊。
我望著他,期待著他的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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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謐插入我們兩人之間,氣氛隨之變得尷尬無比。
為什么他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我說錯話了?
——等等,我有開口嗎?
腦袋突然接收到了奇怪的信息。難道?
懷著懷疑,我顫抖著開口:“嗯,可以?!?/p>
這之后,他似乎放心了不少,吐出一口氣,于是起身慢慢走去摩天輪的方向。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難怪感覺聲音不太對勁,難怪感覺嘴巴沒有怎么動就傳達到了意思,原來這句話——是他說的??!
感覺到自己臉頰迅速變得火辣辣的,我低下了頭,一半是羞恥,另一半是對自己沒能奪取先機的失落。
就這樣維持到他叫我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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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復雜的追在他身后,不免能感到失落。
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被他幫過太多次了——之前的漫展也是,被霸凌時也是,就連這次的行動也像是被看穿般由他說出......仔細想想,他與我相似,但果然也與我不同。他已經(jīng)先我一步前進了,他在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大概),不過反觀我——
依舊完全沒有變化呢。一直都是這樣天真,一直停滯不前。再這樣下去,我又會孤零零一人吧,他如果能夠這樣變化下去,以后肯定能受歡迎吧。
失落與害怕被一個人孤零零甩在身后的心情緊緊包裹住我,讓我無法呼吸。
我也想!也想邁出那一步啊......不爭氣的嘆息默默沉入心的泥潭,沒有冒出一個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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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視角>——
夜幕即將來臨,周圍高聳的鋼筋森林已經(jīng)耐不住黑暗,亮起了勢要照徹黑夜的明光。
即使在此時,然而對于城市來說,這才是熱鬧正式的開幕吧。
他們相對而坐在摩天輪上,透過玻璃窗觀望著生機勃勃的一切,明明將近秋末,但是這阻停不了名為生活的車轍。
隨著摩天輪徐徐上升,他們遠離了聲源,聲音也愈變愈小,寂靜包裹住了這小小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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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視線收回,注視著身前的少女。
她依舊凝望著漸漸渺遠的城市,她的瞳孔中反射著霓虹之光,那是他們生存的小小天地。
或許感受著他的視線,她也扭過了頭,平靜的凝視他,但是在這平靜之下的,是何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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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輪越升越高,空間好似從世界中分割開來。在這里,不會有別人的視線,亦沒有任何壓迫與難受。正因如此,給了他勇氣,給了他機會。
于是
在這里
他被勇氣與氛圍所驅使,他被溫暖與期盼所包裹,在不知多少次的自我激勵后,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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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美吧?!?/p>
她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有一點點驚慌。
“不好意思今天突然變更了最后的行程,拉著你來坐摩天輪?!彼忉屩@一切。她默默聽著,臉上有一點氣鼓鼓了。
“——其實呢,我是有話想對你說。所以抱歉,不過還請你能原諒我的唐突行程。”
氣氛逐漸變得曖昧,但于他而言,他并未多想,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對她來說就不一定了吧。夾帶著緊張,但未發(fā)一言,只是做一個傾聽者。
“——我想要幫助你。想要拯救你。或許你覺得我很莫名其妙,但是,這就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她錯愕看著他,仿佛在確定自己是否幻聽了。爆炸性的發(fā)言,讓她愣在原地。
“雖然我們相識沒有多久,但是,我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我們非常相似。這讓我對你充滿了好奇,我不會去深究你的過去,畢竟我也有不想被發(fā)現(xiàn)的秘密。但是,我真的很欣喜,有一個能夠理解我的人存在?!彼f著說著,臉頰逐漸柔和起來,嘴角掛上一絲笑容。
“初次遇見你,你替我遮了雨,并且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拯救了我,現(xiàn)在想想,我真的很感激你。在之后的相遇,本來只是想報答你的幫助,然而你卻給了我謝禮,你可能不知道,但那是我的一次收到禮物哦,我真的很開心,更別提之后的漫展,那是我第一次玩的如此開心。所有這些,都是你無私分享給我的恩情?!?/p>
她聽他訴說著不久前的往事,“原來在他看來是這樣的啊。”她心中略帶開心,如此想。一想到他如此鄭重向她表達感謝,心中早已被溫暖所包裹,心跳也漸漸加快。
“所以,就算是我的一廂情愿也好,我想要幫你,想要回報你帶給我的溫暖,陪伴你前進,想要拯救你!”他用盡全力說出這句話,雖然臉頰紅的不像話,但是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游移,直直盯著她,好似要將她印入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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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輪來到了最高點,月亮已經(jīng)緩緩探出頭,樸素的它溫柔注視著他們。
城市的燈光、月光和即將消散的陽光一同,照亮著他們所在的空間,給寂靜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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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視著他的臉頰,那是明亮的臉頰,那是真誠的臉頰......那是她渴望著的、苦苦期待的一幕,她一直——一直一直期待著、等待著。
在這一刻,她的心涌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感覺。眼淚隨之流下,第一次不是因為受傷和悲傷而流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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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一位少女本應停滯消散的期待正逐漸凝實并前進,一位少年帶著微笑走進少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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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以見到,她精致的臉被淚珠覆蓋,她輕輕靠在他的懷中,留著幸福的淚。
他緩緩撫摸她柔順的頭發(fā),帶著通紅的臉頰,無言陪伴。